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事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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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初始，因皇帝得一子龙颜大悦，遂下令大赦天下。又因皇帝在继任之时，免去民间五年赋税，百姓安居乐业，过年热闹，街头巷尾的小孩子都会哼唱几句夸赞皇帝的歌谣。
伏渝宛以前也爱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时她才能收到远在西疆的父母兄长的来信。但是今年出了意外，西疆与夜国边疆相邻，过年前，夜国突然向西疆发起突袭。战火突起，今年的家书便只有寥寥几句。
“姑娘，奴婢觉得您这几日怪怪的，好像有些不一样了。”鑫竹按照伏渝宛的吩咐，正在一一清点安平侯世子往日送给伏渝宛的礼物，脸上的疑惑让伏渝宛心惊。
“是吗？我哪里奇怪了？不然你来说说。”这妮子平时看着什么也不在意，倒是没想到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姑娘，您看啊，以往世子送来的礼物您都珍藏起来，世子的邀约您也几乎从不拒绝。但是好似从前几日起，您看都不看世子送来的礼物，而且还拒了世子的多番外出邀请。”
“若说是对老爷夫人的担心，但奴婢看你您言语之间对这一仗甚是自信，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那一幕。可除了担心老爷夫人，奴婢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您最近心绪起伏不定。”
伏渝宛倒是没想到鑫竹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实则也可以这么心细。是啊，这个傻姑娘，上辈子不就是因为这一丝心细才没被她哄骗住去逃命，而是回来陪她赴死。
何绍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目前伏渝宛还没告诉鑫竹，以至于何绍在鑫竹心里还是那个翩翩公子，姑娘的好夫婿。
没再接着这个话题，“明蝉，青叔现下在哪里？”
明蝉放下手里的账目，心中隐隐明白姑娘这是要做什么，“青叔最近在庄子里，姑娘有何吩咐？”
“阿爹给我的人也应该磨练磨练了。让明安告诉青叔，派人去蹲守在何绍的京郊别院，除了明月湖边上的，应该还有一处在皇家猎场附近，隐蔽些，别被人发现了。另外，让人去别院附近的山上找找新土，看看有没有尸体，有的话带回庄子上。”
“还有一件事，让青叔亲自去办，别院附近有一个李家村，村子里有一个跛脚大夫，务必要将此人带回到庄子上。”伏渝宛一件件吩咐下去，身旁还在清点打包的鑫竹一头雾水，目露一丝茫然，却也没多问，专心做着事情。
“姑娘，您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吗？”前几日伏渝宛在街边救下小周时，陪同之人正好是明蝉，所以不同于鑫竹，明蝉知道所有事情。
“嗯，我已经有了十足把握，放心吧，如果我不去做的话，那这天下更没有人有资格去做这件事情了。”伏渝宛明白明蝉的担忧，是为她，为伏家，也是为那些可怜的女子们。
如果说，当日从小周嘴里听闻那些罪恶时，伏渝宛是怜惜、惊讶、愤怒，那么当晚她做了那场身临其境的梦后，便只剩下了满身的愤怒与愧疚。那场梦里，何绍岂止是谋划拐骗平民女子，她伏家满门全都惨死在何绍的谋划之下。
伏渝宛目光沉沉，她感谢上天给与她重新再来的机会，如今的她确实是伏渝宛，不过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傻姑娘，而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伏渝宛。这辈子她不仅不会再被何绍的花言巧语欺瞒，还要何绍血债血偿，身败名裂。
因此，伏渝宛改变了原来的打算，她要送何绍一份大礼。
明蝉看着陷入沉思的伏渝宛，对着一旁专心的鑫竹说，“姑娘中午未进一米，我去小厨房热些饭来，你在这儿陪着姑娘。”
鑫竹点点头，分了些心神注意着坐在贵妃榻上的伏渝宛。还没等明蝉回来，鑫竹余光中的伏渝宛似乎在贵妃榻上躺着入睡了，放下手里的单子，轻轻上前将薄毯子盖在伏渝宛身上后，便去了门外等着明蝉。
刚拿着温热的饭食走到院外，明蝉便看到杜管家最小的儿子杜森拿着帖子过来。
“小森，这是哪个府上送来的请帖？”
“明蝉姐姐，您眼神可真好。这是长公主后日要宴请贵女们赏花的名帖，我爹让我给小姐送过来。”
“小森，你这是铁了心不去学堂读书了？杜管家竟然也同意了？”
“明蝉姐姐，我，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就算我不读书，我也可以在府上做事，一样过得很好。但是我爹他想让我去读书，我不知道怎么办。”
“明蝉姐姐，我能不能见见小姐，小姐读了那么多书，我想听听小姐怎么看。”
明蝉摸了摸小森的头，七岁的小孩子，相较于世家贵族的子弟，启蒙已经是极晚了。不过比起平民百姓来讲又是极其幸运的。毕竟身后有伏家，且伏家人极好。
“那便走吧，我刚拿了些饭食给姑娘。你先随我进院，在院内凉亭等等，我去请示姑娘。”说罢，明蝉拎着黄花梨食盒向前走去，却在门外看见了鑫竹。
“姑娘睡着了？”明蝉一看鑫竹站在门外，便明白伏渝宛此时睡着了。
鑫竹刚点头，伏渝宛的声音就从房内传来。两人依次进门，脸上皆流露出怜惜的神情。
“姑娘是否又梦魇了？”
伏渝宛淡淡笑了下，“傻姑娘，你家姑娘我是被饿醒了。”
下一秒，鑫竹脸上的担忧褪去，立刻上前搀起伏渝宛，“姑娘饿了那就起来进食，多亏那会子明蝉想到姑娘会饿，这才去拿了饭食回来。不然光靠我，姑娘这会子还得饿着。”
听闻这话，伏渝宛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些，自从救下小周，自她口中听到何绍做的那些事情，又梦到了上辈子后，便一直在谋划，这几日神经紧绷，这会儿感受到鑫竹一如既往的活泼，一下子就放松了些。
伏渝宛在桌边坐下，执筷小口吃了起来，注意到桌上的请帖。“是宁安郡主要宴请啊，赏花宴，这还真的是少见。”
“姑娘，听闻宁安郡主此次宴请是为了给程大公子相看。”鑫竹曾听过外面的传闻，程大公子在京城中确实有名，貌若潘安，文质彬彬，颇受贵女喜欢，又加之程大公子已经年方二十，宁安郡主认为程大公子也该是时候成家。
“鑫竹，你让你阿弟把小周带进府来，我有事要问她。明蝉去外院找你兄长，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与他。”伏渝宛知道这次宴请是一个好时机，足以扳倒安平侯府的好时机。
明蝉却没立即退下，想到门外还在等候的小森，“姑娘，刚刚小森送请帖来时，我多问了几句他还想不想去学堂。这小子知晓您读书多，有见解，想请见您，听听您的主意。此时正在院内凉亭等着呢。”
伏渝宛这才想起上一世杜森正是听了自己的话去读书，在读书一道上展现了极大的天赋，可惜，可惜后来整个伏家倾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叫他进来吧。”
“小姐安好，望小姐原谅小子杜森冒昧。”
伏渝宛抬手制止了杜森下跪行礼，“小森，明蝉刚刚已经告诉我了。如果你想听我的想法，那我告诉你去读书，你在府里固然可以过得很好，但最多就是承接你爹杜管家的职位，但如果你去读书，道路将从此改变，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森明白了，多谢姑娘的指点。”杜森行礼退下。
“明蝉，我记得程大公子年前刚刚晋升成为刑部侍郎，没错吧。”伏渝宛不确定地问明蝉，而明蝉也通过这句话隐隐明白了伏渝宛的想法。
“姑娘记得没错，正是因为程大公子办案严谨，一丝不苟，在年前被皇上下令晋升的。”
“是啊，有功绩又有家世，仕途自然是顺顺利利的。若他真的是个大公无私的人，那这办法便稳妥了。”伏渝宛叹了口气。
“既是如此，姑娘为何叹气？”明蝉不明白已经有解决办法，为什么姑娘看上去还是没有把握的样子。
“我所想的办法并不是那么好实施的。第一，程大公子虽是刑部侍郎，但我并没有把握他一定能主理此事。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是我知道的他只是外界传闻中的他，真正的程大公子性情如何很难说；其二是兹事体大，安平侯世子虽然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难保程大公子念在安平侯世子家中有开国之功而大事化小。”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别忘了，宫里娴妃是何绍的亲姨母，如今刚为皇上诞下三皇子，如果她在皇上面前为何绍求情的话，何绍便很难被定罪处罚了。”伏渝宛不是没想过这条路难走，但没想到第一步就这么难。
“姑娘，您走一步便看到了后面的十步，第一步便这么难，那您可还要继续？”明蝉试探问道。
“明蝉，你应知晓这些年我在京城中一直在缩减自己的存在感，为的便是明哲保身。父亲、母亲和哥哥皆在边关掌兵权，为了让皇上放心，我刚及笄，祖父便和安平侯商议定亲。”
“安平侯无实权，现今一家子不过是仗着祖上功绩和朝廷俸禄坐吃山空罢了，安平侯世子现下还未入仕途，即便走上仕途，有宫里的娴妃和三皇子在，皇上应该是不会让安平侯一家掌实权。”
“可是，我总不能在已经知晓这等惨事后无动于衷，更何况，我也是受害者。我的良心让我放不下，所以我得继续，但是也得想一个能扳倒安平侯府的万全之策。”伏渝宛面上虽有忧虑之色，但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坚定。
“姑娘，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这么坚定要跟着您走吗？就是因为您明明可以一个人逃走，但是您解开了所有人的绳子。那一刻，我就想着这辈子都跟着姑娘。”明蝉本是街上的乞儿，当初被拐子拐走，一同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子，有男有女，伏渝宛也在其中。其他人都不敢闹，也不敢跑，因为被打怕了。
伏渝宛被拐来后，拐子们对他们好了很多，不会再打他们。因为她们很乖地配合，拐子们放松了警惕心，才叫伏渝宛拿到碎瓷片割开绳子。
她本来可以一个人逃跑，毕竟这么做逃跑的几率会更大一些，但是伏渝宛解开了所有人的绳子，救了所有人。明蝉当时正在病中，烧得厉害，要不是伏渝宛拉着她走，又机智地放了把火，恐怕...回想起那个娇弱的小姑娘拉着她走的画面，明蝉不禁眼眶湿润。
“别哭了，我那个时候也很害怕，但是我没办法昧着良心一个人逃走。既然那个七岁的我都能放下害怕，那如今我也不能畏惧。”伏渝宛感叹七岁的自己的勇敢，同时也坚定了要继续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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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小周已经在外等着了。”
“明蝉，鑫竹已经回来了，你去找你兄长过来吧。”
“带她进来吧。”伏渝宛放下手里的书，在美人榻上端坐起来。
小周从外慢慢走进来，快速地看了一眼伏渝宛，然后低头跪下。“姑娘，您可是愿意为我姐姐报仇？”十一岁的小姑娘，还没长成，便已能看出是个美人，小白花似的长相，不由让人想要保护和怜惜，是幸，也是不幸。小周刚说完，便没忍住哭了起来。
“你别哭，我可以帮你，但是也需要你的帮助。你怕死吗？”伏渝宛眼含怜悯之色，神情温和问道。
“我不怕死，姑娘。从小到大都是姐姐照顾我，可是我姐姐为了我已经没了，我没有办法以一己之力为姐姐报仇，只能求姑娘能帮帮我。姑娘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小周渐渐止住了哭声，瓮声瓮气问道。
“果真？这件事唯有你来做才能做成。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你别害怕，我会帮你的。”伏渝宛扶起小姑娘，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明日你要扮成我的婢女随我去长公主府赴宴，安平侯世子也会去。安平侯世子会看见在我身边侍候的你，届时你只需要引着他去偏僻的地方便可以。我会在后头跟着你，等我出现，你就离开，剩下的便不用你操心了。”伏渝宛已经想好了诱何绍上钩的饵料，只待一步步实施计划，让何绍死去葬身之地。
“姑娘，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到的。”小姑娘看着伏渝宛郑重地说。
“姑娘，你会有危险吗？”
伏渝宛哑然一笑，明白小周的担忧，不仅是对她，也是对自己，“信我，好孩子，我知道再次面对他，你会很害怕，但是想想你姐姐和其他可怜的姑娘，是不是充满了勇气。我们都不会有危险的，我保证。”
“明白了，姑娘，到时候我会做好的。”
“好孩子，别怕。这两日你好好休息养伤，后日打起精神来。”伏渝宛怕小周有心理压力，安抚道。
鑫竹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等鑫竹安置好小周之后，回来伏渝宛身边，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伏渝宛自然看到了鑫竹的神情，“等明蝉带着她兄长过来，你去问她，便什么都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事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