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小土欧

24、颜筋柳骨？

　　回到家，将报名和租房的过程一一说清楚。
　　大伙儿便开始收拾东西，租房那儿锅碗瓢盆都有，只需要带上自己的铺盖衣物、书房用品即可。
　　这些年他们三个都是蹭孙乐平的书看，锦瑟在闲暇时间将那些书都抄了过来。
　　陆陆续续有二十来本，这些书肯定要带去。
　　粮食自家都有，这两年日子松缓，在锦瑟的强烈建议下。大米，小麦，玉米，红薯，自家都有种。
　　这些粮食都要带。等吃完了大伯再送。
　　锦瑟种的调料、辣椒通通带上。
　　自家娘还带了瓜果蔬菜的种子和苗，打算种在院子里，节省一点生活成本。
　　大伯母装了一堆腊肉，这腊肉是自家养的猪熏的。
　　本来还想让他们逮两只鸡去下蛋，现在家里养了十多只母鸡。
　　每天的鸡蛋数量都是可观的，所以每天存一些吃一些完全没问题。
　　转念一想，他们肯定会经常去县里，到时候直接带鸡蛋过去。
　　带母鸡还要带粮食去喂养，影响孩子学习。
　　最后满满当当装了满车，锦瑟为家里的大水牛捏了一把汗。
　　去年家里就买了一头牛，还不满两岁的壮牛，花了十两银子。
　　板车则是大伯做的，锦瑟发现，大伯做这些木材家具还是挺有一手的。
　　自己有了牛车，去县里就省了一半的时间。
　　临走前，爷爷示意奶奶拿了十两银子递给锦瑟。
　　“锦丫头，他们两个交给你我放心。出门在外，还是要有钱才有底气，不够了就说，让你大伯大伯母给你带。”
　　锦瑟接过奶奶手里的银子，看着转身偷偷抹眼泪的奶奶。
　　又看了看有些老态的爷爷，锦瑟心里也有些不舍。
　　“爷爷，奶奶，这钱我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平时的花销你们不用担心。
　　“等去了方县，大哥小弟上学堂的时候，我闲暇时间多，可以抄书赚钱。说不定到时候多的都有。”
　　“你们不要太节约了，该吃的就吃。记得我说的，不能只吃素，鸡蛋，肉这些也要吃。”
　　锦瑟瞅了一眼乘风，乘风立即接口。
　　“爷爷，奶奶，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活到一百岁。我不仅要考秀才，还要考进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城住！”
　　锦瑟发现，爷爷本来是满脸的慈祥，就像听着自家孙子的志向充满了骄傲。
　　但当听到京城两个字的时候，爷爷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看来连爷爷也逃不过京城的吸引力？
　　最后除了爷爷奶奶，全家人一起出动，前往方县。
　　本想叫爷爷奶奶一起去，但爷爷挥手表示对县城不感兴趣，等以后去府城，去京城的时候，他再去。
　　当天，大伙儿喊上隔壁的孙叔叔和孙乐平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开火饭。
　　该留下的留下，该回村的回村了。
　　第二天一早，自家娘就在收拾院子，准备种上蔬菜。
　　同自家娘打了声招呼，三兄妹叫上孙乐平一起出门。
　　这次出门，主要是熟悉环境。
　　从自家到赵家私塾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这条街离外婆家有两条街的距离。外婆家那条街以买卖吃食为主，是集市街，在东边。
　　他们所在的街比较偏，环境幽静，适合读书人居住，但也不是富人区，位于南边。
　　这条街多卖文雅之物，也有茶馆酒楼。
　　四人踏进街上的第二家书肆——墨香书肆。
　　一进书肆，就看到书架旁正有三两个读书人在看书。
　　书架一旁还有书桌，书桌上正有一个书生在奋笔疾书，应该是在抄书。
　　锦瑟拉着云帆，跟在乘风和孙乐平身后，趁两人翻书查看，她装作好奇的四处打量。
　　这家书肆相比第一家来说，店铺不大，但布置温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里都是脚步匆忙的书生，选好书付完钱就走。
　　这里的书生步履从容，悠闲地看书抄书。
　　这里的书籍种类更多，但杂而有序，归纳分明。
　　很明显，这家书肆的掌柜更爱惜书，应该也是一个有涵养的读书人。
　　书下明码标价，墙上写着概不讲价。
　　同一本书要比上一家书肆的贵一二十文。
　　“掌柜的，你们这里需要人抄书吗？抄的话怎么算账？”
　　坐在柜台后面看书的掌柜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满身的书卷气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书肆的掌柜。
　　掌柜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书，低沉的嗓音不在意地响起。
　　“抄书按张数算，每张五到八文，一般每本书大概五十页左右，自己算。”
　　四人眼睛一亮，互使眼色，这价格可比上一家书肆高！
　　上一家书肆直接按厚薄算，如果换成这家书肆的张数来算的话，每张大概三到五文。
　　不过，价高也就意味着要求高！
　　乘风打头阵，又笑着询问道：
　　“老板，你看我能抄书吗？”
　　哪知此话一出，不仅掌柜的抬头，就连看书的几个书生也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倨傲的书生嘲笑道：“小子，你牙都还没长齐吧？就想抄书了？”
　　乘风的确还没长齐牙，还在换牙后期。
　　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牙齿！虽然对方是想说他年纪小。
　　这书生一说，立马捂住了嘴，随即又想起什么，故作淡定地放下手。
　　“小子的确还在换牙，刚过齿龀之龄。不过这位兄台也是从换牙走过来的，不丢人。”
　　对方见乘风转移重点，抽了抽嘴角，正准备开口。
　　掌柜的还是没说话。
　　一个看起来和掌柜关系不错的书生插嘴调侃道：
　　“小兄弟，钟掌柜的眼光可高了，字写得不整洁的，他可不要！看你不过十一二岁，你练了几年的字？”
　　见这书生插嘴，那倨傲书生没有再说话。
　　乘风也不生气，这书生明显是在透露信息，释放善意。
　　认真拱手有礼道：
　　“这位兄台，小弟虚岁十岁，只练了四年的字。”
　　“嗯？那岂不是六岁就开始练字？唐兄，你好像是八岁以后才开始练字吧？”
　　这书生转头问刚才那个倨傲的年轻人。
　　也不等他回答，自己来了兴致，好奇问起乘风来。
　　“小兄弟是哪个私塾的？好像没见过你啊！”
　　乘风见掌柜的不说话，只低头看书，任由书生询问，便同书生攀谈起来。
　　“小弟不才，和两个兄弟都是刚报名赵家私塾，不日参加入学考试。”
　　“赵家私塾？我也是赵家私塾的，难怪没见过你，刚来的小师弟啊！”
　　这可是意外之喜了，乘风连忙示意身后两人跟着他一起行礼叫师兄。
　　“还未请教师兄高姓大名？”
　　对方回礼道：“愚兄姓方，单名一个问字。”
　　“原来是刘师兄，在下肖乘风，这是我结义兄长，孙乐平。这是舍弟，肖云帆。这是舍妹。”
　　女子闺名不能随意告诉外人。
　　对方也识趣不多问，转而问几人来此有何需要？是否需要帮忙？
　　见终于绕回话题，乘风暗中松了口气。
　　“劳师兄关心，我们就是想来抄书，一来可以学点知识，二来也想贴补家用。”
　　对方见几人还是想抄书，停顿了一小会儿，便敲了敲钟掌柜的柜台。
　　“钟掌柜，你看我师弟也是一片好学之心，给个机会看看呗？”
　　又转头对乘风说道：“师弟，师兄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在钟掌柜这儿抄书，必须得字迹工整，这就得看你的了。”
　　乘风感激道：“多谢师兄帮忙，小弟不才，愿勉力一试。”
　　拿过掌柜备在一旁的笔墨，思索了一下。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下“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秀才爹对他们的期许，也是乘风和云帆的目标。
　　待乘风放下笔，围观的人凑过来看，随即传来一声惊呼。
　　“颜筋柳骨？这是颜体字？”
　　刚才那姓唐的倨傲年轻人不可置信道。
　　“不错，楷书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这正是颜大师所创字体。”
　　另一位书生书生附和道，唐书生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这字刚劲有力，端庄雄伟，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虽不成熟，但小小年纪有此成就，未来可期啊！”
　　方问方师兄感叹道。
　　本来还漫不经心的钟掌柜听到这话，拿过那张纸仔细端详片刻。
　　饱含深意地看一眼乘风，乘风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钟掌柜再看了一眼字，开口道：“你可以抄书，在店里抄还是回家抄？”
　　“回家抄！”
　　肯定是回家抄，不然锦瑟怎么抄？
　　“可以，你这字我给你算六文一张，以后有进步可以加价。回家抄可以任选三本带回去，本来需要押金三两。不过看你年纪小，且在赵家私塾读书，押金就算一两。纸张由我提供，笔墨自备。一个月内抄完即可。有问题吗？”
　　“我没问题。”
　　这条件已经很不错了，那两本书可不止一两！
　　锦瑟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她可不喜欢出来闲逛，这三本书肯定不够抄。
　　但一人只能带三本回去，于是看向阿平。
　　阿平瞬间就懂，拉着云帆上前一步：“掌柜，我们也想试一试，可否？”
　　闻言，看完热闹准备继续看书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
　　钟掌柜拿宣纸的手也停顿下来，看向两人。
　　掌柜也不多问，让他俩直接写。
　　两人也照常写下“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
　　众人面色震惊。
　　孙乐平的字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颇有柳体之风，同样初具风骨。
　　肖云帆的字要稍差些，但也能看出同乘风一样，是颜体字。
　　只是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骨，只有其形，不具其意。但要知道，这孩子才六岁！
　　钟掌柜拿起这两张纸，再拿起乘风那张，仔细看了一眼，说道：
　　“两个颜体字，一个柳体字，但看你们三人的字迹，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教导。不知你们师承何人？”
　　师承何人？
　　三人竭力控制自己，不回头看向锦瑟。
　　乘风开口道：“我们没有师承，只是照着颜大师和柳大师的字帖临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