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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涯若比邻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明净的窗,随着明媚而来的,是无限的好心情。陈婼曦看了看窗外,又盯着餐桌上的饭菜微微点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窃喜。
      “叮——铃——叮,”电话突然响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喂,您好,我是陈婼曦,您找哪位?”陈连忙接起了电话。
      “陈探长,今天我可是正式担任租界巡捕房的侦缉顾问的啊!您也不给些面子欢迎欢迎我,在家里悠闲地享受早餐吗?”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和语气。陈婼曦有些无奈,但似乎也有一丝兴奋——终于有个人来分担一些案子了。
      “您既然可以猜到我吃早饭,怎么不能推断出我什么时间到巡捕房呢?为了欢迎您打乱我的作息,您有多大的面子啊!”陈婼曦说完挂断了电话。作为一个侦探,必须保持形象,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挑了衣服,画了淡妆(似乎比平常浓一些),开车踏上了去往巡捕房的旅程。
      到了巡捕房,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了两张熟悉地面孔——表情似乎不是太对劲。
      “早啊,岑月,”陈像往常一样跟岑月打了招呼,“还有杨先生,早。”
      可惜她没有等来两人的回应。“怎么,你们俩闹矛盾了?”陈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岑月一脸幽怨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和杨羽贫嘴败了下风。“老大,你把他找来巡捕房当你的侦缉顾问,以后这助手的活也让他做好了。你看看他说的什么话嘛,‘以后你的工作就从做一个人的助手变成两个’,真是的!”
      听完这话,杨羽有些急了:“唉唉唉,能不能不要断章取义呀小姑娘!我还有后半句呢‘要是不想也没关系,我再找一个巡捕房的人就是了’你也没跟陈探长说啊!”
      “我看我今天是来早了啊。在工作的地方因为一句话怼来怼去,不值当的,”陈探长坏笑着伸出右手转过身对着杨羽说,“首先,欢迎加入巡捕房,”杨羽和陈婼曦握了握手,“第二是在巡捕房,我说了算,得按照我的规矩办事,不能欺负我的人,听没听懂?”陈婼曦挑了挑眉毛微微转头,示意杨羽和岑月道歉,杨羽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向岑月道了歉,终于和解。
      “你让着她点儿,就你这张嘴啊,可是真没有几个人可以怼过的。”陈探长轻轻地在杨羽耳边说。
      将手头的工作做完已经是下午一点,三人还没有吃饭。杨羽提议找一家餐厅解决,顺便聊聊工作之外的事,岑月却死活不肯和他们二人一起去,可能因为早上的事心情不好了一上午,陈探长也就应了她,他们便二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解决午饭。
      在车上,陈探长刚要开口说话,杨羽的声音先出了来,“我——”,他似乎发现了她也要开口,便没再往下说,只是轻轻地问了句,“陈探长有话说?”
      “是有些事说。昨天的事情我......我向你道歉,是我失态了,对不起,杨羽。”她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愧疚,这其中有些难言之隐虽无法证实,仍极尽显露。
      “没想到陈探长会因为这种事情道歉啊,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杨羽将头向左转去,陈探长也抬起了头,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杨羽阳光地笑着,“不需道歉。”那四只眼睛足足静谧了十秒之久,直至她的嘴角上扬将其打破,“自从当上探长,我就知道我必须以寻求真相为先,不论现实的人情冷暖,不论相对的善恶,做一只追求绝对正义的所谓的“雄鹰”。说来也是,我很久没有过这么多人情味了,昨天算是一次吧。”车窗上的倒影映出了若隐若现的人影,他们的言语也慢慢隐去。
      到达目的地里奥可西餐厅后,陈婼曦盯着牌子上的字许久。杨羽轻轻用他敦实的臂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却下意识的躲开了,带着错愕地抬起手撩起了她的本不凌乱的头发,说道:“想到了些事情,有关一件陈年旧案,就发生在这里。只是当时,它还不叫这个名字。”
      “不是说好聊聊工作之外的事吗?陈探长你这不眠不休的工作,或许是你最大的乐趣吧!”杨羽被陈的动作惊了些许,但很快理解了她的心境。他们顺势进入餐厅,陈婼曦找定了靠在窗边的位子,杨羽也脱下了他的风衣外套,将它挂在已被他用手帕擦过的椅子上。
      “这是菜单,您二位需要些什么?”餐厅服务生问道。
      “一份Sirloin牛排和一份提拉米苏。”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要点的菜品,他们再次对望,陈探长连忙补充道:“那就每样两份做吧。”陈探长又盯着服务生看了看,好像以前见过,她想。
      “我们也算是倾盖如故啊,杨先生。”陈探长加了语气词,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道。
      “陈探长情绪转变确实有些快,”杨羽得意地挑了挑左眉,“话说回来,陈探长可是牛津校友的骄傲啊!年仅二十三岁就已是双博士学位,当时你在我们眼中,就像神话一样。”
      “你就别拿我说笑了,运气好罢了。我在英国时也确实听说过你这位数学与心理学系的大神级别人物,你与我同岁,确也是博士不是?况且据我所知,你可是除了专业外也样样精通。”陈探长用手轻轻扶着下颚,微微歪头直勾勾地看着杨羽说。

      “上次不是说没有闲心看我的资料吗,怎么今日有幸得陈探长忙里偷闲调查了?”杨羽笑道。
      “你这每次怎么都是问句,我就当你是默认我说的属实。作为你的直属上司,我应该对我的下属做全面调查。”陈探长对着杨羽假笑了一下,立马转变回严肃的神情。
      “我学这些的初衷是丰富自己的人生,我喜欢数学,但它并未让我专注于成为一个数学家;我钟于心理学,却也终被我所看到的险恶的人心打败。那你说我不去学些别的,我怎么填补我空虚的内心啊!”杨羽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地说。
      “杨先生的想法倒是和我相似,不过高于我。”陈探长再次低下了头。“餐已上齐,您二位慢用。”她低下的头又被服务生的一句话叫了起来。
      “谢谢。”他回应道。他注视着她的侧脸,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仿佛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藏在内心深处的一面。
      陈杨二人开动了他们迟到的午餐,两人都动作迅速却又有条不紊,他们在认真吃饭的过程中没聊上两句,这时——窗户的玻璃被微弱的敲击声惊醒。
      二人望向窗外,杨羽看了眼窗外后对陈探长道:“你的金老板呀!”
      “嗯!”陈探长连忙放下手中的刀叉快步走去迎接她。
      “金总,您来应该知会我们一声,这样我们才好为你精心准备餐品。”里奥可西餐厅的许老板比陈探长先一步到了金寂珩的面前,恭维地说道。
      清风拂过餐厅门前的风铃,叮咚作响;倾动融作迎面而来的微笑,淋漓酣畅。金寂珩缓缓走入餐厅,点头笑道:“不麻烦您,我来也是处理些私事,就不劳烦您招待了。”
      “没想到金傻傻竟然与老板是故交啊,人脉如此之广,真叫人羡慕,”传来的声音正是陈婼曦的,“老板您走的真快,我小跑几步也未赶上。您将顾客至上的理念深植己心啊!”陈向金挑了下眉毛,又向餐厅老板说了些许客套话。
      “有失远迎,没想到您是金总的朋友。敢问您芳姓大名?”许老板伸出了手。
      “陈婼曦,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幸会,许老板。”陈婼曦随即伸手上前,交手的一刹那,余温在指尖环绕。只是似乎略显违和,平滑得如丝缎的手与他那饱经沧桑的外表并不相称。
      “幸会,在下许靖城,这家小店的老板。金总是我们的金主,她真是帮了我好大的忙!不夸张的说,没有她,就没有我许某的今天。”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充满感激和敬意。
      “言重了,许老板。于我而言,这也是一件益事。”金寂珩略带微笑,冷静地说道。
      餐桌那边的目光被投送到这三个说话的人的身上,平静中带着锐利,如同一对有思想的照相机,穿透了他们行迹下的心。她刹那间的对视又如同子弹击碎镜头般,回击了他所想的一切,直至他起身走向另一边——他感兴趣的那一边。
      陈又与许老板交谈了几句,得知他的妻儿老小均康健无恙,阖家幸福。虽然生活不那么富裕,却也安然自得。看着许老板幸福的模样,陈探长猛然间发现,在工作之余,她似乎从未与他人有过真诚的交流,大多都是因为在上海滩的生存之道周旋,亦或是过于执着追求真相与各路人的打点与人情。她抬眼望见杨羽走来,便点头示意,他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几步,似乎又傲娇了起来,说道:“许老板您好,我是巡捕房的侦缉顾问杨羽,也是一名私家侦探,这是我的名片。”许老板有些惊讶,但也接过了他手中的名片。
      “你连名片都做好了?我都没递。”陈有些不屑的轻轻靠近他耳边,无奈又调侃地耳语道。
      “我来就是想找您了解有关天星报的事,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当然,他们两个也可以一起。”金寂珩对许说。
      “没问题,我们上楼!”许老板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只是他们两人愣了一会便也答应上楼。与此同时,啪得一声,餐厅中的一名顾客猛地站起,有些激动的喊道:“是白葡萄酒,不是红葡萄酒,你们这店是怎么开的!”“对不起先生,我马上去换,请您稍等片刻。”那位顾客频繁的叹息声传来,他不停地摇头,抖动着的腿微微撬动餐桌,发出当当的响声。陈探长被深深地吸引了。与此同时,她注意到了摆在吧台旁的酒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酒。杨羽轻轻地用手点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一次,她没有躲开,回过神来上了楼。
      到了楼上,进入了许老板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边角具有欧式风格的建筑和三张华丽地软包沙发,茶几上放着的威士忌酒也为这间房增色不少,整体风格基调偏向于优雅沉郁,还有些淡淡的气味。杨羽环顾了一圈,看见橱柜上摆着一打像名片似的卡片,盯了一会儿,又拿了两张。
      许老板赔笑着让金寂珩和侦探二人组坐下,用他的平滑的手到了三杯酒和一杯水,他将水递给陈探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金总是喝酒的,想必杨先生不抗拒,陈小姐就——也不知道您能否喝酒,就给您准备水了。”
      “谢谢您,许老板。咱们还是谈正事,金老板都等不及了。”陈带有几分客套的语气说。
      \"今天我来主要就是想聊一聊有关餐厅投资和贷款的事,。\"金寂珩板着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金总啊,不瞒您说,这贷款我本想找个东西作抵押,可是您也知道,我这些年开这家餐厅所挣到的钱不足以满足条件,我也只能向您求助。”许老板长叹一声,重重地拍了下大腿。他低下头,像是待宰的羔羊,仅能凭着他人的施舍决定自我的存亡。
      “天星报看来不是你们二位要聊的要事。”陈婼曦十根手指相抵,两肘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带着她鹰隼般的目光投向他们二人。
      “是,我们这是每次谈生意的暗语。”金寂珩回答道。
      陈婼曦看着许老板低下的头,听着他无奈的诉说,心里不由得想:他们如果只是谈些生意上的事情,何必让我们二人和boss一同待在这里呢?从他先前的描述中看,如果他已经营了三年这件西餐厅,他又怎会拿不出东西为他的贷款做担保?如果没有足够的东西做担保,他将贷款多少钱,BOSS都帮不了?
      这些疑问本是可以得到答案的,只是有些东西终日被罩在黑暗里,就无法见到日光。
      杨羽瞥了一眼陈探长,看到她的神情,他先是又摆出他自诩侦探的模样,开口说到:“您二位谈如此私密的生意,把我们两个外人放在旁边听,怕是有些不妥吧,许老板?”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或是赞许,或是不屑。
      “我这人说话直接,也就不瞒着您二位。我确实有一事相求。”许老板向侦探二人组投去了恳切的目光。
      许老板刚要开口,便被金寂珩接过了话,金向许示意,接着说:“我作为奥可西餐厅的投资人,应当为此做出相应的解释。因为原来我们的合同有明确的说法,我们的合作伙伴关系到今天即可终止,我准备撤资,并为许老板想些办法贷款。”
      杨羽晃了晃手里的香槟,里面的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尖锐的两声,接着传来的是双重的声音:“那你为什么撤资?”
      金寂珩刚要开口,只听到房门外刺耳的噼啪声,陈婼曦和杨羽相视后立刻冲出门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刚才还清洁整齐变得狼藉满地的餐厅饮食区。还没等他们反应,他们便看见刚才与服务生发生争吵的那位先生表情痛苦的站起。他们快速跑下楼去紧接着是猝不及防的一声枪响,穿透餐厅的玻璃,直中那位先生。餐厅顿时乱做一团,原来本不剩多少的餐厅中的店员等人又四处逃窜。
      他们二人迅速朝着子弹的来向跑去,“金傻!快打巡捕房的电话!还有医院的电话!”陈婼曦边跑边说。“好,好”金寂珩有些没缓过神,许老板面色惨白,两腿瘫软的坐在地上。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乱作一团,乌泱泱地连成一片堵在餐厅门口的方寸间。陈杨二人看见一个人影朝向餐厅对面的商店的后门跑去,杨羽以闪电般的速度向那里追去,陈婼曦停下检查了他的脉搏和鼻息,确认死亡后立刻追去,却还是在人群中被扰乱了视线,直至他们到达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可恶,被他逃了。\"陈探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没想到从你嘴里还能听到“可恶”这两个字啊。”杨羽笑着对陈婼曦说到。
      “在这种关头你还能笑得出来,看来追的不够卖力啊!”陈婼曦也对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心态体力和平常懒散状态一致的人感到无奈。
      “他们家倒闭很长时间了。我记得刚回上海时在这里买过些东西,过了几个星期再来时,它就已经关门了。”杨羽看着满目狼藉的商店内部,灰尘积满了褐色的地板也有着不均匀,商铺内的橱柜早已只剩残损的玻璃,柜子上也只剩那个已经还在不停走动履行它职责的老钟有规律的作响。
      陈婼曦看着地上的脚印,用手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表,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打开的后门,她的脚步也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后门通出去的是一条老街,房屋破旧不堪,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这里的居民多半是不肯拆迁的钉子户,守着手中的房子度日。她抬起头,眼神左右扫视一番,便有了几分掌握。
      陈婼曦刚刚转身回到房中,就看见杨羽有些费力的移动着现场的木箱,他耳边传来她的声音:“看样子你是把这间屋子当成自己家了,必须了解彻底。”她有条不紊地戴上手套,刚伸出手要帮忙时,箱子已经移开了。
      “你这也不是诚心帮我啊陈探长,箱子都移开了手还没伸过来。”杨羽瞥了陈婼曦一眼说道。
      陈婼曦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嘴角又迅速回归正常状态。陈探长跟着杨羽缓缓蹲下,看见地面上一个矩形缝隙,他缓缓打开这道地下暗门:里面放着一个落了些灰尘的皮质手提箱。他们对视了几秒,陈婼曦微微点头示意,他随即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着东西让两位侦探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三把不同类型的手枪。
      “勃朗宁M1906、M1910和伯格曼M1910。”陈探长一边站起说道。
      “照着个趋势,应该还有第四把,毕竟它们的枪型可完全不同啊!”杨羽又出现了他那副自诩侦探的鬼样子。
      陈探长低头会心一笑,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巡捕房的人到了,大侦探。”
      侦探二人组的目光透过早已没有了玻璃的窗户一起投向已经被巡捕房控制住的现场,一场远比他们想象的强大的劲敌与他们的猫鼠游戏刚刚开始。
      “老大,这自从上个案子开始你就好像总碰上案件,走到哪里命案就发生到哪里,您怕不是中了邪吧!”岑月坏笑着说道。
      “也许是因为和某位侦探一起办案也说不定,”陈婼曦接过岑月手中的案件调查记录查看,“你不跟我们去不光是因为上午的事,不是吗?”
      “凌霜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岑月有些内疚地回答,“自杀。”
      “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你这不算是知情不报?”陈婼曦有些气愤地说道。
      “我也立刻去调查了,这种事不需要您出马处理,凌霜撞了墙当场毙命,把守的长官试图拦了,但由于在这之前毫无预兆,也没拦住。”岑月低头认错似的将原委和盘托出。
      陈婼曦心里想着现如今的还不是处理这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棘手的案子。
      “岑月,你留在这里控制现场并排查有关人员,我们回巡捕房一趟,顺便安顿一下现场人员。还有,派人调查一下对面的这家商店,把资料调回巡捕房。”陈婼曦命令道。
      她和杨羽二人回到巡捕房后直奔验尸间,陈婼曦像从前一样穿好衣服带好口罩,说到:“死因是心脏中枪,一击毙命。”陈婼曦看了看验尸官,随即又问道:“死者生前哮喘病发作,诱因查到了吗?”
      验尸官表情有些错愕,缓缓低头回答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检测死者生前的身体特征,刚刚检查完枪伤,如你所说。”
      “那你今天提前下班,这里交给我们就好,辛苦了。”
      陈婼曦点了点头,验尸官也就提前享受了惬意的假期。刚刚要踏出门,便又被通知这次的假可以放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也没问原因,像是预知了一切似的离开了。杨羽看着这个场景,目光在两人之间反复穿梭,也没说什么,保持着此地的沉默。
      杨羽被陈探长催促着换上了验尸的衣服,戴上了手套。开始了他们的解剖和实验。杨羽的第一次巡捕房解剖也就和陈探长一起度过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解剖真正的需要我鉴定死因的尸体,有陈探长在,我也就不用担心做错些什么了。”杨羽又露出那副傲人的表情地说道。
      陈探长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眉间轻挑回应着,她似乎打定主意要亲自验尸,坚定地如鹰隼般的目光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在紧张又繁忙的工作过后,他们二人活动了筋骨,摘下口罩和手套,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死因没问题,但死者生前发生过由外部刺激导致的哮喘。由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资料和化验及解剖结果来看,死者先天患有急性哮喘,作为诱因,他吸入的刺激性物质足以引发哮喘,如果不能及时服药,死亡的可能性极高。”
      “如果想要深入调查刺激性物质的本质,还需要再进一步解剖。”杨羽回应道。
      “死者身份还需要进行DNA核验比对,”陈探长说道,“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新来的验尸官吧。”
      话音未落,传来了阵阵敲门声,陈探长会心一笑,杨羽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陈探长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的刹那是一幅令人惊叹的场面,一位优雅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身材纤细,一条丝绒小黑裙和一顶黑色礼帽,配上长手套和珍珠装点。她用她温柔的声音张口说道:“陈探长,我来报到。”
      “来的正是时候,接下来的验尸就交给你了。”陈探长和她握了手,她也只是浅浅的瞥了一眼杨羽,微微点头,便立刻投入工作。
      “我们走吧,回案发现场。”陈探长摆了摆手,坚定地迈出停尸房,只留下了二人匆匆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杨羽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陈探长做事滴水不漏啊!在找来新的验尸官之前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想必你一定是精挑细选,才让她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陈婼曦的身上,是猎物般的好奇 。
      “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多好。她叫尚思茹,是哈弗大学法医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上海前不久刚刚颁布了女性律师的合法性,法医行业也是一样,好不容易有了闪闪发光的机会。因为性别的约束,我们在之前交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有些不自信,觉得回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们的约束很大也很多,也无法改变什么,可是她和我是一样的,自己最初的目标不会变,在众多的我和她的推动下,世俗会被我们改变。”陈探长边走边说道。她用目光回应着他的好奇,又再次默默低下头,因为她明白,杨羽好奇的不是尚思茹,而是她的决定,是她。她总是让人难以看透她的内心,但她也害怕他看透自己的内心。
      “你们三位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也算是强强联合了。”杨羽身上的少年气又从他的话里跳脱了出来,也没有继续发挥他的洞察力。
      他们二人抵达案发现场后,还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岑月快步跑来,说道:“老大,我已经让人把那一箱枪和那位先生点的酒送回巡捕房了。”
      陈婼曦点了点头,望见了不远处的瘫坐在椅子上的金寂珩和许老板。她用关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这两位朋友,快步走上前去,说道:“没事了,已经都过去了。你们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产生恐惧。上海滩也不安宁,以后或许见得会更多。”她伸出手搭在金寂珩的肩膀上,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轻轻柔柔的。
      “这些酒都送回巡捕房化验,”杨羽用他又长又细的手指了指酒架,“麻烦岑月,也麻烦各位了。”
      “你猜到了。”陈婼曦有些调侃地说。
      “诚如斯言。不过,陈探长不是也想到了吗?”杨羽轻歪着头,他那副鬼样子又出现了。
      “陈......陈探长,凶手不是携枪潜逃了吗?你们现在应该全城通缉他,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更不应该拿走我的那些值钱的宝贝。我店中生意本身就一般,又出了这一码事,顾客更少了,投的钱没了,以后的钱怕是也难再挣了。”许老板一口气倾吐了内心的疑虑担忧,空落落地低着头,双手合十,难掩失落。
      “根据我们的推理和目前已掌握的证据,死者生前受到刺激性物质的刺激进而引发急性哮喘,这种物质,就是葡萄酒中过量的二氧化硫。从这里看,这是一场不折不扣地谋杀,即使不是终致命因素,也构成杀人未遂的罪名。这位凶手,就藏在奥可西餐厅中碰过这瓶酒的人中。”陈婼曦用她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许老板,坚定地回答道。
      就在此时,岑月急匆匆地跑来将死者的尸检报告和信息交给陈,她也手指轻轻回勾示意杨羽过来,他们二人快速地浏览着报告上的文字,试图从中找到他们想要的话语。
      死者名叫安秋生,38岁,多利银行的银行经理,主要负责对接贷款和投资运营事务,是多利银行的名将。如他们所料,死者生前体内二氧化硫含量明显升高,诱发急性哮喘。
      陈探长笑了笑,与杨羽又一次四目相对,“根据我们了解的现场情况,能够接触到死者所点的这瓶白葡萄酒的人只有能够自由在餐厅穿梭,并负责掌握餐饮选点递送的人。当然,不排除入室作案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奥可西餐厅所有的员工,包括许老板和金boss,都有作案嫌疑。具体情况还需要向你们进一步了解,”陈婼曦用她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餐厅中的每一个人,“还要麻烦岑月,调他们的档案和卷宗,顺便梳理一下对面店铺的情况。”
      杨羽静静地听着陈探长的案件陈述,在佩服她强大的专业能力的同时,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微动作和微表情,他有时不正经可能只是掩盖他洞察力的一种方式。
      案件调查紧锣密鼓地开展着,由于此处离巡捕房不远,他们带着餐厅的六人回到巡捕房审讯室,陈杨二人开启了他们调查之旅。
      第一位进入审讯室的是将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弄错的服务生,一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她刚一落座眼神就难以抑制的飘忽不定,像是天空中的浮云,随即又眼神下垂,双手十字交叉,在座位上前前后后的晃动。
      “不用紧张,我们又不是审犯人,只是了解情况。”陈婼曦用轻柔地声音安慰道。
      “第一次来嘛,可以理解,”杨羽用他自诩侦探的语气说,“不过希望你只来这一次。”
      她的眼神渐渐平缓,但只要杨羽用眼神与她交流,她便总是躲闪。杨羽料想,她的心理防线很容易被击破,
      “姓名,”“余梦,”“性别,”“女,”“年龄”“18岁”“职务,”“前台服务生。”
      “勤工俭学?”陈探长问道。
      “是。”她坚定地回答。
      “做前台为什么上酒?”陈婼曦又问道。
      “他们人手不够,今天顾客又多,才叫我上的。”她摸了摸鼻子说道。
      “你上这瓶酒时酒在什么位置?”陈婼曦问道。
      “在前台的桌上,当时着急,我又看见老板对我使了颜色催促我,就拿了最边上的拿一瓶白葡萄酒。”
      “小姑娘勤工俭学可贵,但在审讯室里撒谎,就显得有些可笑了,”杨羽插嘴道。
      “我......我没有。许老板说,我干的多,待遇自然不会差,我真的缺钱。”余梦有些惭愧地说。
      “按照菜单上菜按理来说不会上错,这说明你没有按菜单上菜。”陈婼曦犀利地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菜单上只写了葡萄酒,”余梦有些着急,“正常情况下,我们店里点葡萄酒的顾客都点红葡萄酒,因为我们的红葡萄酒是招牌,要白葡萄酒的很少。”
      “他那台的但是你点的吗?”
      “不是,是刘经理点的,”余梦说道,“她向来力求简洁,但点的单几乎从不出错。”
      “菜单还在吗?”陈探长问道。
      “我们店的菜单都是上完核对后做留跟处理的,但是今天的设配坏了,是手写菜单,也就都没留根,返还顾客了。”
      陈探长随即叫岑月与尚小姐联系搜得安秋生身上的菜单。但是很是不巧,安先生将小票撕碎了,依然拼不成字。
      “不如我试试。”杨羽盯着那些凌乱的纸屑。
      “劳烦杨先生了,你有的这些功夫不去当间谍都可惜。”陈探长心满意足地说。
      “你递菜单的时候还有谁经手过菜单吗?”
      “我要送到厨房时许老板核对了一下,他总是这样,不放心,看起来安先生于老板也是很重要的人。”陈婼曦的思想飞速地运转,她又想到一年前的那一桩案子。
      杨羽正依靠他强大的数学思维,紧张地拼凑着一个个零星的碎片,陈探长再次问道:“你们店通常几点打烊?最近有没有发生过被闯空门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余梦坚定地说,“我虽然只是在放假时和完成课业后才来店里,但我们店中的刘经理外的另一名店员是长期工,一直都在店内,又爱闲暇时间八卦,我没听他说发生了什么。”
      杨羽拼拼停停,这比他想象中困难的多。
      “好了,你可以先出去,把刘经理找过来。”陈婼曦用手轻抚额头沉思着。
      刘庆春,女,39岁,奥可西餐厅经理,从五年前创立起便一直在奥可西餐厅做事。
      她眼睛微肿,却又如此精神。
      “死者的那桌菜是你点的,那么你在写菜单时,写得是什么酒?”陈婼曦带着犀利的声音问。
      “我点的但太多,不记得他那桌我写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没有特别注明是白葡萄酒的话,我一般都会直接写葡萄酒。”刘经理说道。
      “你这习惯不错,省去了不少麻烦,倒是也添了更大的麻烦。”杨羽的声音传来。他活动活动手指,投向陈探长一个有些不同寻常的眼神,她也像是对暗号一般与他四目相望,又是会心一笑。
      “你的那张菜单上,确实只写了葡萄酒。”陈婼曦自信地说。
      “可能是我太着急了,客人太多了。”她有些慌张的解释道。
      “除你之外,还有谁碰过这张菜单?”杨羽开口问道。
      “我走到厨房时正巧老板在附近,他拿着看了一下,就交给厨房了。”
      “之后就是小余上了酒是错的,急忙拿去换了。”她补充道。
      “那位安秋生先生原来经常在这里吃饭吗?”陈婼曦问道。
      “偶尔来几次,也算是常客,”刘经理笑了笑说,“他那人好像一向是急性子,每次来都要催着上菜,不停地看表,几乎都是约人在这里。”
      “他每次都点什么酒?你们家酒的种类很多,虽然红葡萄酒是招牌,但是也分不同的年份和牌子。”陈婼曦若有所思地问道。
      “他每次都点红葡萄酒,价格也都不相同,估计是看人下菜碟吧。看客人出的价格和预算,我们来准备红葡萄酒。点其他酒的客人也不多,老板摆出那么多酒,也是为了有些排场。”
      “谢谢你的配合,请你把另一名店员找来。”
      “老大,结果出来了。”岑月跑进来,将报告递给陈婼曦。她和杨羽看了看,果真如他们所料:所有酒中只有那瓶白葡萄酒的二氧化硫含量超标。酒瓶上也只有许老板、余梦和刘经理的指纹。
      简为,27岁,男,现为奥可西餐厅店员。
      “送到死者桌上的那瓶酒上并没有你的指纹,证明你没有碰过那瓶酒,上货的时候你不在?”杨羽率先问道。
      “酒上货都是老板和经理亲自盯的,我只负责摆放工作,这里自然也有他们摆的。”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满发的机关枪。
      “拿错酒后重新上酒时,你记得那瓶白葡萄酒放在哪里吗?”
      “白葡萄酒一般放得很近,就在第一格的位置,但是今天机器坏了,人又多,便把就都拿下来了,只是拿了不止一瓶白葡萄酒。”
      “简少爷是来体验生活的?服务员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干。”杨羽调侃道。
      “杨大侦探不也来巡捕房了吗,你倒不是来体验生活。”简为有些得意地讥讽道。
      “既然杨先生认识,那剩下的问题就你来问好了。”陈婼曦带这些不满,毕竟巡捕房审讯也有着原则规范。杨羽也局促的看了她一眼,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悄悄低下了头。
      “在近期你有没有发现有人潜入过饭店?”陈婼曦问道。
      “潜入?也不算潜入。王大厨总是在我要下班的时候回来,说是要取东西,人老了就天天忘事,丢三落四的。”简为有些不安的说。
      “你上衣口袋里的小瓶子,装的是什么,”陈婼曦的目光停留在他略微鼓起的上衣口袋上,“看着像是二氧化硫啊。”
      “二氧化硫是一种无色气体,瓶子还没有拿出来,你怎么断定,靠猜啊?”简为持起了他贵少爷的腔调,不屑地说。
      “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杨羽走上前拿出了他上衣口袋的小瓶,打开闻了闻气味,确实是二氧化硫。
      “不可能!不可能是二氧化硫!我怎么可能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像疯了似地咆哮着。杨羽也随即将简为的椅子向后拉了一段距离。
      “长期吸食鸦片导致嗅觉丧失,你当然闻不出来。只是随身携带这么一小瓶一氧化二氮,够过瘾吗,”陈探长再次露出了犀利的目光,“你能当上服务员,说明你已经戒毒一段时间了,精神状态还算正常,只是面部略微凹陷,现在又喜欢上了这种麻醉剂给自己带来快感不是重蹈覆辙吗?”
      杨羽和简为的目光都投向陈探长,只是一个是不可思议,一个是不可理喻。
      “你......你......”简为的话还未说完,杨羽就命人将他带了出去。
      “王大厨,您是叫王春芸?”陈婼曦问道。
      “对,对,从它开业我就在这做西餐,”王春芸说,“我的手艺还算不错。”她一直笑着。
      “许老板有您这样一位母亲,也着实有幸。”杨羽补充道。
      “许老板结婚后还和您住在一起吗?”陈问。
      “住在一起,另外那娘俩不和我们一起。我从来没见过他的妻子和我的孙子,不对,偶尔见我孙子,也不记得了。只是从他口中听到情况,他说让他们住的好一点,我也不想多问,他每天生意那么忙,为了生活更好一点那么拼命,我也不问什么。”
      “您最近总是忘了拿东西是不是?”陈婼曦转换了温柔的语气。
      “不是忘了拿,是往里送。我们平常的菜品都是我去挑的,晚上我就会回去送些调味料什么的,闲不住啊。”王大厨说道。
      “出现过调味剂不见的情况吗?”陈婼曦问道。
      “近期确实出现了,少了一个调味瓶,后来又多了回来,可能是人老了真的记不得了。”她答道。
      “和这个类似?”杨羽举起了刚刚从简为那里得到的小瓶。
      “实在是完全相同。”她又答道。
      “许老板有什么对头或是好朋友吗?”陈问。
      “他们做的那些我都不懂,至于人嘛——好像就只有一个叫曹琉西的商人,总是会找他。唉!干了这么多年还是落得个住老破房的下场。”
      “你们家在后面的老房子?”杨羽问。
      “对的对的,一直是这个住址。”
      “谢谢您,我们的情况基本了解了。”陈婼曦礼貌地请王大厨出去,便带着一些东西准备离开。
      “不审他啊?”杨羽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带些调侃地问道。
      “还不到审他的时候。”陈婼曦轻挑了她的左眉,对他笑了笑。
      “我倒是很擅长证明题。”他也笑笑回应,错愕地松开了手。
      陈杨二人再次来到验尸房,与尚法医进行了火热的交流。DNA的核对、卷宗的调查、极限的思索没有停下片刻,好似上满了发条的齿轮。
      “这是张热敏纸,”尚法医用她优雅又清冷的声音说,“检测指纹的话有些困难,不过如果只是检测化学成分,轻而易举。剩下的东西的检测结果,也都在那上面。”
      “不愧是尚法医!”陈婼曦向她投赞许的目光。
      “水杨酸。”陈杨二人异口同声地看着报告说道。
      “只是他的这些药品从何而来呢?他现有的钱仅可以维持他正常的生活啊——不对——”杨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和陈探长四目相对,陈又是会心一笑。
      “我们没有拘捕令,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让他们留在巡捕房,只能让他们先回饭店了。许老板和boss待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陈婼曦对杨羽说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打破了平静。
      “老大,摩西银行的银行经理白河失踪了。”岑月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时候发现的?”杨羽又正经了起来。
      “今天早上人就不见了。报案人说早上看白经理没来,想着是太累了,就去找了一趟,结果人不在家。”岑月说着,还是不停的喘着气。
      尚法医静静地抬着头思考,对陈探长说:“原来商界有影响力的人物,现如今败的败,亡的亡,又来了个失踪的。我记得当时,百货商店的物件比如今的低很多,上海百姓的脸上总是有笑容的,现在的物价高的实在是太厉害。”
      “从卷宗上看,与许老板经济交往的人中确实有过这个人,只是并没有与安先生的多。”陈说。
      “他就是约安先生见面的人。”杨羽斩钉截铁地对陈说。
      “为什么这么笃定?”陈犀利地问道。
      “摩西银行的白河原来是我叔叔的学生,我们见过几次,也打过交道。他办公室里的酒,都是白葡萄酒 。”杨羽又摆出了他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在意他们的争吵。”陈婼曦喃喃自语到,“安排人手在搜索逃走嫌犯的同时,注意在后面的老楼位置寻找白河,如果我的推理没错,他们应该在一起。”
      “明白。”岑月又开始了行动。
      “我们再回去一趟。”陈婼曦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便驱车再次回到了餐厅。
      “陈探长怎么认识的简为啊?陈探长的交友圈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杨羽有些欠嘴地问。
      “我去办案子时进过大烟馆,好巧不巧他也在那里,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他当时可是穿的很华丽啊。”陈婼曦看着车床外已经见黑了的天,手指尖转动着她的钢笔,若有所思。
      “那位简少爷是我的一位故友,原来倒不是这样,他有理想也阳光,也不是什么风流公子”杨羽说,“只是不久后他就染了毒,挥霍了不少简家的钱,起初简老爷惯着他娘,也就是简老爷的小妾,现在料想可能真的遭遇了什么变故,才来做服务生吧。陈探长能够推理到这一步,也真是厉害。”
      “你们每个人都有事情瞒着我,不是吗?”
      “包括我吗,冰山小姐?”他尴尬地笑了笑。
      车内又只剩下违和的沉默。车到后,他们有回归了原来的样子,并肩走进了奥可西餐厅。
      熟悉的现场,破败不堪的餐厅,只剩下维多利亚风格地微弱灯光照着,餐厅的每个人表情都不同,又都表现了同一种情绪。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动弹不得。
      陈探长环顾着每个人,却没有看见许老板和boss的身影。她连忙安排岑月联系金寂珩。从卷宗来看,他们每个人与死者的交集只有在工作的时间,但是从他们每个人的反应看,他们都不同程度的相识。
      “刘经理,你和安先生应该不只是这一层关系,奥可西餐厅开办前,你应该一直在这里原来的那家餐厅——利禹餐厅做餐厅经理,当时的安先生说不定是常客,毕竟是他投资的一部分。”陈探长紧盯着刘紧握桌角的带着婚戒的手。
      “是常客,他那样的人总是在名利场里,偶尔来餐厅吃饭,也就自然认识了,”她有些哽咽的说,“其实也就只有这样,没什么别的,每天聊聊他的那些事,开心开心,总是好的,比起我那糟烂的家里。”
      “只是后来我发现他只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新鲜抚慰,一个给他打趣的人罢了。”
      “这么说,你应该很确定你写的是白葡萄酒才对啊。”杨羽微抬手说。
      “人的记忆力有限,即使我笃定我写了,也不一定对。”刘经理默默低下头说道。
      “你也没有想过要告诉我们实话。一个正常人的书写习惯不会轻易改变,如果前面的菜品都是从同一个起点开始的话,突然地变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况你还是个有条不紊的人。”陈探长的侦探才能又一次从她自信又坚定地话语中显露了。
      她只是倚在椅背上,保持着沉默。
      “刘经理怎么会......怎么会......”余梦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也许她的心里她不是这样。
      “她只是默许了这场荒唐的犯罪而已。你上错酒的时候她就知道,或者说在今天白葡萄酒摆在距离你那么近的位置时,她就知道是为什么。”陈婼曦歪了歪头,还是盯着刘经理的手。
      “简大少爷也一样,是被利用的重要一环。”杨羽走到简为面前。
      “怎么会,我可是正经的服务生!”他带着困倦的身体再次从桌子上跳起来时,杨羽用他的手臂再次制止了他。
      陈探长刚要张口,便看见杨羽制止她的手势。或许怕是简的行为伤害到她,她这样想。
      “在上海,除非初来乍到,不然不会有人看不出一个有毒瘾的人和正常人的区别,”杨羽控制着他,“想必你的小瓶里的气体也是老板给你提供的,你们之间存在交易,或者存在供给关系,你能给他提供一些人脉,比如安先生和白先生之类的。”
      “要不是我染了毒,又缺钱,我娘走了,我被赶出来,我才不会放弃原来的生活,做一个服务生啊杨大侦探!”他还是有些激动地说。
      “你还是不可放弃鸦片,但是你没钱,也就只能碰运气,真碰到了比鸦片好的东西。”杨羽用犀利的眼神望向他。
      “那调料瓶,是他拿的!”王大厨震惊的说。
      “并不是。”陈探长用温柔的语气对着老人家说。
      “老大,没联系上金小姐,听她的同事说,她回了一趟报社后就要和许老板去小天会谈事,后来金小姐说是私人事情,也没让人跟着去了。”岑月急忙说。
      “她胆子也是真大,”陈婼曦吩咐了警探们驻守此地,“跟我走。”陈婼曦拉着杨羽的臂膀准备前往小天会。他们踏出门的那一刻,风铃又一次响起,只是他们的目光被对面又一次吸引,那座钟表好像同原来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也是心里着急,便急忙向小天会赶去了。
      “上钩了?”杨羽冷静地问道。
      “不出我们所料的话,还是一石二鸟,”陈婼曦转动着她的笔,“只是boss可能有危险。”
      “我们应该相信金老板 ,她是你的挚友,一定和你相似,她明白你的用意。”杨羽回答道。
      “可是不值得,即使她让警卫们跟着,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也比她以身犯险强得多。”从她的话中,杨羽听出了不安,他从兜中拿出一盒薄荷糖,“伸手,”他说着便将糖倒在她手上,“现在你才需要做没有弱点的冰山。”她回了句谢谢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几秒,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汽车不久便到了小天会,只是天已然全黑了。陈杨二人准备冲进小天会时,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没有资格进入,只有有诺兹先生的手写卡才可以进入,这里是英租界。”门口一位中文蹩脚的洋人吼道。
      “这张可以吗?我们找一位朋友,很快。”陈婼曦拿出了手写卡,杨羽只是震惊的望着她,也从兜中拿出两张,说道:“给你。”这回换成陈探长惊愕了。
      他们询问了房间包厢,终于找到了他们的餐间,开门的一刹那是弥漫的熏香味,和倒在餐桌上的金寂珩。
      “傻傻!”陈婼曦不假思索地冲进去。
      “危险!屏住呼吸!”杨羽对陈喊道。看她着急地不上这么多,直接把手帕递到她面前,自己屏住呼吸。陈探长缓过神来,急忙叫人打了救护车,将金寂珩送往医院。
      突然他们二人意识到了什么,对视了一眼,安排好后又了出去,大批的警力已经赶到他们迷茫的表情证明了周围的树林并没有任何人的痕迹。他们被骗了,被一个善于玩弄人心的伪善的人骗了。
      “回奥可西,快!”陈婼曦命令道。
      陈婼曦有些头晕,可能是因为吸入了太多那种香吧,她想。杨羽拉着她的小臂上车,又塞给了她一块薄荷糖。
      “我们被骗了,那个逃走了的嫌犯一直在奥可西附近,从后门出去的老房子的上面,之后在趁人不注意回到那间百货商铺。”陈婼曦说。
      “这道证明的最后一步只能靠赌了,可是不一定,真的有另一间密室。”杨羽气愤的说。
      “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暗示,比你这个心理学家更能玩弄人于股掌,这个案件真是麻烦!”陈婼曦也有些绷不住情绪,她或许是最应该强大的人,好友的性命堪忧,犯人的下落不明,她明白现在还不是她叹气的时候,案件还在继续。
      到达餐厅后,他们直奔百货商店,钟表被动过,它停止了规律的作响,只是摆动的幅度变大了些。他们转动时钟,果然暗门出现了,就在残破的柜台的正后方,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陈杨二人被那个有些隐蔽的俺们吸引却忽略了另一个。
      叮咚声,甚至剁肉的声音都从中传出,陈杨二人对视了一下便向下走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化学药品,各种仪器试剂,像是一个实验室,联通到另一间房间(奥可西的地下室)传来了血腥味,杨羽快步走到了陈探长身前,示意她捂住鼻子。陈探长只能看到他那坚实的臂膀,便试图上前。他懂她的想法,便让出了她可以看到的视野,依然在她身前。
      那间房里的人抬起了头,是一位手中拿着长刀的人,不出他们所料,这正是持枪杀死安先生的人,凳子上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许老板。一旁是一具血肉模糊了的尸体,从衣着和失踪报案者的描述来判断,此人正是白河。
      “可惜了,二位晚了一步,在你们准备去小天会时,我还在考虑会不会事先一步发现我,可惜——心理暗示和感性思维的力量太过强大,你们还是走了,那我也就只能动手了。”那个男人狂妄的说。
      “根据我们的调查,许老板有一个挚友,也是曾经商界的大亨——曹琉西先生,”陈婼曦犀利地说,“而您就是那位后来跌落神坛不知所踪的曹先生吧!”
      “早就听闻上海滩有这么一号人物,现在又多了一个少年侦探同行,只是这功力不增反退啊!”他讽刺地说。
      “你现在绑许老板可没什么理由,”杨羽的少年气又跳出来了,“许老板把金小姐迷晕,在靠着警力稀疏最后一班电车经过的时候从后门进入打开机关回到地下室,为你争取了不少时间,你们是共犯,为我们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为他脱罪毫无可能。”
      “小子,听着,姓安的是我杀的,这个白也是我杀的,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我杀人的证据,”他说道,“但是前面的这些化学药品你也看到了,我想让他们爆炸同样轻而易举,我们同归于尽是你的另一个选择,现在选择权交给你们两个了。”许老板瞪大这双眼望向他,他的嘴被堵住了。
      “你不怕死,你有没有问问许老板想不想死,”陈婼曦说,“换句话说,你不想让你这位为你掏心掏肺的挚友死,才揽下了全部的责任给我们第一个选择。”
      这句话像是戳中他的弱点,他先是皱了眉头,又稍稍平复 ,不屑一顾地说道:“当年我们的约定就是不能同生就同死,现如今也快实现了不是!”
      “你骗不了你自己的内心,即使你们都是善于心理暗示的人。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是罪恶之人,视己命如草芥的人是自私懦弱之人。现如今,你全都体现了。”杨羽说着,挺直的挡在她身前。
      他又愣了一下,开始大笑了起来。
      陈婼曦接着说:“从一开始你们就并不知道对方要杀人,只是曹先生提议见一见安先生。而许老板早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许老板先是得知今天与金见面,又看到安先生订了餐位约白先生,便事先找到白先生将他带到楼上的房间迷晕后送到对面了,我想那时闻到的气味就是,和迷晕金老板的一样,紧接着开启了第二步计划,今天来了不管是警员还是侦探,你都会把他带到楼上,将小天会的手写卡摆在显眼的角落引起人的注意,暗示你要和金去小天会,并会在那里实行杀人计划。”
      “计划第三步,故意弄坏机器导致手写出错,留下刘点单支走其他两位,了解白的白葡萄酒爱好,在传递菜单的过程中运用治疗茧的水杨酸使“白”字褪色,再让新来的余梦弄错菜单上错了酒,导致急性子的安先生起身,让曹先生看见。”杨羽接着说。
      “下一步就是给余梦使眼色触发移置现象,使她成功拿到二氧化硫的那瓶酒并引发急性哮喘,可是他又站了起来,被曹先生开枪解决,你们事先并没有串通,而是在意料之外。”陈说。
      “最后就是掉包王大厨的调味剂和简为的笑气企图栽赃陷害简为,因为那上面只有他们二人的指纹,这样一来我们便没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质控杀人未遂的罪名。”杨说。
      “白先生”
      “哈哈哈哈,”他又发狂地笑道,“可是你们还是没有证据!”
      “你又错了,”陈婼曦说道,“刘经理可以作为人证,白葡萄酒瓶可以作为物证,最有力的,是他那双光滑的过度的手,这些化学药品上都会有他的指纹。犯了错就是要付出代价,更何况犯了罪。”
      他拔掉了他嘴上的面,许老板说:“那我的动机你可以说说看嘛!”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走了一辈子都无法到达入口。许老板,你曾多次与他们二人在股票和贷款方面打交道,它们开出丰厚的条件诱惑你沉迷于理财,实则对你进行财产控制和割韭菜。虽然白河与你的交往甚少,但是曹先生可是交往甚多,自然知道他白葡萄酒的习惯。你试图通过增加财富的方式跨越阶级,后来逐渐发现你不仅迷失了自我,也失去了一切。”陈说。
      “但这仅仅是你杀他的其中一个原因。至于第二个,就是他与刘经理的交往。之前发生在原来餐厅的一个案子中,我也有幸参与破案,刘经理也在这案件之中。她是原来餐厅的经理,应该有着丰厚的薪资待遇,可是她肯任劳任怨的在一家老板负债累累,以母亲为厨师,找暑期临时工和吸毒者的餐厅工作,不会有薪资的提高。这只能说明——你和她至少存在特定的关系构成,才会在犯案的过程中考虑她的意愿,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移置。”她接着说。
      “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有妻子、孩子,卷宗上不会没写吧?”许老板撕下了他的面具,恶狠狠地说道。
      “刚才在餐厅,我本想说出来的,但是你的母亲在,我不好说,”杨羽回应道,“刘经理在之前也是这里餐厅的经理,卷宗上也有体现,只是她的卷宗上标明已婚后,并没写丈夫的名字,或许是因为不在上海本地的关系。许老板你的倒是写了,只是写得名字是刘清水——如果我的推断没错,那是她之前的名字。至于孩子,卷宗上没有写。这或许可以说明你和她的婚姻关系并没有得到你母亲的承认,否则也不会和你住在一间危房中,毕竟这么小的房子,也就容得下你们二人。”
      “荒唐!多么荒唐!你把这番言论放在外面,你看是不是个笑话?”他冷笑道。
      “她所说的家里的烂摊子,指的也是这个,”陈接着说,“我不清楚你们分开的原因是什么,或许从一开始你们结婚也是逼不得已,但是我想,你们之间存在除利益之外、孩子之外的感情,只不过不相互相打扰各自的过更好的生活,又不想让你母亲伤心才不离婚的,可是她过得也没有那么好。”她盯着许老板逐渐变红的眼眶,像是逐渐强烈的夕阳。
      “第三个原因,也是杀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白先生是你的那位挚友跌落神坛的罪魁祸首。”杨羽说道。
      曹先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他的朋友,说道:“不会吧!哪有人傻成你这样啊,姓白的又没损害你的什么,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让他付出代价!”许老板瞬时回避了他的目光,默默地低下了他扬起许久的头
      “起初我还没想通为什么,直到我们的同事说到物价,我突然想起,原来曹先生在商界的百货生意上,确实是无人能敌,而他是一个真正的为了底层百姓想的人,现在收到洋人的资本和只为利益的像白这样的资本家的控制,市场已经是只看价格不顾百姓死活的市场了。”杨羽说道。
      突然,曹琉西举起手枪,并上了膛,对准了陈探长,陈探长也立刻拔出了枪并给了杨羽一个眼神示意他退后,杨羽却摇了摇头,伸出手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曹先生抽噎:“我十六岁就白手起家了第一间百货铺,也就是现在你们所在的这间。我所有的原始资金都是一点点攒下来的,还贷了款,我也是你们所说的底层人物中的一员,因为当时的物价飞涨,我便想着如果我可以让他们用低廉的价格买他们正常难以割舍钱财去买的东西,我也算是实现我的价值,我起码干了一件有益于百姓的事。很幸运,我成功了,上海物价逐渐下降,我也一步步的开拓新的市场,就是那个叫白河的人,联合安秋生和多个资本找机会大量囤货,串通英国的资本家,先通过极力降低物价的方式试卖,再找准时机压榨平民企业进行垄断,最后完成抬高物价的操作。我就是在离开商界之后认识了老许,他开平价的西餐厅,努力融资运作,是他分享他的经历鼓励我走出阴霾,还帮助我还了许多债,即使自己生活拮据。我们都是想凭自己过好日子并让更多人过好日子的人,都热爱化学、心理学和机关,我正好有研发的思路可以帮助我减轻经济负担,他便将两件地下室连通,搞来药品试剂供我们实验……直到他受那两个奸人所害,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才起了杀人的念想。我因为没见过安,所以让老许告诉我,可我没想到他也想在今天动手,于是便想到了他可能也会设局对白河动手,便先了他一步,原本我确实打算等你们到了后在动手的,可是你们来回的时间太长,老许又跑回来要一人担下罪责,我才动的手。他现在所受的每一刀,被切下的每一块肉,都是他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内外勾结来的,罪有应得。现在既然你们知道了一切,还是想坚持你们所谓的狗屁正义,强调社会公平,你们与他们也无异!”
      曹越来越激动,泪水夺眶而出,他的那只颤抖的手已经准备扣下扳机。许先生使劲的摇头,却无能为力。
      “你们的推理丝毫不差,可是有一点,你们想错了:人心容易掌握,但更容易变化,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以前的那个曹琉西了,从我开那一枪起,我就再也变不回原来那个心怀善良之人了!”他从抽泣到狂笑,从颤抖到战栗,一步步的走向黑暗。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来,\"陈婼曦举着枪, “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危害了每一个公民的生命安全,扰乱了公共秩序,你们与他们在你们动了杀心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区别了。”
      嘭——
      他开了枪,打在了已死的白河身上,大喊道:“你胡说!我们和他们怎么会一样!”他的情绪已经逐渐的不受控制,杨羽见状便迅速接过了她的话,走上前去,她想拉住他,可是他曹里还握着枪,她必须保证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化学药品爆炸的威胁,一心难以二用,他的袖口就这样从她手中逃掉了。
      “所以,人的善恶都是自己选择的。你们是善良的人,你们有心怀苍生之心,有拼搏实干之意,你们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中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遭遇了恶人的陷阱,似乎是看起来无法用法律解决,可这并不能成为杀人的借口和理由,更不能称作为为了善良,为了大义。倘若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采取以暴制暴的方式,那么上海滩早就已经尸横遍野了。我们所坚守的真理。是每一个案件背后的真相。’”杨羽说道。
      他渐渐移开了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陈若曦接着说道:“而我们所坚持的正义,是每一个人都得到的社会公平正义,它是我们作为侦探,一生驱散黑暗,不懈追求的东西。放下枪,曹先生,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我们绝不希望任何一个心中仍存正义善良的人为了赎去罪恶而命丧黄泉。”
      他笑着缓缓放下手中的枪,又缓缓张口问道:“我就是活着,也会一直待在监狱里,死了或许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准备再次拿起枪对准他自己时,杨羽一个健步上前刹那间将他的枪夺下并将其制服,大批的警力迅速赶到将他们二人带回了巡捕房。
      陈探长向岑月交代了几句,便与杨羽动身去了医院,金老板也已经脱离了危险。病房里,陈开口说:“我不允许有下次,这样以身犯险,不值当的,你就那么相信我的推理?像这次一样推理错了,我们还能挽救,下次我推错了,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
      金寂珩笑笑说:“我们陈大探长的推理可不会错,我对你的信任是百分之百的。”陈婼曦一下抱住了金寂珩,她也拍了拍她的肩膀。病房外,是倚靠在门边交叉着手的杨羽,他望着病房内,温柔地笑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他们二人也决定吃个宵夜来支撑工作。杨羽准备去买刚刚打开门,陈探长叫了一声“杨羽”,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整理了她的头发,慌张地说道:“一起吧,我正好有些话说。”
      杨羽会心一笑,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就请吧,陈探长。”
      他们二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她开了口:“谢谢,谢谢你保护我。不过我干了这么久,遇到的危险确实不少,我不是需要护佑的大小姐。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她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这是杨羽未曾从她脸上见过的,杨羽盯着她的眼睛回应道:“我知道,我信你。可能,触发了本能吧。”他用着不正经的语气,却说出了发自肺腑的话语。
      “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不会开枪,现场的情况支持不了你百分之百的推理。”她连忙问道,只是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确定,只是赌他不会,哪怕是输,也是我输,至少不会伤到你。”他又变得深沉了起来,正经的又与他本来的样子不同,或许,他更愿意保护猎物,并非研究。
      陈愣了几秒,又和他四目相对,转过头去笑了笑,只是她的眼睛反射的光,比原来的多些。
      “你怎么有小天会的手写卡啊?”杨羽看她不对劲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boss给的,她总去那里。”她自然地回应道。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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