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刺》吴铭

25、冤家聚首

　　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鬼故事把旅途奔波的俊武，难受的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谁也没想到二爷起的最早，一起来就把媳妇丫鬟小厮们叫到一起，大家还奇怪呢，二爷一开始就兴师动众的，竟然没有别的，就是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传言。

　　这时，有一个院里的老人，也是口无遮拦，说了句，我当时沾老爷的光听过锦老板唱戏，那味道足的，你别说咱们院儿里那怪声，还真有点锦老板当年的风采。

　　俊武眼里突然灰蒙蒙的，像被一道雷击中了。

　　依稀十年前。

　　那是一个春日的早晨，清晨舒爽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俊武身上。

　　俊武做了个梦，这梦境很特别，与以往的都不一样，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交叠着，弄不清在做什么，俊武只记得那两具身子的样子都特别好看，长胳膊长腿的，只是身材都较为单薄，没有一个胸前略丰满的。

　　俊武醒来，吸入新鲜的空气，他想，自己不会做春梦了吧，梦的感觉是挺美的，只是两个男人也叫春梦吗，俊武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幸亏今天休假，不用去上学。

　　俊武就穿上鞋，疯一般的跑到门外去了。

　　去到城里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卖菜的，磨刀的，卖点心的，俊武脸上红扑扑的挂着笑容，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子，又觉得孤单起来，以前明月也是个爱热闹，四处好奇的，只可惜随着年龄长大，太太的一句女孩子长大抛头露面的不好，捆住了明月的双脚。

　　俊武蹲在鸟笼子前，面前的几排鸟笼装着各色的鹦鹉，可俊武看几眼就腻烦了，于是眼睛盯着笼中的鸟儿，心思却集中在集市上周围人的交谈里。

　　突然他注意到两个人。

　　“哥！”俊武惊喜极了，直接一下子扑到俊文怀里，搂着他的腰。

　　俊文被他吓了一跳，月亮一般皎洁的面孔上，渗出红色。

　　俊武抱着俊文不撒手，在俊文怀里，歪着头一看，俊文旁边的那个男人和俊文差不多高，此刻也害羞的不得了，用扇子挡着脸，透过那双眼睛，俊武看出了他的盈盈笑意，加上俊文的窘迫，俊武隐隐感觉自己撞破了俊文的什么秘密。

　　他撒开俊文，面向那个男人，只见男人身材窈窕，神采奕奕。

　　俊武红了脸，男人把扇子放下来，明眸善睐，牙齿洁白如贝，虽然天生一股妩媚，但怎么看都是个正正经经的男人。

　　俊武羞红了脸，在他们两人面前，自己就像只没有长出羽毛的小鸡。

　　“你是俊武吧，我叫锦心，是你哥的朋友”

　　两人笑起来，俊武很想问一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知道的这么清楚，又怕被哥说不礼貌，于是还了个礼“锦哥好”

　　俊文把他拉到一边，从荷包里取出一些碎银子“想吃什么就吃，哥请你”

　　他把银子扣到俊武手里，还摁了摁，颇有些收买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俊文又嘱咐了他两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什么的，这才放心的，伴在锦心身侧走远了。

　　俊文走了，俊武看着手心里几块明晃晃的银子，顿时觉得这事不一般，想起那个锦心也很是奇怪。

　　说不出来哪里有股风流，明明白白是个男人，却叫他对上一眼就脸红心跳的。

　　俊武晚上躺在床上，红着脸，脑海中浮现出锦心的样子，那嘴巴樱桃一样红，牙齿又白又亮，眼睛桃花一样，盯着对面看一眼就能把对面人酥倒，人又偏偏不是妖艳的长相，清秀的就像山岗上的清风，大树边的溪流。

　　他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是入了迷，几天下来，竟有点茶不思饭不想，于是他就等着俊文出门，这天俊文还没走到家门口，俊武就追上他。

　　俊文笑着对他说“哥要去听锦老板唱戏，没空带你玩，下次，哥一定专门带你出去”

　　“锦老板，是上次那个锦心吗”

　　俊文脸上泛起潮红“就是他，不过俊武也要尊称他锦老板呦”

　　“我也要去，我就是要去听戏”

　　俊文尴尬的笑了“你还小，哪里听得懂戏，再说哥也没有买你的戏票啊”

　　旁边俊文的跟班喜砚笑道“二少爷，锦老板的戏票可是一票难求，这还是凭着少爷的面子，多一张也是没有的”说罢，呲着牙，露出别有意味的笑。

　　俊武耍起赖“那我跟哥去，让喜砚哥在家”

　　俊文一脸无奈，俊武又死缠烂打非要跟去。

　　戏楼里锣鼓喧天不要太热闹，还没进门就能看到里面灯火耀天，整个戏楼都透出一股红光。

　　俊武对俊文抱怨“这么好玩的地方，哥都不带我来，真是太小气了。”

　　俊文额角都渗出汗来“你不是没来过，几年前你太小了，不记得了”

　　掀开帘子，兄弟俩的交谈，都被喧闹淹没。

　　俊武恭恭敬敬的跟在俊文身后，周围人看见他真以为是俊文的跟班，熟悉的人朝俊文打招呼，只是说“薛少爷好”。

　　俊武左顾右盼，到了戏台前的一个座位，才站定下来。

　　俊武左右一看，周围有许多少爷们，跟着无数跟班，跟班站在少爷边，递烟枪的递烟枪，扇扇子的扇扇子。

　　俊文坐下瞥他一眼“你就站着儿看戏吧”

　　眼看俊武一股无论如何今天也得把戏看完的架势，俊文才瞅了瞅旁边的位子“坐这儿吧”

　　俊武吃惊的看着他。

　　俊文一展扇子“我怎么忍心让你喜砚哥站着陪我看戏呢”

　　俊武开心的坐下，立刻就有人端来两杯茶和许多点心干果。

　　俊文端起茶喝了一口“让人站在旁边，惺惺作态，这也好意思说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俊武学着俊文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怯生生的，看向台上。

　　这戏已经唱了许久，俊文明显是掐好了时间来的，没一会儿，锦心就上了场。

　　戏文咿咿呀呀的，俊武也听不懂，只觉得旦角扮相十分好看，腰肢盈盈一握。

　　再看向俊文，惊觉俊文对着台上唱旦的，满眼欣赏。

　　俊武奇怪起来，这世上多少好东西，他哥没见过，品过，露出这么特别的表情，还是第一次。

　　没想到这西南城还有哥哥没玩腻的东西。

　　看了几场，俊武奇怪“怎么还不见锦老板出来”他坐的后背都发疼了。

　　俊文看着他，觉得好笑“锦老板几场大戏都唱完了，你在这儿看得难道还和我不是一场戏”

　　“哪里有，我见过锦老板，他的身姿我还未曾忘”

　　“台上刚才那些个漂亮姐姐就是呀，你不会没有认出来吧”

　　俊武羞红了脸“那些都是女孩子，哥不要骗我了”

　　“哦，原来你是个没有开窍的”俊文哈哈大笑起来“是我的错，让你在院子里困久了，是该多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了”

　　俊文一收扇子“罢了，锦老板后面也没戏了，我去后台一趟”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再看会儿戏，哥一会儿就下来领你回家”

　　俊文又跟戏院里管事的打了招呼，要他们看顾弟弟俊武。

　　他全然不知，俊武此时的内心像是塌了一块，他刚才似乎都要爱上台上那个婀娜多姿，技艺翻飞的漂亮姐姐了，谁知道哥告诉他刚才那个好女子是个男人，他这时只觉得两行咸泪往心里流，一面这样沮丧，一面又要装作不动声色的盯着台上已没有多少灵魂的戏。

　　二楼后台层层叠叠的布帘后突然传来巨响，接着是哗啦啦东西掉落的声音。

　　“公子真是太急了，把我这化妆台子都压坏了。”

　　俊武和锦心两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俊文更是扑了一身的粉“这实打实的红木桌子，我亲自挑的，哪有那么不扎实”

　　锦心看着一地狼藉，又娇又气“可惜了我这些从江南运来的胭脂水粉”

　　俊文把他抱在怀里，边亲边说“那有什么的，我再送一套给你就是了”

　　锦心轻轻推开他“公子这就是看不起我了，说到底，唱了这许多年的戏，买套胭脂水粉的钱，我还是有的”

　　“哪里话，我知道你是怜惜这些好东西，下次我注意着就是”

　　锦心开心的笑着，揽过俊文的腰，隔着衣服把他压在床上。

　　俊文被压的动弹不得，有些急了“今天不行，我弟弟还在楼下呢”

　　“没事，不出这戏楼就走不丢”说着俯身堵住俊文的嘴。

　　俊文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你交代了下面的人，不是吗”说着就要去掀俊文身下的袍子“公子今天怎么这样三心二意，是怕二公子也被人勾了去吗”

　　“锦心，不是这样”俊文怕他多心，也不敢太用力挣扎。

　　直到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那人一边走，还一边喊“哥”

　　两人立马吓得一个激灵，不用俊文说，锦心立马从他身上翻坐起来。

　　于是俊武走进的时候，看见俊文和锦心呆愣愣的站着，前面是一地的彩妆匣子残躯，后面是一张床。

　　俊文衣服的前身还浓墨重彩的泼了一身粉。

　　俊武直勾勾的盯着两人，还没等他发问，俊文就解释“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哥帮锦老板收拾了一会儿，你等急了吧”

　　俊武心想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回事，东西散落一地无人理会不说，两人收拾到床边是怎么回事。

　　俊文来不及多想，牵着俊武的手离开了。

　　环境安静下来，锦心面对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