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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颜泪断肠 ...

  •   玉门边关,两军阵前。
      西风烈,残阳斜。
      轻柔的吟唱,是谁牵动着谁的心弦?
      曼妙的舞姿,是谁扬起谁的轻纱?
      站在巍峨的山巅,藐视着天下,一切尽收眼底。轻风拂面,幽冥不禁紧了紧衣襟。高处不胜寒,确实是如此啊!坐拥天下的日子倒是可指日而待,可是,若真要他在那金雕玉砌的龙椅上孤坐一世,却又是何等的悲凉。终生伴影而坐,独掌孤灯难免,不知他,能否做得到。一阵桂香扑面而来,幽冥微闭双眼。曾几何时,怀中暖玉生香。这可是那个女子独一无二的女儿香?那或许是自己一生之中最放不下的了吧。悔不该当初,竟放她离去,如今她却在他人之怀。在听到她与修国太子司徒洛泽即日成婚的消息时,他曾一度拍案而起。十月十二,她是在报复自己吗!女人啊!自古红颜皆是祸水。如此娇美的一张脸蛋,却放在外面招摇,不但不属于自己,如今却去成全了他人的金屋。
      现今,自己与萧羽割据一方,冲冠一怒只为红颜,却不想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睿智若自己,竟也会干出此等傻事!司徒洛泽,我倒要看看,终究是谁的金屋才能容她一生一世!
      “王。”清晓俯首,单膝跪地。
      “何事?”暗夜幽冥收起了自己复杂的神情,面上又显出无比的淡定。
      “萧羽叫阵。”清晓面不改色地禀报道。连日大捷,此战必胜。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兵,拿下他!”
      “是。但……”清晓面露难色。
      “说。”
      “阵前还有一女子,似是……毓璃公主。”
      “哦?”幽冥蓦然回首,嘲笑地望了一眼战场,阴晴莫定地说道:“走!”
      兵临城下,幽冥依旧风度翩翩,仿佛只是和萧羽在庭院中品茗洽谈一般淡定。
      “萧帅,您此是何意?”天籁般的声音回响在战场上空,久久不散。
      “北冥王大驾,鄙人萧羽有礼了。”萧羽见到暗夜幽冥,作揖浅笑,仿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今却站在阵前,从容应对。
      两虎相斗,却只为一个红颜祸水。二者身上那难以言喻的霸气,似在昭示着此战的必然之势。
      “若是萧帅欲做毓璃公主裙下之臣,只需您金口一开,幽冥也实非不通情理之人,自会双手奉上,何须如此呢?”暗夜幽冥的讽刺之语既出,萧羽亦不惊。
      “北冥王客气,别说羽早已心有所属,况毓璃公主乃是北冥王之妻,小人怎敢夺爱。只是战前孤寂,在下特把贵王妃接来相伴,也可一解北冥王您的相思之苦啊。只望北冥王与公主早结秦晋之好,亦可振奋士气嘛!”
      “萧帅说笑了。你我既都是怜香惜玉之人,何故要将一女子压至阵前,为君子所不齿,成后人之笑柄呢?”
      “是吗?可是萧某人似乎只听说过——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言中之意,幽冥自是异常清楚。“萧某人敬贤伉俪战前定情,但也成人之美,特遣人千里迢迢接来公主,只望她与贤兄战时完婚,贤兄却不领情,真是叫人失望啊!”萧羽此言一出,战场气氛即刻蓄势待发。
      “呵呵,真是个好贤弟啊!”幽冥紧盯着萧羽,一举一动尽入眼帘。萧羽的左手已经攀上了毓璃腰间,显得异常亲密,似是对幽冥的侮辱。但幽冥却看得清晰,萧羽扣住的是个死穴。毓璃若死,漓国必定会落入他人之手!萧羽笑望着幽冥,眼里满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之情。
      忽然间,幽冥朗声一笑:“贤弟之言甚是,本王却之不恭啊!众将士听令,后退五十里扎营!”幽冥厉声喝道。
      “是。”清晓传令,下去了。
      深夜,萧羽帐中。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斗了近一年了,萧羽你累不累?”
      “谁说不累呢?你若是肯放手那该多好。江山美人,未必都可得到啊。”
      “是吗?我便是皆得了又如何!哎——”幽冥长叹一声,言道,“你我在此相争,魂儿却将嫁人了。”
      “什么?!”
      “你不知道吗?十月十二,是她与修国太子司徒洛泽的婚期啊。萧羽,我们如此相斗,值吗?”
      “是吗?”萧羽苦笑。自己终究是比不上洛泽啊!“那也便算得值了吧!”
      “何意?”幽冥蹙眉望向萧羽。
      “他们很配。”
      一阵默然。
      ******
      十月十二。入秋。枫叶如火,丹桂飘香。
      火红如枫的玉泽宫一片喜气洋洋,大红喜字悬于门帘之上。魂儿穿上凤冠霞衣静坐闺中,莹月立侍于右侧,静候着修太子的迎亲队伍。
      门外异常热闹,唢呐之声不绝于耳。
      不久,洛泽的花轿临门。魂儿顿了顿脚步,咬了咬下唇,抬足踏上了轿子。一生,从此便须交给洛泽了。魂儿的心中,却是无限的惆怅,隐隐之中似乎还在希冀着什么。不可能的。魂儿自嘲道。江山美人,他心中早有斟酌。今日是他与毓璃公主大婚之日,今日一过,整个漓国便尽入他手,他与她,便再无瓜葛了。他怎会为了自己而放弃天下?也罢,一切,皆有定数。
      轻叹间,已至太子宫前。洛泽拉住了还欲向前走的魂儿,魂儿一愣,站定,与洛泽齐齐跪下,给修王奉茶。嫁于王室,礼不可废,魂儿自是知晓的。“父皇。”这一声,了却了魂儿与修王两个人的心事。
      拜完起身,却闻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修太子大婚之际,怎不请故人来喝杯水酒?”
      魂儿闻声急切回首,只是瞬间,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不是他。终究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早先便知不会是他的,还在希冀什么?魂儿收住急欲夺眶而出的泪,绽开一个违心的笑容,迎向萧羽。
      “哈哈,萧羽!本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洛泽大步走过去,拍了拍萧羽的肩,宛如多年相交的挚友。“快!来人看座!”
      萧羽顺着洛泽走至座前,双眼却一直盯着魂儿,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思。她的一颦一笑,尽入他的眼底,她望见自己时的那种失落,到底是为了谁?而此时的她,又为何颔首低眉?她到底是在想着谁!
      此时的魂儿,竟不敢再多看萧羽一眼。如今的萧羽已坐拥了半壁江山,而自己却负了当日的诺言。内心涌溢而出的犯罪感让自己再无勇气去面对他。也许只是因为不爱,所以才更加愧疚吧。
      而痴情如萧羽,却并不肯就这样放走魂儿。如果没有魂儿刚刚瞬间的失落,他或许就信了,他或许还会祝福他们。然而现在,萧羽却不再愿意让魂儿嫁给洛泽了,只是一瞬间,让他无法确定自己所爱的人到底会不会幸福。
      “魂儿,如今嫁了人便只识得夫君了,连招呼都不同我打一个?”萧羽只是一言,说得魂儿大窘。
      他何时学得了暗夜幽冥的口气!魂儿愤愤地深吸了一口气,忽而换上一脸灿烂明媚的笑,抬首间,竟将整个太子宫照得透亮。
      刹那的芳华,果真绝世。一身火红的喜服更加衬托出了她如雪般莹白的肌肤,纯金的凤冠砌玉镶珠,却远远敌不过她碎紫色眸中的神采。里面,有坚定,有幸福,还有深不见底的忧伤,以及隐忍在心灵最深处的无奈与凄凉。此刻,她脸上的笑,浅浅的,是何等的绝代风华。不怒而威的笑摄住了所有人的心魄,却似不可亵渎的神女,让人敬而不畏,甘愿俯首称臣。
      “萧帅。”恍惚间,魂儿已先开口,“魂儿今日已嫁与修太子洛泽为妻,礼即成,是否该请您改个称呼?”
      萧羽闻言,望着魂儿,竟无言以对。还是当初那般的孤傲,却与自己再无牵连了。也许是自己的无能吧,终究还是得不到她。从一开始,就明知那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如今也只能眼看着她幸福。萧羽低头不语,想起莫愁湖畔的誓言,却只是苦笑连连。当真是自己年少轻狂时的誓言啊!
      立于魂儿身旁的洛泽见了萧羽的窘境,朗声一笑,道:“魂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与萧羽自幼相识,既是故友,何须如此拘泥,非逼他改口不可呢!”
      “萧帅,魂儿和您说笑的,别当真才是。”魂儿福身,笑道。
      萧羽看着魂儿幸福的笑,又是一愣,开始怀疑起初见到的她眼中的失落是否真的存在过。这般绝美的巧笑,她如何能装的出来。
      整个太子宫因魂儿的笑,瞬时静了下来。如此倾城倾国的容颜,对修国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跳动的红烛映出魂儿绯红的双颊,因宫中的寂静微微显出尴尬的神态。垂眸间,魂儿的手不自觉地伸向洛泽。双手紧扣。
      忽然,红烛摇曳了一下,门口一阵疾风驶来。不好,有刺客!魂儿来不及多想,转身挡在了洛泽身前。
      背心正中一掌。魂儿一时失声,跌落在洛泽怀中,一口鲜血自胸腔中喷涌而出,沾染上洛泽大红的衣襟,喜服愈加艳丽了,红得刺目。
      “魂儿!”洛泽与萧羽齐齐惊呼。洛泽慌忙抱住了魂儿下落的身子。萧羽正欲抢上前去,望见眼前的一对璧人,却停住了脚步。她有他,便已足够了吧?
      “来人!”修王见状,起身大喝一声,“捉拿刺客!”禁卫军闻声而来,团团围住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似是料定修国会放人,刺客并不做过多的反抗,未见的刀光剑影便已被擒。
      魂儿已伤,洛泽扶着她去新房。但魂儿犹豫了。此人拥有这般高深的武功,怎会轻易被擒?魂儿越发疑惑,顾盼之间,却触及到来人深黑色的双眸。她亦望着她。是她!只一眼魂儿便已确信无疑。“放人!”魂儿缓缓地,坚定地说出这两个字,毅然转身离去。余音回荡在大殿,众军士犹豫了一下,并不待修王下令,已放下了架在刺客颈间的到。只一阵风,刺客已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内殿之中。魂儿倚在床头,洛泽守在床边。
      太医们在开了几贴补药后便已各自回去了,只说是内伤,须好好调理。
      洛泽注视着魂儿,似乎还是很不放心。魂儿对着他微微一笑,言道:“出去吧,外面还有很多宾客呢。我没事的。”魂儿的话顿顿时让洛泽安心了许多,他转身走至门前,又回望了魂儿一眼,将眼前如此静谧的景色刻入脑海中,然后大步踏入了大殿。
      房门一闭,魂儿便冷言道:“出来吧。”那名黑衣刺客顿时出现,立在了魂儿面前。
      “太子妃好眼力。”黑衣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娇媚的脸蛋,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哼,他暗夜幽冥的贴身侍女残雪,她若不知岂不是太孤陋寡闻了。魂儿冷笑着,开口道:“不知残雪姑娘此来所为何事?不过,若是要杀我,只怕你还没有这本事,倒不如叫北冥王亲自动手,也来的干脆一点。”
      “不,残雪此次的任务是——帮您演好这出戏,让修太子对您言听计从。”
      “哦?”魂儿抬头看了看残雪,“他难道以为我会听他的,叫洛泽乖乖交出修国不成?呵呵,可别忘了,如今洛泽才是我的夫君。”
      “那倒未必。您的心是真的向着他吗?公主!”残雪特意加重了公主二字,听得魂儿心中一惊。
      “你怎敢说我的心不向着他?至于公主之称,怕是喊错了吧!”魂儿对残雪冷言相向。
      “是吗?公主,您的心里该是最清楚的吧!残雪还应回去复命,先告辞了,公主好自为之吧。”残雪言毕,已破窗而出。
      暗夜幽冥,你太可怕了。魂儿的泪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滑下,落在了衣襟上,冰凉一片。是残雪言中了自己心中最痛的地方,早在浊清楼,暗夜幽冥便已是自己心许之人,只是,为着娘,为着这公主二字,她必须嫁给司徒洛泽,必须卷入这天下纷争。她的心,是注定要痛上一辈子的。
      新婚之夜,幽冥却独坐在桌边等着残雪归来。她受了如此重的内伤,司徒洛泽该不会碰她吧?岂不知,美人泪,断人肠,但他却做不到放任她嫁给别人;岂不知江山之重,但他却无法将毓璃当成她拥入怀中。
      雕栏依旧人已去,
      空留玉杯泣。
      朱颜未改梦将歇,
      一曲飞歌未了心已碎。
      但恐红颜泪断肠,
      不惜烽火起。
      江山美人孰轻重?
      只道今生与卿两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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