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小土欧

51、挑下人

　　原来年初，他娘生老二，结果大出血，一尸两命。他爹受打击，一病不起。那家人不仅不找大夫医治，害对这孩子非打即骂，什么脏活苦活都扔给他。
　　没一个月，他爹伸着一口气，请了村里老人做公证，强烈要求分家。
　　本来杜家二老还不同意，不过见到杜老二吐血不止，一副要死的样子，担心杜老二死了还要花钱不说，还要养个半大小子，这才松口同意。只是要求杜老二净身出户，一间房、一片地也不分给他。
　　他爹也是，突然就硬气起来，说净身出户可以，那就不分家，直接断绝关系，他自立门户。不然就必须分田分房。
　　自立门户和分家不一样，分家只是分开生活，但血缘关系还在。而自立门户则不同，直接将血缘关系也断绝，两家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杜家二老本来还犹豫，毕竟自立门户不光儿子会被戳脊梁骨，当爹娘的也会被骂，而且以后逢年过节为收不到孝礼。不过杜老大说，杜老二还病着，分了田地房子肯定会被他卖掉，那就打水漂了。
　　最后双方说定断绝关系，杜老二带着孩子净身出户。村长见他们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便做主将村头那件废弃空房给他们住。
　　这杜老二自立门户后，没钱没地，正好爷爷在找短工春耕，杜老二拖着病带着孩子来做事，还说他们两个就算一个人的工钱。爷爷见他们过得苦，就同意了，短工包饭。两父子也就暂时解决了生计。
　　只是杜老二的病一直没有断根，白天拼命找工赚钱，晚上开荒养地，熬了大半年，终于熬不住，秋收后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孩子和一亩收不了多少粮食的荒地。
　　“这孩子老实本分，早熟稳重，而且已经十三岁，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岁，但那是吃不饱造成的，养养就好。锦丫头，你看看能不能给乘风做书童？”
　　锦瑟对这种事也不好多说，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家没有这样的奇葩和绝情。
　　看着这从进屋后就没说过话的少年，锦瑟觉得还是要问清楚。
　　“书童说到底也是下人，是要签卖身契的，那就意味着你不再是自由身，而且书童要做的事很多，最起码还要学认字，你可得想好了？”
　　想是来的时候，大伯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他并不好奇为什么是锦瑟管家，只是紧张却坚定道：“小姐，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多难，我一定努力、做到，请小姐、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做。”
　　锦瑟凝眉思考片刻，先留下来观察几天，如果的确老实本分，那就留下来。不过是去做云帆的书童。
　　而不是乘风，毕竟乘风马上入京，他还是就留在河阳府，趁空闲时间先学习各种事。学得会，就当书童，学不会，那就当一个普通下人。
　　反正不管怎样，锦瑟同意收下他，至于走上哪一步，看他自己的造化。毕竟下人只要忠心，会做事就行。但书童就不一样，要学的东西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我没有名字，那些人都叫我狗杂种，爹娘一直叫我宝儿。小姐能帮我重新取个名字吗？”
　　杂种？锦瑟无语片刻，都是一家人，骂他杂种，岂不是全家人都是杂种？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这样吧！有一种酒叫做杜康酒。你就叫杜康吧，正好你姓杜，康代表健康。你觉得怎么样？”
　　杜康高兴地鞠了个大躬，嘴里不停地地感谢。
　　大伯却是很好奇：“锦丫头，还真有杜康酒？没听说过啊！”
　　“有啊！酒肆就有卖的，大伯，改天我给你们买点尝尝。”
　　锦瑟也来了兴致，又说起杜康酒的来源，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杜康酒是很古老的历史名酒，因杜康始造而得名。相传杜□□于周朝，是个牧羊人。有一天，他用竹筒装着小米粥，带着出去牧羊，不料竹筒放在一棵树下竟忘了带走。过了半个月，他才想起这事，于是找到那棵树，在树下果然看到了上次丢的竹筒饭。但打开一看，竹筒里的小米粥已经发酵，变成酒了。村里人喝了，都夸奖这酒好。无意中的行为，使他成为地方名人。最后，他不再牧羊，改行酿酒，办起杜康酒店来了。”
　　锦瑟私下问过大伯，她觉得这杜康的性格不像是长期被虐待的孩子，顶多看起来比较成熟一些。
　　大伯倒也解释了，这杜康刚同他爹一起到肖家上工时，的确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但他爹一直在教他，许是没了杜家人的虐待，村里人待他们也和善，他就渐渐放下心防，有了这个年纪的朝气。
　　大伯还悄悄说了他的猜测：“我怀疑杜老二早就知道他命不长，所以宁愿被戳脊梁骨也要自立门户，避免他死后他儿子也被虐待致死。自立门户后，就教他儿子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我不止一次听到他对杜康说，我死后你要怎么怎么样的话。我想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锦瑟若有所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大抵就是如此吧！
　　杜康的事告一段落，锦瑟带着乘风去牙行挑人。
　　宽敞的牙行后院，十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排成一排，身着粗布麻衣，低着头，规矩地站着。
　　“肖举人，肖小姐，家世清白，会识字，十五岁左右，会来事，没有亲人牵连，符合要求的，都在这儿了。”
　　牙行老板腆着脸笑着指着他们。
　　锦瑟和这刘老板很熟识，他们在河阳府买房就是在他这儿买的，后来锦瑟又买了三个铺面租赁出去，也是找的他。双方知根知底，办起事来也方便。
　　锦瑟是第一次同他买下人，看一眼刘老板，刘老板会意，立马介绍起来。
　　“肖举人，肖小姐，这群人都是能识得字的。这四个，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刚被卖来，没有旧主。这六个，则是在大户人家做过事，后来又被发买出来。”
　　锦瑟看着这六个被发买的，皱眉问道：“他们在主家犯了什么事被发卖？”
　　“这个，是端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将茶水倒在了主子身上。这个，说是偷了主家小少爷的东西。这两个倒不是他们犯事，而是主家犯事，所有下人都被发卖而已。这两个是主家家道中落，养不起，便卖了。”
　　锦瑟注意到，摔跤那个，垂头丧气，死气沉沉，一脸后悔的表情。
　　说偷东西那个，拳头捏紧，想反驳，后又松了拳头，认命地不开口。
　　没犯事那两个，则是微微挺起胸膛，毕竟他们没有任何错。
　　最后两个，一个低眉顺眼，态度恭敬，一个面无表情，没有情绪波动，只在刘老板叫乘风举人时，抬了一下眼皮。
　　“把你们的双手抬起来。”
　　乘风仔细看了十人的手掌，尤其是那六个，又让他们转了几个圈，分别问了几人问题。这才回到锦瑟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刘老板见有戏，连忙问：“不知举人看中了哪个？”
　　也不怪他着急，肖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家里有举人秀才，添下人是早晚的事。这还是肖家第一次买下人，万事开头难，只要买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做好了可是长期买卖，做不好估计就要断了后面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