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了的咒术界不存在回战》答香

22、好坏是对比出来的

　　五条家本宅因为实质上可以认为已经放弃使用将之算作是文物一点都不过分的正院内廷，而选择分布式的围绕两侧和后部修建小庭院，整体的占地面积算起来可能反而比建筑更加恢宏的禅院和加茂两家更大，路网布局也复杂的堪比迷宫。
　　伊地知洁高前一天有被五条悟拉到过自己的居处一趟，但今早被五条家的人引导着换了一条路走，他就完全懵圈，辨认不出位置来了。
　　但三年级开学没多久就被评定为二级咒术师的七海建人跟着五条家家人，穿行在这庞大的建筑群里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首先一点，整体笼罩五条家的结界并不是依托天元结界而建立的，有自己独立的基础。每个小院落几乎也都有自己的帐，这些帐又都连接到家宅的大结界上。形形色色都有，层层叠叠排布，穿行其中很快就会失去方位感，也无从依托咒力判断自己的位置。七海建人猜测这是五条家宅防御机制的一环。
　　第一次拜访五条家就深入宅邸的七海建人，核实了一些对御三家这类老式咒术师家族的刻板印象，又形成了一些新的标签化认知。在高一年级的学长，五条家新任家主的起卧的院落外，七海建人很是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因为伊地知洁高被请进去了，而他得在门口“稍等”。
　　面前是一座非常典型的江户时代武家屋敷风格的宅院，庭园环绕，外加区分很明显的“主人居住区”和附属“服务仆从”功能区。为什么七海建人能知道，又是因为本应该高高矗立阻挡视线的围墙，被改成了矮栅栏和修剪整齐的小灌木篱笆。但从视觉上并不能看见里面发生些什么事情，这个院子应该笼罩着一层阻挡视线的帐，只看得到“物”。
　　被单独请进去的伊地知洁高可没有什么得到“特殊对待”的“优越”，他满心都是对“抛弃”他的七海建人学长的吐槽。但一踏进入笼罩五条悟院子的帐，伊地知洁高就被咒力压的一个踉跄，不自觉的也运转起自己的咒力观察，发现整个院子里环绕着令人惊叹的咒力环流，在咒术视角观察下时不时跳跃的蓝色虹晕昭示着咒力主人的身份。
　　这种状态，五条悟就不可能还在睡觉了。稳了下心神，伊地知洁高看了引他进来的五条家人一眼，哪想这位一言不发的向他一躬身告退，折身退出院子去了。就在伊地知洁高也再犹豫要不要退出去的这一会儿，他发觉五条悟的咒力环流顿了一瞬，而后在经过他时从他身侧绕了开去，这是发现他了。
　　想了想，伊地知洁高扬声道：“打扰了。”走了进去。
　　好在前一天还来过，伊地知洁高算是熟门熟路的脱了鞋，依五条悟的咒力判断他应该是在卧室，寻着过去，绕到主屋后就见五条悟穿着一套很有点可爱的浅黄色棉质厚睡衣，外面却披了一件华贵的羽织坐在缘侧上，铺着碎石子的院子里三个人恭恭敬敬跪在那里等五条悟发落的样子。
　　一看这场景，伊地知洁高不自觉往屋里一瞟，果然看见一地的凌乱，五条悟刚刚应该才在屋里发了好一通的火。
　　伊地知洁高完全没主意的看向五条悟，刚好和自家学长也朝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上。还没等他有什么想法，就见这位很明显应该正在发火的学长促的转开眼，很有些故作镇定的样子。瞬间只觉得满心疑问的伊地知洁高又看看院子里恭顺的头都不抬，在五条悟的咒力压迫下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反抗的三人，迟疑了那么一秒，伊地知洁高还是做出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走向了自己这位其实不怎么熟悉的学长。算是主动的参合进了五条家的家事里。
　　走到五条悟身边，正坐下去，伊地知洁高才倾身向他问道：“五条学长，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在伊地知洁高靠过来时，就逐渐收拢了自己咒力的五条悟，听到伊地知洁高的询问后抓着羽织的两襟，将那件一看就相当贵重的羽织在胸腹前揉作一团的捂着自己，弓腰驼背的咕哝道：“今早起来，我发觉有人窥视我。”
　　窥视？这算是什么发火的理由？恕伊地知洁高怎么想，都不能共情。但看着面前自己这位明明身高一米九，很大只，却缩作一团，活像只在炸毛过后下不来台的猫一样的学长，伊地知洁高还是按照一开始想的望向院子里，用语气词发出疑问：“那么这是……”
　　五条悟扭开头，嘟嘟囔囔的道：“我就是心情很差……我也没说什么呀！”
　　几乎被整无语了的伊地知洁高只好转向院子里，他压根没见过的三人道：“呃……几位有什么头绪吗？”
　　这时三人都直起身，似乎也处在一种不知所措的情绪里，互相看了看。最终由看起来年长些的一位男性道：“不。我们……只是过来看看家主休息的好不好。”
　　这完全不顾事实的解释，把伊地知洁高都噎的彻底无语了。而五条悟更是夸张的捂着脸发出了一声浮夸的哀叹，人都要勾地板上去了。看着在五条悟的怪声中慌了神的三人，伊地知洁高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是，三位昨晚有窥……窥探过五条学长的院子吗？”
　　“没有！”刚才被选为代表答话的男人立即回复道：“我在弄家主和新加坡合作组建新公司的事。昨晚忙完之后就睡了。”
　　伊地知洁高脑子里刚闪过：我就这么一问，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听另一个也接着道：“我也没有。我昨晚在西苑处理事务，也是住在那边的。”
　　最后一个女性也接着道：“我……我昨晚睡不着，于是起来用电脑看剧，使用记录可以查的。绝对不是我。”
　　这么一通下来伊地知洁高心中的疑问，完全变成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的糟心。这种事情否认一下不就行了吗？这罗列证据自证清白的节奏是怎么回事？于是伊地知洁高只能转向五条悟又问：“五条学长您觉得呢？”
　　五条悟有气无力的道：“我没说什么，我也没怀疑谁……”
　　“那就是心情不好，所以摔东西？”伊地知洁高试探性的总结。
　　“……”五条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复杂心情的看了看自己这位学弟，最终扭开头道：“啊……是吧。”
　　伊地知洁高看向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还是杵在那里的三位，有点头疼的继续向自己的学长发问：“那你能确定昨晚不是他们吗？”
　　然后，伊地知洁高就看见奔着把身上那件羽织毁掉的方向揉着衣角的五条学长，像小孩子一样嘟着嘴继续嘟囔：“感觉上都不是啦！”
　　后续五条悟还在咕哝些什么，但因为他声音完全在嘴巴里糊做一团的并没有吐出来，模模糊糊，完全听不清。这情况伊地知洁高扬声问院子里的三人道：“那么……三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三人这才互相看看，又看了看扭开头并不看他们的五条悟一眼，很利索的告退了。
　　等三人离开，五条悟确定他们出了小院的帐，立刻倒在木质的缘侧上非常毁形象的滚了滚，才对一脸不忍直视的伊地知洁高道：“我在五条家真是待不下去了。”
　　五条悟这句话说的又轻又缓，仿若叹息。在伊地知洁高的印象里眼前这位学长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夹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这和他很不搭，伊地知洁高头脑里立刻就闪过了这样的断定。于是他率先起身道：“先不说这个。那个，我是被叫来叫学长起床的嘞，您起来多久了？洗脸了吗？”
　　“啊？”
　　“没的话，先去洗把脸。”说着伊地知洁高走进室内，把被五条悟掀到地上的东西，凭感觉收拢起来。
　　五条悟看自己这个其实也不太熟的学弟很自然的帮他整理东西，突然笑了一下，又翻了下身，彻底在屋外缘侧上躺平，小声道：“伊地知，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干嘛啊……”
　　虽然做咒术师没什么天赋，但不至于听不清。伊地知一边将椅子扶起，一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讨好以后的上司？”
　　五条悟又咯咯的笑了下，似乎很满意伊地知洁高的回答。而后抬手伸向屋檐外的天空，在“六眼”的“视觉”里，他和天空之间重重叠叠的隔着两层结界和好几层帐。五条悟道：“你知道的吧，我的术式，无下限。五条家家传的生得术式就是无下限。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拥有无下限术式的咒术师都没有太差的，怎么都会到达二级，大多数都能到一级。这是在他们都用不出自己的术式的前提下哦。”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观察周围并不需要依赖于看，他能直接知道伊地知洁高在他话里停下动作望向他。
　　“他们每一个作为咒术师都称得上优秀，但注定也就到此为止了，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再进一步。一千多年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的无下限术师，做过无数的努力，但没有‘六眼’这种天赋就是不行。”
　　重新坐起来五条悟望向伊地知洁高，有点意外这位学弟没有避开他的眼睛。于是他继续道：“无下限术式的本质是什么呢？”
　　咒术高专没有教这个，伊地知洁高回答不出来，所幸五条悟也没有让他答的意思，自己答道：“是不容侵犯，是触不可及。”
　　“在其他无下限术式的咒术师眼中我是什么样的呢？”五条悟似笑非笑的转开眼睛，无视伊地知洁高发觉话题已经不适合再听的警惕，自嘲道：“他们大约就像是掉进下水管的猫那样，被困在黑暗、逼仄、阴冷、潮湿、黏腻、恶臭里。而我，是那个遥遥的光点，隔着不可能跨越的距离，诱惑他们奉上性命。”
　　沉默了好一会儿，伊地知洁高开口反驳道：“如果那样都算是活在下水道的话，我是不是得因为自己处于粪坑而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