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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现在,过去,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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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天由二十九年,惠安帝驾崩,太子齐昭受众臣拥护,即位。大行日,平遥王齐衎领兵城下,护惠安帝大保晏使庆,宣遗诏:皇五子齐衎,躬亲边塞,仁孝爱友,宜承大统。
宣毕,军队破城,东宫六位率欲护太子出宫,最终兵败自缢东宫。
史称“太和之变”,齐衎称帝,是为嘉元帝,改明年为成秋元年。
嘉元帝,在位二十四年。勤政为民,日日不怠。
1.1
天由十四年的冬天,太子齐昭结束了濮伽寺修行,正式入住东宫。
阔别六载,骨肉分离。柔妃不到巳时就等在颂禾门。昨夜下在地上的积雪不化,中间被宫人扫出一条道上也铺上了一层薄雪。瓦片,屋檐大魏宫殿一片白净。
“娘娘,您为殿下准备的这些,他一定会喜欢的。”
柔妃看着碧云端着的物件,嘴角轻敛,这些她准备了几年,就盼着第一时间可以给她的孩子。
远处迟迟不见太子一干人。匆匆过来了两位奴婢打扮的女子。
“参见柔妃娘娘,我们是今日陛下给太子身边新安排侍奉的宫人。”侍女边行礼边答道。
“见过陛下后,殿下的布撵未到红廊就停了下来,然后步行去了翠阁。说是,晚些时候再来给您请安。”
“娘娘,您也先回宫吧,这会也不知殿下几时回宫。”
“也罢,六年我都等过来了,不急于片刻。”摸着温度下去的汤婆子,柔妃示意让碧云把东西给两位婢女。然后绕道去了皇后的钰萧宫。
“今日不是太子回宫的日子吗?”
皇后正抄着经书,被宫人告知柔妃来了,就出了佛堂。
皇后喜安静,素日钰萧宫正房是没有宫人候着的。柔妃就常常来找她说话。
“他去了翠阁,还没回东宫,你这儿近,我就先来你这儿坐坐。”柔妃熟稔的拿起桌上的玉坠捣鼓着。
“你最好还是回去,等下太子去给你问安的时候你不在宫里…”皇后看着柔妃发呆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这姑娘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按例,他是要先来拜见皇后你的。我就想先见见他,而后他也不用到我那里去了,今日才回宫,该早些休息。我准备了好些东西,有他以前最喜欢吃的果脯蜜饯,还有一些小玩意。我还做了件腰带…”说着她有些哽咽,不知道还该说些啥,还想说些啥。
皇后牵过她的手,轻声道,“太子如今已经回来了,你断不可再自责了。那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想让他身居高位,时时遭人忌恨,步步维艰。”
这结果本来就不是她们想要得到的,责任却是她们背负。朝野之争,殃及内庭,无人幸免。
柔妃听着皇后温和的劝说,心境慢慢平静下来,又说了片刻话后回了长春宫。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外院的侍女宣道。
“让太子进来”
“殿下请” 踏进来的少年,一身玄衣,腰带上别着块珏佩,流苏红白相间。仪态端正,面容皎好。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是皇后看到如今十六的齐昭,心下浮现的一句诗。
“儿臣拜见母后。”齐昭欲跪下行礼,皇后上前将他扶起。
“我向来是不怎么在乎这些礼仪的,在濮嘉寺修行,可还好?东宫有什么缺的物件,也可以和我说。”
“谢谢母后,修行心性自然不讲究其他。东宫,相关事务都有少府安排”
“那便好,我知晓你今日刚回宫,事务繁忙,就不留你了,先去长春宫吧,你母亲等你很久了。”
“是。”
看着齐昭离去的身影,她有些恍惚。他现在稳重了许多,同菘儿怕是难亲近了。
1.2
天由年间
云泽镇虽说是位于宋国边陲初,只因与齐国隔了一座归木山倒也繁华不少,来往的商客不绝。
“眼下要紧的是怎么出城门。”盯着队伍前几个商贩的讨论,她才想起,今天落了城牌。第一次独自采办就出了这事该如何交代?那就先去看看他们吧。忽然瞧见前方的老柳树下的大竹筐将物品放好,就离了去。
等林枍羽晚上再回到柳树旁时,竹筐仍在,只剩下一张字条,
“东西先借用,银两请来客栈寻,白衣”
店都打烊了,要钱也无用,若今晚不回去想必又该挨罚了,可是客栈倒是不难寻。只一家。入了客栈是几座吃饭的人也都散了。小二正收着了桌上的碗筷,头也没抬回道,
今打烊了,吃饭请明儿来,住宿的话,客房也……看着她正歪头看着自己,一时话噎住了。
真是位清秀的姑娘,年纪约二八的样子,一身素衣,再看她头上那发簪,顿觉遗憾,年纪尚好,却早早入了道观。
“我找一位名叫白衣的姑娘,她顿了顿接着道。不知有没有招呼声,是让我来取银两的那位。”
店小二顿觉疑惑,“姑娘?我们这客栈今晚只来了你一位姑娘。”
那前几日呢?她追问道,也未有。说完便退去后房了。
莫不是被人戏弄了,留个假名字做幌子,想罢懒得再询问了,不过是顿责备,思索着,踏出客栈,一阵说笑声慢慢临近,她竖起长袍,低头急步,直至声音渐行渐远。
与他人能不相面就多避避,世上总有各色人各安心事。
回至山中,已是亥时。本想借着月色沿后门入,却被窗内映出的火光顿住了脚步。
——再度下山已是半月有余,雨下的突然,行人纷纷跑向店家躲雨。
取下斗笠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下。若是不把物品要回来,只怕以后再也不能下山了。
人有些多了她将自己身子一直往后挪。
直到撞上一人胸膛。连连道歉后抬头,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就像是归木山夹着细雪的微风,甚是透澈。她如是想到幼时养的那只狸猫。
齐衎本就不多在意,倒像是是想起什么。倒向她靠了过来。
白衣。
语毕,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带,又将伞一并塞入她怀中,取走他手上的斗笠。
留下了句,到时来客栈取,便离了她的视线。那是一袋银两。
她心下了然,等雨小些,就去了客栈,早些了事了好。可能下雨的缘故,没什么人。
他已将外套放在一旁火炉上烘干。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林枍羽刚进去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单手撑着鄂下闭目养神。
应是睡着了,没叫他,放缓了脚步,将伞靠在桌角,只从锦袋中取了两枚银子放入口袋,其余便放在了桌上,拿了斗笠正欲出门时。背后移到声音响起,
“去山中怎么走。”她停住脚步。他没待她答话。抢先道,“姑娘可否带我去?
看着眼前的男子忙着采挖地上的草药,熟练的手法让她不免疑惑,他这穿着不像个贫寒人家。自己又何必管那么多呢?也不知是怎的竟答应了他。
“你不问我姓名家住何地吗?”他放下手里的竹筐又擦了擦手。
“问这做甚?”她的反问令他有些哭笑不得,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道姑。可他想说,不管她是否愿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叫齐衎,一个郎中。”
见她没答话,他摇了摇头,苦笑。
“你那日在柳树下放东西被阿桥看到了,恰好我们正需那些,刚到宋国,异乡人不熟悉本地。”
“你既已采好了药材,那便早些下山了吧。”说罢,她转身向深处走去。
“希望下次还可以见到姑娘!”
目送那抹青衣消失在山门口,白衣远去。
平和七年
宋国与魏国和亲,宋国最受宠爱的五公主远嫁魏国二皇子,众人称赞,这对璧人是天作之合,远嫁的车队浩浩荡荡,热闹非凡。
“听说这秋国二皇子能文能武,舞象之年便跟随他父皇征战,多年来深得军营拥护。”
“届时当了储君,咱们五公主也是太子妃了”
“只是这二皇子左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只怕--”
林枍羽本没注意这茶楼里的交谈,当听到那左脸的疤痕,想起他那时说的话。
“古有兰陵王因俊美在上阵时带上面具,而我的脸只是害怕吓到百姓与将士”
他将眼底的那丝阴霾藏于面具下,不敢给任何人揭露。那时,她握住他的衣角轻轻道,
“公子很好。”
街上锣鼓喧天,是和亲的队伍途经,她疾步出去,竟当街拦住了车马。
“何人,敢拦住了五公主的车行。”林枍羽不语,随从侍卫喝斥的把她拉出人群。
“不打紧的,二皇子说让队伍在这休整,他随后会到”
五公主说着下了马车,步伐娉婷,衣着素雅,丝毫不管这些繁文缛节,除了几个自小陪是在身边的侍女和随从众人。众人皆感叹从小被皇上宠上天的五公主没传言的嚣张跋扈,却如此温婉。
“道长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当对上她那双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从小的繁华和名利,她都看得淡薄,每可遇上他的事总是失控。
他生性温柔,将来对这位五公主应当是极好的。就像众人所议那般,是一对璧人。
她只当是少年时被一富家少爷所搭救,而后再无瓜葛。
“贫道来此无意拦驾,只是见祥瑞现,特来恭贺公主同驸马二人百年好合”。
1.3
暮色已降临,大家都在篆抄经书时,她偷偷溜入屋内屋,换上布衣,本该找件好看的衣服时,可除了道观,只有这件本是用来干活的粗布衣,可总归比那令人生疏青衣要好得多。
“枍羽!”
她脚步僵住,是师父的声音,回过身,却没见到人。
“师父,我只想找找那个恩人。”她径直跪下。
“你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平静的声音没带一丝愠色,师父对人对事从来都很冷静,别人说她和师父很像,但她不觉得,她没有真的不留恋俗世。
“无论找到与否,我都会回到归木山的。”
师傅默然不语,她知道她是同意了,师父向来对她包容得很。少时自己偷懒,没去提水,然后再准备受罚的时候,师父向众人展示那满满的两大缸水,原来是师父已经帮自己连夜把水缸挑满了。
那是寒冬,当她看着长满冻疮的那双手为自己试去泪水时。她知道,师父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晚间的山林本就雾气蒙蒙。不知绊住了什么东西,身体失去平衡。便掉到进了猎户挖的坑里。
一堆正旺的火和一个人。
林枍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警觉的抓起身旁的长木枝,想挥过去时被一只手拽住。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是我,姑娘。”齐衎笑了笑,将手中的烤熟的野果递了过去,她没有接过只是将身子向火堆靠了靠。
“我是天黑了,迷路,姑娘真是不谙世事。想来咱们第二次见面,敢问姑娘名字,或者说法号?”
回应的还是沉默。夜色渐渐深了,月亮透过密林洒下斑驳的月色,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