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审判者，祝你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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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萧瑟，谢晋远一双手被剪在身后绑住，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老实说，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地板有些凉意，他靠着墙壁缓缓做起，手背负在后方摸索四周的环境，几块薄薄的模板固定在石柱之间遮风挡雨，这应该就是他此刻带着的地方，也是异教徒的基地。
“醒了？”粗旷的男音和风声一起传来，有人大刀阔斧地凑近查看，不算尊敬地用刀尖挑起谢晋远下巴，声音似乎也在哪里听过。
谢晋远面无表情，“杨豫呢，我要找她谈谈？”
不清楚异教徒还认不认审判长的身份，他便直呼其名。
这种作态似乎惹怒了对方，下一刻，他一脚踹在肋骨，靠着墙缓缓滑落。
“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粗鲁的男人弯下腰，拎起他一点，恶声恶气地对他威胁，“你们现在可是在我手上，没资格提什么条件。”
……你们？
对于无礼的人，谢晋远选择闭嘴，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气氛僵持不下，似乎马上要衍生成崭新的暴力事件前，远远地传来杨豫的声音，“……齐铭，放下他。”
那被称为齐铭的男人松了手，仍然语气不好地反问，“凭什么？”
“这是客人。”
杨豫的命令在异教徒内部显然很管用，就算再不愿意，齐铭还是不情不愿地退下了，只是路过时，拳头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十分响亮，是一种再明确不过的威慑。
“齐铭，我们马上要出发，带着你的人和家伙去等我。”
齐铭离开后，杨豫的脚步声始终徘徊在十步以外，并没有走上前来。
“审判长。”
谢晋远一喊她的名字，脚步声就立刻停止。
“嗯。”
许久，低低的应许声从远处传来，她走上来，“是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尽管看不见对方，他还是从被遮蔽的光线中判断出来者的位置，自嘲道，“这是遗言吗？”
她沉默了很久。
“……不是，你不会死。”
他笑了一声，“你们刚才的行为，可不像是会让我活很久的样子。”
“齐铭会得到自己的惩罚，他有私人恩怨，痛恨所有教廷成员。”
“原来如此。”
比起刚刚的沉默，她这句解释和保证来的又快又急，谢晋远笑了一下，仰着脸，尝试在光影中勾勒出她的形象。“可是审判长……你就没有憎恨吗？”
审判长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有一刻起伏，她很快平静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告诉你，停手吧。”谢晋远其实没什么想说的，他只有一句老生常谈的忠告，来提醒这个帮过他许多的同僚，“被情感欲望所驱动的行为，你一定会被吞噬的。”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
杨豫的指节流连在谢晋远下颚，谢晋远原本以为她会强迫他抬头，顺势将积压多年的情绪倾洒在他身上一些，好阐述自己的正确性。
司典接待过的所有罪人都是这套流程，因此他表面上放松身体，暗自准备好防御姿态。
“我想我早就知道我的结局了……但还是多谢提醒。”
可她摸索了片刻后，似乎放弃了这个想法，虚虚将手改在他受伤的眼部，随后便是长久的叹息。
“我保证，你会比我活的更久，我们不会将你当成外人。所以别担心自己的安危，这是我的承诺。”
一点凉意落在眉骨，契约之誓被她烙印在哪里。
她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脚步声渐行渐远，谢晋远克制不住地心慌意乱，他在她远去的脚步声中大喊，“回来！你不能，你不能这样说……别再犯错了，你难道要去寻死吗？！”
回应他的只有回声，和逐渐回归凉意的空气。
他高喊时剧烈喘息的胸膛牵扯到了肋骨到伤，令他失去力气后，只能坐在墙角，一点一点调回呼吸，和自己不平稳的心态。
质疑涌上心头，他为什么……这么难受？仅仅只是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快要呼吸不过来。
——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是要去寻死，不，审判长不会这样。教皇的死亡会让神震怒，短暂向世界投来视线，她是准备亲自去解决教皇！
作为教廷的忠实成员，他必须得去阻拦这个异教徒。谢晋远坚定信念，站起来探索四周有什么脱困的工具。
行走间，他踹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险些绊倒。
被他踹到的人迷迷糊糊地转醒，“唔……怎么回事。”
谢晋远一下就听出这是谁，“黄鸠？你也在这里吗！”
黄鸠大为震撼，她在家中一觉醒来，环境都换成了崭新的，“谢司典！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下好了，两个神目者在这儿，教皇想转移权柄都不行。杨豫的目的昭然若揭，她完全没掩饰自己是冲着教皇去的。
——或许只是对他没掩饰。
抿住嘴角，压下那些怪异的情绪，谢晋远语气焦急，“异教徒准备刺杀教皇，我们得快点回去通知教廷！”
“是，而且最糟糕的不仅是这样……”联系上通天塔的倒塌，谢晋远脑海中逐渐产生了个离经叛道的想法，“她可能是想彻底摧毁神和我们的联系！”
神战开始到现在的这几百年，神明投下的目光越来越少，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隔他们观测，导致教廷必须修建通天塔，才能调用神战初期随意调用的力量。
和他不一样，黄鸠听了这番宣言，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始寻找脱困的办法。
可是她被束缚地更为严重，四肢完全绑在柱子上，动也不能动，谢晋远现在又啥也看不着，两个人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
谢晋远思索片刻，在语言的指引下将脑袋递给黄鸠，“你能帮我把眼罩摘下吗？”
黄鸠漂亮的金眼睛眨啊眨，犹豫着不敢下手，“可是你眼睛状态看上去不怎么好……”
“没关系，摘吧。”
等眼罩滑落地上，谢晋远重新走到黄鸠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你……你的眼睛……”
原本流光溢彩，像是宝石一样折射出靓丽光芒的金色眼球现在变得暗淡无光，接近于纯白的金色，瞳孔缩小，大小不一的黑色点状在视网膜表层聚集，乍一眼看去，还以为他眼中有好几个瞳孔，其实只是直视神明受到的不均匀灼伤。
谢晋远也愣了一下，他痛感不强，杨豫又在第一时间给他蒙上了，原本以为眼睛没什么问题，看到黄鸠惶恐的表情才意识到，似乎是很严重。
即便如此，他还是拉起嘴角，温和地笑了，“很吓人吗？抱歉。”
“不，吓人倒是……但你这样真的没事吗？”
谢晋远笑容一切如旧，“还好，稍微有点异常，不影响。”
这地方并没有锁住，谢晋远视线不被束缚后很快找到正确的路线，找来一把小刀割开绳索。
带着小刀往回走的时候，一片花瓣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安赛丽亚，永恒的寂静。和他祭拜母亲用的花如出一辙，花瓣恰好落在他脚边，源头就在他们所处的石室不远。
蓝色的娇蕊沉默地躺在泥土上，边缘沾了点脏污，但颜色依然鲜亮，像是不久前刚被人放在这里，它身后的无字石板布满苔藓，却又和谐无比地托住娇蕊，为它遮风挡雨。
等回了石室，依旧能透过窗户看见那个墓碑。
……像是刻意的设计。
说起来，这间石室确实也不像关押犯人的地方。尽管过于寒冷，但整洁干净，桌椅都被放在墙角，有生活过的痕迹。
“黄鸠，你对审判长了解多少？”他问道。
“没比你知道的多多少，异教徒暴乱，家人受袭击死亡，就这些。”
“……那她母亲是怎么死的。”
“也是这样，母亲和弟弟死于同一场暴乱，比父亲晚一些。不过我也是听来的，这事情没有教廷认证……我说你真的不帮我一下吗？”
谢晋远丢下刀就站在窗户旁边发呆，也不知道帮帮她。而黄鸠四肢被牢牢束缚，只有指关节能活动一点距离，艰难地隔断绳索的过程中，顺带冲他翻了个白眼。
谢晋远看着她已经活动自如的手掌不为所动，“你这不是已经出来了？”
“行吧。”黄鸠叹了口气，任命地继续割绳子，也不知道这群异教徒在防什么东西，最该防备的谢司典不防，防她这么一个刚入教廷几个月，现在还惨遭事业滑铁卢的新人。
但抛开这些，讲八卦她还是很有兴趣的，为了打发时间，她一边处理绳索一遍和谢晋远讲述起来，“反正谣言都很离谱的，大家都猜她妈妈是为了躲避债务逃跑了，但解释不清为什么弟弟也一起消失，毕竟教廷不对未成年人征税。”
“后来审判长长大，才慢慢还清积压在教廷这儿的账单……不影响就是了，反正教廷早就习惯这些了。”
谢晋远忍不住问道，“习惯什么了？”
黄鸠这才想起来谢晋远是平民，她有些不好意思，“教廷对贵族征对税收太重，贵族里有些成年人会以异教徒袭击的名义消失一整子来躲避纳税？”
看见谢晋远眼神怪异，她连忙找补，“哈哈哈当然现在不敢了，十五年前玩这套的贵族都被当成真异教徒处决了，除了……额，这好像不能说。”
她忽然闭口不谈，谢晋远着急地追问，“你想说什么？”
“我不能说，这是秘辛，我有诫言的，司典先生。”黄鸠眨眨眼，暗示性极强地用嘴巴努向身上的绳索，“而且我们动作再不快点整个教廷都要一起玩完了！”
明明双手都已经解放，只不过是分分钟的时候，却偏偏看不惯他不帮忙，谢晋远无语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声替她两下解决绳索，“现在可以说了吧？”
“真不能说，我有诫言的。”
见谢晋远脸色沉下来，露出一副‘你玩我’的危险表情，黄鸠连连叫了两声，示意自己还没说完，“不过……你知道教廷以前纯粹由贵族构成，是吧？我们几乎是一体的。”
“嗯，所以？”
“贵族做什么，教廷就做什么。贵族不能做的，教廷也能继续，所以……”她眨着漂亮的眼眸，对谢晋远疯狂暗示。
谢晋远替她补完下半句，“所以就算是被教廷记录在案的异教徒袭击，也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员伪造出来的。”
“这位先生，我告诉你了，我不能说。”
他不可置信，如鲠在喉。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审判者，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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