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夜梧霜

10、雪山之行

　　阳光洒在巍峨的雪山上，映出满目的绚白。穿着蓝色和粉色滑雪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山脚下，还有一些，已经开始在老师的帮助下开始尝试了。
　　“小樱，这是你是第一次学滑雪吧？”知世牵着小樱的手问道。
　　“嗯~”小樱点点头。
　　“老师才教你一个钟头而已，你就已经能滑得这么好了！”知世捂脸陶醉状，“真是太厉害了~”
　　“……呵呵……”小樱干笑。

　　“唉，那不是艾利欧同学吗？”
　　“厉害呀！”
　　旁边传来班上其他同学的声音。
　　知世和小樱闻声回头。只见蜿蜒的雪道上一个蓝色的身影时隐时现，接着一个陡坡的惯性让他整个人都滑到了半空中，又稳稳地落下，动作流畅又不失稳健。
　　两人赞叹地看着艾利欧鼓掌——根本就是专业水准嘛！
　　注意到她们的目光，艾利欧一个回转稳稳地停在了两个人面前。
　　“艾利欧你好厉害呀！”小樱直言笑道。
　　“谢谢你的夸奖！”艾利欧微笑。
　　“你真的是什么都会呀！滑雪也好厉害！”小樱很崇拜地说道。
　　“没那回事……”艾利欧谦虚地笑道：“你才是，”山崎一脸正经地飘过艾利欧身后，“进步得好快！”
　　“说道滑雪呀……”山崎现身，“以前是木屐滑雪的哟！”
　　“木屐？”小樱懵了，“用木屐要怎么滑？鞋齿的部分会阻碍，不能滑呀！”
　　“不，”山崎耐心地更正，“以前的的木屐没有鞋齿的部分。是吧，冬泽同学？”
　　“嗯，”艾利欧也貌似纯良地点头应道：“而且前后大约各有1公尺长。”
　　“啊？”小樱觉得很是新奇，“以前还有滑雪用的木屐呀？”
　　“不是的！”眼镜闪光。
　　“不是的！”目镜闪光。
　　忽悠二人组异口同声。
　　“哦哎？”小樱再次懵了。
　　“据说平常也是穿那种的。”艾利欧的眼镜在阳光的照耀下现出浅茶色泽。
　　“就算不下雪时也穿，”透过目镜依稀可以看到山崎眯着的双眼。
　　“所以据说走路非常辛苦。”艾利欧依旧笑得一派纯良。
　　“如果想要走快，必须要有秘诀！”
　　“春天时还有看谁穿木屐走得快的比赛。”
　　“冬天当然是在雪上举行——”
　　“滑雪大会！”
　　“对吧？”
　　“没错！”
　　看着两人出奇相似的表情，知世心里不禁一阵无力——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的？

　　站在不远处的千春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连冬泽同学都跟他一起瞎掰，这下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们……”
　　引来奈绪子的一阵笑。

　　“更厉害的是……”山崎还在努力。
　　“呜哇~~~~~~~~~~~~~~~~~~~~~~~”
　　带着高分贝颤音的惨叫声从山坡的方向传来。大家回头一看，就发现小狼正以一种可以称呼为失控的姿态向山脚狂冲而下。
　　“小狼……”小樱担心地叫道。
　　一个陡坡下来，小狼不可避免地被惯性抛到了空中。
　　“危险！”知世叫道。
　　小樱根本就不敢看了。
　　不过好在小狼也有一些功夫底子，虽然在空中混乱了一下，也好歹没有摔倒，而是勉强落在雪地上然后继续向前冲。
　　“让开~~~~~~~~~~~哇~~~~~~~~~~~~~~~~~~~~~~~~”
　　小狼就这样惨叫着冲过了大家身边，而在他正前方不远处，是一株结实的大树。
　　“如果直冲过去，他会撞到树的！”知世第一个发现了事件的危险性。
　　“小狼！”小樱大声地喊着想要提醒他。
　　小樱的话音没落，艾利欧便已经双手一撑滑雪杖，直追小狼而去。
　　从那么高的山坡上冲下来的加速度是何其可怕，但艾利欧压低身形，一路加速，最后赶在小狼之前挡在了树前。
　　“嘭”的一声，小狼的滑雪板与艾利欧的相撞，飞得远远地，他自己也向后摔倒在地上，却没有受任何伤。
　　“没事吧？”艾利欧笑着向小狼伸出手。
　　“冬泽？！”看清来人之后，小狼却恨恨别过头去。
　　艾利欧也不恼，只是站直了身子，用一种笃定而安然的语调淡淡地道：“你现在只是经验不够而已。”
　　“！”小狼顿时对上他的眼睛。
　　深邃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你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的。不只是滑雪，其他的也一样。”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小狼从雪地上站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艾利欧什么也没说，只是渐渐露出温和的笑意。
　　“……”见他这样的表情，小狼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散了。
　　“小狼~”不远处的小樱在知世的陪伴下，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最后脚下一滑，跌坐在小狼面前。
　　“你不要紧吧？”小狼急切的问道。
　　“不要紧，”小樱摇摇头，随即关心地道：“小狼呢？”
　　“我……”小狼红着脸别过头去，“没事……”
　　“太好了~”小樱万分庆幸地笑道。
　　小狼想去看小樱，偏偏又别扭地转过头，不想却对上艾利欧满脸的笑意，于是后知后觉地开始装正经。
　　“呵呵……”知世看他这个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大道寺，”艾利欧笑着看向知世，“愿意去中级雪道尝试一下吗？”
　　“我很乐意~”

　　两人坐在缆车上，渐行渐上，抬眼望去，漫山都是皑皑的白雪。
　　“真好看呀……”知世取下目镜，看着远处微显淡蓝的冰川，不禁赞叹，“说不定会出现雪女呢！”
　　“你不怕吗？”艾利欧笑着问道，“传说中的雪女可是会将看到的人冻死的哟！”
　　“才不会！”知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笃定地道：“雪女攻击的对象都是……”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知世突然不再说下去，抬头继续看着山顶的雪。
　　“怎么了？”艾利欧温柔地问道。
　　“……”知世低下头，白皙的手指纠结在一起：“雪女，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攻击人的……她们，总是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人性中最不堪一击的角落……”
　　“大道寺，你在自责吗？”
　　知世顿时回过身来盯着说话的人。
　　他竟已收起了笑容，只是一双眼睛却如深潭一般，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吗？”艾利欧缓缓的开口,“从游泳馆回来之后，你的精神就一直不是很好。”
　　虽然少了绅士的笑容，但沉稳而内敛的气息却更让人感到安心。
　　也更加真实。
　　“……”知世沉默片刻，道：“对我来说，除了妈妈，小樱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女孩轻声地叙述，“我一直觉得，只要小樱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真的很关心她！”艾利欧点点头，语调中透着理解。
　　知世笑了笑，有些勉强，但是很好看。
　　“那天利佳被困在游泳池里的时候，我很怕她会出事。可当小樱用水牌解决问题之后，我也不作他想了，只是为小樱感到高兴。之后想想，却觉得自己很自私……”
　　缆车缓缓地停了了下来。
　　“难道因为在乎小樱就可以不考虑其他人吗？我应该更加关心利佳一些的！”女孩子夜色的瞳中露出一丝自责。
　　“请不要这样想，”艾利欧下了缆车，然后向知世伸出手，道：“这只是人之常情。”
　　“谢谢。”知世扶着他的手也跳下缆车，“说是人之常情，但对利佳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知世微蹙了眉，“因为小樱是重要的人，和小樱的感情交流中能够得到更大的满足，所以就能够把利佳的感受放在次位吗？”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艾利欧笑得有些无奈了，“佐佐木并没有因为你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知世摇了摇头，表情倔强得可爱，“一念之差，云泥之别。”
　　“好吧，既然你这样想的话。”艾利欧笑着妥协了，“但只要你发觉了，今后注意就是了。将念头放在后悔上，不是毫无意义的吗？”
　　“的确！”知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艾利欧笑了笑，走到缆车边上的值班室做了登记，然后对知世笑道：“走吧，雪道的起点在那边。”
　　“好的。”知世由衷地笑了：“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谢谢你！”
　　艾利欧扶了扶眼镜，只是笑道：“就算你道谢我也不会让着你的！”话音刚落，便两手一撑滑雪杖先一步向山下滑去，身形矫健如蛟龙。
　　“喂~”知世顿时傻了眼，急急忙忙地带好目镜，以同样标准而不失优雅的动作跟上，一边忿忿地冲着前面的背影叫喊：“这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呀！”

　　晚饭之后，所有人都聚在了大厅里。厚厚的地毯和柔软的沙发让人的心都变得慵懒起来，熊熊的火焰在壁炉里散发出温暖的热气，热闹的大厅与外面的满山白雪仿佛是两个世界。
　　关系要好的同学都坐在一起聊着。
　　“奈绪子你也是学了一天，就滑得很好了呀！”小樱笑着说。
　　“那是山崎教我的。”奈绪子道。
　　被点到名的山崎一脸严肃地冒出来：“说到滑雪……”
　　“够了……”超人千春出现，将怪兽山崎摁倒。
　　一定要在冬泽同学接话之前阻止这家伙！
　　“哎？”
　　小樱发现知世时不时地在看一个地方，顺着看过去，是利佳和寺田老师在准备明天晚上晚会要用的材料。
　　“知世……”小樱道。
　　“嗯？”
　　“我们不去帮利佳，这样没问题吗？”好像有点不仗义耶~
　　“她说她一个人就可以了呀~”知世回过头来，笑得很有内容。
　　小樱还没来得及理解知世的话，耳边就想起了奈绪子的声音。
　　“对了，说到雪山的夜晚……“
　　“哎？”小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要说鬼故事吧！~”星星眼奈绪子出现。
　　“哦哎~”可怜的小樱恶梦成真，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四肢发抖，脸色发青。
　　“你又特地找来了跟这里有关的鬼故事吗？”千春问道。
　　“我是找了，可是找不到好的……”奈绪子失望地道。
　　“对了~”戴眼镜的女孩子突然又精神起来，“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语气变得阴森）关于滑雪场的鬼故事呢？”
　　“呜~~~”小樱已经快哭了……
　　“说到滑雪场……”怪兽山崎再起不甘寂寞地冒了出来。
　　“我们不要听瞎掰，我们要听鬼故事。”超人千春再次将怪兽山崎击倒，守卫了世界的和平。
　　“那个……”小樱颤抖着发声。
　　“冬泽同学，你知不知道呢？”奈绪子开始向西方文化发展。
　　“鬼故事吗？”艾利欧似乎有点意外。
　　“嗯~”奈绪子兴奋地点头，“在英国应该有很多灵异小说吧！你知道吗？”
　　“这个嘛……”艾利欧低头作思索状，眼睛却不经意地瞟过众人。
　　奈绪子期待不已；千春还在瞪着山崎；小樱在祈祷艾利欧不知道；小狼担心地看着她；知世微笑着在等。
　　艾利欧淡淡一笑，道：“那我就说一个关于雪山的故事吧。”
　　很显然，上帝只听到了奈绪子的心愿而忽略了小樱的祷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他们几个围坐在沙发上，壁炉里的柴火被烧得猎猎作响。
　　“在冬天的雪山上，刚才还很晴朗的天气，有时候却会突然乌云密布。”
　　较平时略为深沉的嗓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起来。明明是平稳无波的语调，却偏偏可以轻易地吸取听者的全部意识。
　　“然后，从山上刮起冷风，开始下雪。而雪越下越大时，就会出现雪女。”
　　“哦哎~~~~~~~~~~~~~~~~~~~~”小樱惨叫。
　　“据说雪女会造成雪崩，将碰到的人全部冻死。”
　　“这个情节跟日本的很像呀。”山崎道。
　　“嗯，因为就是日本的故事。”艾利欧点点头。
　　“唉？不是国外的吗？”奈绪子问道。
　　“因为我们难得来到了这里，”艾利欧笑着看了知世一眼，“所以，我觉得说个跟这里相符合的故事比较好。”
　　“不过，不过，那不是这个滑雪场的故事吧？”小樱还抱有一丝希望。
　　“好像是在这一代流传的吧。”艾利欧笑得无比之纯良。
　　“哇~~~~~~~~~~~~~~~~~~~~~~~~~~~~~~~~~~~~~~~”
　　小樱阵亡……
　　“明天还要早起，该去睡觉了！”小狼站起来提醒道。
　　千春看了看大厅的钟，“真的耶，都已经这么晚了！”
　　“那么我们解散吧！”山崎道。
　　“是呀。”知世也附和道。
　　小樱大松了一口气~

　　知世半夜里醒来，发现小樱的床铺是空的。也不在卫生间。
　　这么晚了，小樱又胆小，会去哪里呢？
　　“小樱~”
　　知世披上一件外衣，在走廊里找着。
　　“对了,今天谢谢你呀！”大厅里传来小樱的声音。
　　知世放轻了脚步走到墙角，就看见小樱和小狼两个人坐在壁炉边说话。
　　“这样呀~”知世笑着自语。
　　既然是和李同学在一起的话，就可以放心啦！
　　知世快乐地想着，转身慢慢往回走。

　　走廊上很静。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散发出柔软的味道。
　　“可恶……我才不会认输！”
　　前方不远的拐弯处传来小孩子忿忿不平的声音。
　　知世心下奇怪，便决定过去看看。
　　拐过弯就是二楼的露台。透过凝满水雾的落地窗，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露台上晃来晃去。
　　知世紧了紧外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玻璃门。
　　那是一个小女孩，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纯白的和服，冰丝一样微蓝色的头发，梳着可爱的娃娃头。明明是这么寒冷的夜里，却打着赤脚。裸露在外面的脚踝白得像雪一样。
　　仿佛是感觉到知世的接近，雪白的女孩停止了自顾较劲儿的动作，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可爱的脸也是一样的白，一对纯黑的瞳孔大而明亮，就像是嵌在雪地里的两块黑水晶。
　　“你是谁？”软软糯糯的童音带着不解，却没有丝毫的防备。
　　知世忽而笑了，慢慢走到那孩子的面前：“我叫知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千雪。”纯白的女童眨着漆黑的大眼睛道。
　　“那么，千雪，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知世微笑着问道。
　　“我……”小千雪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我在练习下雪……”
　　“练习下雪？”知世喃喃道。
　　竟然真的遇到雪童了么？不过……
　　知世仔细地看了看面前单纯的女孩子。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雪童是没有危险性的。
　　“嗯，千雪想要下雪！千雪一定要学会下雪！”千雪笃定地说着，语调变得委屈起来，“等千雪能够下雪了，大家就不会不跟千雪玩儿了……千雪要下雪……呜呜……千雪要下雪……呜呜……呜呜呜……”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千雪……”
　　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哭得如此伤心，知世不禁很是心疼，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不要伤心了……有什么委屈和知世姐姐讲，好么？”说着，伸手去给千雪擦眼泪。
　　好冰的泪水……
　　“大道寺！”深沉而急切的嗓音突然响起。
　　知世闻声回头，艾利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露台边，眉宇间还余有一丝紧张与凝重。
　　知世有些不解，遂笑着问道：“怎么了？”
　　艾利欧看了看知世，然后微笑起来：“没什么……”
　　完美而温暖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凝重是知世的错觉一样。
　　艾利欧走到知世和千雪面前，笑着问道：“这是？”
　　“这是千雪，”知世微笑着介绍，“她在很努力地练习下雪哟！”说着，笑着牵起身边的小女孩，“对吧，千雪？”
　　千雪已经停止了哭泣，抬眼看了看艾利欧，皱着眉撇了撇嘴，躲到知世身后不去看他。
　　“怎么了，千雪？”
　　知世疑惑地看了看艾利欧——他平时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呀——却在后者眼中发现一丝了然的无奈。
　　正在疑惑，就感觉倒千雪扯了扯她的袖子，很严肃地道：“知世姐姐，我娘亲说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知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缓过劲儿来的——竟然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听到这种话……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艾利欧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哄得千雪把自己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
　　真是有拐卖儿童的潜质呀……
　　从千雪的叙述中，知世也慢慢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千雪是一个雪童，就住在滑雪场后面的那一片雪山里。山里住的雪童不止千雪一个，准确的说，在那片雪山的深处，存在着一个小小的雪女村落。村子里的雪童一共有五个，大家的关系都很要好。
　　但是渐渐地，千雪一个人被孤立了。
　　因为只有她学不会下雪。
　　并不是大家不好。只是你知道那种感觉的，大家都在谈论的东西你不明白，大家都在做的事情你做不到，就这样慢慢的，就会疏远的。
　　不是大家不关心你，而是你自己受不了那种感觉，太寂寞了。
　　所以千雪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下雪！
　　“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我学不会……”千雪难过地道，“我没有办法下雪……村长说我的力量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我就是没办法……”
　　“千雪，让我们看一下吧。”艾利欧微笑着道，毫不担心会被拒绝，“让我们看一下，你是怎么下雪的。”
　　千雪想了一下，别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知世笑道：“知世姐姐，我下雪给你看好吗？”
　　“好的！”知世温柔地微笑。
　　不得不承认，艾利欧的说服力也和他的魔法一样举世无双。
　　千雪闭上双眼，缓缓地张开双臂。
　　顿时，知世就觉得四周的温度降低了不少。随着气温的降低，风也越刮越大。
　　几分钟过后，温度早已低于零下，寒风也在耳边呼呼作响。
　　但就是没有雪花落下来。
　　“已经可以了，千雪。”艾利欧温柔地道，漫天的寒风瞬间消散，温度也缓缓回升。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千雪低下头，喃喃地道。
　　“千雪……”知世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问艾利欧：“你觉得怎么样？”
　　艾利欧思索片刻，然后微笑着对千雪道：“千雪，你对水有什么感觉？”
　　“水？”千雪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我讨厌水！”
　　“为什么呢？”艾利欧温柔地问道，语调循循善诱。
　　“……”千雪拉着知世衣袖的手渐渐攒紧，“娘亲死的时候，有好多的水……”
　　白皙的小脸上，表情凄惶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好多好多的水……把门口的冰都融化了……水越来越多，一直流到山脚下面……”
　　“不要再想了！”知世心疼地住千雪，毫不在意她冰冷的身体：“千雪乖，不要再想了……”
　　“因为这样，所以你就讨厌水，是吗？”艾利欧继续问道，语调温柔，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因为水会让你想起母亲的死亡。”
　　“冬泽……”知世微蹙了眉，虽然不解开她的心结不行。但是这样，会不会太过残忍？
　　“但是你知道吗，水真正所代表的，其实是生命。”艾利欧缓缓地道。
　　深海似的瞳孔中，是淡淡的暖意。
　　“当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化作了水。所以你以为水对雪女来说，意味着死亡，是吗？”
　　千雪静静的点点头。
　　“可难道你的母亲化作水之后，就不能是你的母亲了吗？”
　　千雪的眼神渐渐发亮，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艾利欧淡淡地一笑，看向远处的雪山山顶，温柔地道：“你的母亲还在的。只是她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天地间了。她化成了水，不再拘泥于唯一的形态，可是这样你就不认识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千雪有些希冀，又有些怯怯地问道。
　　艾利欧回过头来看着她，微笑道：“这个世界上的秘密，并不是由哪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一切要看你自己的心。
　　一个生命是什么时候消散的呢？不是□□受到致命打击的时候，不是逐渐衰老走到尽头的时候，也不是物质消失于无形的时候，而是当所有人都不再记得它的时候。
　　你的母亲也是一样。
　　她化作了水，不再为人所见，也无法再言语，于是大家说那个叫作死亡。但其实她只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而已。雪山间的水和冰雪是她的□□，你的思念和回忆是她的灵魂。”
　　千雪怔怔地听着，然后将目光缓缓得投向黑夜中的雪山：“那些……是娘亲吗？”
　　艾利欧温柔地笑了，不作回答，只是轻声道：“千雪，再来试一次吧！这一次要记住，水不是死亡，那是另一种生命的形态。”
　　“嗯！”千雪点点头，眼神坚定。
　　再一次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冰冷的空气和呼呼的寒风如约而至。
　　一片，两片，三片……
　　越来越多的雪花从夜空中飘散下来，洋洋洒洒，如同一场穿越千年的纯白花祭。
　　下雪了……

　　第二天下午，很晴朗的天气突然阴沉下来，洁白的雪花在不经意间已经飞满了大家的视野。冷冽的寒风呼呼作响，老师大声地组织大家回到旅店休息，以躲避风雪。
　　小樱和艾利欧却“被困”在了山上，不过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那是千雪么？”
　　回家的路上，知世问道。
　　“啊，”艾利欧点点头，“她的魔力很强。只是雪童，就可以下那么大的雪，力量不容小觑。”
　　“哦……”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冬泽同学以前见过雪童么？”
　　“见过雪女，雪童倒是第一次呢。”艾利欧道，“说起来，大道寺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知世不解。
　　艾利欧看了她一眼，眼角染上一丝笑意，缓缓道：“一般人是不能够触碰雪女的——当然，雪童也是一样——直接接触的话会在瞬间被冻成冰块。但是……”
　　知世停下了脚步。
　　艾利欧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但是她却一点事也没有。
　　“你知道么……”知世喃喃地开口，“我有时候会觉得，我不是我。或者说，我不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