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银瞳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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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当我还处于震惊之中，重离身形微动，洪阁的身体晃了一晃，刀便从手中落下，像被人翻转身体一般倒在我脚边。
变故一生，人群都朝前逼近一步，圈子更显狭窄，我不由得退了一步，双眼对上洪阁充满愤恨的目光，不觉难过之极，颤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袅袅她，是怎么死的？映莲呢？”
洪阁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厉声道：“事已至此，不必再装了。”
我不由怒从心起，吼道：“既然你说她死了，我便要见她尸首，不然怎知你是不是在冤枉我，她埋在哪里，带我去罢。”
洪阁似乎被我的气焰所压，默了半晌恨声道：“你们离开那天，入夜时分便来了一批人，不，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都蒙着面，穿着黑色的衣服，跟夜一样黑暗，如魔鬼一样恐怖，见人就杀，似乎听不得一点人声，” 洪阁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恐怕对他来说，那晚的记忆残酷得已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样子，为何而来，又何时离去，那场浩劫过后，村中的人就只剩下这些人了，那些被杀死的人，竟然连尸体都没能留下，其中就有袅袅和你留下的那个孩子。”
“你确定他们都死了吗？”言语之间，我的心突的揪紧，脑中呈现出那朵旷世红莲。
洪阁并没有接下我的话，他将目光移开道：“你看看这四周，数上一数，便知道我所言属实。”或许，在他心中也报着残存的希望。
我依言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周围的人在初见时仿佛是很多，可细细数来竟连三十个都不到，而且尽皆是老幼残弱，不禁心下骇然，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力量能在一夜之间将这偌大城池中上万人灭杀到这个地步，而这万人之中有数千人是天下第一抗妖帮会的帮众，个个都有武艺在身，不说武艺高强拔尖却也不弱啊。
或许是我瞬间苍白的脸色被洪阁看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几秒，继续道：“我本来也没往深处想，可是你们刚刚离开就发生这种事情，叫我怎么不怀疑起来，各种想法都推测过，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炎皇城的城主派人来灭了我们，虽然这多年来我们并未做任何对不起天下苍生的事情，可我还是差人打听，希望能得到只言片语的线索和解释。”说到这里他激动起来“打探回来的人也求回了炎皇城城主的画像，这时我才知道他的模样，他不但没有娶亲，更没有来过此处，那么你们，你们，隐瞒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了什么而冒充，为什么你们一走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把一切联系在一起谁都能想到原因了！”
我顿时有了哑口无言的感觉，哪里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会惹出这般弥天大祸。
“可是你这么说，不是太牵强了吗？”我还是不得不为自己辩驳，这的确不是我所做的事情，“欺瞒并不代表干了这样的事情啊。”
“是要证据吗？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洪阁双目充血道：“那天你们走后，袅袅为了安慰你留下的孩子，便在丝帛上绘了你的容貌，因为怕被那孩子撕坏，便要我拿着这丝帛去找人添上刺绣，哪料走到半途便遇上了那些魔鬼，我奋力抵抗，始终是难逃一死，临死之前，这丝帛从怀中落出，其中一个捡起端详过后，就放过了我，不多一会儿便离开了。你说，如果不是你主使的，他们会看到我有你的画像就放过我吗？！”
这些话如同霹雳一般砸向我，让我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无论怎么努力的在脑中思考搜寻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和答案，实在想不到这天下竟会有如此蹊跷离奇的事情，又这样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大吼着道，一句一句的重复着，一步一步的后退，人群之中汹涌的怨气我能感觉得到，他们狠毒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皮肤刺穿我的骨头，将我的血肉块块割下舔舐干净，我无法忍受这原本不应该属于我的怨毒，可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大声辩驳，怎么解释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认定我就是那个背后的黑手，残酷的魔鬼和妖孽，是我带走了他们亲人和朋友，也带走了他们的幸福和快乐。可我不甘心，这本就不是我做的，本就不是我做的啊……难道我注定要背上这样的黑锅吗，混乱的思维将我的击倒，似乎有种力量在将我的命运操控和摆布，绝望的背离顷刻袭来，血液逆流，渐渐得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眼睛睁开好久也不能辨别周围的事物，那睁开和闭上便已经没了区别，于是我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出于本能昏了过去，还是有人帮我陷入昏迷，可从出谷至今我昏迷的次数实在太多，这不禁让我怀疑起自己，难道我真的没有一点担当的勇气和力量吗？这样脆弱的人如何活在这奇怪复杂的世界呢？如何活在那些陌生人的诅咒和怨毒之中呢？这样想着，眼前便出现了那一张张饱含怨毒的脸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会是这样，虽然没有太大的目标和追求，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是绝对不是目前的样子，想到这里，我又将眼睛睁开，如果连黑暗都不能或无法面对，我将怎么去面对这些发生了的和即将发生的事情呢！
翻身坐起，门便被推开了，借着门外的星光，我看到风姿的一角。
“醒了，就起来吧。”
门大大敞开，依稀可以看到这是一间极小的屋子，墙壁上挂着兽皮和猎具。我坐起身来，面向门口的重离，一时之间找不到只言片语。
“出来看星星吧。”说完，重离转身跨出门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些恍惚，我从来都是这样吗？对他的话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和反驳，我从来都希望……甩了甩头，跟了出去。
今晚的夜色很好，灿烂遥远的星星在我们的头顶之上，这样的情景让人心发感慨，无边无际的苍穹啊，请给我广阔的胸襟和无边的力量吧，让一切都重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想到这句话，而且一边想也一边念了出来。
可我没想到，重离的反应会那么大。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双眼褪变做银色，并发出耀眼的光芒，双手将我的肩膀紧紧箍住，对住我的眼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说无边无际……的…的苍穹啊，请…请给我……广阔的胸襟和……无边的力量吧，让一切……都重来。”我一直看着重离的眼睛，重离的眼睛好美，已美过那天上的星星，银光耀眼夺目，灿烂纷呈，他被那光芒神化，变作遥远的神圣，即使并肩站立我仍觉得他不是我的同类，并为此而深深伤心。这绝色的瞳光让我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看不见他眼中的悲伤和绝望，看不见他眼中的激动和悲凉，看不见他的惊喜和震惊，什么都看不见，可不论是我还是这周围的一切一切，都仿佛只为看见他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眼睛而呼吸。
过了很久很久，银色的光芒渐渐退却，重离的手从我肩上放下，背转过身去，发出了一声叹息，又过了许久，才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我模糊的答应，模糊的看着他，我不想这样离开，我有想说的话，也有想做的事，不是邀我一起来看星星吗，为什么又要我离开，为什么这样的重离看起来是那样的绝望悲怆呢，为什么他的背影是那么孤单和寂寞呢，为什么那一瞬间我觉得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呢，为什么我觉得他背转过去的那张脸孔上正在流泪呢？我终于忍不住扑上前去，紧紧的将他抱住，抱住那具冰冷的身躯，贴近他微微颤抖的背脊，用力的紧紧地抱住，那样的力气是我前所未有的全部，我知道他不会痛，可是我的心却痛得无以加复，我想，是因为它承受不了这样深沉的感情。
我的泪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呼吸声与他的呼吸声交替，可是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动过躯体更不曾转过头来也没有一点点的回应，这样的僵硬着，仿佛只是剩下躯壳被我抱在怀里。于是，我发不出声来，什么都说不出，不管是我的希望还是其他什么，惊觉自己的荒唐，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而这样的僵持又是为了什么？我找不到答案，只能慢慢放开手来，怯怯的放开手来，退开，一步、两步、三步……将自己渐渐没入黑暗，然后摸着心脏的位置，靠到木床上。
在梦中反反复复，听到，遥远的吟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银瞳初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