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雨落花归

23、番外2·主神（主神的从前过往）

　　混沌初开，万物诞生。

　　世间出现了第一个模糊的有意识的生灵，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经过千万年的修炼，磨砺，第一个以人为形态的生灵诞生了，此后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亲眼见证过蛮荒世界变成文明世界，他们从未错过世界的演变和变迁。

　　沧海变桑田，海枯石烂，他们早已不知晓自己存在了多久。

　　在世间的大尺度上，他们在缓慢前行。

　　他们中的有些人再也受不了永生不死不灭，最后以祭献的方法将自己归还于天地间，化为灵气飘荡在无边无际的世界里。

　　他是最后一个诞生的，并且在诞生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此时天地间最初的混沌之力早已化为了灵气，先于他出生的其他人吸收的是混沌之力，在这个不大的族中，唯有他一人吸收的是灵力，他是异类。

　　他在族中格格不入，因此他决定自行离开家园，游荡世间，期冀能遇到和他自己一样的人。

　　世界很蛮荒，到处充满了危险和掠夺，他必须要小心翼翼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以免被那些凶兽发现吸取它的灵力。

　　凶兽不喜欢混沌之力，唯独喜爱香甜的灵力。

　　他一路修炼，历经艰难险阻，却发现这无边的世界遇不到和他一样的人。

　　此时正少年的他很失落，最后选择闭关修炼，出关日期不定，也许是千年后，也许是万年后。

　　日月星移，时间在极速流逝。

　　他出关了。

　　世界又变了。

　　他不知道时间已过去了多久，他现在很想念家园，于是他踏上了回家园的路。

　　世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凶兽变少了，通天的山变矮变少了；极端的天气时不时的会到来降临在这个世间。

　　他离家太久太远了，家园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

　　在世界生灵遭受极端天气的折磨痛苦不堪的时候，他会出手解决帮助这些生灵，这些生灵对他很感恩戴德。

　　他遇到了一条濒临死亡的幼龙。他看到这条幼龙在挣扎，好像是不甘于死亡。

　　幼龙的这股不甘感染到了他，于是他将幼龙抱起来，用轻柔的灵力治愈它。

　　“此后你便唤为应龙。”

　　应龙在他的掌心静静的睡着。

　　他历时多日终于回到了家园。然而眼前的家园一片狼籍落满灰尘，也不见一个人。

　　他感到慌乱。他将手贴在地上，去回溯曾经留下的痕迹。

　　他看到了族人在自相残杀；看到了他们对那些不论是有罪或者是无辜的生灵一律格杀，他们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杀戮；也看到了他们用自己的混沌之力对这个世界进行肆无忌惮的破坏，留下满地疮痍。

　　族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不到二十余人。幸存的二十余人还在自相残杀，无差别破坏。

　　他们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天的意志，天的意志降下怒火，他们最后都消失了，混沌之力化为了灵气，去修复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他被吓的跌坐在地上。

　　混沌之力很蛮荒原始，里面蕴藏了残暴，很难控制。

　　混沌之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力，无人能阻挡。拥有一物便会失去一物。他们自愿拥有混沌之力，就会为此付出代价。

　　以前，在族中，他是最弱的，他们的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他很有自知之明，选择离开族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

　　家园已无，他的归宿到底在何方……

　　他望着外面的恐怖雷雨闪电，此刻正有许多弱小的生灵惨遭折磨，他诞生于天地间，应当有责任去帮助这些弱小。

　　他汇聚了天地间无所不在的浓郁灵气，去对抗极端天气，最后他胜利了。

　　阳光破出层层阴云，降落在世。得救的生灵看到了空中有一个浴光的神。

　　于是，第一个神在这些生灵中诞生了。

　　他终于有目标了，他到处去救助遭受洪水干旱火山喷发的生灵，曾经救过的应龙也一天天在长大，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他并没有感到疲劳，反而觉得终于找到了自己为何会诞生的缘由。

　　千万年过去极端天气消失了，世界恢复了正常。

　　世间流传着他的传说。

　　他的任务完成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重新回归于虚无，是他的归宿。一直以来寻找的归宿到头来竟是最初诞生的地方。

　　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回到了一开始闭关的山洞。

　　朴素无一物的山洞竟然生了一朵状似云朵的奇异花朵。

　　他感到很惊讶，因为此地方圆百里毫无生机，不适合任何生物存活，没想到生了一朵花。

　　那朵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它颤动着自己的身子，明显被他身上的气质吓到了。

　　他敛下身上的气势，他蹲在它面前，脸上带着好笑。

　　“我不是坏人。”

　　那朵花颤得更厉害了。

　　他轻轻摸了摸它的花叶，灌了一丝神力给它。

　　趴在他肩上的应龙见状要阻止他的行为，被他拦下来。

　　应龙很难过。

　　待他的神力彻底消失，他就会真正回归来处。

　　他现在吸收不了神力，只能等待神力在自行消失。与其让神力自己消失，不如送给这朵花助它早日修炼成型。

　　此后的每一日他都会为这朵奇迹之花浇灌灵力，云朵花也在神力的滋养下日益精神挺拔。

　　这一日，他把体内最后一丝神力浇灌给了它，便安静躺在石床上等待自己最终的归宿。

　　小小的应龙在悲鸣，他轻轻摸了摸它。

　　“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这小云花，不必挂念我。”

　　他安然闭上了眼。

　　夜里，黑暗的洞中闪烁着一阵柔和的光茫，待光芒散去，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出现。

　　她在黑暗中摸索，心中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她摸索到了洞门，看到了繁星闪烁的夜空，惊奇的睁大了明亮的眼睛。

　　好美！

　　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她很震撼。

　　以前她的世界只有一方小小的天地，现在她的世界有一方无边无际的美丽世界。

　　她很兴奋，在周围到处探索，她看到了空中飞下来一只体型不是很大的异兽。

　　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很好奇。

　　“你是谁？”

　　应龙围着她飞，在上下打量她。

　　它以神识与她沟通。

　　“什么！”

　　她得知了她的恩人就要快死了，因为他把所剩不多的神力都给了她。

　　她知道他每日都会准时来为她浇灌舒服的神力，每日都期待他的到来，然而却不知他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为她浇灌。

　　她很难过，刚一诞生就得知了这个糟糕的消息。

　　她回到了洞中看到了她的恩人。

　　他生命气息很微弱，望到他安详的面容，一阵难过涌上心头。

　　她并不知道这个情绪是为难过。

　　应龙变小趴在他的胸口，它浑身笼罩着悲伤。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要救他。

　　于是她毫不犹豫去救他了。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救。

　　她的手抚上他凉凉的额头，以神识探查神识。

　　她看到了他的神识混沌有很多裂缝，看到那些裂缝她下意识去修补它们。

　　没有任何人引导，她就这样很自然的去修补了。

　　他在沉睡，对外界一无所知。

　　今日是她诞生的日子，也是她消散的日子。

　　她还想着要好好去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恐怕再也不能了。

　　是他助她修成人形，以命换命；现在她也应当去救他，以命换命。

　　她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又美丽。

　　应龙看着她渐渐消散的身子，悲鸣着飞向她，却撞到一片虚无。

　　他以为他永远睁不开眼，然而现在却苏醒了。

　　他下意识去看向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应龙从外面飞回来缩小身子直直撞向他。

　　应龙似乎在哭。

　　他摸摸它。

　　“小云花呢？”

　　应龙主动让他去感知它。

　　他得知了真相。

　　原来她修炼成行并没有去外面闯荡，而是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

　　他心中漫着伤心和难过。

　　小云花，谢谢你救了我。

　　他带着应龙重新踏上了修炼之路。

　　又过了千年万年，他遇到了时间长河中第一位由生灵修炼成神的神。

　　那个神竟然唤他为主神，他对此并无任何感觉。

　　后来有了许多许多由修炼而成的神，女娲也出现了。

　　有一日女娲心血来潮，用泥土捏造了许多泥人，泥人变成了人，散落在世间的个个角落。

　　那些神都尊称他为主神，他是世间上第一个出现的神，古神。

　　在混乱时期，他们都被他救过，有恩与他。

　　凡人出现越来越多，形成了人间；修炼而成的神本没有地界的概念，他们散落在世间的各个角落，互不联系。后来有越来越多的神出现，他们自发联系起来，形成了神界。

　　时间在他面前并不值钱，他也无视了时间，然而时间却作用到了其他人。

　　他看到了人间的争夺战乱，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也看到了神界的内斗，为了那一点权力互相杀害，争得你死我活。

　　他冷眼旁观，本不想去搭理他们的争权夺利，然而在看到神堕落成魔吸食生灵的精气；神高高在上置之不理；魔与神残害这个世界，进行破坏。

　　他看到了历史的重演，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最后承受破坏后果的是那些无辜的生灵。

　　他出手了，他顺着内心的声音将那些肆意破坏不管不顾这个世界的神也好魔也罢，统统将他们化为了灵气，以修护被破坏的世界。

　　神和魔本想要对抗他，然而无论有多少神魔联手杀害他，都没有成功。

　　他是诞生于天地间的神灵，这些由花草树木精怪一切生物修炼而成的神是永远杀不了他的。

　　万年又过万年，他见证了神和魔之间的无数次更迭，每一次更迭都是因他们之间的争斗导致的。

　　他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了，每次出手解决他们导致的问题，在应惩的人得到了应惩，警示了他们，然而他们永远不记教训，每隔一段时间就发起内斗。

　　相反地，他就更加喜欢角落的那个名为灵族的地方了。

　　那里的人安居乐业，不会因为一点权力而争得你死我活，他们安分老实，也一直禀受着神明的指示生活。

　　他闭关不再问世事之前，对灵族送去了祝福。

　　在神、魔争夺的时候，灵族仍能安守本心，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平安稳定发展。

　　曾经那个荒草不生的地方在数千万年的变迁下形成了一个冰蓝剔透的世界，但是还是方圆百里没有任何生灵，这个世界还是不适合生灵。

　　小云花为他修复的神识又出现了裂缝，他将自己的一份神识寄养在已经长大的应龙身上，便躺在石床上沉睡了。

　　他封闭了这个世界，应龙会一直守护着他，直到他愿意再次苏醒。

　　斗转星移，日夜交替。

　　寄养在应龙身上沉睡的神识被迫苏醒，他看到了有一个女子义无反顾的去救他。

　　她的神识随着天地间的灵气流转在他身上，他的神识感受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感觉，却稍纵即逝，来不及去细究。

　　她为他设了一个很小的聚灵阵。聚灵阵对他无用，然而想着这是她的一份心意，那就收下吧。

　　此后，他都能看到她时常的往来。她会把自己的喜悦告诉应龙，而他也能知道；他看到她很喜欢那张石床，总是来此床睡觉；她还总会对着他自言自语……

　　有一日，她又出现了，身上的气质变了，他通过应龙看到了她眉间那朵云纹，很一丝熟悉却想不起来。

　　她来告别了，她离开了，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要干的事似乎会牺牲自己，他想他该醒过来了。

　　世界又变了，却又没变。

　　他匆匆赶到，却来不及了。

　　他看到她浑身是血毫无生气躺在地上，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还能救。

　　那朵云纹他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她醒了，但他知道他不过是强行救活了她，她的生命还是会很短暂。

　　“我叫碧芜。”

　　“很高兴认识你。”

　　她消散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但他却再也没有机会认识她了。

　　或许他和她还能再相遇。

　　我为这个世间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后又回去沉睡了。

　　应龙身上的那一抹神识被养的很好，他收了回来。

　　他的神识已经修护的差不多了。

　　他始终把她眉间的那朵云纹放在心上，越是拼命越是想不起来。

　　有一日，他终于想起来了，是从前那朵小云花。

　　她是小云花。

　　命运的安排让她再次义无反顾去救他，而二人却错过了。

　　从前她的生命很短暂，不足一日；如今她的生命又是很短暂，不足一刻。

　　从前他沉睡从未见过她化形后的样子；如今他醒来了却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模样。

　　时光再次流转，他等到她出现了。

　　他从沉睡中苏醒，去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