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李明渊

8、第八章

　　怀城一中的高三是八点半下晚自习。
　　如安宁如果不上小组课，放学会比叶颜早。
　　来早了，他就找个角落安静坐着，边写作业边等叶颜下班。
　　“我们老板新做的提拉米苏，可好吃了，快尝尝。”
　　不一会儿，叶颜端着准备好的蛋糕走了过来，还特意搭配了一杯鲜榨果汁。
　　店里的蛋糕都是老王亲手做的。
　　用料新鲜味道好，学生们都很喜欢。常常供不应求。
　　叶颜偏心，经常会挑最好吃的给她哥留着。
　　老王也不管，反正都是从她工资里扣。
　　店长不亏。

　　所谓的小组课，就是一群艺术生每一三五晚自习在音乐教室练歌。
　　学校配了专门的老师做指导。
　　如安宁自己每周还有两天下午要跑出去练琴，周末更是要全天泡在补习班的练习室里。
　　不练琴的时候，就抓紧一切时间啃课本。
　　每天过得比叶颜这个打工人还要忙。
　　即便再忙，如安宁还是会每天来接叶颜下班。
　　叶颜自从有了“铁饭碗”，就很少再做其他兼职了。倒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要是下班之后还没等到人，叶颜就坐在店里玩游戏等他。
　　然后两个人再慢悠悠的散步回家。

　　路上行人很少。
　　初秋的晚上，凉风习习。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兄弟俩并肩走着，慢悠悠的晃回了家。

　　这个年纪的孩子饿得快。
　　晚上回去，他们经常会煮些宵夜吃。
　　做饭的都是如安宁。
　　叶颜目前只点亮了咖啡奶茶的做法。
　　对她来说这就像是做化学实验，老王教过一次她就上手了。但是做饭不一样。
　　小时候，叶颜也曾经萌生过对做饭的兴趣。
　　自打因为看书忘记时间，煮东西连续烧坏了三口锅之后，叶妈就禁止她再进厨房了。
　　所以直到今天，叶颜都对厨房、明火这类东西保持着充足的敬畏心。

　　这一天晚上，他们难得没有在家吃宵夜。
　　而是拿了一兜子零食饮料爬上了天台。
　　说是天台，其实就是个楼顶。
　　他们这里的楼房普遍没有那种电视里看到的天台。
　　想上去的话，要先爬上9楼，然后再爬一截悬在半空的铁梯子。
　　楼顶没有任何护栏，就是一整片的水泥地。平时很少有人会上去。
　　北方人家阳台都很大，而且是前后两个。
　　平日里晒个被子晾个衣服什么的，阳台就足够了。
　　家里小孩子要是敢淘气爬这个，一定会被大人狠狠教育。

　　如安宁和叶颜小哥俩仗着没人管，就这么爬了上去。
　　他们在天台上铺了一块大大的野餐垫，两个人坐在垫子上，旁边摆满了吃的。
　　他们家小区是这一片最高的，视野开阔。
　　此时秋高气爽，天气正好，夜空中挂着许多许多星星。
　　星星们对着天台上的孩子们调皮的眨眼，美丽又梦幻。

　　“新闻上说是几点来着？”
　　“十一点之后，一直到三点。”
　　“那还早。”
　　“我还从来没看过流星雨呢。”
　　“我也没有。”
　　“好期待。”
　　“我要许十个愿望！”
　　“时间不够的，你要在流星落下来之前许完。”
　　“不怕，流星雨吗。我可以一颗流星许一个。哈哈哈。”
　　“贪心鬼。”
　　“嘿嘿。”
　　“如果只能许一个愿望的话，你最想许什么？”
　　“嗯……那我得好好想一想。”
　　……
　　叶颜望着天空，在心里默默计划：顺利回家；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如安宁高考顺利；司跃哥打工顺利；老王生意越来越好；回去之后还能再见到如安宁；要赚钱……
　　哎呀呀，好多愿望，她得好好记住，等下可不能许漏了。

　　“流星！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绿色尾巴哒！”
　　“许了吗！许了吗？”
　　“太激动了没来得及。”
　　“没关系，还有下一个。”
　　“又来了，快许！”
　　“流星变多了。”
　　“这颗好大。”
　　“哇。”
　　“好壮观。”
　　头一次见到流星，两个孩子双手交叠，虔诚祷告。
　　郑重的将心中愿望托付给了漫天的星星们。
　　过了十二点，叶颜困了，躺在垫子上打瞌睡，被如安宁拉了起来。
　　“天冷，在这里躺着睡会感冒的。回去吧。”
　　“可是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那你靠着我。”
　　“嗯。”
　　于是，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头碰着头，又坚持了一会儿。
　　如安宁用一块大围巾把两个人紧紧围住，避免着凉。叶颜脑袋搭在她哥颈窝里，努力撑着眼睛。
　　半个小时后，顶不住困意的两人终是收拾好东西，回家去了。

　　转眼到了九月底，如安宁他们迎来了高三生涯的第一次月考。
　　考完之后，还不等出成绩。
　　学校马不停蹄又开启了秋季运动会。
　　刚好，给准考生们松一松脑子。
　　极有生意头脑的老王让叶颜提前做了许多杯饮料，用保温箱装着送到校门口。
　　有想要的孩子就会直接买 。
　　叶颜来回跑了几趟，做的饮料都卖完了。
　　老王就大手一挥叫她也去看运动会。
　　“去凑个热闹。”
　　“那店里怎么办？”
　　“你老板我今天有约，提前打样。”

　　因为运动会，校门是开着的。
　　方便孩子们中途跑出来买个饮料什么的。
　　原则上，是不允许校外人士进入的。
　　但是叶颜本来就是这里毕业的，年纪又小。
　　混在学生中间，顺利进去了。

　　来之前，叶颜做了两杯料很足的鲜果茶，还在上面放了超多奶盖。她对奶油类的东西向来超级迷恋。之前如安宁生日蛋糕，最后大半都进了叶颜的肚子。
　　收到消息的如安宁早就等在了校门口，顺利和叶颜汇合，向体育馆走去。
　　“正好，我等下要参加一场篮球赛，你来给我加油。”
　　接上叶颜，两人咬着吸管，一路吸溜着奶茶回了赛场。
　　一进到场馆，刚坐下，两个男生就凑了过来。
　　如安宁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下，高个子的叫刘明（叶颜觉得他快有一米九了），戴眼镜斯文一些的叫赵彦涵。
　　两人都是如安宁篮球队的队员。
　　这个队还是他上高一的时候加的。高二开始忙着补课，如安宁各种活动参加的就少了。
　　但是因为篮球打得好，这次他是临时被拉来参加比赛的。

　　还没到他们上场，四个人便并排坐着看其他队的比赛，观摩敌情。
　　他们是参赛选手，位置比较好，直接坐在了赛场最前排。看的也更清楚。
　　刘明边看边评价：“三班这小子不行啊，篮板都抢不着，动作太慢，个子也不够高。”
　　说完反应过来看了叶颜一眼：“哥不是说你啊。你还小呢，慢慢长。”
　　叶颜：……
　　虽然但是，再次被提到身高，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矮了。
　　说实话，刚刚和这三个男生走在一起的时候，压力确实有点大。
　　要不然，她再努努力？吃什么东西长个来着……

　　转眼到了如安宁他们队上场。
　　叶颜一个人抱着他们三个人的毛巾和水，坐在一旁认真看球。
　　如安宁的篮球打的很好，运球娴熟投篮精准，很是赏心悦目。
　　叶颜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跟着精彩的进球小声欢呼。
　　刘明打球攻势很猛，仗着个子高的优势，抢断也厉害。
　　赵彦涵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打起比赛眼镜一摘，就带着一股凌厉的劲头。
　　他连扣了几个篮后，对手就开始紧迫盯人了，拼命阻止他进近网下。

　　中场休息，一个女生红着脸走了过来。
　　小姐姐长的很好看，拿着一瓶水递过来：“学长辛苦了，请你喝水。”
　　“谢谢，我有。”如安宁说着，拿过叶颜手里的水。
　　喝完直接倒在叶颜肩膀上闭目休息，全程不看人家一眼。
　　近距离吃瓜的叶颜尴尬的想跑，被如安宁一把按住：“别乱动。”
　　女生失望的走了。
　　刘明：“我恨你是块木头~”
　　“喝你的水。”如安宁睁开眼瞪了他一眼。
　　刘明哈哈笑着开始吨吨吨，甚至还拿水浇了脑袋，然后像大狗狗一样疯狂甩头。
　　叶颜嫌弃的把脸偷偷往她哥那边躲了躲。

　　刘明：“你明哥打球厉害不？就刚那个篮板，帅吧！”
　　“帅！特别厉害！”这个叶颜会，直接竖起两只大拇指。
　　想了想，补充：“涵哥也帅，我哥最帅。”
　　如安宁闭眼抿唇，嘴角上翘。
　　“哎，小老弟，你这可没眼光了啊。听明哥给你好好科普一下。”刘明不乐意了，拉着叶颜一阵絮叨，非要她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全场最帅。
　　一旁喝水的赵彦涵默默转头，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休息结束，如安宁站了起来：“行了，你继续看吧。等哥给你赢个奖牌回来。”
　　“嗯！”

　　比赛结束，如安宁他们果真得了第一名。
　　奖品是每人一块的义乌批发奖牌。
　　颁奖台上，如安宁开心的冲叶颜挥手。
　　叶颜拿着手机，认真的帮他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下来后，如安宁直接把奖牌摘下来挂叶颜脖子上了。
　　“这不是你比赛赢的吗？有纪念意义的，你自己留着吧。”叶颜说。
　　“给你你就带着。”
　　“嗨，这奖牌我们每年比赛都有一个，不值钱。小叶子不用跟你哥客气。”刘明大大咧咧的说。
　　“不过送人这招可以嘿。”刘明说着摸了摸头，“那啥，我等下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哈。”
　　说着就一溜烟的跑了，看方向，是追着两个漂亮的长头发女生去了。
　　“他肯定是送奖牌去了。”赵彦涵很懂的说。

　　接着，剩下的三个人就去学校食堂打饭了。
　　叶颜跟着如安宁蹭了一顿母校的食堂，还是熟悉的味道。
　　怀城一中食堂的菜品是出了名的好吃。
　　据说当年校长为了让学生们吃好，特意挖了大厨过来。
　　他们食堂的阿姨打菜从不手抖，各种菜的分量都是打的足足的，生怕孩子们吃不饱。

　　隔了几个月，叶颜再次吃到了自己最爱的冷面，一本满足。
　　“把鸡腿吃了。”如安宁习惯性的投喂叶颜。
　　“我吃不下了，这个面好多的。”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没事，哥能吃。剩下的面给我，你吃鸡腿。”
　　一旁的赵彦涵也说：“你得多吃肉，不然长不高。”
　　“回头我订点牛奶，给你每天早晚都喝一瓶。”如安宁说，“我小时候就喝这个，能长个儿。”
　　之前如安宁觉得他弟这个头也还算够用。今天和篮球队的这么一对比，确实惨烈了些。
　　为了孩子好，还是得补起来。
　　“回头我教你打篮球。”
　　“哦。”彻底被洗脑的叶颜不再说话，低头努力啃起了鸡腿。
　　学校的鸡腿实在太大，最后冷面她只吃了一半。
　　剩下的被如安宁接过去，呼噜噜几下就吃光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真的能吃。
　　就连看起来更瘦一些赵彦涵吃的也比两个叶颜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