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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落霞官乱语落霞事,探虚实身险真相迟(六) ...

  •   按察司的书房中,窗前别出心裁放了瓶兰花,幽幽香味袭面,颇有雅致。刘折木支着额头,翻看着卷宗,可心里总是不踏实,恰逢杨羡来汇报工作。

      刘折木眼皮子都懒得掀,便知道此时的杨羡必是灰头土脸。

      “校场好玩吗?”

      “......”杨羡瘪着嘴,表情夸张,“您别调侃我了,我被他们抓住,您差点就见不到您忠心耿耿的属下了!”

      刘折木收起玩笑的语气,“探查到什么了?”

      杨羡支支吾吾,“倒是一切正常,不过......”

      “啧,别磨磨唧唧,有话就说。”

      “您还记得柳先生吗?”

      他放下卷宗,终于肯抬起头来,“你是说,柳家的柳白?”

      “正是,我在校场中也见到他了,自钰姐走后,还是第一次见着柳先生出现在那里。”

      “柳白啊。”刘折木叹了口气,他眼神幽深,“他向来聪慧,定会有所察觉。”

      但......有什么用呢。

      却说这柳白,是云中一家大户的儿子,面目清秀,长身似竹,道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可遇而不可求之矣。

      云中万千少女皆乱心曲,他不为所动,却为周家长女倾心,放着功名不考,甘愿在军中打理后勤。

      若非周钰战死沙场,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刘折木无奈自嘲,“ 罢了,管不得,你先下去吧。”

      不一会儿,有信鸽盘旋着飞入室内的鸟架上,刘折木起身,将绑在信鸽脚上的红带解开。

      展开字条,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靠......”

      信是从落霞县发来的,信中写了姚温他们的发现,以及那具尸体的情况。

      刘折木拨弄着兰花,心中有了计算,姚温既已在落霞县,那就顺水推舟,送他个人情。

      他当即回到书案前,执笔写信。

      直到把信鸽放出,他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今日大风,看这乌云气势汹汹,晚间恐怕有一场暴雨。

      刘折木看的出神,未免摇头,转身回了书房。

      ......

      徐易这头清闲了一段时日,接下来又为着册封礼忙前忙后。

      自上次议礼之论后,承旭帝杀鸡儆猴,抓了几个顶撞的官员,以其祸乱朝纲的罪名拿下,各打了几十大板。

      这一出,是为震慑警告高游。

      张太后的册封礼在即,徐易忙得脚不沾地,从祭祀事物到册封的名号,衣服形制等等,事无巨细,徐易都亲自过手,唯恐出了差错。

      新皇格外重视此次册封礼,宗法派作了些许的让步,让她从正阳中门进入,尊号也从王妃改为了太后。

      但尊号前的“本生”还未换掉,“本生”一词,一日不去,那么新皇从礼法上还是过继,张太后也不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衔。

      议礼正名一事,还有待更进一步。

      徐易因了上次林岸生之事得圣上赏识,这次册封礼便是他更上一步的阶梯,定然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一天下来,他万分疲惫,以至于回府上时,差点掠过了杨约。

      等等,杨约?

      徐易眨了眨眼,“老师?”

      杨约今日穿了珠白广袖常服,背着手颇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进去吧。”徐易侧身让杨约先进,哪知杨约仍站在那,“你先进吧。”

      “噢......”徐易一向听老师的话,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先进了门,杨约也随他进去。

      “杨......”徐易慌忙改口,“老师今日来是作何事?”

      杨约落座,把食盒端到桌面上来,忽然正色,“你却不记得你的生辰了么?”

      “生辰?”

      徐易恍然大悟,今日的确是自己的生辰,这些日子过于操忙,他甚至忘了自己的生辰。

      他心中一暖,杨约还记得自己的生辰,看他的意思,是要来给自己过生辰了。

      “咳咳,我也没准备什么。”他从食盒里取出碗面,面还冒着热气,“这碗面,是我亲手做的,也不知你这些年的口味变没变。”

      “没变......”徐易挑了一筷塞入嘴中。

      嗯,盐又放多了,果然是老师做的。

      “好吃。”这是他许久未再尝过的味道,曾经美好的记忆再度被唤醒。

      一师一徒,一个坐着大快朵颐,另一个则支着额头闲话家常,没有勾心斗角,却是岁月静好。

      这是徐易曾梦寐以求的光景,他竟有些哽咽。

      “慢些吃。”杨约生怕他呛着,还为他倒了杯水来。

      杨约从怀中掏出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徐易,“准备得仓促,你看看喜欢吗?”

      徐易接过小锦盒,在杨约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

      入目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发扣,以方胜为纹样,通体洁白,合上形似玉兰花,上嵌蓝宝珍珠,下坠流苏,收尾以红玛瑙收束。

      典雅端庄,做工细腻,徐易是个不大表露情绪的人,在老师面前例外,他难得笑道:“老师有心了,长绝很喜欢这枚发扣。”

      “无事。”杨约心虚背起手,“你喜欢便好。”

      爱面子者如杨约,自然不会告诉徐易,这发扣是他亲手做的,如今右手的几根手指还残留做工时的伤疤。

      但学生喜欢,他想,辛苦些也无妨。

      ......

      落霞县的日落每日都瑰丽宏伟,当那一轮圆日染红了半边天,残阳如血,它缓缓下沉,云彩也逐渐褪去织金,当它完全沉没于地平线,白玉盘不知何时,悄悄地爬了上来。

      在客人们的强烈要求下,掌柜的总算把门开了,透过窗外,可见范饮溪倚在树枝上,背靠树干,手中拿了支芦管,吹着不知名的曲子,他沐浴在斜阳余光中,曲调婉转,芦管的音色高亢明亮,可听来却总有荒芜凄凉之感。

      一曲毕,范饮溪跳下树,姚温指着他手中的芦管,“这是悲栗么?”

      “是。”范饮溪将芦管递与姚温查看,姚温细细抚摸,这芦管以竹制成,管上八孔,管身还十分有情趣地雕刻了竹子花样,质量可在上乘。

      “你从哪得的这宝贝?”姚温随口问他,把芦管还给范饮溪。

      范饮溪抿了抿嘴,却有些犹豫,半晌了,他才开口:“刘大人送的。”

      ......

      姚温这下懵了,哪位刘大人?

      总不会是按察司那位刘折木吧。

      范饮溪点点头,“就是按察司的刘折木,刘大人送给我的。”

      姚温一时哑言,这么说来,刘折木和范饮溪倒是私交甚好啊。

      “你和刘大人怎么认识的?”姚温问道。

      范饮溪讪笑道:“原是之前按察司缺人手,我给借调了过去,刘大人说我名字不错,赠与我的。”

      姚温挑眉,刘折木这人可谓出手阔绰,深谙人情往来。

      他们正说着刘折木,不想这时有一不速之客冲了过来。

      姚温急忙闪避开,慌乱之中拽了把范饮溪,他二人勉强稳住身形。

      站定细看之下,那人奄奄一息,似风中朽木,将倒欲倒。

      他昏倒之前,只来得及说一声,“刘,刘大人......”

      再次醒来时,入目是间干净的卧房,范饮溪见他转醒,忙凑上来,“小孟,你怎么样了?我们刚刚找人帮你包扎了。”

      以防万一,他们没从外面找大夫,而是用了队伍里的护镖人,他们常年备着药膏纱布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孟倦刚醒,他虚弱的点点头,范饮溪放下心来,“你怎么会在这?刘大人呢?”

      “咳咳......”姚温制止了他,“你别跟连环炮珠似的发问,慢慢来,不急。”

      于是姚温颇为熟练的套起了近乎,“我听饮溪说,你叫孟倦,还有个小名叫五湖。”

      “嗯,五湖倦客,鸥鹭忘机,名字颇有先代名士之风,我喜欢这名字。”姚温笑道。

      孟倦唇色苍白,他身上的箭伤已被包扎处理完毕,孟倦费力撑起身子,“多谢姚大人相救。”

      “不用谢我。”姚温脸上挂着笑,心中有几分揣测。

      孟倦为按察司的人,而姚温他们此行未声明身份,孟倦出现在这里,还直接找到并认出了他们,其中关窍不言而喻。

      只是这时按察司的人现身并身负重伤,说明孟倦他们定有所发现,但对面防备较重。而刘折木才给自己这个人情,也想借着自己的手顺便查了他们的事儿,互惠互利罢了。

      姚温不禁叹了口气,这刘折木,还真是会打算盘。

      他没问孟倦为何在这,转而问他:“五湖,你缘何会受此箭伤?”

      “咳咳......”孟倦咳了几声,范饮溪给他端了碗水,悉心喂他喝下,孟倦倚在床头,他回忆道:“我,我在吴家发现了孙九的尸体。”

      “什么尸体?孙九!?”范饮溪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后,立刻捂住嘴,过了会儿又反应过来,“等等,孟五湖,你怎么知道孙九的坟是空的?”

      姚温神色严峻,“过后再说,先说正事儿。”这话是对着范饮溪说的。

      “尸体在吴家?你确定吗?”

      “确定。”孟倦郑重点头,“孙九的胸口处有极为明显的贯穿伤,足以致人死亡。目前可以确定,孙九并非意外跌足,而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至于凶手,我怀疑是吴家。”

      姚温沉思道:“目前照你所言,吴家确实有着极大的嫌疑,但他们为何要杀一个不相干的矿工呢?”

      “有没有可能,孙九不小心知道了吴家的什么秘密,然后被吴家杀人灭口了?”范饮溪顺着姚温的思路猜测道。

      姚温抿着嘴,“也有这个可能。”

      他目光沉沉,“咱们得去吴家走一趟了。”

      “现在?”范饮溪眨巴着眼睛。

      姚温“啧”了一声,“咱们现在的身份是商贩,去吴家谈买卖很正常吧?怎么可能现在,得提前做个规划才行。”

      “哦......”范饮溪似懂非懂点头,姚温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起身回房,他忽地想起来什么,“孟倦,你们一共来了几人?”

      孟倦一愣,不知姚温唱得哪出,他只得老实回答:“除了我,还有三个弟兄。”

      “你能联系上他们吧?”

      “能,您是要?”

      “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的弟兄了。”

      姚温微微一笑,心中却已有盘算。

  • 作者有话要说:  触发小剧场!
    布按二司事务偶有重叠,遇人手不够时,便会相互借调人员。
    于是范饮溪被借调给了按察司,按察使刘折木觉得小范的名字颇有王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折木的名字也是自家父亲闲情雅致取的。)
    某日他问起小范的名字,小范老老实实道:“哦,我娘怀我的时候,某天走路上突觉饥渴难耐,旁边有河水,她喝了却拉肚子,顺便把我也生下来了,所以我爹给我取名饮溪。”
    刘折木:……
    掉落2:
    徐易人物描述:虽名易,处处难易;字长绝,故人长绝。从前话平生,同相约,志比天高;怎料得,世事磋磨,独走金筵道。
    长绝生辰快乐!
    and 芦管:又称管子,有文献记载称悲栗。
    五湖倦客:一个典故,传言范蠡助勾践灭吴国后,功成身退,辞官归去,乘扁舟出入三江五湖,莫知所终。
    下一章,且看姚大人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目~
    补了些内容:议礼~
    关于本生和皇考的区别,参考的是一位学者写的有关大礼议尊号改称的论文~
    没有更新但是有在完善小传!
    很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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