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向死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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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和荷华对视一眼，两人寻着邪气一路走，指尖触到宫门的刹那，她突然意识到——太安静了。本该有仙侍值守的宫门前，连风声都凝滞了。
心里一沉，有诈！
一阵风刮开了宫门，一股血腥味猛地灌入鼻腔。她还未反应，身体已被无形之力拽进殿内，踉跄跪倒在血泊中。
“欢迎回家，太子妃。”封少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袖口卷起，手腕上一道道割痕还在渗血
殿内烛火通明，只是几案上有水渍，封少昊一身藏蓝色长袍，显得身形修长，肩宽腰窄，长发仅用发带束起，儒雅随和的气质和血迹斑斑的四周不搭。
他的双袖卷起，更能看清楚他手腕处的伤口，一道叠一道疤痕，扯动间又渗出血，他用帕子擦拭手的水渍，似乎伤口渗血一点也不痛。凤眼微眯打量着荷华，她无奈的笑了一笑，转身坐在凳子上，“看来我是逃不出你手掌心了！”
“你本就是我掌中之物！”，他把手中擦拭的帕子随意一丢，铜盆倾覆的刹那，某个圆滚滚的物体滚落地面。待看清那带着神经脉络的球体，荷华突然明白为何殿内燃着浓重的散魂香，神魂俱灭，封少昊真是够狠的。
莫非是...迎迎？
看到这一幕，荷华胃里翻滚着恶心，止不住地干呕。
扑鼻奇香飘来，她瞬感脑袋昏沉。
待她迷迷糊糊醒来，身体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漏在外面的四肢都冷得僵硬。
她大喊封少昊，他从暗处走来身着素袍，一半脸在月光下清晰温柔，一半藏在暗夜里不明表情，手上握着匕首躲在月光下，整个人显得阴冷非常，眉眼间的杀意涌现。
封少昊眼底似千年寒冰，不苟言笑。
荷华温声细语问道：“您这是何意呀？”
“用你一命换一命，如何？”
做血包也就算了，没见过要把命赔上的。
她妥协地说道：“你把我放了，咱俩老死不相往来，可好呀，太子殿下。”
荷华真是恨死自己这幅没根骨的讨好模样了。
封少昊徐徐说：“人参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只有你的血肉能复活她，不好好利用怪可惜的。”
“你做梦，你有什么资格剥夺我的生命！”
“怎么，你区区人参精复活青钰帝女委屈你了？”
她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汗珠浸入眼中，火辣的痛感睁不开眼，只听见封少昊声音低沉说：“她身份尊贵，娇宠着长大，上一任天帝炎辛是她生父，武神茂伽是她伯父，灵吉神是她尊师，战神扶苏是她的玩伴，她光荣战死，活得比你有价值，为她牺牲是你的福气。”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价值，如果按照重要性来评判，那和屠夫有何区别。
荷华一双幽谭般的眸子，犹如寒冰刺骨，只是痴笑。
从下凡偶遇，求娶，剖心，都只是为了骗她上天界，聪明的猎人常常伪装成猎物，她自愧不如，没看透他的伪装。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他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一个。
封少昊一改温润君子的模样，冷漠得周围都寒意肆虐，寂静无声，扶苏站在角落里
他或许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扶苏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场大戏，指尖在剑鞘上轻叩，节奏恰好对应着荷华逐渐微弱的心跳。
荷华向扶苏投去求救的目光，扶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双手环抱剑天斩，而他避开了和她的对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扶苏的剑穗无风自动，剑身震荡剑灵想出鞘，人剑合一，剑灵的意识反应了他的意识，可他把剑身按进剑鞘中，压抑了剑灵，也压制自己的情绪。
封少昊拍拍手从暗处发出一声野兽嘶吼，赤炎金猊兽喘着粗气出来。
当赤炎金猊兽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插翅难飞，只能任人鱼肉。
只因赤炎金猊兽是兽族仅剩的血脉，上古神兽，其翼展开有数丈高，利爪似鹰爪，浑身冒火，鼻子呼出的气只隔着几米都有强烈的灼烧感，浑身白黑相间，头顶上的火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它抬起爪子向荷华扑来，张着血盆大口，尖牙刺进皮肤，爪子抓开皮肤，划开她的动脉，瞬间鲜血直流，她疼得不停抽泣，眼中血丝密布，一个虎扑，已经被这野兽按在身下。
“给我个痛快！”她疼得紧紧咬住下唇，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幕让她的心揪着痛，脸上不断留出血泪，心如刀割不过如此。
封少昊仅用小刀就将剥皮脱骨做的行云流水，但他每道伤痕都精确复刻青钰战死那日，他铠甲上的裂痕位置荷华的眼泪流经没有皮肤的脸上，又辣又痛，身体痛得不停扭动。
在彻底咽气的瞬间，她好似听到水底传来古老的吟唱，悠扬缓慢似乎治愈了疼，也可能是感受不到痛。
她曾以为用铁骑踏遍六界便是和平，却不料死后声名狼藉。
她曾以为只要找回神力便是万人敬仰，重回权力至尊，却不料死于太自信。
她曾以为封少昊不过是一个痴缠她的痴情男子，却不料他如此冷血冷心。
她像畜生一样被倒挂着，一滴血都没有浪费，全部引入青钰体内，四周没有沾染半点血腥。
封少昊看见青钰抬手时聚精会神，为她护法，青钰指尖会不自然地抽搐，这是泥人身体和灵魂的融合。
他嘴里念念有词，“青钰乃先天帝炎辛之女，命身陨落于弑魔大战，为护魔族人战死，此心至纯至善，现以人参精之命，血肉之躯，启开娑罗招魂阵，魂兮归来！”
荷华的鲜血被青钰全部吸收，青钰的脸色逐渐红润，从两眼无神的小侍女变成气血充足的精致美人，血肉充盈饱满起来，不似之前枯瘪模样，嘴唇也鲜嫩欲滴，唇不画而红，眉不描而黑，整个人容光焕发，他却没注意青钰耳后有跟荷华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当最后一滴血渗入青钰眉心，青钰睫毛颤动时带起细碎金光。睁眼的瞬间，整座宫殿的烛火同时暴涨，上古神族归位了。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这是逆天之举，他竟然成功了。
赤炎金猊兽对月长啸，兴奋不已。
荷华颇具几分姿色的皮囊，被封少昊随手丢进角落里，赤炎金猊兽叼着一口吃完。
扶苏挡住贪吃的赤炎金猊兽，摇摇头，“这可得留着喂鱼！”说罢骨头就被随手丢进池塘里。
赤炎金猊兽向他呲了呲牙齿，封少昊瞪了一眼，赤炎金猊兽又怯生生退回来。
骸骨沉入水底，一阵风刮过，血腥味消散，池中莲花摇摆花枝，仿佛刚刚残忍血腥一幕未发生过，只余水中圈圈涟漪。
“召集众仙本殿下与青钰的大婚正式开始。”封少昊拉平衣袖上的褶皱，抱着身旁瘦弱的青钰向琦云庆芳宫走去。
天宫许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铺满一地的桃花瓣，守卫们一个个伸头探脑看看新娘的美貌。
封少昊扶着青钰从金娇内袅袅迈出，腰肢纤细柔软，一步一摇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裙摆随着微风起伏，便知倾国倾城。
“你曾说喜欢凡间的成亲仪式热闹，不冷清，外面的人都是祝福我们的，你看。”
青钰透过红盖头看到众仙均是凡人的着装，十里红妆，马车尽然有序，涌动人群络绎不绝，摩肩擦踵，个个伸长脑袋只想看到这百年难见的大婚，沿街均有小摊贩叫卖，携手走入正殿，叩拜天地礼成，送入洞房。
行礼期间青钰有无数次想挣脱开他，可奈何现在身子绵软，根本无力。
封少昊挑起红盖头，一双含情眼注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溢出，缓缓道：“佳人一挑秋娘眉，倾国倾城倾世人，管他俗世多闲语，洞房花烛至天明。”
低头便要吻下，青钰立马闪躲开，嫌恶的眼神和动作，封少昊却丝毫不在意。
“青钰，你是我的妻子！”封少昊温声细语，贴在他耳边呢喃，一把将她拉近自己，封少昊带着茉莉香的气息，扑到她脸上，温热带着潮湿，让她快要窒息。
青钰眼疾手快给了封少昊一巴掌，力气不重，不过他顿时清醒不少，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不紧不慢起身点龙凤花烛。
仿佛刚刚是两人之间的情趣打闹一般。
“你还是这么美。”封少昊贪婪地摸着她的脸，青钰绝美的脸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滚！”
“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花前月下，我们交杯共饮桃花酒。”
封少昊开了一坛她酿的酒，瞬间整个院子充满异味。
“这味又苦咸又酸涩，拿来做菜我都嫌。”青钰闻了闻，微抿一口连忙吐了。
“青儿，我觉得你酿的酒，味道清新脱俗，饮一口让人印象深刻。”他一口喝完，微微皱眉，回味着酒的苦涩，一脸陶醉。
“你好恶心，喜欢这种泔水味。”青钰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嫌弃。
封少昊这么在意面子的人，嫌恶他依旧面不改色。
“我们分离四百多年，都怪我把你放走，幸好我等到了。”放下酒杯，一把将青钰揽在怀里。
“你用了什么诡计把我魂安在这个破泥人身上？”见封少昊闭嘴不答，“你和你父亲一样令人恶心。”说完，房间内又响起一记清亮的耳光声，力气大到树都抖三抖。
封少昊脸上浮现笑容，摸着被打的脸竟觉得有些开心，他掐住青钰的脖颈，强迫将她压倒在床，四肢被牢牢控住，她坚决说：“你若用强，那我就再死一次。”
封少昊苦笑，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显示了他的无奈。
原本青钰是泥人所塑，无知无觉，用荷华的血才长出骨肉，虽然把魂魄引入泥人体内，情意不会改，她终究还是不喜欢他。
窗外一阵凉风袭来，窗户大开，让他清醒了几分，整理好青钰的衣衫，转身下榻。
半夜沉睡在门口的扶苏被封少昊一掌推醒，封少昊脚步踉跄，看扶苏警觉他脸色不对，连忙跟上，漫不经心地说：“看来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十分不愉快呀！”
封少昊转眼一瞪，威胁道：“你胆子不小，妖族最近异动频频，你族仅剩的二百士兵，何不借我一用？”
扶苏最讨厌他威胁用族人性命威胁自己，可还是换了一副面孔打趣道：“太子饶命，太子饶命，他们不过老弱残兵，哪抵得过你统领的黑铁骑。”
为了缓和气氛，扶苏轻咳一声，“小娘子不懂情趣，你得懂呀，温声软语再说几句情话，她还不委身于你？”
封少昊一脸无奈道：“她……她无情无欲我施…展…不开，你再帮我去找个女子只取情丝，是死是活随你。”
真是活祖宗，在他眼中杀人轻松得像砍瓜切菜，手起刀落一般。
扶苏颇为头疼道：“情丝只能维持短暂的假象！”
“我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不想再等，扶苏，哪怕她只爱我一天，我都愿意。”
“再说情丝怎好取？且不说扰乱世人姻缘，你偷偷换人，强娶帝女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若知晓以后你如何服众。”扶苏扶额。
“我就要一个全身心都属于我的青钰，不管什么代价。”
“你把荷华的情丝给青钰不就行了。”说完，封少昊恍然大悟。
他顾不得那么多，去到无垢莲池边，寻到散落的情丝。
扶苏似在思索，眼眸暗了下去，流露出傲慢玩味的笑，青钰来到他身边看着封少昊疾步离开的身影。
“他本事了，还能把我的魂魄召来，又祭了几个女子？”青钰转身看着扶苏。
“累计一千三百八十二名。”
这个数字，青钰大为震撼，后退几步险些站不住脚，扶住门框才稳住虚浮的脚。“他死千遍万遍都不够。”
“快走吧，待会自有人来找他寻仇？”
“谁？”
“灵吉女帝。”
“姑姑！”青钰喜上眉梢，扶苏轻点她眉间，魂魄自然离体飘走了。
封少昊急急忙忙捧着难得的情丝回来琦云庆芳宫。
泥人青钰吸收了情丝，身体开始有了温热，捂着脑袋疼得直敲脑袋，抬眸桃花眼泛起泪光，封少昊双眼放光，扶苏嘴角上扬，玩味看着他们俩，看到这一幕他懂事的默默离开。
两人目光对视，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紧紧禁锢住她的柔软，贴合在一起的身躯格外燥热，封少昊低沉具有磁性的声音，“给我。”二人缠绵一夜。
夜深，无垢莲池开始冒泡，金光漫天，莲花一夜全开了，天宫飘着阵阵异香，传言纷纷说是太子娶妃的吉兆，她是能凤仪天下绝佳人选，降下吉兆祝贺，太子大喜又连着办几天酒席。
封厉臣得知后把封少昊喊去，当着满朝大臣，将他臭骂一通，娶个不知名的女子也罢了，竟然狸猫换太子变成上一任天帝的女儿青钰，她可是个不干正经事的混世大魔王。
引起众仙哗然，不知封少昊竟和师父青钰有私情，两人年纪相仿，但有悖伦常，均不敢议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青钰自从有了荷华的情丝后，变得柔情似水，与之前的冷若冰霜的形象截然不同，封少昊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终于获得了最想要的一切，日日沉浸在温柔乡，压根不知道情丝不亡，魂不亡。
情丝是情感寄托处，死而不消，证明情深未亡，但情深不一定是爱，还有可能是恨。
无垢莲池水底，全是星星点点的骨头，水底灵力喷涌，全部汇聚在一处，无数金丝从骸骨中抽离，在水底织成光茧。当最后缕散魂归位时，茧中伸出的手指竟比莲瓣更剔透，身材曼妙，肌肤似雪，五官精致，眉间一点红印显得妖艳又圣洁，眼神凌厉，呼吸间睁开了眼。
荷华因祸得福，不一会在水底竟然塑出肉身，她感到水底涌动的灵力尽数吸收，重塑人形，她惊奇自己身体的表现。
她前世没有的神骨，现在她拥有了，周身轻盈，灵力充沛，这具身体变得更好了。
她在水里待不了太长时间，憋住一口气往上游去，手脚翻飞没有游动半厘，惊慌失措间呛水，水倒灌进喉咙，她挣扎向上游，却以更快的速度坠到水底，这似乎是囚牢，任她喧闹，水面依旧平静无波。
不甘心，好不甘心。
心里大喊，谁来救救我!
迷迷糊糊似乎眼前出现一人，水面洒下的光一路照着他的前路，似一颗下坠的星子，他奋力划动双臂，向着坠向深处的她游来，将她拉出水面那一刻，她终于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向死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