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云国来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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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星火自北而来，远衬着微带些白的黎明，雪花一片片落下，在铁甲上凝结。
忽而，一声呼喊打破了这寂静。
“云国来犯，云国来犯！行进五十里，距我军还有半日路程！云国来犯，云国来犯！行进五十里，距我军还有半日路程！”
小兵骑着快马，一路奔驰到大营。
言昭一身银甲，在帐内踱步，等着小兵进来。
“报！云国来犯，行进五十里，距我军还有半日路程！”小兵急急跑入营中，单膝跪地，汇报战况。
言昭与宁景、谢则对视一眼，二人俱是点了点头。多日准备，不就为了此刻吗？
“宁景、谢则各领三百人，准备与主营合军。我去请示大元帅。”
“是，将军。”
言昭带着几个亲卫就去了主营，主营的烛火通明，想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父亲已然开始了他的排兵布局。
和守卫兵说话的声音想来是传到了主帐内，于是听得言泓吩咐“是昭儿吗？进来吧。”
“父帅！”
言泓颔首，“过来看这沙盘。”他伸手一指，是云国的定安城，“此城地势平稳，又年年建设城墙，最为牢固。想来云军必然在此屯兵。”接着又指向了定安城北去的永乐郡“后勤唯有此处最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来他们的粮草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司事团原来就是找粮草的好手，你带一百人去找，若是不敌，不要恋战。其余你的人手，包括那些个女兵都在老营中好好训练，准备不日之战。”
“是。”言昭领命离去。
正当言昭要离开主帐时，又被言泓叫住：“云国这次竖了一面旗帜，你可知道是谁？”
言昭摇头。
言泓敲敲沙盘“是宁王，他去岁伤你，如今正是报复的好时机，吾儿，你安心去寻粮草，至于宁王，为父替你教训！”
“多谢父帅。”
言昭是回营之后就立马点兵准备去的，要出营的时候就被谢则拦住“将军，带我一道去。”
言昭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了一声。
“不行，你留下来打仗。”
谢则执拗异常“将军第一次跑这么远，属下不放心，身边也没有个根底清楚的人，末将不敢赌。”
言昭看出她的固执，到底轻叹一声“你啊，好罢，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牵马跟上吧。”
“是，多谢将军。”谢则笑着答应了，很快骑上了自己的马儿，紧跟在言昭身旁。
一行人从老营出发，避开云军的行进方向，径直往树林深密的地方去，准备直入云国边境，绕到敌人后方，切断他们的补给。
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格外难。
沙盘之上的一个城并不大，可实际要走的时候却是脚步丈量。何况粮草必然是被对方隐匿起来的物资，要找到更是不易。
但是切断补给才能保证这仗打得漂亮，直接硬对上不过是寻常冲突，如何能让士兵信服。
言昭挥手召来六个斥候，吩咐几人从密林出发，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出发，寻找车辙印，每隔三个时辰回营交换，下一批人继续去找。
众人领命去了，言昭才吩咐士兵原地扎营休息。
这处密林是周云的交界处，因着山形陡峻，外加入冬，更是人迹罕至。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言昭让士兵们在原地锻炼了一会，权当热身，接着才放他们各自休息的休息，站岗的站岗。这样的等，是最磨人的，因为粮草没有那么好找，可能连等两批人都是一无所获。
一直到第二天黎明，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消息。
言昭一拍大腿“不能再等了，卸了辎重，随我入云。”
谢则连忙劝阻：“将军不可，来此密林已经是极大的凶险，如若孤军深入，岂不是更称了敌军的心意。”
言昭微微一叹“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谢则摇摇头“云国这次出了十万大军，十万人的粮草不是那么好藏匿的，将军再等等，必然会有消息。”
“也罢，就依你所说。”
一行人便又接着等，直到夜半，才有小兵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说是在东去五十里处有一座村子，道路上似乎有车辙印。
“什么叫似乎？”
小兵被吓得一时讷讷，过一会儿才恍然回道：“村子外面有云军把守，我等不敢惊动了他们。”
言昭，谢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了解，战事在即，一个村子有什么好把守的，事出反常必有鬼。
“随我潜行而去，趁着黎明未到，探一探虚实。”
“是。”
一路东去五十里地，快马行军，等到了附近，纷纷下马，不敢再发出动静。
与此同时，东云村
守兵丁卯用手肘撞了撞另一个守兵的手臂“诶，你听到马蹄声了吗？”
那守兵守了一夜，没人来换班，心里怨气极大，猛得一甩手“什么马蹄声，我看你是守出幻觉来了。”
“诶诶诶，我们看看吧，万一真是马蹄声，你我岂不是立了大功？”
另一个守兵嗤笑一声“还大功呢，这次要不是宁王带队，我们男人轮得到这守粮草的活么？”
丁卯倒是没有接这话的怨气，只说“她们能守，是她们女兵做得好。行军打仗，各安其位，哪有什么男的女的？”
那守兵十分干脆，伸手给了丁卯一下“你真是被云国那些个娘们说昏了头。要老子说，打从有了女帝，老子当兵都不爽利了。”
丁卯皱着眉头“你这样下去，非死在女人肚皮上不可。”
那守兵哈哈一笑，并不在意，他摆摆手“老子来当兵就为着钱和女人，狗屁女帝，先是不许我们劫掠，后来连军里的biao子都要裁撤了，娘的，扯她个球。”
丁卯连忙左右看了看“你还敢说，不要命了？”
守兵嗤笑一声“老子怕死还来当兵？这次宁王殿下带我们出来，可没有管制着我们的手，你别说，昨天村里那个姑娘，滋味怪好哩。”
丁卯有些生气，但他不敢和这人对上，只得小声劝告“宁王殿下到底只是宁王，你如今跟着他们劫掠村子，等日后回了京，还不知太女殿下会怎么罚你。你不要一时被色迷了眼，昏了头，栽进沟里都不晓得。”
“哈哈哈哈哈，兄弟，你且放心。等我们胜了这一仗，打回云京去，狗屁太女，回家奶孩子去吧。”
言昭在暗处静守着不动，但是那人的话语实在刺耳，自己都要动气了。却不想大云二十年的基业，如今也这般，言昭暗暗咬牙，自己势必要彻底粉碎这些腐臭的思维。
等那守兵也累了，坐地上睡了，留着丁卯一个人守夜的时候，言昭才挥挥手，示意行动。
谢则绕开丁卯，翻过篱笆进入一户屋舍，却正巧就是粮草囤积的地区，她心下欢喜，当即掏出火折子，点了几丛火之后，又原路离开。
看见谢则归来，言昭打了个手势，就看见谢则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她忍不住想笑，是了，这个手势还是她教给她们做密语用的。
OK，好了。
等不过半炷香，就听得村里头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所有人速速救火，戒严，有敌袭！！！”
这不意外，天寒地冻，粮草却着火，必然是有敌人埋伏了。只是点火之后就离开，想来对方人数不多。
守军牛大勇思量一会，便决定派出人手去追缴。毕竟守着粮草被烧也就算了，若是被烧了都捉不到人，那真是可以以死谢罪了，不管怎么说，总之要先把人捉到。
看着牛大勇吩咐的人开始搜山，言昭摆摆手，按原先计划分散士兵，一起冲了下去。
“杀啊！！！”
因着士兵各自分散在山上，这又是个环山的村子，配上喊杀声，就好像言昭的人马遍布山川，一声令下，便能踏平这小村子。
吓得牛大勇的人狼狈逃窜，好不可笑。
等拿下这群虾兵蟹将，细细盘问才知道，原来那宁王因着痛恨女人主政的风气，想着自己带兵，总不能全部用女人，故而找了不少之前被女人们裁撤的男兵加入，这些男兵裁撤较早，都没有受过后续大云太女安排的精细训练，打起仗来，格外笨拙。
宁王脸上无光，又急着胜利，只好将这群男兵赶来守粮，自己重新启用了女兵。
言昭听了，轻笑一声“你们这位宁王，可真是任性的很。”行军打仗不任用原来的将领，有自己的私心算不了什么。可自己的人撑不起台面，都不肯撤掉。
“好面子，总归要丢了里子。”谢则也笑了。
“报，将军，村东发现许多铁笼子。”
言昭听得小兵来报，心下不解，当即就带着谢则跟着小兵过去。
却不想，再见之景，已是人间炼狱。
那些个铁笼里，锁着的是这个村子里原本的村民，天寒地冻，就这样用铁笼锁着，若非近来气温逐渐上升，这一夜过去，只怕要把村民们都冻死。
男人们挤在几个笼子里，离火堆远，女人们三个一笼，离火堆近的。
远的会被冻死，近的为什么能活着？结合刚刚那个守兵的话，谢则不寒而栗。
跟着言昭来的士兵们也没见过这架势，北地军凶蛮，那是对着外人来的，怎么会拿自己国家的百姓来折辱，戏耍？
远处还有几个笼子，是老人与孩子，他们离火堆太远了，等言昭过去的时候，早就没了呼吸。
言昭怒不可遏，扯过牛大勇，狠狠甩了他几个耳光“这就是你们的保家卫国吗？你们保的是谁的家，为的是谁的国？”
无一人说话，无一人应答。
言昭没有来的时候，他们是这个村子里的霸王，土皇帝，没有人敢拿他们怎么样，他们欺侮男子，折辱女子，把这方小村子变成了人间炼狱。
报应？哪里有什么报应，拳头大才是道理。
言昭怅然一叹“把他们都放出来吧，找几间屋子安置他们。”接着言昭转过身对着士兵道。
“刚才村西那个守兵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本将军想问诸位一句话，尔等觉得对是不对？禁止劫掠百姓，裁撤军妓，真的是错吗？”
她抬抬手，“先不用回答我，且自己想想，如若你是当兵的，这自然是爽利的。可你总有退伍那天，如若各位退伍之后，没有个一官半职庇佑，一旦打仗，这里，”她指了指关押老人的笼子。
“关的是各位。”
接着她走到关押男人的笼子，“这里，关的是各位的儿子。”
接着她走到关押女人的笼子，“这里，关的是各位的妻子、女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倘若此法则永远存在，则刀俎会有成为鱼肉的一天，鱼肉也会有成为刀俎的一天，谁都逃不过。诸君，可清楚？”
士兵们神色沉凝，缴获粮草的喜悦也都淡了，不过他们各自都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那就是把这些恶人都及早排挤出军营，不要让他们得到地位和权力，进而有逞凶的机会。
“司事团会设立举报部，由我兼任，尔等若发现有奸恶之人，及早上报，为各位计，为天下计，切勿隐瞒不报，让此人得谋权贵，进而戕害天下。”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也不要锁着那些人，告诉他们，这个村子是保不住了，他们可以自个儿装些粮草，早些逃命去吧。”
“将军仁慈。”
“牛大勇等人，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取右耳记功，谁杀了就是谁的。”
“将军英明！！！”士兵们声音更大，全部抽出刀来，一个个砍死，接着割下耳朵，放进自己的行军囊里，盘算着这次能有多少功劳。
谁说非要打仗才能计算功勋，将军也没跟他们抢功，岂不是比直接去硬刚更划算？
“带上粮草，尽快回营。”
“是。”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云国来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