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棘》plumage

6、死亡巡演6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被男人的怒吼和孩童的啼哭声吵醒的。
　　“只看到两只狼…”木语辰翻身起来，又发现手里被塞了一张新的纸条。
　　其他人也听到了动静。
　　“外面怎么回事啊？这么吵。”严崇明腾的一下坐起来，皱着眉向窗外望。床板随着他的动作“嘎吱”的抱怨了一声。
　　“是昨天被送过去的小孩子？”洛鸦听了一会后想起来什么，“是不是有说过昨天送过去小孩只是做一个检验筛选？”
　　“所以说这些就是没有通过筛选的小孩？”叶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这些小孩子没通过筛选后是这么一个待遇啊，然后呢？我看着这群人渣不像是会尽到养育义务的那种人，那么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些…嗯，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价值的废品呢？”
　　确实，这些人将孩子们生育下来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更不可能是因为喜爱孩子。他们无休无止的生育孩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他们创造财富。
　　这些孩子为什么会值那么多钱，这些对他们来讲并不重要。与其关心得到财富的途径，他们更愿意关心自己拿到的财富。
　　毕竟钱才是实在的，如果利益能达到一个非常诱人的地步，那么再多的道德和法律约束都难以彻底控制住一个人蓬勃发展的欲望。
　　这里的法律道德体系早已在多年的封闭下扭曲病变。什么是法律？什么是道德？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叶冥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木语辰轻轻下床推开木门，当他探出头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孩子们的惨叫声为何如此心惊胆寒。
　　在好几户人家门口，男人将孩子按在地上，用随地捡起的枯败的柴火，狠狠抽向孩子颤抖而脆弱的脊背。
　　有些柴火上还燃着未尽的火星，在一遍遍的抽打中给孩子柔软的脊背增添着星星点点的点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伤口处缓慢渗出鲜血，起起落落的枯枝带起了一颗颗鲜红的血珠。伤口处血肉模糊，边缘外翻。
　　但即便如此，男人们依然不停的抽着，像是要把孩子活生生的抽死。
　　木语辰怔怔地缩了回去，严崇明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后脸色剧变，破口大骂，“我操，这群畜牲家暴还家暴的这么光明正大，没人管一管的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管。他们都为了能将送孩子去那个什么狗屁巡演团挣那些来历不明的钱有恃无恐地干人口走私这种事情，你觉得他们还会管这个？”洛鸦眼皮抬也没抬，“这些孩子在他们眼里就是商品，没用了怎么处理都没有任何问题，光明正大的家暴当然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是，可是他们，不恶心吗？我的意思是，家门口鲜血飘飞的不觉得很膈应吗？”严崇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在家门口杀鸡鸭鹅会膈应吗？”洛鸦没什么精神的瞟了他一眼。
　　严崇明：？？！
　　他迅速缩到木语辰身后，指着刚刚用一副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饭一样说出骇人闻见的话的洛鸦，结结巴巴的小声问，“老辰，你你你妹妹她她她…”
　　木语辰看到他这样，转身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习惯就好。”
　　“啊？”严崇明望望木语辰，又望望洛鸦，眼神变得迷茫而震惊了起来。

　　橱柜里躺着几包面包，木语辰确认保质期没过还能吃后，就开了给大家当做早餐。
　　踏出房门，木语辰感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厚了，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方才还在直播家暴的屋门前，发现小孩趴过的地方血迹面积更大了，而且看上去出血量非常的…不正常。
　　太多了。
　　男人和小孩都已不见踪影，但是有几户人家的门前很奇怪的摆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恕他们联想能力有限，只能想出一种可能。
　　“喔，果然最后的处理方法是直接弄死吗？”叶冥饶有兴趣的用手指搓着下巴。
　　洛鸦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更何况，如果不这么办，反而还会消耗自己的财产。
　　当一个人连作为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时，那么他是死是活，生活的怎么样，就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巡演团前人头攒动，人们聚集在了张贴公告的地方。人群中夹杂着愤恨的咒骂，但更多的还是欢愉的讨论，以及炫耀。
　　“您好，我可以问一下大家这是在看什么吗？”木语辰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刚刚看完公告从人群里挤出来的老男人。
　　老男人斜眼打量了一下木语辰，缓慢的回答，“那是巡演团的入选名单，我的孩子就入选了。我看你来这不久，送了孩子没有啊？”
　　“啊…没有。”
　　“哎哟，真可怜，我祝你能活三个月。”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木语辰嘴角僵硬地抽搐着。
　　“你要是活不下去了就每年给我送个女人吧，我可以让你活过这十年。”老男人咧开嘴，露出了参差不齐的黄牙齿和一颗镶嵌的金牙。
　　“…谢谢您，不必了。”木语辰忍着自己想揍人的心。
　　“怎么还不领情啊，切，没见识，等你后悔了再找我可就得每年给我两个女人了。”老男人嘟嘟囔囔得走了。
　　木语辰用核善的微笑意念击杀了老男人n次后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良好教养，“操！”
　　“别理他，反正就一畜牲，你总不能跟一个畜牲急啊。”严崇明拍着木语辰的肩膀说，“这样，我比较灵活，我进去看看公告内容。”说完便挤进了人群。
　　过了一会，严崇明灰头土脸的挤了出来。
　　“公告贴的是名单，和那个畜牲之前说的一样。但是还有另一张，是关于第一场表演的门票售卖，名字说是叫首演庆，主要是让新来的孩子进行第一次表演。因为人数较多，所以总共分成四场，持续四天，每场都会会邀请相应孩子的家长进行观看。其他人员也可以来参加，但是要购买门票，限100张，今天中午12点开售。”
　　“老辰，咱还得蹲点抢票啊。”
　　木语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抢票不是很正常吗？”
　　严崇明挠了挠头“哦”了一声，“那咱们谁去抢啊？”
　　“你不是说自己很灵活吗？”木语辰笑着拍了拍严崇明的肩膀，“那说明只有你能担当此重任啊，对不对，老严？”

　　于是严崇明含泪接下此重任，义无反顾地在售票处坐了一个上午，最终在12：11分凯旋而归。
　　表演时间是…8：00～10：30？洛鸦翻看着手里的门票，门票摸上去很有质感，单看设计似乎作为一个收藏也不足为奇。
　　“狼人也会去巡演团吗？”洛鸦用手指摩挲着门票边缘问道。
　　“我觉得会。即使他们没有解密的必要，但我认为他们应该会选择进来搅搅浑水。”叶冥勾着嘴角，“毕竟这很很好玩，不是吗？”
　　“搅浑水？他们不怕暴露身份？”严崇明问。
　　“嗯？谁跟你说他们是光明正大地搅浑水的了？”叶冥轻轻地笑了一下。
　　严崇明愣了一下。
　　“暗地里搅，会是什么样的搅法呢…”木语辰思索着各种情况的可能性。“

　　等待巡演团开始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但总算是熬到了头。
　　入口已经在检票了，接待员依旧是那个全身上下裹得一丝风也透不进去的家伙。
　　接待员接过一张张门票，检查后让另一个接待员带人进去。
　　等到木语辰他们也检完票后，四个人被依次带入幕布内部。
　　穿过似黑洞般的幕布，映入眼帘的是被星光点缀的黑暗走廊，幽暗的火光在两旁跃动，带来微不足道的光芒。几步处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难怪这个建筑看上去那么小却能轻轻松松容纳那么多人。
　　楼梯勾回旋转，洛鸦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没头没脑地打转。越往下的空气越潮湿，带着泥土的腥味，眼前终于变成了狭长的连廊。
　　接待员带着他们走到了第四个幕布前，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洛鸦从接待员身边擦过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熏香，她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接待员的面具，面具的眼廓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洛鸦收回目光，跟上了木语辰。
　　屋子里小而满，人声喧哗。顶上有一盏巨大的白炽灯，将屋子笼罩在了光明下。人们忙碌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神色各异，甚至仅仅从面部表情就能分辨出哪些是特邀家长，哪些是普通观众。
　　当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后，白炽灯骤然熄灭。他们还没适应光线骤变所带来的短暂失明，台上便亮起了聚光灯。
　　那是一位同样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主持人，脸上戴着一个沉重的山羊头骨面具，巨大的山羊角盘旋在他头顶。身上的着装看上去则像极了古代欧洲的祭司，手上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木质权杖，上面的装饰也是山羊头骨，羊眼处发着幽幽绿光。
　　主持者挥舞着权杖，躬身向观众致了个礼，“女士们先生们，经过漫长的年月，我们再次相聚于此。非常感谢你们踊跃送来的优质演员，给我们带来丰富的新鲜血液。”
　　“那么今天就是他们给各位带来精彩表演的时刻，他们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表演之旅充满喜悦，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大家分享这份荣幸。”
　　“那么，就下来就有请我们优秀的天才演员们，给大家带来令大家终身难忘的表演！”
　　舞台两侧漫起浓郁的烟雾，主持者若隐若现的身影在迷雾中伸出手微微鞠了一躬，隐没在了雾气里。
　　终身难忘？是说说而已的形式语，还是说…
　　洛鸦微微攥紧了手指。
　　一团黑影浮现在舞台中央，浓雾渐渐褪散，小孩娇小的轮廓逐渐清晰。
　　他们头戴羊骨面具，双眼紧闭，围坐成一圈，中间蜷缩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她的周围摆着灵台，蜡烛上的烛火幽幽飘动，面前是一个巨型的羊头骨。
　　洛鸦迷惑的眯着眼睛。
　　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在祭祀。
　　中间的女孩缓缓抬起她的睫毛，将蜷缩在一起的手脚舒展开。
　　“我们从羊水中诞生，神圣的羊水赐予了我们一切。”周围的小孩吟唱着。
　　女孩柔缓的站起，纤细的双腿微微弯曲，头略低下，双手抱起在胸前做祈祷姿态。
　　“我们向天渴求着幸福，祈求神灵的庇护。”
　　女孩探出双手，举起了面前的一盏烛台，以柔美的姿态走向羊头骨，将烛火探进空洞的羊头骨内。
　　烛火充斥在羊头骨中，透过洁白的眼眶和细碎的牙缝散出，舞台上亮起一道羊头形法阵。孩子们纷纷摘下自己的羊头骨面具，双手捧起放在阵法上，接着向后退。
　　“我们的灵魂被指引向自由，落入全新的躯体。”
　　巨型羊头骨中央浮现横向的瞳孔光芒，孩子们的吟唱更加激昂。
　　“这是我们应得的幸福，神会指引我们完成这一切。”
　　孩子们绕着圈歌舞，尽情伸展着四肢，如欢快跳跃的羊羔一般围绕着巨型羊头骨转。
　　严崇明看了看身边的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那人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他压低声音问，“巡演团的表演风格是这样的吗？”
　　“也不算吧，正常表演不会这样，只是首演庆每个孩子都要表演一次这样的节目，这已经是惯例了。”
　　“那这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交接孩子的仪式？”那人耸了耸肩，扭头继续观看表演。
　　孩子们的第一场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他们重新跪回原来的地方，以开场的方式收尾。
　　观众席响起激烈的掌声，尽管并没有几声是真心实意的。
　　“感觉有点涉及到宗教啊…”木语辰垂眸看着被打扮成小羊羔的孩子们从舞台两侧雀跃出来。
　　“这是话剧？”洛鸦问，但她却看见孩子们只是做出了嘴巴开合的动作，并没有发出声音，“不对，是哑剧？”
　　“应该是。”叶冥饶有兴趣的撑着头靠在椅子上。
　　孩子们的表演冗长而又无趣，就连木语辰他们看了一段时间就坚持不住了，更何况那些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在意孩子们的父母呢。
　　“不觉得奇怪吗？”叶冥偏头看见昏昏欲睡的洛鸦，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什么？”洛鸦揉了揉眼睛，强制给自己开机。
　　“还记得那个老人说过什么吗？”
　　“嗯？她说的那么多，你指的是哪一点。”
　　“‘光鲜亮丽的巡演团’，你当时是这么跟我复述她的话的，以及，‘高昂的孩童工资支付’，你再联系一下你现在看到的巡演团的表演节目质量与吸引度，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光鲜亮丽的巡演团以及高昂的孩童工资支付，都代表了这个巡演团很有钱，假定是正规渠道获得的钱财，那么他们的表演理应是受众面广且节目十分具有吸引力。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符合这一点，除非他们不愿在首演庆花费太多时间，但这也不太合理。
　　广泛收集孩童，且家长一旦送去孩子就不再领回，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如果只是人口拐卖，但他们却定时支付过于高昂的费用，这对一个专门进行儿童拐卖的组织来讲，是不太可能盈利甚至会亏本的。
　　会是拐卖孩童这么简单的事吗？

　　“那么现在来到了我们的最后一项节目！这是一个互动环节，是家长和孩子的亲子游戏，那么有请台上孩子的家长们上台！”
　　亲子游戏？这东西有什么好搞亲子游戏的？
　　洛鸦皱着眉头盯着懒懒散散的从座位上移动到舞台上的人们。
　　“好的！现在我们的孩子们统一了着装，同时戴着一样的面具。孩子们需要做的就是四处逃窜，而且注意嘴巴不能发出声音。那么家长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找出来，而前十个找对的有相应的奖励。”
　　“那么…游戏开始～注意不要抓错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