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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京安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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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静谧的月色,大殿内到底有些热。
言昭在床上不安分地动了动,惹起枕边人的轻哼。沈沁闭着眼睛就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揽住言昭之后抚摸着她的背部,她的声音很小,是困乏之人的轻语。
“阿昭。”
“唔。”言昭闷闷地应了,整个人神智还有些不清醒,今夜是有些热的,她身上不可避免地起了一层薄汗。但感受到旁边的温热柔软,还是习惯性地凑了凑。
床榻之上,两个人挤到了一块。
次日清晨,沈沁难得赖了床,实在是昨日言昭回府回得有些晚,两个人都没怎么说上话,故而沈沁也有意今日早晨等一等她,同她说几句话,一起探讨这宫里的事。
昨日卢文正进宫,面色无异,太医诊了脉之后夸卢太傅一把年纪身体依旧若健壮儿郎,这老匹夫还是高兴不少。沈沁在一旁看着听着,有些嗤之以鼻。
再如何健壮,这个年纪图谋天下,未免有点儿可笑。
古来臣子篡位,多欺君主年少。而自己可正值壮年,如何能欺?莫不是当真觉得女子柔弱,自己轻易就能拿捏?只怕也不见得,沈沁在心里冷笑,皇权就像一块黄金,许多人眼馋这一块黄金,却忘了黄金这东西虽然好,但也该看看黄金现在在谁手里,贸贸然冲上前拿,拿不到还讨去一身伤,就不好了。
“阿昭。”沈沁伸手捏住驸马的鼻子,试图借顽皮来唤醒她。
不过言昭这一觉睡得沉,睡梦中哼哼两声,张开嘴,就又恢复了均匀的呼吸,再次入睡。沈沁低叹一声,有些不忍心叫她,她心知自己今早虽然有意留在寝殿,但对比言昭以前起床的时间还是太早了。
罢了,总得叫醒她。毕竟是这个关节,实在不能贪睡,宫里和卢文正的会面没有探出什么,而宫外的事还需要言昭去查。
“阿昭。”
睡梦中,那温柔的声音又一次侵袭了脑海,言昭有些微的生气,自顾自抬起手打算捂住耳朵再睡一会,手还没够到耳朵,耳朵就落入了别人的手里。是扭吗?那好疼啊,言昭不太清明的脑子这样想着,要不醒来吧,她不想被扭耳朵。
可困乏又鲜明地存在着,让言昭一时之间难以挣扎。
“阿昭。”那只手没有扭她的耳朵,只是温柔地揉搓,还有凑近的呼吸吐纳,那灼热的呼吸里面又特意藏着两个缱绻的字。
“阿昭,醒一醒,阿昭···”
之后就是幽幽的吐息。
大概这般温柔的磋磨持续了一炷香,才算叫醒了言昭的神智,她慢慢睁开眼睛,还不太看得清旁边的景色,抬起手揉了揉,才逐渐看清了那一直在旁边打扰自己的人。
“殿下今日怎么没去宫里?”
“宫里查探不出什么来,我有意留下,问问你的看法?”
听了这话,言昭才算彻底的清醒,她坐起身正打算复盘一下昨日的操作,就被沈沁的手捂住了嘴。“不急,先洗漱用膳吧。”
言昭呆呆点头,之后就看见长公主唤进了宫人,她们手中都端着汤和锦帕。擦洗过后,神清气爽,又等着沈沁给自己打整好衣物,妻妻二人才携手前往了外殿。
待客一般在前厅用膳,而她们自家用膳便多在外殿,不仅便捷,外人也少。
“卢文正昨日进宫,神色无异,身体无恙。”沈沁总结了一下昨日微薄的收获。
言昭哼了一声“他造反在即,只怕见了殿下都心情极好,等着我们这群同他作对的人乖乖成为阶下囚。对了,昨日那卢大郎,我和怀瑾将他说服了,也不知道能起几分作用。”
沈沁点点头“等明日再太平些,我多派人手去卢府门前守着,看看这卢府成日的进账是送去了哪位高明的手里。”
言昭来不及颔首,有些忍不住地先塞了一口面,吃完才道:“是这么个道理,他求人办事总得要点条件,看看往哪里送就知道了。倒是殿下,除此之外,京安营和龙禁卫都应该安排人手。”
沈沁伸手拍了拍她“吃完再说,也不急于一时。”
等午膳用完,又再次叮嘱了沈沁一定要在京安营和龙禁卫中安排人手。沈沁道:“阿昭就笃定京安营和龙禁卫一定会出叛徒吗?”
言昭点头“殿下,京安营和龙禁卫是唯二两个没有任何女子加入的军营。”
说到此,沈沁倒是一愣。是了,她从前这二营当作震慑朝堂的筹码,变革的时候没想到这二营,也理所应当。只是如今意识到已经晚了,若那些人当真是为了男女这个可笑的原因背叛自己的话,这时候再塞女子进去无异于激化矛盾,沈沁只得作罢。
“这些日子就不入宫了。”
“那卢文正起疑怎么办?”
言昭摸着下巴想了想,没什么好法子。但是她到底是不希望沈沁冒险的,最终只能耍个无赖央了几句。
沈沁才拿出主意,决定让言昭先去探探京安营和龙禁卫的虚实,至于进宫,她找个身形相似的仆人也不是不能把此事蒙混过关。
等日上三竿了,言昭从公主府里晃悠出来,带走的还有沈沁的腰牌。其实沈沁不打算让她带的,毕竟京安营、龙禁卫的叛徒只要有点脑子看见自己的腰牌都不会出面的。
偏偏言昭不知道抽什么疯,说自己要身在曹营心在汉,总得有点表明真身的身份。沈沁半信半疑地扫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把腰牌给她了,算了,再大的风浪无非是拿走自己座下的龙椅,给别人她未必乐意,给言昭就考虑考虑,看看言昭的能力吧。
言昭颠着腰牌一路高高兴兴地去了。城防营负责京畿安全,京安营负责的是紫禁城,龙禁卫就更私密一点,主要负责皇帝的寝殿、书房、金銮殿这些皇帝经常出入的场所,再往上就是沈沁自己的暗卫了。
言昭要去京安营、龙禁卫自然是要先进宫的,这次倒没有公主的马车蹭了,毕竟沈沁听了她的话决定留在公主府,言昭带着人来到了宫门前。
“殿下口谕,速传大统领接旨。”言昭没有拿出长公主的腰牌,拿的是自己的。
小兵见驸马亲至,当下不疑有他,立马就进去传令。不多时,那大统领就带着两个副统领急匆匆地赶出来了。
京安营首领,官职称大统领,是一品武将,如今是沈沁的大伯的媳妇的侄子郭靖河担任。这其实是算一门远亲了,但好歹沾了几点皇室的名头,又任一品武将,让人不敢轻视。
郭靖河年长沈沁几分,这辈分言昭乱不太清楚,故而中规中矩地受了郭靖河一拜,连带着他身旁的两个副统领。
“侯爷说是领了长公主殿下的口谕,怎么只见侯爷的令牌,不见殿下的?如此口谕,未免不合规矩,末将不敢接。”
管安立马呵斥“放肆!假传令谕可是杀头的罪,郭将军慎言!我家侯爷与殿下乃是夫妻,夫妻一体,有何接不得处?”
郭靖河忙道“非是末将大胆,只是军中有军令,侯爷行伍出身,也该知道末将的为难,若没有腰牌,这···实在不敢行事。”
“好了,尔等小心谨慎,本侯会为尔等请功的。至于今日口谕并非大事,这些日子京中无事,城防营训练松散了些,前些日子就被殿下拿到鲍指挥使懈怠,有意处置,以儆效尤。郭将军可要看管好手下,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郭靖河道“这是自然,守卫宫城正是我等的责任。只是侯爷这口谕似乎不像口谕,倒像是提醒了。”
言昭心底倒吸一口气,叹这郭靖河能不能不要这么实诚,什么话真就是有就说,有就讲,就完全没有考虑一下合不合适,应不应该吗?
郭靖河旁边的副将,名唤周敬的也觉得不妥,连忙伸手碰了碰郭靖河身上的甲片,倒是被忽视了个彻底。只得硬着头皮道:“将军,想来侯爷也是一番好心,何必···何必如此···”
郭靖河不敢呵斥言昭,倒是敢在下属面前发一发自己的牛脾气,立即道“本将平日就是如此教导你们的吗?军营向来是令行禁止,既然要令行禁止,那一切就该有一切的规矩,切莫随便来了个什么人,就乖乖听了吩咐,也不怕犯下抄家灭族的祸事。来人!将周敬押下去,罚一百军棍。”
周敬连忙磕头,但起身时,眼中划过一抹恨意。那抹恨意转瞬即逝,如果不是管安向来眼尖,趁机告诉言昭的话,估计就把这个眼神略去了。
言昭听了郭靖河那含沙射影的话心中自然是不痛快,她蹙着眉道:“却不想郭将军如此雷厉风行,倒叫本侯好一番惊讶。只是什么规矩,什么人,未免也太难听了。郭将军若是真觉得本侯行事不对,大可到殿下面前参本侯一本,何必在这里用下面人泄气?”
郭靖河笑道“侯爷多心了,末将只是害怕下头人不懂事,什么都接,什么都不惧,平白把自己的命送了去。”
言昭沉凝了眉眼,片刻后松开笑道“这天下太平的,怎么动不动就没了命呢?却不想郭将军对于殿下的治国理政还是颇有成见呢。”
如此阴阳怪气一番,郭靖河沉不住气,登即站起,铜铃大的眼睛瞪着言昭。言昭却并不怯此,施施然站着,好像世间绝不会弯折的竹。
“侯爷若是想奚落我们京安营,还是请走吧。天下是殿下的天下,到底不是侯爷的,若是有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末将和京安营可都不是吃素的。”撂下话后,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管安在原地气道“这郭将军如此,未免太不把侯爷放在眼中了。”
言昭只是神色平静,淡然道“在外人看来,我权倾朝野,分沈氏皇族一半权力,那郭靖河是依附的皇族威名,不喜欢我也是自然。不过,想来更痛恨我得了殿下的心吧。”说到此,她到底忍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