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提琴少女的秘密》籍乐

13、原来是沈局长

　　这是叶琳第一次进警局。

　　她怀揣着不安走进去。大门左侧有个宽大的接待台，三个穿警服的警察正在办公。中间那位体型微胖，警服被啤酒肚撑得紧绷，正和右侧的警察交谈；左侧的年轻警员低头刷着手机。右侧靠墙处另有个独立工位，警察右手撑在下巴上，轻声哼着小曲，手机插在墙边充电。

　　叶琳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往哪里走。

　　工位上的警察突然转头，眯眼辨认片刻才确认有人来访，清清嗓子用盘问语气道：“有什么事？”

　　叶琳喉头发紧，声音细若蚊蝇：“有位警官通知我今天来配合调查……”

　　警察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越到后面，越听不清她说的话。他伸长脖子问道：“你说什么？谁给你打了电话？”

　　“冯警官！”叶琳陡然拔高音量，但因太使劲使得回声在大厅里格外清晰。

　　接待台的三个警察齐刷刷看过来，有困惑夹杂着惊讶的眼神，也有看热闹的眼神。

　　“冯警官？”瘦警察摩挲着下巴回忆，这儿有姓“冯”的警察吗？上个月，有名辅警转正，名字似乎叫“冯谦”。
　　突然间，他拍腿笑道：“原来是小冯叫你来的，你在这儿等一下。”

　　他快步走向接待台，俯身对胖警察耳语。胖警察闻言抬眼打量叶琳，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叶琳僵立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显得更加手足无措。倒是沈瑶，仗着他们都看不见自己，竟然直接飘到那一胖一瘦两个警察旁边，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说话。

　　“老马，这是小冯转正之后，办的第一个案子吧。”

　　“应该是。”胖警察又往叶琳处看上一眼，说，“你知道是什么案子吗？我瞅着，这个当事人挺年轻的。”

　　稍瘦的警察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命案。”

　　“什么？！”胖警察惊得跳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引得大厅众人纷纷侧目。他慌忙拽住同事：“新手能接命案？”

　　“骗你的！”瘦警察憋着笑，“就是出租屋猝死那个，房东六天才发现。”

　　谈话间冯谦已疾步下楼。他面色阴沉地示意叶琳跟上，皮鞋跟敲击瓷砖的声响透着焦躁。

　　沈瑶飘回叶琳身边耳语：“别怕，我刚才听他们说了，已经认定为猝死。”

　　***

　　问询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冯谦也如连珠炮般发问：“姓名？住址？身份证号？”
　　叶琳抬头，向沈瑶投去求助的眼神。

　　这一次，沈瑶没有丝毫迟疑，将答案全都告诉叶琳。而且，为了让叶琳更好地重复，她特意一个一个地说。

　　叶琳回答完后，冯谦又问：“有过犯罪前科吗？”

　　叶琳摇头道：“没有。”

　　在几个问题热身后，冯谦问到关键性的问题，“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晓月宾馆？”

　　来之前，叶琳和沈瑶已经商量好话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和叶琳是朋友。她去世后，我特意去安慰伯母。”

　　“喔？是吗？”冯谦并不很相信，继续提问道，“你和叶琳怎么认识的？”

　　“叶琳是广告公司的员工。有一次，她参加饭局，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我和她在卫生间偶遇，安慰了她。自此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叶琳的话半真半假。她说自己以前在饭局上被上司骂，这是真的。但她说自己躲进卫生间被人安慰，却是没有的。而且，如果不是这次重生，她根本不会认识沈瑶。

　　沈瑶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心里有小小的惊讶。沈瑶和叶琳只商量了前半段关于“为何出现在晓月宾馆”的原因，之后的“如何相遇相识”全是叶琳自己发挥。

　　沈瑶不了解叶琳的前尘往事，当然，她也不需要了解。今次猛然一听，她才知叶琳的过去竟是如此辛苦。

　　不过，沈瑶转念一想，这些事与她何干？叶琳的苦不是她造成的。沈瑶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这个四面是墙的问询室中。

　　冯谦翻动面前的卷宗，低着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抬起头问道：“去年12月25日，你在做什么？”

　　叶琳瞳孔微缩。12月25日是她难忘的一天。那天，她被房东敲竹杠，要求加房租，还被韩玮逼着去应酬，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喝了很多酒。

　　当然，冯谦问的是沈瑶那天的行程，叶琳想了想后说：“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父母和朋友为我在饭店庆生。”

　　“叶琳当天也出现在那家饭店。”冯谦翻动卷宗，纸张哗啦作响，“为你庆生？”

　　叶琳有些意外，他竟然能调查到这些。叶琳的眼神不知飘向了哪里，若有所思地说：“可能是巧合吧。那天是工作日，我没有邀请她，但她也到了那个饭店。”

　　叶琳话锋一转，直视对方问道：“冯警官，你怀疑我杀了她吗？”

　　冯谦询问别人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反问，不禁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我只是例行询问，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冯谦并不认为这个柔弱的小女孩会是一个杀人犯。只不过，为了把转正后的第一个案子做得漂亮，他必须排除一切合理怀疑。

　　就在这时，问询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看着比冯谦级别大的警察站在门口，说：“小姑娘，你可以离开了。”

　　冯谦不满道：“头儿，我还没问完呢！”

　　大队长不理睬他，而是走进问询室径直走向叶琳，对叶琳说：“小姑娘，你的家人在外面等你。你快出去吧。”

　　叶琳朝大队长点点头，但心里升起狐疑。谁在外面等她，谢意如还是沈书逸？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来警局的事？

　　***

　　警局外，一辆黑色的沃尔沃停在门口。叶琳刚出去，车窗就降下，露出一张冷峻严肃的成年男人的脸。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瑶的父亲——沈书逸。

　　沈瑶抢先穿门而入，叶琳则慢半拍地打开车门，进入副驾驶。

　　“女儿，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沈书逸的声音里尽是父亲的慈爱。

　　叶琳不大能适应这样的氛围，略显迟钝地摇头道：“没有。”

　　沈瑶在一旁补充道：“他们哪里敢为难我。”

　　诚然，沈书逸听不到沈瑶说的话。沈书逸抬头，蹙眉瞥向警局大门。大门口，冯谦梗着脖子瞪视，大队长点头哈腰赔笑，形成别有风味的两幅对照“画”。

　　沈书逸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他朝着大队长微微颔首，算是一种官场上的礼貌，然后手指轻轻一按，将车窗快速关上。

　　叶琳将这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叶琳想起来，谢意如和医生刘正乡都曾称呼沈瑶的父亲为“沈局长”。还有沈瑶，面对警察的调查敢拍胸膛保证“不会有事”。

　　叶琳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既觉得有这样一个有能力的父亲是件好事情，又感慨老天爷把所有的恩惠都赐给沈瑶一个人。

　　到家后，沈书逸几乎像在交接任务一样，将叶琳的手放到了谢意如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叶琳敏感地察觉到，当沈书逸转身的那一刹那，沈瑶看向谢意如的目光饱含怨恨。

　　***

　　不久后，这次被调查的事情变成了一件好事。叶琳有理由向冯谦了解案件的情况，而冯谦看在沈书逸的面上没有拒绝。

　　在除夕夜的前一天，冯谦告诉她，局里决定以“自然死亡”结案，李晓红，也就是叶琳的母亲将会带着女儿的尸体回乡。

　　叶琳放心不下母亲，决定去送送她。沈瑶知道后，也欣然同意，并且决定和叶琳一起前往。

　　然而，在叶琳准备出门的那天，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沈瑶家的崔阿姨回乡后，给沈瑶一家做了十斤香肠和腊肉。今天早上，崔阿姨请顺路的同乡送过来。谢意如和沈书逸都有工作，只有叶琳留在家里收货。

　　叶琳心里焦急，时不时抬头看钟，担心错过母亲回家的列车。

　　那个同乡在下午四点将年货送来，叶琳接过东西，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直到叶琳离开家门，时针的短针已经堪堪指到“5”，云朵也染上了灰色。

　　叶琳到达火车站，仰着脖子往四周看，想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辨出哪一个是她母亲。

　　沈瑶也飘在空中四处寻找。

　　突然间，沈瑶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快看，阿姨在那儿！”

　　叶琳看过去，眼泪差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