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桥》白白等春江

27、第 27 章

　　“闭上你的臭嘴！”有人从背后在骂，匪头知道青临在强忍惧意，但更好奇她所谓的救兵到底是否属实。
　　“二位夫人不知是哪家的家眷，有什么天大的面子说出来叫我们听听，日后还要靠两位夫人罩着，总得知道头上的天是哪一片不是？”他露出的眉目间笑意诚诚，如同真要投诚。
　　青临试图去看他的眼睛，被他躲开了，“诸位如此声势浩大地在上都行事，想来已经有万全之策。可我家丁二十人不全是傻子，有多大佛就有多大庙，请一尊大佛来自然没有随便拉一位邻居那么快。”
　　“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冷言反驳，“夫人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也要看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别不认一家人。”
　　青临浅笑，那人自然有些将信将疑，便试探道：“万年行船一个蒋。”
　　“原来是蒋大人。”赵荚瞬间明白这群人背后不过是蒋聪明作靠山，可青临的神色不像是清楚，赵荚又补充道：“不过是小小刑部尚书，我还真以为你们多多大的神通。”
　　一旁有人道：“难道在二位看来，刑部二品大员根本不入流吗？”
　　青临道：“我二人女流之辈干涉不了朝局，就算有心也是无力。不过我倒是想奉劝各位一句，官家在六部之上另设机构，六部可未必都是铁饭碗呢。”
　　“你知道宫里的事？知道多少？”他们不知道成台部的事情，可见那位姓蒋的大人对他们并不是实心实意。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青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意，“我劝各位不如选一条坦途，侍奉明主。”
　　他们当成会成为蒋聪明的门客便是因为蒋聪明权盖刑部，只手遮天。如今看来蒋聪明非但对他们遮遮掩掩，更不是他口中那般神通广大，匪首索性摘下面罩，“二位夫人不嫌弃，可给我们一条容身之所，我等都是亡命之徒，只有一条命可供差遣。”
　　青临扶起赵荚，他们分辨得出赵荚会武，直接将她绑在了椅子上，松开手腕束缚，青临又拉住试图理论的赵荚，“各位既然有把柄在蒋大人手上，不如两清帐了的好，忠臣不侍二主，各位也得拿出诚意。”
　　“奴才张二。”为首的人摘掉面巾，一旁的人纷纷跟随道：“愿听夫人差遣。”
　　青临退至门口，欲听门外动向，忍不住呢喃：“怎么外面一点声音没有。”糊窗的薄纸就一层，青临小心捅破，分辨不清是什么黑色的东西似透着暗光。
　　那人转身，甲胄纹路映在眼底。
　　“还不快点开门。”是季承肃的声音，门口是握住刀柄一身玄甲的季承肃，还有来不及换下官服匆匆赶来的季承兆，赵荚一见季承兆笨拙握刀的模样，匆忙跑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话里带着哭腔，瞧她蓬头乱发，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我不管了！”季承兆恨恨道，“去请太医。”
　　还能怎么算，投诚的投诚，虚惊一场，只有赵荚受了委屈是真的。
　　待他二人离开，青临才看见一射外清一水的弓箭手已经备好，她正欲开口解释，听见季承肃问道：“你可受伤了？”
　　他方才策马飞奔而来，不见人身影，心中已是悔恨万分。抓住几个来不及抽身的匪徒才知道青临被人劫持了，他几欲硬闯的心思都有，可为保无虞还是请来了一组弓箭手。
　　一到便听见青临在里面跟人谈判，那时季承肃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庆幸些什么，只是祈祷下次不再有险境发生。一旦发生，他也要像神兵天降去救她。
　　青临的发髻散乱，手腕蹭破了皮，嘴角干裂，只有脊背是挺着的，“没有受伤，让您担心了。”
　　“他们你想怎么办？”季承肃一扫而过角落里不敢妄动的人群，眼风凌厉，张二很快垂下头。
　　“别报官。”青临道，“他们头上的人是刑部尚书，保一保或许能钓到大的。”说到最后一句，青临按住季承肃的肩膀伏在他耳边，只说给他听。
　　季承肃抬手：“来人，把他们押去，别押了。”他莫名烦闷，“让弓兵营的人回去，叫君五带人来把陈家绣坊围住，明日再行定夺。”
　　街巷间的百姓已经驱散干净，马车里还有帷帽，季承肃都替她备好了。青临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言语总归是肤浅的。
　　“殿下。”青临轻轻开口，“我错了。”
　　“我不觉得你有错，反而我没能及时救你是我无能。”季承肃答道，她此刻好端端坐在他的面前，连季承肃自己都摸不清心中的苦闷根源为何。
　　青临情急，不知他自责如此，慌张将手摁在季承肃安于膝上的左掌，“殿下不必自责。”青临慌不择路，只为自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因我之故让殿下着急担忧，青临愧对殿下。”
　　季承肃打断她：“你我夫妻一体，你出了事情我肯定要担忧。更何况你孤身入险境，万一出什么事…”
　　我岂不是…抱憾终身。季承肃的话悬在喉头，那些日夜相伴、并肩而立的不是缥缈云烟，是跟着太阳一同起落真真实实的日子。
　　这样好的人，他并没有了解过，却要因为他而死去。季承肃不敢想，反手握住青临，“不可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下次出门叫君五和双鲤都跟着，还有这个张二到底怎么回事。”
　　青临便将张二的前因后果告知季承肃，这位蒋聪明季承肃倒有所耳闻，只说他是位来者不拒的人物。只要银子够用，此桨可用万年。
　　“张二或许只是个小头目，蒋聪明对他多有防范，不然很难见缝插针。”青临道，“晚间我再问问赵荚的情况，将此事一并告知。”
　　季承肃颔首道好。
　　幸而赵荚活蹦乱跳平安无事，季承兆却是难以舒颜，他正准备重新买些得力的家丁，正收到青临的来信。
　　季承兆感慨：“老六的媳妇不一般，瞅着闷闷的其实心里满肚子盘算。其实老六也是心里有想法的人，正好给他来个军师商量，他们倒一拍即合了。”
　　“所以说圣人赐了桩好婚事。”赵荚闻言坐起，又被季承兆按下，只好躺着说道：“不然他俩恐怕都要各成一段孽缘。”季承肃的怪性子写在脸上，赵荚长时间接触也知道青临心中是有成算的人，“心在一块还好，不然肯定打架。”
　　“池四在他家行四，上面两个姐姐都没出嫁，如今连议亲的消息都没有，可知圣人这旨意下来后背地里她没少挨骂。当时老六是个鳏夫，我听说圣人是和虢国夫人一同商量出要给林恭人家指的亲事。”
　　还未等季承兆说完，赵荚惊呼：“鳏夫？”
　　季承兆点点头，压低嗓音，“鳏夫是假的，是这当时的景王夫人闹的事情不光彩，她老爹伯任王选的后路。”
　　赵荚惊讶无比，更好奇季承兆如何得知。季承兆发笑，“我母亲是后宫小小选侍，与很多宫人交好，我这个百事通的性格你也知道，没有在乎我去打听什么事情的。”
　　“不过蒋聪明这事情不一般，季承肃试图大做文章，我们肯定要再添一笔。”言归正传季承兆说道，“朝臣恐怕会牵连甚广。”
　　刑部掌天下刑狱诉讼，堂堂刑部二品官员私下豢养打手来摆平矛盾，可想而知冤假错案不在话下。
　　赵荚却沉浸在上个问题中：“上一个景王夫人，她不在人世了吗？”
　　季承兆叹气着摸摸赵荚的头，“我记得是什么道观来着，你遇见一个叫季嫽嫽的人时就赶紧跑，她总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季嫽嫽，赵荚记下这个名字。
　　季承肃的计划是以青临与赵荚被劫持为由秉明官家，再以匪徒用蒋聪明的名号来掩盖青临作交易的事实。官家一听刑部的官员竟然私下豢养打手来摆平争端，不免愤恨一时，命季承肃彻查因果，才算告终。
　　季承肃出现在蒋聪明家中时，这位年仅半百却仍好粉戏的老官员一头雾水，旋即醒悟过来大声哭诉，察觉出季承肃冷热不吃后又变成痛彻心扉地怒斥官家冤枉忠臣，堪比台上的名角。
　　直到蒋聪明入狱，季承肃才将张二人等作为嫌疑证人转移至狱中，罪犯可以不管不顾，但证人可是要必须活着的。
　　蒋聪明拒不认罪，纵使季承肃微微上刑仍不肯开口，耐心告罄季承肃直奔道蒋聪明面前，伸手捏住蒋聪明垂老的下颌，“你不开口也无所谓，隔壁的人早就说完了，你再嘴硬也没用。”
　　隔壁是张二，蒋聪明知道这群亡命的狗都不忠心，唾骂一句：“到处认爹的东西！”
　　“其实蒋大人，您忘了一件事。”季承肃凑近，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张二倒戈，您也可以倒戈。张二能扳倒您，您就不能扳倒张二么。”
　　张二和蒋聪明，只能活一个人。可惜蒋聪明没有猜到，老天站在狗东西张二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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