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文豪野猫》有意的蚌

29、第 29 章

　　明明还没有打开花洒，怎么浴室里一下子就烟雾缭绕的。
　　扇也扇不走。

　　如果太宰治能听见她心里的疑问，估计会冷笑着说她见识得太少，连风俗店常见的氛围水雾都不知道。

　　他现在有些庆幸，至少水雾仅仅起到点缀的作用，里面没有什么催情麻醉的脏东西。

　　猫像粘了油一样滑出控制区。
　　猫抽风了一样在浴室里跑酷。

　　悠木深琴苦恼地看着屏幕里炸毛的黑猫，前面已经玩过逗猫棒了啊，怎么还是那么警惕。

　　那前置任务做了和没做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奶牛猫就是这样的，就算是用绷带来充当“奶”的奶牛猫也是一样的神经。

　　她打开水龙头，冒着白烟的水流从上方的花洒里流出。

　　猫抗拒地贴着墙壁，悠木深琴捏着花洒朝治猫移动过去，抓着他的脖子就开始冲洗。

　　【太宰治：我杀了你！】

　　猫好像很生气。
　　速战速决？

　　她加快了手里冲洗的速度，然而屏幕里猫一直挣扎着，文字泡也冒个不停。

　　【太宰治：我不喜欢这样，不是说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吗？】

　　好像是的，但是，赛博宠物说这种话有些太真实了。

　　黑猫被淋湿后足足小了一圈，小巧的脸上鸢瞳也似乎变得木木的，不再像从前那样灵动。
　　水液顺着猫的轮廓流到地上，往外渗出一圈圈痕迹。

　　只是APP里的代码而已，没有必要对它感到心虚的，悠木深琴明明最清楚这个事实，手下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了。

　　【：但是在河里洗澡很危险啊】
　　悠木深琴试图让自己在治猫面前重新获得信任。

　　虽然她自己其实更想洗猫来着。

　　但现在这种时候，还是服软哄哄小猫咪吧。她受不了小猫委屈，就算是电子小猫也是一样的。
　　一定是这个原因。

　　太宰治心如死灰地被拖进浴室——当然不存在。

　　也许最开始确实有些惊愕，但按照自己的直觉，那个存在或许连洗澡是需要脱衣服这种事都没有意识到。

　　除非它认为猫洗澡要剥一层皮。
　　事实也如他所料，自己被拖到花洒下，隔着衣服被搓了又搓，人有没有被洗干净不说，衣服一定会先起球了。

　　如果当个乖巧的“猫”，很快它就能完成这次“洗澡”。

　　但太宰治是普通的生物吗？

　　他极其刻意地嚎叫起来，在浴室里到处乱窜，打破浴盐和香水瓶，用枪损坏底下的瓷砖，而那个存在也确实完全没有看出生物的反常，更没有注意环境的变化。
　　固执地要给猫洗澡。

　　是被设置了什么程序吗？太宰治在被掐住后颈，再也无法活动的时候忍不住怀疑。

　　怪异的、无法理解的东西。
　　你被创造出来是为了什么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吗？

　　诡异地，他冒出了那句话。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没有人性的东西，也不喜欢没有人性的东西被人类利用。

　　离他远点。

　　当太宰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了，难道他真的指望一个怪物能理解，并且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利用和被利用，只有这种结果才最可能。

　　但它停下来了。

　　【但是在河里洗澡很危险啊】
　　并且像人类一样，心虚地解释。真的假的？

　　如果觉得在河里“洗澡”危险的话，那就让浴室里面变得更危险吧。

　　太宰治感觉身上被淋湿的布料粘腻又阴冷，像软体动物一样牢牢扒在他的皮肤上——这是当然的，那家伙根本没有把热水打开。
　　浴室久久不散的白烟纯粹是雾化器的作用。

　　他朝着浴室的墙壁又开了两枪，原本就存在的空腔瞬间碎裂，露出一块排球大小的洞。

　　警报werwerwer地叫个不停。
　　其他几面墙也迅速移动，子弹从其中射出。
　　原先被损坏的浴室灯也重新亮起，但这次不是暧昧的暖光了，而是极具攻击性的射线。

　　太宰治皱眉躲到角落。

　　【太宰治是好奇心很重的小猫咪，对世界充满了探索欲，请带领小猫查看这个未知的地下通道；任务奖励：万能解锁钥匙??1】
　　触发新任务了啊。

　　虽然从屏幕里并不能看清楚浴室里突如其来的变化，但悠木深琴还是能借助系统提示的。
　　那么大的“危险！”出现在正中央，谁能看不见。

　　悠木深琴抄起小黑猫和挂在门上的吹风机就冲进了那个黑洞里——
　　——冲不进。

　　猫用爪子捂着脑袋。

　　原来这个入口不会自动伸缩的吗？好没用。

　　她两拳干碎整面墙，带着小猫就创了进去。

　　地道里一片漆黑，即使将手机亮度调到最高也是什么也看不见，悠木深琴一时失手，松开了治猫。

　　好，现在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秒钟吧，大概是小猫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她才看见了两个圆溜溜的小灯泡。

　　接着黑猫就完全融入了漆黑的背景图片中。

　　又不见了啊，猫。
　　又不养了吗？猫。
　　不对，还没养上呢。
　　悠木深琴唉声叹气，先摸出这个黑洞吧。

　　猫也是那么想的，啊不，是太宰治。
　　察觉到身后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朝自己的方向来，太宰治轻笑一声，在暗道里四处探索，几乎算得上信步闲庭。

　　多给那家伙找点麻烦，别让它那么快又出现。
　　但也别不出现了。

　　“目标肯定还会再出现的。”江户川乱步收起眼镜，笃定地说。

　　江户川乱步站在迂回盘旋的小岔道上，往东边是开阔平坦的田野，只有几家农户居住，越往西边，建筑越多，然而也只是废弃的钢筋水泥，很少见人居住，只能起到阻碍视野的作用。
　　这里就是失踪的秀树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他身边像个稻草人一样站着的是这次委托的男雇主兼人口贩卖嫌疑人，他把手从电线杆子上撤下来。“为什么，……我在这里看不到运输车留下的重复标记。”
　　他脸色不善，似乎不愿意探及自己的过往，但这时候也轮不到他保全自身了。
　　“每一家收货人的标记都没有。”

　　“标记都被涂抹掉了，没什么好看的。”江户川乱步凑上前查看上方水泥的痕迹，一整片，而且被涂上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什么让所有的买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呢。

　　不可能是需求消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买家，完全吸纳了所有的“小贩”，甚至供不应求，连麻烦的前同行的孩子都逃不开毒手。

　　“等吧，他们还会再来的。”他拍拍手心里的灰尘，往后退了两步看向男人，“你的作用到此为止，可以回家了。”

　　“要等多久？”男人喃喃道。
　　江户川乱步眨眨眼，“这个不能告诉你。”

　　陷入愤怒的男人一把揪起少年的衣领吼叫起来，“不能告诉我？不能告诉我！那要等多久，一天、三天、一星期、一个月，我可以等，我等多久都无所谓，我的儿子难道可以等吗？！”

　　即使是退出极道的黑/手/党手劲也不小，江户川乱步被摇的头晕眼花，“你再晃我，也不会掉出你儿子的，这样吧，你再到旁边的人家里问问，也许他们能知道更多东西呢。”

　　“你以为我没有问过吗？秀树不见的第一天我和他妈就把这里所有人问了个遍，所有人，连不会说话的哑巴都问过。”男人低声说。
　　“村民怎么说？”
　　“他们说秀树一定是被神隐了。”男人怨气冲天、暴跳如雷地说。

　　即使是异能力者横行的横滨也不缺乏神明的传说。或者说，怪异超常的世界更助长了神仙鬼怪的传说。
　　毕竟异能力者不会像神仙一样开口就告诉人类自己的身份，但又是真的能轻松造成人类“消失无踪”的。

　　江户川乱步似乎有些感兴趣，身体微微前倾，“他们有说是什么神明吗？”

　　“我们问了，”男人双目发直，“日本有八百万神明。”
　　万事万物皆有可能衍生出神明，那岂止是八百万。

　　而那么村民居然能杂七杂八地说出数十种神明的名号，什么“法力无边翻江倒海的青龙”“寄宿在屋檐下专门在人头顶上漏水的小童子”“偷吃灶台上油豆腐的红毛狐狸”……
　　听了一连串真真假假的传说，夫妇俩也没有听见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最后几乎是骂骂咧咧地回去。

　　也正是那天，警视推荐了这位少年侦探。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会去找别人。”男人像是失望至极，弓背回身看向江户川乱步。
　　“另外警告你们一句，想当正义的使者无所谓，别给我找孩子这件事添麻烦，否则，我在极道里还有几个人情没有用。”

　　男人抬眼看向少年，面容僵硬，语气古怪，周身泛着阴森森的气质。

　　但江户川乱步一点也没被吓到，反而笑了一下，“我都说了是小事一桩，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你最好别惊动你的那些‘人情’，不然会发生什么才是真的难说。”江户川乱步戳戳电线杆上的水泥，一个薄块直接掉到了地上。“那么多年了，你说他们还有多少用处呢？”

　　“……”

　　“如果不想待在家里的话，”他有些苦恼地看着前面不知所措的委托人，“就再去和那些村民聊聊天呗，我也会去找一下那位不会说话的见证人。”

　　“……”委托人没说话，但表情充满了怀疑。
　　乱步叉腰指着东边的村庄，“你要做的只有相信名侦探，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