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会梦见星空吗》凪寺响

5、第五章 未来平板那也是平板

　　星盟的舰船通常会划分成三段：控制前进方向、控制跃迁引擎、控制火炮的舰首；各种功能室与休息室堆集的舰身；动力源与引擎以及机库的舰尾。其实再往下还能细分，但是对于不需要参与舰船设计建造的人来说知道这三点就足够，这样一来在遇到有星盟标志的舰船时能最快速度找到自己需要去的地方。

　　通往舰桥的通道一片漆黑，按理说零点能源是不可能出现缺电的现象，考虑到受损最严重的舰身，大概率是能量输送通道受损，导致走廊两侧只有紧急提示灯还在工作，启太需要依靠这些微弱的光芒避开金属残骸和裸露的电缆与管道，抵达舰桥。

　　那里能找到舰长的航行记录。

　　【“星系扫描室受损80%，通信室受损68%，数据库受损98%，作战会议室受损36%，舰桥受损13%，加纳萨斯的主要损害来源于未知能量冲击，应该是遭遇到破界者。”】

　　诺诺从破损的舰船主控核心获取大部分权限，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加纳萨斯号的新一任舰船主控，在启太还在朝着舰桥前进时便通过舰船日志确定加纳萨斯号受损情况，也从此推测出她坠落在这颗星球上的原因。

　　“破界者？”

　　游戏开场CG中提到的三种天灾之一，但是启太的光脑内并没有相关数据。

　　【“来自高维的入侵者，这份情报属于危险内容。”】

　　用玩家和制作者的话来说就是游戏版本不足，还没有解锁的新内容。

　　走廊里的金属残骸都出现或轻或重的扭曲，启太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它像是被某种未知的强大力量无视物理法则强行拧成一团，也难怪加纳萨斯号的舰身会完全损坏。

　　进入舰桥前需要身份认证，启太以为诺诺会控制验证系统直接帮他打开金属门，又或者是把自己的信息加进电子锁的白名单里。他确实没有被验证系统拦在外面，速度快到启太以为是走个过场的程度，只不过在金属门打开时，验证装置发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预留台词。

　　“欢迎您，远道而来的探索者。”

　　——您本身就是最好的身份验证，星盟的所有设施都会无条件向探索者开放。

　　启太现在才明白诺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舰桥是加纳萨斯号中受损度最低的地方——只包含舰首和舰身，舰尾还无法扫描——这里的大部分设施都能正常工作，至少启太放眼望去没有看到任何冒电火花的地方。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舰长和船员的座椅都歪七倒八的散落在地上，启太甚至在离门最近的控制台下方找到一个零食包装袋，里面还有半袋食物，似乎是某种油炸物，也不知道太空文明是否有过期食物的概念。

　　【“那是专门加工过的娱乐食品，‘姐妹会’的产品，注册名称是‘杂条’，本质是蛋白质与糖分的混合物，特殊地方在于每一根杂条都是随机硬度和口味，很适合船员在漫长的航行期间拿来当做消遣物。”】

　　“诶？所以这不是食物？”

　　【“是食物的一种，但是无法补充每日需求的能量与营养，更偏重娱乐性，长时间待在密闭火柴盒里会对精神与意志产生严重的损耗，因此必须给船员们提供拥有足够的解压手段才行，‘姐妹会’的娱乐食品正是这一类生活道具。”】

　　“……听起来有点像是磨牙棒。”

　　启太拿着一根杂条反复端详，在打开面罩尝尝看和放到一边当做没看到中犹豫起来，最终还是选择后者——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让他没有去尝试可能存放几十年的食物的勇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舰桥上。

　　“日志能调取到吗？”

　　探索者对科研旗舰的舰长相当感兴趣。

　　【“主控核心严重受损，无论是航行记录还是研究记录都破破烂烂。”】

　　“没办法吗？”

　　【“有些舰长有用私人设备记录的习惯，您可以在舰桥找找看。”】

　　“正常人真的会写日记吗？”

　　【“正常人不一定，但是舰长或者科学家有可能。”】

　　“对哦……”

　　突然兴奋的探索者开始展示玩家们的传统艺能，以端着放大镜的细致度在可以搜索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寻找线索和道具，在确认搜刮干净前绝对不前往下一个房间，这种朴实无华又格外好用的技巧伴随着一款又一款的游戏刻入玩家们的DNA里，并不断在新的游戏里展现出它应有的光彩。

　　电子证件？零件损坏没办法启动，塞包里。

　　植物标本？感觉封装坏掉了，塞包里。

　　弯曲的钥匙？太空文明还在用实体钥匙啊，塞包里。

　　左轮手枪？很大很粗，看起来好帅，说不定还能用，塞包里。

　　包装袋？“姐妹会”的标签，也是娱乐食品，也塞包里。

　　个人终端？能开机，但是没有电，塞……

　　“是这个吧。”

　　启太摇动手中的个人终端，看起来像是块玻璃板，还能折叠起来，说是贴在显示器上的保护用透明膜他都信。

　　【“火控的控制台下方的电线还能通电，用一块空的离子电池当变压器给它充电。”】

　　“我看看……哦！找到了！”

　　在一片漆黑中闪烁着电火花的电线太明显，启太很容易就找到诺诺说的那根电线。电线被某种锐利的东西切断，正好方便他把里面的负责传输能量的导体拽出来连接在离子电池的输入口，本来用光储存电量的电池亮起微弱的黄色光芒，这代表着真的有电在输入。

　　“这玩意要怎么充电？”

　　【“放在离子电池上就行，ACC型个人终端是在电力环境里就能自行充电的设计，但是舰船用电线的输出过高，很容易让终端烧毁，所以才需要离子电池作为变压器，现在应该可以启动终端。”】

　　“听起来像是微波充电。”

　　启太搓揉着手指，防护服完美隔绝电线里释放出来的远高于人体安全极限的电流，让他拥有一次十分安全的玩电体验。

　　个人终端开启时ACC的商标在屏幕正中间一闪而过，数个在启太看来熟悉又陌生的软件现出来，右上角能看到正在充电的图标，总体来说，和启太平时里刷视频追番用的平板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是这块平板给他带来的互动体验感极佳，以及它使用的UI更加有未来科幻的色彩。

　　【“遭遇访问密钥。”】

　　【“尝试内部破解……破解成功，您现在可以阅读里面的所有内容。”】

　　“OK！感谢。”

　　启太扶起座椅坐在控制台前，开始调查这块与加纳萨斯号一同幸存下来的个人终端。

　　终端曾经持有者是诺诺提到的拉文博士，也就是这艘科研旗舰的舰长，里面记载着大量航向记录与研究开拓记录。

　　不过这些文本的时间顺序有些奇怪，偏早期的记录被自动排列在最前面，换句话来说就是拉文博士最后使用这个终端时把本应该删去的记录重新导入进去，这种行为非常有目的性，仿佛提前预料到加纳萨斯号会遇难，他需要想办法把所有成果全部塞进个人终端做备份。

　　【“加纳萨斯号诞生在星盟成立的初期，它的装甲护盾火炮可能会比较老旧，但是引擎和能量源是最新技术，这艘旗舰比普通科研船更擅长逃离危险区。”】

　　诺诺的解释让这个问题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略过几乎是无价之宝的备份文档，启太从个人终端里找到来自拉文博士的日志，这份日志有明显地人为调整痕迹，本应该连贯的日期变得断断续续，博士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关键内容凸显出来，好告知这位能遇见加纳萨斯号还能走近舰桥找到个人终端并成功启动的幸运儿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

　　这也意味着这个宇宙对“拉文博士”的记忆变得更加破碎。

　　【“需要我帮忙朗读日志吗？探索者。”】

　　“嗯，拜托了。”

　　克隆体的光脑里加载星盟几种泛用语言，却没有冷门语言的数据，启太要么前往星系空间站找台克隆体培育仓泡进去，安装完整版的翻译程序，要么就对照着数据库里的词典慢慢啃完博士的日志，要么把翻译的任务交给人工智能，安安静静听它进行即时翻译。

　　【“星历2465年6月，我们与星盟的定期联络中断了，无论怎么向外发送广播都没办法得到回应，毫无疑问，惨痛的现实已经到来，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完成加纳萨斯号的使命，尽可能地为未来文明的回归敲下基础。”】

　　【“星历2465年7月，在太空漂泊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曾经的我完全无法理解那些伤痛文学家们为什么总会在书籍里发出哀嚎，现在的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的一员，失去家乡只能漫无目的前进的我们仿佛在一个巨大的金属棺材里等待灭亡。”】

　　【“星历2465年8月，物资即将耗尽，舰船里的氛围也格外沉重，幸运的是我们的太空观测员终于找到一个有充足资源的星系，助手提议将它命名为天启一号星系，原来的天启一号已经被异虫占领，那里变成天灾的繁衍场所，即使是夺回也不再是我们熟知的天启一号，不如将这里当做新的开始。”】

　　【“星历2466年3月，当人有目标的时候会感觉好受很多，在忙碌中逐渐忘记自己是灭绝文明的幸存者，在工作中逐渐忘记挂在头顶的天灾，星系空间站已经上线，星球探测员正在统计天启一号星系里所有行星的数据，他们会规划好工业化自动生产线，让天启一星系成为真正的太空基地。”】

　　【“星历2466年5月，船员们变得偏执起来，我不理解……不，我似乎也受到影响，在他们准备搭建跃迁星门的时候竟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有什么在影响我的思维，从一开始就完全错了！观测员是最先陷入进去的，他把我们引到一个错误的地方。”】

　　【“星历2466年6月，是高维入侵者，他们最新换的娱乐手段，舰船在穿过超时空航道的时候，周围的维度墙壁会变薄弱，导致船员很容易遭受精神污染，这种事情应该提前预判到才对，早在星盟还未成立时太空文明们就注意到宇宙舰船的船员比星球上的水手们更容易陷入精神异常，失去与星盟联络产生的悲伤让我们失去警惕心。”】

　　【“星历2566年7月，我们杀死了那些无法挽回的同伴，利用它找出恶魔的位置并隔绝所有与心灵有关的能量，让恶魔陷入孤立，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了，加纳萨斯号的武器终究是旧时代的军用武器，做不到单独击杀恶魔，只能与他同归于尽，我们将会超载它，将所有成员化作燃料，彻底烧毁恶魔。”】

　　【“从远方来的探索者，如果你能看到这里，说明帕缪斯的计划已经成功，并且恶魔因为我们的攻击没有再出现在天启一号星系，灌注加纳萨斯号上全体船员期望的太空基地成功保留下来，它会成为你们的助力，帮你们前往更遥远的星域。”】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加纳萨斯号的名字带上。”】

　　【“愿我们能在宇宙的尽头相遇，愿文明的火焰永远不灭。”】

　　【“拉文。”】

　　【“探索者，数据转移完毕，这台设备已经完成他的任务。”】

　　启太深深呼出一口气，将个人终端塞进背包里。

　　“诺诺，这艘船真的没办法修好吗？”

　　【“……无人机库受损程度27%，这颗星球蕴藏着丰富的金属资源，如果能搭建自动化生产线可以利用无人机进行最低程度的维修。”】

　　启太的眼睛亮起来。

　　“自动化生产线？要怎么弄？”

　　【“很遗憾，您没有设备，也没有对应的设计图。”】

　　“哦……哦。”

　　探索者失望地垂下头。

　　【“稍等，有一条陌生通讯请求，信号来源……博德拉三号星球，对方正位于同一颗星球上。”】

　　“嗯，啊？哈？”

　　跟不上情况的探索者歪着脑袋，抄起身边的金属板，挠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