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科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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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前往书院一去就是近一年，加试的童试通过率还不错，应学东苑三分之二的女子都成了童生，其中温殷成了案首，想来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刺激？西苑倒是不如。不过也正常。
应学的西苑主要是男子入学，这些男子多半是没有自己的族塾私学，只能依靠着家里的女户进应学，读书天资谈不上，只是自身也不觉得这读书的机会有多来之不易，自然也就不会太努力。
言昭也没太在意，只等着院试。
等院试结果出来，东苑的童生们又有三分之二成为了秀才，值得一提的是怀瑾拿下了头名。
这次的恩科比较紧促，童试、院试都是加考，为了公平，不止女子，男子也可参与恩科。而加考为的就是学子们能够赶上秋时的乡试，乡试过后的第二年春日就到了会试。言昭收到了目前开设应学的郡县汇报，应学一共收录女子学生三千人，其中一千人成了童生，四百人中了秀才，除开京城的一百名秀才之外还另有各郡的三百名，也将准备起了乡试，乡试过后，女子才算真正踏上了仕途。毕竟中举之后是可以做官的，哪怕官阶低，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八品九品总好过无品。
今岁的秋要比去年冷些，言昭搓搓手，心里担忧，成为童生，成为秀才算不了什么。女子要真做成这件事，开头的精彩就在乡试，只有中了举，才算正儿八经的洗去女子蠢笨的污名。
这些日子她也不轻松，各地舞弊抓得比往年还严，处分也远远重过去年。人的坏心思并不是由性别而出现的，这涉及教化与处境，故而今岁舞弊的也不止男子，还有女子。她心里是颇觉恨铁不成钢的滋味，但也没有什么办法。等到前朝的官员来信问自己的意思，言昭才拿定主意。
她在书房里，关上门，吩咐谁也不许来打扰，之后就自己磨墨，静坐，一直到下午才写下自己的主意。
“与男子等，一并发落。”这件事其实她想过很多处理办法，但都不合适，她心里是偏向女子的，这是不用避讳的。但是她这一偏向女子，反而是对天下女子的不公，那些没有作弊的女子很容易因为她这一偏向被外头，被天下人都认为作了弊。至于重罚，若要重罚必然男女等同，而不能谁轻谁重，重男子是偏袒，重女子是心虚，天下人有天下人的说法。好在这只是一件小事。
在秋闱之后，东苑一共有举人四十八名，其中怀瑾一举夺得解元，各郡女举人一共八十四人，都已经动身前往京城准备会试。
言昭自然尤其注重这件事，特意把怀珩叫来，吩咐给各郡女秀才提供方便，同时京城直接把经营的两家客栈改为临时的女子会馆，不再按照地域划分进京赶考的学子。
这其中的意思其实就是“天下女子，姐妹一家”，言昭甚至还把这八个大字写好挂客栈上了，朝野按理来说应该震惊一下，但开大朝的时候少有敢吱声的大臣。
试问哪个男子会写出这八个大字，甚至于悬挂在闹市，言昭的身份不言而喻，但正如赵高指鹿为马的成功一般，事到如今，言昭的性别已经不重要了。
她哪怕明天站大朝会上说自己是个女的，也不会有大臣愿意去认同，毕竟身份地位能和长公主相提并论的只有言昭了，哪怕她是假男子，那也可以认作真男子。朝堂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只在乎派别是什么。
正如各地举子来京赶考住的会馆一样，多以地域划分，如此一旦成为进士，则必然要承老乡这一份老乡情，自动就成为了某个地方的派系官员，这是由不得人选择的，这本就是时局选择的。
言昭题的这八个大字也有这个意味在，女子读书的少，中举的更少，朝堂之上的可谓是少中之少，这么少的人实在没有必要再去按照什么地域来划分派系，女子本就该自成一派。
言昭谁也没去打扰，会试在即，这时候再去书院，一方面打扰爱读书学生的向学之心，一方面又刺激不爱读书学生的惫懒之心，言昭可不想去背锅，自然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
她这一呆，沈沁也爱呆。朝野上下，为着恩科忙得头脑昏昏，倒是两个掌权人躲懒，平日里都宅在府里或者宫里，轻易不露面。
“阿昭，茶。”
“来了。”言昭连忙奉茶。
“阿昭，酥。”
“好。”言昭端着一盘牛乳酥就从殿门跑过去了。
她们相处的时候不爱在大殿内留人伺候，一般就两人呆一块，窝在景安殿批折子，所以沈沁一般缺什么少什么吩咐使唤的就是言昭。
言昭自然也不生气，端茶倒水什么都好，反正不想批折子。她现在批折子确实得心应手了，但是看见一些折子还是会觉得头疼，这时期的大臣写折子一贯是有个默认的习惯，开篇之后就是大段大段的歌功颂德，接着才说正事，说完又是大段大段的谢恩问安，看得言昭眼睛疼。
她不爱批折子，沈沁倒是被磋磨习惯了。故而也没有硬拉着言昭批折子的想法，只是偶尔会把事情提出来和言昭商量一下，两个人拿了主意批好就算结束。
“还有三日便会试了。”沈沁批完吏部的折子就撂下这句话。
言昭点点头，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凑过去等着沈沁的吩咐。沈沁气不打一处来踢踢她“你怎么给她们找个会馆就不闻不问了？”
“也没有别的能帮的啊。”
沈沁轻叹口气，伸出指头戳戳她，嗔道：“聪明的时候聪明，笨的时候也笨。京城春日正是寒冷的时候，又都是女子，就算修习了锻体术也未必比得上女卫，她们中也并非都是高官子女，穷苦人家的自立女户衣物这些还得注意。”
言昭摸摸自己的头道：“可戏文里不是说一旦中举，各地乡绅都要送礼么？怎么就穷困了？”
“她们兜里有没有是她们的事，你关不关心就是你的事了。阿昭，哪怕她们家里头有各地乡绅送的东西，但来京路远，一路匆忙赶来，身上未必能剩多少盘缠。”
“是这个理，只是赠送衣物，未免会让天下人觉得女子有夹带之私。”
沈沁轻声一叹“是这么个理，只好委屈了她们，等此届过了再说吧。”
言昭颔首称是。其实她也能理解沈沁这般想的原因，自然是因着前几年李锦初次科考时候的照顾，但那时候就考李锦一个，如今却是大面积的女子科考，若有偏私，则女子始终没有理直气壮的道理。虽然这世道大部分时候看的是拳头。
会试一共三场，一场三天，九天之后。
女举子们走出考场，迎接她们的是怀珩吩咐免费三日的饭食还有早就准备好的热汤炭火，这里的钱走的是言昭的账。或许是对这些女子的一点补偿吧，言昭搓了搓脸，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给沈沁。
沈遇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自从上次谈话之后，她志气消沉，又屡屡听得云国传回的消息，知道苏相一家惨死之后，更是日益萎靡。
言昭、沈沁忙于国内的建设，对于她的行踪不再看得严格，她其实可以随意走出宫去，甚至是在京城买个小院住着，但是她都没有做。
不过，今日是个难得的日子。
听闻大周正式施行女子科考，沈遇才来了点儿兴趣。大云是有女子科考的，但是第一届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倒不想等到她这个年纪在异国他乡却是赶上了第一次的女子科考。看，自然是要看的。
她向来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锦福，那是谁？”她站在贡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二楼指着刚刚从贡院里出来的女举子问道。
身边的近侍多跟着她，如何能知道消息，只好告罪。
“也罢，总有一天会知晓的。”
那女举子看着神态萎靡与其余人的疲惫没什么区别，但步伐稳健可知道她的体魄并不脆弱，稳健而又匆匆，可见女子的志得意满。
沈遇一边看一边感慨自己也变了良多。
“锦福，本王以前会过问这些吗？”她问了这句话，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是啊，以前的她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
大云的三皇女啊，向来只在乎最快的马，最锋利的兵器，什么时候也开始自我探寻，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其他人有没有用了。
她揉了揉眉心，看向天边的流云，唯有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科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