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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捏造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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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赶着牛车回来的时候已然是日落时分了。阿笑偷看见鄂顺睡了,便出门提着灯在门口接了师父,帮忙一起拿东西进去。
“今日遇到了有福在摆摊,这孩子心善,给了我六个地瓜。”
一听到有地瓜,阿笑急忙将鄂顺的两套新衣服放好,便嚷嚷着要烤来吃。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阿笑指了指脑袋,说道。
那老翁只是垂眼点头,似是早有预料,并没有那么意外。
“那千夫长可怜。”
他看了一眼鄂顺住的茅屋,坐在灶房里往灶台塞着柴火,压下声音和徒弟说道。
“今日村里都传开了,四大伯侯谋反,太子弑父未遂,下落不明,通缉的画都发到镇子里了,如今朝歌锁了城门,多少人进不去又出不来,又有多少以此谋生的人该饿死?”
他叹了口气,这些上位者们的游戏,害惨的往往是他们平凡人。
“他的父亲南伯侯谋反,大王命其弑父,那孩子骨头硬,不从,便反要弑君,这才被拿下。”
阿笑听闻,惊愕着往鄂顺房中望去,感叹着自己能和王侯将相搭上关系已经够震撼了,居然还是差点杀了大王的人。
他父亲也死了,他知道了便也会难过吧?
“那怎办啊,师父,我们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又有何用?他如今哑了,又毫无力气,平添恨意罢了。”
或许...无了记忆,对他而言反倒是解脱。
老翁摸了摸白胡子,暗自感慨着鄂顺的遭遇。而一旁的阿笑则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计策。
\"那他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他叫阿顺。\"
阿笑手撑着下巴,转溜着眼奋力思考。
\"就说他是我远房表哥,如何?\"
\"我捡到你时你连个襁褓都没有,你哪来的表哥?\"
老翁笑道,听着柴火\"噼里啪啦\"作响,也开始思考起来。
\"就说他是我世侄,父母双亡,他来此地谋生,惨遇劫匪谋财害命,我们去接他时发现还有一口气,这就给救回来了。\"
\"这个好,不愧是师父!\"
阿笑一边烤着地瓜一边说道,这马屁拍的老翁舒服。
而老翁则是扇着火,看着飞虫扑向摇曳火光,化为灰烬,暗暗沉下眸子。
这人世间何不是如出一辙?如今天谴来临,正逢乱世,官吏场上的政权之斗正似那熊熊烈火,若是这孩子此时回去,可不就像是这飞蛾扑火一般,自焚其身?
若是等这孩子养好伤,记起往事,再想回朝歌干点什么,那便是他的造化了。
阿笑烤好红薯,急忙拿着铁钳子夹起来,用抹裙包好。整整六个,她估算着一人两个,但是阿顺个头大,又是病号,她还是再给他煮个蛋吧。
她端着吃的去鄂顺屋里的时候,他已经睡醒坐起来了,正拿着壶倒水喝。看到进来的阿笑,他先是一愣,有些懵懂地看着她,倒是有些许傻气。
\"吃个红薯再睡吧。\"
她坐下身,拿起一个红薯就给他剥皮,剥到一半,露出半个黄灿灿的芯,这才递给他。
\"你刚才说,你不记得了?\"
阿笑低着头,再次问道,看到拿着红薯的青年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是在说笑呢。\"
她不好意思道,紧接着拿出那一口编好的说辞。
\"你叫阿顺,是我师父的远方世侄,你父亲母亲都早亡了,你来朝歌讨生活,却不想遇上劫匪,把你钱财抢了,还给了你一刀,我和师父捡到你时,你便已经只剩一人躺在山脚下了。\"
说句不掺假话,说谎一直是阿笑的长项。小时候偷桃吃,日日撒谎师父都瞧不出来,骗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就很单纯的贵族公子哥,她信手拈来。
鄂顺眉头一皱,面色复杂地看向女孩。
这就是她的说来话长?他觉得太挺短的啊...不过,原来他身世是这般?
他闭上眼睛想要回想起阿笑说的任何一个画面,却都没有头绪,看来他当真是受了伤忘光了。
而他和她并无什么关系。
\"既然都在这了,便跟我们一起生活吧?\"
阿笑看着他,顺势问道。
她和师父虽然不富裕,但多养活一个人,无非也就是每人饭碗里挖一勺出来匀给他,也算不上多困难,大不了她也出去给人出诊,留他看家。
她看着青年愣住,以为他不想,便也不好勉强。
\"你若是不想,等你伤好了,我和师父给你攒点盘缠,你可去朝歌。\"
鄂顺看着少女,她倒是将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说道一起生活,她脸上便有春日般的生机,而以为他不想时的神情,却像是哭丧着脸。
他伸起手,指了指面前的阿笑,又指了指自己,画了一个圈。
\"你这是想跟我们住一起?\"
阿笑欣喜道,看着面前青年笑得眼睛弯弯,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在青年错愕的眼神中,双手一把捧起他的一只手,认真道。
\"阿顺,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嗓子的!\"
等又一日过去,鄂顺才被阿笑允许下床来走动走动,这才用烧热的井水冲了个澡,又换上了师父给买的新衣裳,虽是粗麻布的,可内胆倒是被阿笑临时缝了几块绢布,倒也没那么硌人。
阿笑抱着筐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加一个肩膀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
他长得是眉清目秀的好看,她也知道他是武官,高大健硕,却也没想到他站起来真有这么高!她打量着他,感叹着王公贵族不愧是王公贵族,这男人就算是穿个粗麻布也颇有派头,完全不像是他们山间的农夫,或是猎户。
他那双眼睛真像两轮弯月,此刻光是勾勾嘴角就又弯了起来,看着就是怪好说话的美男子。
鄂顺指了指阿笑怀中抱着的筐,那表情似是要问她去干嘛。
\"啊...我啊。\"
阿笑着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
\"我要去河边洗衣服,你在家好好休息啊,别乱跑。\"
她正要转身,却被男子一把拍住肩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筐,表示自己也要去。
\"你要跟我去洗衣服?洗衣服有什么好跟着的?\"
阿笑问道。河边那现在全是洗衣服的女人,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别人介绍他呢。
可她看着男人那双弯弯的眼睛,却又不好意思拒绝。他大病初愈,家里走得连一人都没有,他肯定不适应。
她点了点头,只能勉强同意带他去了。
二人走了一小段路,终是来到河边,河滩上全是鹅卵石,阿笑怕鄂顺摔倒,便只能一手抱着筐,一手搀扶他。
\"哎,阿笑啊,这人是谁啊?\"
\"莫非是情郎?\"
她抬起头,见身旁对岸皆是村里的一众姑姑奶奶姐姐们,暗想果然还是碰到了,只得打个招呼。
\"是我师父的世侄,叫阿顺,家里没人了,搬来和我们住。\"
\"真是一表人才哩。\"
几个婶子边洗着衣服边夸道,有些好奇的多看了青年几眼,暗想这人定是家道中落,这通身气派可不是他们山村里能养出来的。
可她们多看了才发现,这青年只盯着阿笑,啥问题都是姑娘在帮着答,又看到他颈间绷带,这才意识到这孩子是个哑巴。
那些婶子本着看女婿的眼神都收了收,暗带着怜悯。长得好看也没用,哑了就不算个常人了。
\"阿顺,别理她们,她们也是吃饱没事干。\"
阿笑低声安慰道,拿着木棒槌奋力敲打着石头上的衣服,下一秒却被鄂顺一把夺过。
\"你拿我棒子干嘛呀?\"
阿笑疑惑道,眼看着鄂顺拿着那棍子,学她的样子半蹲在地上,作势也要敲。
\"阿笑,你家这小郎君不错呀,还会帮你干活。\"
她身旁一声音打趣道。而阿笑则是看着鄂顺,有些感动,但他又是个病号,又不能让他太用劲。
\"不用了阿顺,放着让我...\"来。
还没等她说完,便看见鄂顺用那比手臂还粗的棒槌砸向石头。而那木头,竟是在顷刻之间,\"咔嚓\"一声,折成了两半,飞了出去,“咚”地一声沉进了水里。
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阿笑不知道的是,千夫长的一把宝剑去鞘都快要十几二十斤,这一根木棍对鄂顺来说却也并不算是什么。
“哪有人这么洗衣服的?你家郎君力气可真大啊。”
洗衣服的女人们见到这个场景纷纷“咯咯”笑了出来,即是取消又是打趣,惹得鄂顺错愕,阿笑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