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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一碗三炮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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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俩人接上出站,在车上聊开了,年龄是绕不开的话题,路禾比陈粮要大三岁。
都说年纪大的会疼人,陈粮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哪儿有刚见面,大冬天把自己暖宝宝掏出来给别人捂手的。
透过后视镜偷摸瞧后座的路禾,车子驶过道路旁的楼宇,快速行驶的小轿车划过街灯,城市里变换的霓虹色彩将路禾包裹,算不上明亮,使路禾陷在某种阴影之下。
想不明白,见面时那么高的人,坐着居然会是是那么小的一团。
旁边那哥们儿叫文逸夫,是春晖坊好些相声演员的学弟,都是天津曲校毕业的,说是还在某音宣传传统文化,自称传统与潮流的交流大使。
陈粮打趣文逸夫怎么没带上交流的通关文牒,西游记唐僧西天取经时候,拿的那个。
结果人家说,通关文牒就是西行的他俩,天津身份就是过关信物。
正如同文逸夫和路禾一样,他们俩踏上西北的征程。
在这片西北偏北,羊马很黑的地方开出一朵来自天津的曲艺之花。
春晖社相声剧场的位置正处在火热的正宁路夜市上,随着这座城市的旅游业的快速发展,蓬勃兴起的夜市经济已经占据了主要消费市场。
同时也为地方相声注入新的活力,吸引更多的外地游客进入剧场,感受本土的相声文化。
车子刚驶进巷口就已经能预见到的繁忙,摊贩叫卖声音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夸赞自家的买卖,好似不争出个高低誓不罢休。
不仅是声音的渲染,味蕾也被勾起,西北多豪迈,一把烤的滋滋冒油的炭火羊肉串,撒上本地的干辣子,红艳艳的吃满口香。
滴油的烤串溅起飞扬的火,快速的反转,使每一块儿羊肉均匀裹满调料,炭火充分融入进肉里,炙烤每一丝灵魂。
请别担心,吃得就是这一口火热。
街道两旁绚烂多彩颜色的灯牌交相辉映,各式各样的店铺变着法儿的吸引顾客,让人眼花缭乱。
不论季节,这座江湖的城市永远敞开怀抱,游人如织,络绎不绝,整夜语笑喧阗。
陈粮对这种火热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如同一条灵活的鱼趟过拥挤的人潮,这不过是每天上班路上必然之事。
再看路禾和文逸夫,二人便有些不知所措立在车旁,早听师叔说过剧场过来的巷道人多,未曾料到竟是这样的景象。
文逸夫合上惊掉的下巴,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咽了口唾沫,道:
“姐姐,咱们这是赶上夜市晚高峰—堵人啦!”
陈粮一听这话,还带着天津口音,噗呲乐出声儿,拍了拍文逸夫的肩膀以表安慰。
“放心,这地方我都走两年了,跟好我,我带你们窜进去。”
一转身,把胳膊给路禾,挑了挑下巴,示意路禾抓着。
路禾反应快,把自己另一只胳膊让文逸夫抓着,如此三人形成一条链子再如何挤,也不会走丢。
就看陈粮左跨一步,右挤一脚,有缝儿就钻。可是苦了路禾跟文逸夫两个大高个儿,亦步亦趋不是踩到脚,就是撞到人。
一条路还没走完,就听人道歉了,“对不起”、“借过”、“不好意思”在这身边都是欢笑的声音里格外显眼。
好不容易挤进剧场内,也到了开演的时间。
光线昏暗,四角红灯笼散发出一种上世纪的肃穆气息,这座古老的剧场也黑沉沉的张开双臂,欢迎四方宾客。
路禾和文逸夫默不作声打量这里,企图将这里同熟悉的天津对上号儿,西北是人生地不熟,可剧场的总是差不离。
就好比横梁上的“出将”“入相”千百年不曾改变。
猫腰溜进后台,带着新人跟后台的老师们打个照面儿。
进门左手边一间房摆着一排颜色各异的大褂,在往里瞧,左右两边各放四张皮沙发,中间一张木质长桌排开,桌上放一盆绿植,一个烟灰缸。
很简单的成列,算不上时兴的装潢,单开的一间的化妆间,盛放着每一个期待。
陈粮冲化妆间那边点头示意,“安老师,我任务完成啦!”
化妆间那边安老师点了点头,手背往外推两下,让陈粮自己忙去了。
扭过脸,陈粮就把大褂套身上了,边系扣子边说:“我收拾一下上台啦,今儿我还跟新哥一场啊。”
陈粮手底下快,正跟人嬉笑着就已经把自己捯饬好了,人模人样倒也像那么回事儿。
蹦跳着跟兔子似的,凑到人搭档跟前俩人对活儿去了。
陈粮所称呼的安老师正是这个春晖社的班主,也是从天津曲校毕业的,在此处就以安班主相称。
根据安班主自述,他在话剧团干了十年,终于攒了些家底儿,拉着话剧团跟他凑了几场相声的搭档开了一家相声社。
前期都还是靠着话剧团演出挣得钱养相声社,好在后面天津的师哥听说现状,纷纷施以援手,春晖社就在帮衬之下慢慢好起来。
其中就有路禾的父亲,也正是这个原因,路老爷子因着身体原因回天津后,就派路禾前来。
而文逸夫完全是在网上一档相声综艺节目里关注到春晖社的,一看跟天津那边的园子风格不同,立誓要看遍祖国相声文化艺术的他便随之前来。
说是前来帮忙的学弟,其实是个资深的“地方文化品鉴家”。
安班主早已知悉二人来社的目的,最主要的缘故也是想着壮大西北相声文化产业,为来年去天城开辟另一个园子做准备。
班主招呼着俩人就坐,端上一杯亲自泡的兰城特色,三炮台。
“为了迎合市场,有的三炮台里面还放玫瑰,或者菊花,再有甚者比这个更高妙。”
蓝边青花瓷碗来自于景德镇的传统制作,不似外厂粗制滥造,就这一蓝边碗,锦上添花。
细看碗内,一小撮茶叶铺在碗底,两粒儿红枸杞与之并行,烤过的红枣表面有一层不均匀的焦黑,散发着醉人的香甜,洗净的桂圆捏破一个小口,□□糖一颗,必须大块儿。
烧尖的开水打圈儿入内,茶不可斟满,适量即可。
就听见冰糖跟热水不停的叫嚣,噼里啪啦的分裂,桂圆捏破的小口盛满滚烫的开水,桂圆肉吸收一碗的浓香馥郁,舒展自己的身体,最后贡献自己饱满的甘甜。
“我们这个是最基础的模样,也就喝个茶香。”
安班主将茶水倒好,后台坐下与二人聊起来,见面前的两个年轻后生略显拘谨,于是说开,
“都是自家人,不必紧张,园子里环境与天津差不多,刚来或许会不适应,多演上几场熟悉熟悉便好。”
二人点点头,应承安班主的话。
其实做艺人的并不都是舞台所展现的样子,更多的平和与“适当的沉默”才是私下常态。
不放在桌面表露,双方都带有审视,观察之意。
言语间周旋,互相试探,第一碗茶水已经入肚,只想着如何应对却不知品茗。
掀开盖再注入第二碗,年轻后生坐不住,问了实际问题,待遇水平、何处居住、前途如何。
问前途,是他们自己还是春晖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