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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人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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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华急得匆忙下山。
对崔长生的感应越来越强,红线一直拽着她向一个地方,扯动的力度越来越强,远远看到扶苏的背影手里提着剑,站在波光粼粼的湖旁。
突然响起了一声惊恐的呼喊。
荷华心中一紧,循声望去,只见崔长生在水中挣扎,双手乱抓,似乎在寻找救命的稻草。
“扶苏,快救他!”
扶苏别过脸,双手环抱看戏般的神情。
不想救,是吧!
荷华毫不犹豫地跳入湖水。
湖水刺骨,周身的水冷得让她打了几个寒颤,屏住呼吸,默念,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荷华伸出手臂,紧紧地抓住了他,原本崔长生眼神涣散,在看到了荷华紧张关切的不顾一切跳进水里,嘴角露出了一丝虚弱的微笑。
荷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正准备往岸边游去。
一瞬间,湖中心出现了旋涡,他们俩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卷进急流中。
“荷华,抓住我的手!”扶苏焦急地叫喊着。
岸上的扶苏伸手与荷华的手就在要抓住的一瞬间,一个大浪将他们将他们两人盖住。
两人彻底沉入水中,已经没有精力在水里挣扎,看着岸边距离越来越远,似乎一直有活的生机,可她总是把握不住。
看着旁边的崔长生对她笑了一笑,带着释然,放松,似乎没有怪任何人的神情,坦然接受死亡,二人的手握紧,她摩挲着依稀能感受到崔长生手中的老茧,相同的位置,他一定是长生上仙的转世。
能和曾经仰慕的长生上仙一同赴死,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想起长生上仙舞剑天资闻名天下,被誉为剑术之最,舞艺之巅,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位洒脱肆意的上仙,消失后竟然成为了凡人。
两人四目相对,他消失多年,她找寻多年,相见之时,竟二人已是不同身份。似乎都有一种默契,手握得更紧了。
突然荷华手臂一紧,转头一看,扶苏也入水了。
扶苏密语传音,“你别想丢下我。”
若不是他把崔长生推到水里,她也不会以身犯险,出此下招,三个人便不会被水流卷在其中。
这男人净会惹是生非。
沉道水底时,周遭环境突变,由白天瞬间变成黑夜,他们身上的水分都在快速蒸发,诧异他们在一条大道上,路上车水马龙,周围商贩沿街摆设,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水下竟藏有一个与上面一样的世界,只是这里似乎比凡间格外喜庆,到处都挂红灯笼,烛火在灯笼里摇曳,似数万珠光闪烁,家家夜不闭户,远处传来丝竹声,曼妙悠扬,歌舞升平,看客们欢呼声,伴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引得他们想穿过人群看看那边是何等景象。
崔长生跨步走到荷华面前双手作揖行礼,“崔长生在此谢姑娘救命大恩,非亲非故,你舍身救我,我真是无以为报。”
“客套话少说,省省力气,想想怎么出去。”还没等她开口,扶苏挡在她面前。
荷华对崔长生笑笑,“这世间之事谁欠谁难说,可能你以前救过我呢。”
抬头望天,黑得像撒金泼墨,一览无余唯有几颗星星点缀,但好在四处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都若有似无在微笑都很开心。
走到路的尽头,有一家酒楼名叫不见月,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楼宇高耸,直插云霄,三面环水,亭台楼宇与水面相互映衬更显气派。
荷华才驻足瞟了一眼酒楼,就被一个店小二强行推开,那力道强硬。
刚刚站定,一个十三四岁的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从楼上跑下来迎客,一把推开店小二。“不见月酒楼,欢迎三位客官里面请。”
荷华问道:“这里是哪里?”
小女孩不理,“这里有彩月、尧月、棠月、永月、无月等有十二个月。无月就是刚刚的店小二,负责店里的所有琐碎事,我是负责入住登记的云月。”她自顾自的说着,不回头的向前走。
店里有许多女侍应,男的却很少见。只有店小二一个男人,名唤无月,长相普通,只是假装很热情地招待他们三人,因为他眼神恶狠狠的瞪着荷华。
不见月酒楼长纱帐从五楼垂到一楼,朦胧般美感,夜晚人影绰绰,在三楼跳舞的舞姬的身形居然能够映射在纱帐上,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够看见她的舞姿,看一眼背影就被迷住,云月拍拍手,三人才回过神,这间酒楼太过神奇了。
吃饱喝足三人才想起正事,随便抓了云月问出口。
“饭饱神息理应好好休息,进了不月城就没听说能出去的。”
荷华问道:“我从未听过不月城这个地方,是谁人建造?”
“姑娘还请您免开金口。。”
荷华又拉着一位听曲的俏郎君问,“你也不知?”俏郎君摇摇头,“你别问了,不见月酒楼的主人是位神秘人,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可这有最美的舞姬,最好的美酒,最逍遥的日子和最灵的消息,你想要的应有尽有,只要你舍得交易。”
“如何交易法?”
俏郎君跟着乐声,摇晃着脑袋,手中的折扇也时不时击打着手心,“当你最想交易之时,楼主自然出现在你面前。”
扶苏环视一圈,“这挺稀奇,外面传闻末法时代众仙陨落,不曾想陨落的仙人全在不月城。”
崔长生道:“我们何不坐下听曲打坐以待来日?我看你身后伤口渗血,这是接骨草制成的药膏,你涂上应该能缓解一二。”
“那好。”荷华背部自从沾了水后,一走动,整个背部都痛了起来,都是强撑着走路,她接过对崔长生莞尔一笑。
崔长生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荷华,扶苏咳嗽一声,“娘子,这是我为你寻的好物,你可要好好珍惜。”
说罢,温柔地将一条红线缠到荷华的手上,低头一看手腕处。
姻缘红线!
“我什么时候是你娘子?”荷华连忙解释,想抽出自己的手,扶苏单手就死死攥住她的双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现在不是,以后会是。”
荷华用力抽回手,这姻缘红线不能乱缠,可扶苏白净细长的手特别有力,他一把拉回荷华,她整只手扯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像在宣誓主权,崔长生的脸色突变,他的心情更好了,红线一霎消失融进肌肤,他从抓住荷华的手腕变成了十指紧扣。
“轻点,你怎能用强?”崔长生打抱不平,他一声怒吼,周围在饮酒作乐的都投来看戏的目光,有些甚至把他们三人位围成一个圈。
“是你不讲武德,偷用了姻缘红线。”扶苏环抱双手,口气中透着冷淡,似乎全是崔长生的错。
“我何时对荷华姑娘用过红线?明明是你对她死缠烂打。”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情趣,犯不着与你详说。”
崔长生急得想拔剑对抗,“你不尊重她!”
“你不知我和她情投意合,也实属正常。”
“她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何必呢。”崔长生非常无奈。
“可我偏要让她爱上我。”
扶苏,你要点脸好不好。
荷华望向扶苏的表情多了几分苦笑。
看着两个男人互相指责,荷华心里满是烦躁,无月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无奈地笑了笑。
荷华心想,打起来嘛,打完我来给你们收尸。
无月轻拉荷华的衣角,悄无声息地离开人群,两人偷摸爬上五楼,从上往下望去,湖在酒楼中心,风吹过湖面,水波荡漾,莲花从湖底长出来,从小花苞到开花再到花败,鱼儿跳出水面,咬住莲花花芯,又落回水中。
“你在酒楼外推我是不想让我们进来?”荷华问出心中疑虑,无月点点头。
荷华试探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非仙非魔非人非妖非鬼非怪之境。”无月像书塾里的文人般摇晃着脑袋。
“为什么他们要藏在这里?”荷华指着下面那些饮酒作诗,左搂右抱的仙人。
“他们刚开始也跟你们一样,可出去要面对外界勾心斗角,日子太长,痛苦太多,便自愿留下,他们称这里是真正的仙境。”
“灵吉神不惜舍命攻打六界,换来六界和平稳定,打江山难,守江山也难吗?”
“那帝位犹如烫手山芋一般,踏着万千尸骨坐在上面,沾了多少鲜血,牺牲多少将士,觊觎帝位者不计其数,也只因灵吉神的典范,她用武力镇压六界,管理六界,必有不怕死群民反抗。天界朝臣谨小慎微,怎会有一日安稳?”
“那你也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再好也是虚幻,一片假象,装作宁静。面对恐惧才能消灭恐惧。”
荷华很赞同,“颇有神的风范。”
“是我姑姑教我的,她是我族中最厉害的一位,美丽又强大,人人尊崇,可惜她英年早逝,天妒奇才。”
“节哀!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研究如何出去。”
“很难也很简单,只需一滴神的血。”确实简单,但也只需一滴血,她就会暴露身份。
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循声崔长生和扶苏已经来到她们二人身边,崔长生不顾劝阻用力推了扶苏,却把身后的无月撞到柱子上。
瞬间酒楼里冲出一群人,不见月酒楼的一群‘月’涌上来,云月,彩月,尧月,婉月都拔刀护在无月面前。
荷华看着双方都剑拔弩张,回廊拥挤,崔长生用剑拦住去路。
崔长生运剑极快,剑直指扶苏,冷声道:“倘若你是真心喜欢,那就以男人的方式决斗。”
长生上仙俗称剑仙,招数出了名的变化多端,威力巨大,扶苏表情淡然,似乎并不在乎是否危险。
一群‘月’也把剑架在崔长生的脖子上。
“不月城禁止私斗。”突然间无月眼珠变红,所有人中了法术,被禁锢,无月用手轻轻碰了剑,剑立刻应声倒地。
刚说完崔长生冲破禁锢,抬手使出一剑,直击无月的心口,无月反应快,一直往后退,退无可退之时,无月一个侧身想躲剑,胸口和手臂却被剑划开大口子,只能运气止血。
崔长生使出连招,无月应接不暇,每一剑都刺向无月的要害,荷华跌跌撞撞地追上激烈打斗的二人,焦急道:“别打了,别打了。”
无月见荷华过来,收敛了拳脚幅度变小,崔长生看到机会,一剑刺向无月的咽喉处,荷华见到此状况,猛扑到无月的面前,而无月用尽全力一掌将荷华推开,力道太大,跌落栏杆,往下坠去。
同时,在剑即将刺进咽喉的最后一厘时,扶苏大喊道:“住手!”
崔长生深呼吸停下手,剑也在紧贴无月脖颈处停住收回剑鞘,血珠冒出。
扶苏瞬移想抓住下落的荷华,却因没有栏杆的保护,也随着跌落下去,两人在最后要跌入水面,扶苏一把将荷华揽在怀里,柔声说:“别怕。”
荷华的头也埋进他胸口,又要掉进水里了,真是点背,这伤没法好了。
忽然有人施法,他们两人停在水面上,仍抱得紧紧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浪,像一面镜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见一个男人斜靠在大堂躺椅上,青丝散着,白色衣襟大敞,外披白纱也只套在一边肩膀上,另一边松松垮在手臂弯曲处,而他的手支撑着脑袋,胸口的雪白肌肤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露出了那粉红,一只脚曲着,整张脸上戴着面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荷华,仿佛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人难以窒息。
扶苏面带微笑道:“别来无恙,斩子修。”
“好久不见,我的手下败将。”斩子修狠厉的眼神仿佛能穿过身躯一般,所有人都感到浑身不自在,眼睛瞟着出口,心紧张得跳个不停。
扶苏提醒崔长生把剑收起来,“想找你叙叙旧。”
“不就是想离开,今夜我慈悲,他留下,其余都可以走!”斩子修指着崔长生。
扶苏将荷华一把抱起就要离开,“告辞!”
荷华扬声道:“我要带无月走。”
“放肆!本座的人谁敢动!”斩子修眼神微眯,透露出的杀气四溢。
荷华感慨以前灵吉神说一没人敢说二,这人换做以前是叫不知死活。
“笑话,我没来时你的规则或许有用,我来了你的规则就要因我改写了。”荷华今天说什么都要带无月出去。
荷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划破手指挤出一滴血,不见月酒楼就出现了一道门,她一把将无月推出门,正要拉着扶苏冲向出口,可仅一瞬门又消失了。
斩子修摊开的手掌一握,门刹那间消失。
“现在我们可以交易了,我帮你把无月带回来,可你要放了那两个男人。”荷华要把扶苏,崔长生带出去。
斩子修冷冷哼出一声,“胡闹!”指着崔长生说:“那是我的货,况且他打伤了我的侍从,影响了我的生意,留下刚好可抵债。”
他抬手一挥,荷华和扶苏就被吹进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走之前看见崔长生魂魄被斩子修剥离,这是要他灰飞烟灭呀!
在地牢里,扶苏埋怨道:“荷华,你太不懂事了。斩子修是天下第一邪修,他强大到目前在六界就没有对手。”
“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我。”
扶苏无奈摇头,“你现在毫无修为灵力,要和一位深不可测的人对抗,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大言不惭,不懂自保还要拼命送人头,你不会还以为现在人人都还怕你吗?灵吉神。”
看荷华不吱声,扶苏把所有怒火全部输出,“你要救崔长生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必死无疑。”
荷华沉默良久,抱着双膝一个人坐在角落,扶苏看到她这样,什么气都消了,开始后悔刚刚的行为,蹲下对她说:“对不起。”
荷华使出一个肘击,超他口鼻处洒出一些粉末,扶苏瞬间手脚瘫软,可他的手仍用力抓着她的襦裙。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用力踢开他的手。
“你又丢下我,好绝情呀,荷华。”扶苏看着她不带一丝犹豫,头也不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