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地创4所有人》酌理

31、世界一：吻

　　浅度的记忆覆盖在试探的前一晚便已被全部去除，魏伊德绶何等聪明，在黑板上列好对应的碎片剧情线后便来单刀赴会。他与朱蕨宫壹现下仍面对面坐在包厢，窗边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在太阳的照耀下刺得人眼睛发酸。
　　“如此不经吓。”魏伊德绶心底暗道。这污染源又缩了回去，朱蕨宫壹好像对此毫无知觉一般，切回了那副泪水涟涟的面貌。
　　“别哭了，也别装了。”魏伊德绶放松下来，他翘起二郎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这种拧巴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慌。”他指了指对方的眼睛，“想要装的柔弱可怜一点，就把眼神收收。”
　　朱蕨宫壹眨了眨眼，伸手用大拇指抹去了眼边的泪花，“你不要这么凶嘛。”他带着微笑嘟囔到，撑着自己的脸颊，又直愣愣地盯着魏伊德绶，那目光活像一头狼崽子。
　　魏伊德绶挑眉，似是被逗乐了一般哈了一下，“你该庆幸现在我知道你神志不清，否则就凭你之前的那些举动，高低得被我教训一番。”
　　“你怎么舍得呢？”朱蕨宫壹伸手执起魏伊德绶放回桌上的酒杯，“你舍不得的，你爱我呀。”他故意沿着魏伊德绶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就像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后，第一反应仍是心疼，你知道我的一些恶劣心思，但仍对我十分宽容。”
　　魏伊德绶耸肩。“我并不否认你刚才的话。”他出手夺回了酒杯，“但不可否认的是，你虽在泥沼中越陷越深，但仍在反复挣扎，比如，”他沿着对方喝过的地方用大拇指抿过，“你刻意不在我眼前掩饰你的矛盾之处，希望我发觉这一切。”
　　朱蕨宫壹歪头看向他，魏伊德绶笑了一下，“你看你都能将疼痛遮掩的滴水不漏，我不相信你没有那个演技。”
　　朱蕨宫壹像个提线人偶般在那坐着。
　　这种提线人偶有别于直接操控，而是一种更深的限制。他的行为举止被一些定式固定住了，像是限定着只能做出不伦不类的“娇弱”“可怜”“贪婪”“热爱”，并将这些玩意儿进行排列组合。
　　扁平化的表情，扁平化的动作，扁平化的语气，甚至即将发疯的、距离扁平只剩一步之遥的灵魂。
　　好在这一步之遥在挣扎与坚持中被拉的极长。
　　魏伊德绶拉起朱蕨宫壹的右手，与他十指相扣。他不再做其他动作，只是学着朱蕨宫壹歪头回望对方。
　　或许是只有几秒，或许过了几分钟，时间与空间变得如此缓慢而粘腻，魏伊德绶抓住朱蕨宫壹突然想要撤回去的右手，强行将其摊开，手心朝上。
　　朱蕨宫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掌心冰冷，出了极浅的一层冷汗。
　　阳光透过窗台照在桌上，也照在掌心之中，朱蕨宫壹的视线兀地有些模糊，他本能地弯了弯手指，像是想把落在手心的那团光捧起来。
　　魏伊德绶叹了口气，他不再追问下去，而是伸手往他的掌心拍了拍。
　　他继续说道：“与其说是操控，不如说那团污染源能做到的只有深度影响。它给你下的底层影响，估计就是遗忘它的存在。你的潜意识反抗着这个逻辑，越是反抗就越是疼痛，越是疼痛精神便越发分散，越是分散又越容易被污染。”
　　他看向仍捧着阳光的那只手，苍白、修长且骨节分明，他将对方的手指往上卷，让它变成一个松散的拳，很显然朱蕨宫壹没能料到他们的对话会变得如此温和。面对超出预知之外的事件，他毫无应对方法。
　　他现在整个人都僵硬着、不知所措着。
　　魏伊德绶知道，他是在漫长的挣扎中遗忘了自然的举止，污染对他的干扰，已让他逐渐丢失了属于自己的本能。
　　他伸手敲了敲朱蕨宫壹的太阳穴，“疼吗？”
　　魏伊德绶转而用双手捧着对方的脑袋，面对眼前这样突然间一脸茫然的朱蕨宫壹，他心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自己的语调：
　　“很不知所措吧？想给我传递消息但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想造个比较黑暗的反差，偷偷地沉沦一会儿，又会因为还存在的微弱的善良的意识而弄的不伦不类，也就只会放放狠话，用用凶狠的眼神。”魏伊德绶又笑了一下，他似是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比喻：
　　“贪婪又黏糊。像只磨牙的小狗。”
　　朱蕨宫壹眨了眨眼，他的脑中仍旧在挣扎，意识仍在撕扯般疼痛，浓厚的黑暗的想要去吞噬对方的欲望仍旧在喉咙里翻滚，但他的心像是一片羽毛下坠着一坨铁块，飘但是又狠狠地往下坠落，欣喜酸涩但欲壑难平。
　　他的眼泪倏地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他的左手不断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唇边尝到了咸涩的眼泪，他看到魏伊德绶将酒杯举起，伸手起身，这酒杯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抵到自己的唇上。他张嘴，接住了这一口红酒。
　　这口酒，烧得他的灵魂都在灼烫。
　　魏伊德绶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半杯红酒很快即将见底，他将杯子移开，自己抿下了最后一口。
　　他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擦了擦嘴角说，“你该相信我。”
　　朱蕨宫壹抬头茫然地望向他，魏伊德绶冲他露出了一个有点恶劣的坏笑，“我连自己的灵魂都有把握往下押，你应该更相信我一些。”
　　商战赌局设立那天，他们押的赌注是灵魂，灵魂是个体意识的载体，混沌而又绝望的朱蕨宫壹跟自己微弱的良知互相拉扯着，混沌物往里参了一脚，若是魏伊德绶输掉了自己的灵魂，他希望对方的意识也如同朱蕨宫壹一般麻痹、沉浸在这粘腻、病态的爱情里。
　　当然这是一种错误评估。
　　“就算我输了，我的灵魂也不存在堕落的可能。”魏伊德绶是如此自信，“这不是自负，是对自我的信任。在那种条件下，只会有一种可能。”他虚空点了点朱蕨宫壹的胸膛，“就是我反过来将你净化。”
　　“当然，”他继续道，“结果是你输了，我也有让你更加轻松的方法，就看你敢不敢继续下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间有点兴奋、有点坏、有点恶劣，但并不令人反感。他双臂交叠，倾身望向朱蕨宫壹，双眼闪烁着未知的、但又令人安心的光。
　　“放弃挣扎。”魏伊德绶说，“去接受这片污染，然后将一切都交给我。”
　　“好。”
　　朱蕨宫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们交换了三年来的第一个吻。
　　濡湿、缠绵、但令人发疯。

作者有话说

　　没料到感情线还挺好写的，越写越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