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白月光成了自己替身（无限）》Norx

68、佳人

　　林松照手里举的烛火在进入通道十米左右熄灭了，这里氧气充足，火焰并非由于缺乏氧气助燃而熄灭，事实上林松照主动这么做的，因为这里已经没有点灯的必要了。
　　通道顶端细密地嵌有发出微光的小孔，配合上两侧墙壁每隔几米就镶着的夜明珠，虽不至于灯火辉煌，但也足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一切了。

　　通道一路向下，似乎是从地底穿过。
　　四周的冰晶覆盖愈发厚重，将温度越降越低，到后来已经冻得楼云天嘴唇泛白。
　　林松照打头在前方探路，一路上时不时会转身确认楼云天的状态，前半段路程楼云天看上去都没有大碍，直到他们快走到尽头时，身后传来了压抑的喷嚏声，像是被人捂住口鼻呛出来的声音。
　　“你没事吧？”林松照回眸，一瞬间竟捕捉到了楼云天因尴尬而躲闪的神情。
　　如他所料，楼云天根本不承认自己身体不适，微微扭头避开他的目光，笑着催促他走快点，免得被抓。
　　话音未落，眼前白影一闪，长袍便被对方盖在了自己身上，还带有温热的体温。
　　楼云天惊讶地看过来，见林松照已经褪下外袍，只着一袭单衣，就不由地皱起眉。
　　他作势要将林松照披在自己身上的白袍还回去，嘴上说着：“这里没有小姑娘，不用你拿绅士准则那一套。”
　　——可刚说完，就又是一个遮掩不住的喷嚏。

　　脸颊不自然地染上红晕，连着已经被冻得通红的鼻头和眼角，看上去就像刚哭过一样。
　　他发现林松照常年冷硬的眼神似乎软了些，虽然因为他本人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而不明就里，但还是一时没能摆脱尴尬的情绪，也不再闹着要还衣服，反而是用林松照给的外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裹完了还不忘给自己找面子，补上一句：“这衣服更厚，怪不得你不冷。”
　　林松照听罢没说话，只是似有若无地勾起嘴角。
　　他刚才又被那张看着泫然欲泣的脸给勾得有些失了神，现在听到楼云天的嘴硬，不仅没生气，还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快意，于是干脆顺手替他把外袍上的衣绳系好，自然得仿佛已经这么做过千百遍了。
　　“我不怕冷，你别生病了。”他说着转身继续探索，同时单手牵起楼云天的衣角，拉着他向前走去，“容易耽误事。”
　　“……我不会生病的。”楼云天嘟囔着。

　　不远处立着一扇大门，同样被冰覆盖，门上没有任何装饰，黑漆漆的，和周家整个雍容华贵的状态大相径庭。
　　两人终于走到了尽头，说起来也没多久，只是一路向下，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氛围。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条岔道？”楼云天回头又看了一眼，但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墙壁上只有错落的冰晶。
　　林松照上下打量起面前堵住路的黑门，在研究的间隙回了句：“你没看错，有个月亮形状的机关。你不是怀疑密道会同时连接家主房间吗，看上去你应该猜对了。”
　　楼云天听罢后退了几步去看那个月亮形状的机关，沿着墙面向上看，大约在两米高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的突起，他感叹道：“这个造型还放这么高，真不是外套挂钩？”
　　吐槽完又自言自语地解释：“也是，那个家主的身高怪离谱的，估计对他来说顺手吧。”

　　与此同时，背后忽然传来了咔嚓一声响，他迅速转身，一眼过去就看到林松照的身影正迅速向他靠近，一把拉过他躲在后方冰晶的凸起处。
　　巨大的冰晶将二人彻底遮掩，林松照个子比他高不了很多，却宽了不少，一抬手就把他挡了个彻底，即使现在从背面来一个人都看不见林松照怀里还护着一个成年男性。
　　他的呼吸再一次洒在楼云天耳边，在冰冷的环境中带来一丝温和的暖意。
　　“你离远点，痒……”楼云天话音未落就被对方用更大的力气抱住，那样的力道，仿佛要将他压进自己的血肉里。
　　“别动。”林松照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按着他的后脑紧贴自己的颈侧。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接踵而至，愈来愈大，到最后楼云天已经开始怀疑这么大的动静会引来黑衣家主，不自觉握紧拳，巨大的声响才终于结束。
　　林松照微微斜过头，余光探向身后。
　　片刻之间，他轻声对怀中人道：“我们找到了。”
　　楼云天诧异地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
　　一片刺目的，铺天盖地的雪光霎时映入眼帘。

　　“三点钟方向有五人，十二点钟方向有八人，还剩十颗子弹——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季予行焦急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宁鸣声暗骂一声，下了决定：“撤！这次不对劲，像是刻意埋伏好的，普通玩家做不到这个地步，大概率是猎人。”
　　季予行听罢检查了全身的装备，余光扫过半空中盘旋的飞船，有条不紊地安排周围三名身经百战的执行官一起后退。

　　缓步后撤时，他疑惑问道：“怎么会这么多猎人，咱们以前可从来都没碰见过这些人。”
　　寸头男人将手放在保险拴上，警惕地环顾四周，顺口搭话：“那个猎人小子不都说了，他们隐藏了很久的身份，其实暗地里早同气连枝，纠葛成一大片了。也就是林队抓到了一个，不然现在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季予行立刻感叹：“有道理，但是老葛，你说咱们派五个人一起执行任务都十分罕见了，他们怎么人比我们还多一倍？”
　　“一倍多呢！”葛央咋舌，“要不怎么说□□永远比白道富裕呢。”
　　“都干的是容易掉脑袋的活，怎么咱们连首付都困难，人就能吃香喝辣呢？”季予行退到安全点，给宁鸣声远远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也可以后撤了。
　　葛央连忙道：“宁队快来了，你可别当他继续瞎说——更何况谁付不起首付呢？那不是你丫根本不存钱吗！不过要我说你公积金放那儿有些年头了吧，的确咱们这工作天南海北跑的，你没老婆买房也没啥意思。”
　　季予行暴怒：“人身攻击什么呀，有老婆了不起？宁队不是也没。”
　　“你跟一个石头转世的和尚比什么呢，且不说他能不能有老婆了，也得有姑娘看得上他呀。”葛央冲他挤眉弄眼，“别说了，人来了。”

　　宁鸣声退至安全区时，四方埋伏着的猎人们动了，最初是从背后袭来，一道激光砸在他们提前布好的防护罩上，砸出一声刺耳的呲啦巨响。
　　“六点钟方向也有埋伏！”另一位执行官在斜后方喊道，同时抬手就是势如破竹的反击。

　　这个魇境世界已经到了未来文明，接近科幻的程度，像极了经典反乌托邦大片里所描绘的那样。纸醉金迷、罪恶丛生，破败的城市上方悬停着永不熄灭的燃着地心能源的钢铁巨兽，那是上层人打造的居所，也是下等人梦寐以求的伊甸园。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都被安排在底层破落的城市中生活，颓败的市容环境被垃圾填满，四处都是饥肠辘辘却没有收入的可怜人。
　　所有职业都或多或少和上层有关，唯一能活命的方式，就是加入他们，成为新的蛀虫。
　　一旦被上层厌弃，将会万劫不复。
　　所有的底层孩子都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们被教育着要成为对社会有所贡献的人，然后拿着微薄的薪资，在日益通货膨胀的环境中，靠着运气，换取难以饱腹的口粮。
　　——所有粮食都被上层管控，如果当天下发粮食的人有些特殊的爱好，或许某类愿意付出的人就能吃饱喝足。
　　而宁鸣声他们进入副本后伪装的身份就是这类为上层人办事的工作人员。
　　至于玩家……
　　他们分别是身份各异的普通下层百姓，任务则是【取得最宝贵的“天空之心”】。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型副本，然而在宁鸣声带队进入魇境后没多久，甚至连玩家都还没接触到，就已经遇上了几个猎人组织的伏击。
　　他们被迫后移藏匿在居民区，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宁鸣声带头决定突袭。
　　可就在他们即将成功之际，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袭来。

　　“老大，咱们这个防护罩坚持不了多久，这是个书呆子们研究出来的新东西，效果还不稳定！”季予行一个子弹射向从九点钟方向窜出的敌人，头也不回地喊道。
　　“宁队，三点钟方向火力变大了！”全队唯一的女执行官大喝一声，抬手就是一个激光炮干过去。
　　“六点钟方向火力较小，可以突破！”另一位年轻的执行官展开一片电子地图，附在每个人视网膜上，从他们的视角看去，就像悬停在面前的半空中一般。
　　只见地图发光的星点就在六点钟方向后方，如果疾跑过去大概四分钟能到。
　　那里是一片人潮汹涌的集市，也是上层人唯一管控严格的下层区域，因为这里就是发放粮食的地点，所以周边安排了超过下层人战力许多的智能机械。

　　“宁队！十二点方向要撑不住了！”葛央骂道，“这地方怎么偏偏是个科幻类的，但凡是个玄幻类的，咱们攒的道具都够用啊。”
　　季予行调侃：“要是魔幻类的，宁队直接就扔上回林队带回来那东西了，直接给他们一网打尽。”
　　女执行官翻了一个白眼：“你瞎说什么呢，那玩意儿被分析室那帮人研究出来效果堪比核爆，到时候人没干掉咱们自己先完蛋了。”同时蓄力，话音未落，手里的大型机械炮再次发射，狠狠砸中埋伏点，敌方惨叫连连。
　　季予行嘴角抽搐：“周姐您说的对！”
　　女执行官灿烂一笑：“废话。”
　　“你俩别讲相声了！”葛央忍无可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转身朝宁鸣声报告，“宁队——！扛不住了！还能坚持三十秒！”

　　宁鸣声一直没回话，事实上就在队员们都退守安全点后，他在后压阵，那瞬间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红发西装，站在高塔之上，遥遥望向他们。
　　这太反常了，这里的百姓大多胆小惜命，一点点动静都能让他们抱头鼠窜，根本不敢凑热闹，更不要说像看电影一样看正在争斗的人群。
　　这个人却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将他们造成的纷乱当乐子看——仿佛圣人在观察蝼蚁。
　　最关键的是，他见过这张脸。
　　虽然没印象在哪里见到过，但对方凌厉的五官十分显眼，一望过去就有种诡异的既视感，似乎曾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相遇，就此印在他记忆深处。

　　按理来说对方出现在魇境中，绝大可能是NPC，但普通的NPC上哪去找这么大的威慑力，就算这个人只是遥遥看过来，都已裹挟着难以形容的气势。
　　宁鸣声做好了这人也是猎人的准备，在压阵后退时就拿出了杀手锏悄悄藏在手心里。在进入安全点后，也刻意和同伴们保持着距离。

　　“宁队！二十秒！”葛央再次催促。
　　宁鸣声不再纠结，果断下令：“葛央、季予行走西路，周醒、姚问程走南路，我压后，五分钟后西斯特广场中心集合！”
　　“是！”众人齐声道。

　　女执行官周醒转身一炮炸出一条路，抬头示意姚问程跟上。
　　姚问程将地图传给几人，其中明确标注了最佳线路，以及需要注意和躲避的事项与NPC，做完便立刻紧随周醒朝南方后撤。
　　季予行是安防护罩的，此时也该他压阵最后走：“老大，你和老葛先走吧！”
　　但宁鸣声不肯松口，听罢皱眉骂道：“少废话，快走！”见他仍在犹豫，便干脆向葛央下了指令，要求他把季予行带走。
　　“少爷你就少说几句吧。”葛央冲宁鸣声点头示意，反手就将季予行钳住，生拉硬拽着离开了。
　　季予行最后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宁鸣声一眼——
　　宁队还是一脸凶煞样，没辱没他那活阎王的诨号。

　　行出半里地后季予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感觉宁队有些不对劲。”
　　葛央在前方开路，没理会他的蚊子叫，直到把一路埋伏的零星几人都扫荡干净了，才疑惑地问：“啊？”
　　“我说宁队，我老大，有点不对劲！”
　　“你又开始演福尔摩斯了？”
　　“呸，你反应迟钝就不要污蔑别人。”季予行顿了顿，步子并未放慢，话却卡住了，“他从来不会……不解释，直接下命令。”
　　葛央后退两步和他平行：“你发烧了？他还从不会直接下令？他最会了好吧。”
　　“但他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那是你太菜了！还犟，不解释清楚你都不带挪屁股的。”葛央一巴掌拍在季予行背上，拍的他趔趄了一下。
　　“不对，他就是在瞒着什么事儿！”季予行分辩道。
　　“快走吧，犟驴二号，还有一分钟就到了。就算真有什么事儿，一会儿你自己问犟驴一号去。”

　　宁鸣声并没有离开，在防护罩熄灭的前一秒，他一脚蹬在破碎的巨石上，三两下便跳上后侧方的三层小楼。
　　一众攻击都落在安全点上，炸开了笼罩整个小巷的烟尘。
　　猎人们前赴后继冲上来，却没看见他的人影，只有一个眼神好的，发现他正躲在楼顶天台上。
　　事实上他没有躲着，而是正直直和红发男人对视。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个人不是NPC了，因为就在他跃上天台的那一刻，这个人闪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说了句：“亲爱的执行官，谢谢你们牵制住他们。”
　　男人和他差不多高，看上去十分优雅，温和地欠身行礼：“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执行任务了。”
　　宁鸣声捏紧手心的秘密武器，面不改色：“你是谁？也是猎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红发男人眯起眼：“您的问题有点多了，我可以回答其中一个。”
　　说罢抬手给他看了个东西——
　　晶莹剔透的宝石，似乎是玉。
　　“我是为了这个而来，没打算参与你们的争斗。只不过这东西嘛，我拿走了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们的任务呀。”
　　“什么？！”
　　红发男人话音刚落便消失了踪影，宁鸣声来不及抓住他，见剩下的猎人正群起之势围攻而来，立刻转身前往和同伴们约定的西斯特广场。
　　与此同时，在红发男人离开的刹那，所有人耳中都响起了一道没有感情的女声。

　　【亲爱的玩家们，天空城最珍贵的宝石失窃，据说是小偷在城主千金到下层视察时窃取，希望诸位化身侦探，帮助可怜的城主千金找回天空之心。】
　　【主线任务更改，由“取得最宝贵的天空之心”改为“寻回最宝贵的天空之心”。】
　　【请玩家们再接再厉，早日完成任务。】
　　【叮～温馨提示，千金性格古怪，请在特定的时间内找回天空之心，拯救下层民众。】

　　葛央瞪圆了眼，面露难色地对季予行说：“小季，我不再说你了，这回咱们真得当福尔摩斯了。”

　　周家古宅，地下隧道。
　　林松照带头，牵着楼云天的衣角从隧道迈过布满冰晶的大门。
　　下一瞬，楼云天不由自主地感叹：“我总算知道你所谓的真正的雪山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门外入目皆是白雪皑皑，寂寥空旷，四面八方都是延绵无尽的高山，没有任何绿意，群山尽数被白色包裹，看上去纯净无比。
　　他们二人的脚印是雪山上唯一的痕迹，这里的海拔似乎极高，连雪域高原独有的生灵都并不存在。
　　云与天被雪峰撕裂，云雾环绕在脚下，而天空则显得十分广阔，高悬于山颠之上，遥不可及。
　　“……你喜欢这里吗？”林松照回头和他对视，或许是怕他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雪山吗？”
　　他有些奇怪地笑道：“有什么不喜欢的，难得看到一次没人的雪山——你知道旅游胜地这场景得多稀有吗？我朋友去了趟西部著名经典，还没爬上山呢，前面路都堵了……啧啧，最后花了八个小时才走到地方。”
　　林松照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有些僵住了，但顶着一张扑克脸，倒也没被发现。
　　楼云天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说：“更何况反正我们现在是在副本里，又不是现实，我的身体竟然没叫嚣着扛不住高反，多稀奇呀，绝佳的机会难道我还要挑刺？拜托，这叫公费旅游，谁会讨厌啊。”
　　说罢，他用余光打量林松照，见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才微微垂下眸子，悄悄单手抚上胸口——他说谎了，其实心脏是有些难受。
　　不过这也挺奇怪的，正常高反不是头晕目眩喘不上气吗，怎么到了他这就变成心脏疼了？
　　而且为什么如此类似第一次遇见林松照时，那突如其来的异样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