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好难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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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肯达379年，6月16日14:23分。
天气阴。
凛冬森林土壤异常指数：高。
沐桥第一次背上探测仪器时，他是整个团队里年纪偏小的实验员。
随行二十几个人，也只有三个搜救人员比他小，仅仅18岁。
封闭的演练环境和辽阔的森林气候差别很大。
沐桥清晰地感知到不适应，林里铁锈般的潮腥味在肺内乱闯，让人忍不住皱眉。
空气很重，压在棉布衣料上，一片冰冷。
但这一切他们都能忍耐。
中央基地的这次任务是带回卫星标记的样本数据。
N1136区，三天前传出新的异常，无人机带回一些土壤，直接导致分析台崩溃。
他们需要带回更有生命的样本，从基础涂片开始检测数值。
但很遗憾，研究人员在凛冬森林里转悠了好几天，并没有找到区域异常点，更别说异常生物，只能暂时带回一些土壤和植株。
继续待下去只会增添危险，过了午后，领队宣布收队，沐桥正在独自勘测一株下宽上尖的白色叶。
它没有任何异常，但叶片下开了两排整齐的肉色小花，要挑起叶尖才能看到，有人靠近时，小花一收一缩，像在呼吸。
他初来乍到，任何东西都是新奇的，更何况这种没在书本和实验册里记录的植物。
这一大片森林的植株奇形怪状，十分绮丽。
未被收录的植株有两种，一是确实没被发现，二是已经勘测过，完全不具备研究价值。
它生长在区域外围，虽然有其他植物遮挡，但一排查就能发现，应该是被采过样了。
和浸泡在实验液里的那些形态虽然一样，但此时植株完全不是一个鲜活度。
它们吸取土壤养分的过程几乎可见，流动的光伴着一呼一吸的叶片张合，仿佛抖出一些亮闪闪的尘屑，落到沐桥头顶和肩头。
很漂亮。他被磁力吸引一般动弹不得。
听到收队，沐桥十分不舍，转头之际，手指突然被旁边的植株叶片划了道口子。
“……”
血珠滚出，滴落在叶片上。
几乎是瞬间，浅色的叶片浸润深色的红，又渐渐散开。
沐桥眨眨眼，刚刚他的手指离植株还有些距离来着……
现在那些宽大的叶片已经到了手边，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身边一阵催促的声音，手指上的创口不大，沐桥擦拭干净后已经凝血，赶紧收好装备。
起身的瞬间，身体突然僵住，手指的疼痛蔓延，突然传到脑子上。
眼前的森林场景快速切换，他鼻腔里充满泥土和血腥味，睁眼看到怪物可怖的面孔。
冷汗直冒，怪物伸手之时，突然又窜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触须，将怪物绞杀。
无尽的鲜血涌到沐桥身上，这些血液却是冰冷刺骨的！
窒息感压住他，口腔里全是苦味……
他眼前模糊再复明，又看清楚是酒店游泳池的水……
沐桥拼尽全力扑腾，终于把自己扑醒了。
浑身都是汗，他大口呼吸，潮湿的环境让自己十分难受。
“你感觉非常不好吗？”面前出现一张熟悉的人脸。
沈澜生的嘴角、额角、脸颊下巴都贴着创口贴，正一脸担忧。
沐桥的嗓子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疼，但还是抬手晃了晃。
沈澜生说：“听说你溺水了。”
沐桥：“嗯……”
沈澜生握住他的手：“翡旺巢穴发生了暴乱，谢天谢地你没事，听说死了很多人和怪物。”
活人的体温让沐桥身上不那么“死”了，能起身抹掉下巴上的汗珠。
沈澜生压低声音：“厄琉森少爷去翡旺巢穴了，好几天没回来。”
沐桥的眼睛转了转。
“现在别计划逃走，”沈澜生的脸色白了白，声音压低，“外面有怪物看着。”
管家的头上绑着绷带，和几个仆怪轮流守着这个房间。
沐桥一开门就被盯着，迈腿跨出门就会被挡回来。
午饭时间，管家推着小车进门，看沐桥的眼神十分古怪。
沐桥：“……”
盘子磕在桌上的声音不小，但又把握在令沐桥不舒服的分寸。
他按着桌面，迟迟不去拿筷子。
管家微微低头，和他对视。
“……”
气息不怎么友好，祂脸上的假笑也没有了，沐桥确认那一记偷袭结下了梁子。
他张张嘴，感觉到管家对于当时被敲晕的怨念。
祂快速地收回目光，把筷子放好。
几个仆怪就会靠近他，瞪着眼凝视。
鸡皮疙瘩起来得飞快。
沐桥想让沈澜生一起，但所有怪物的表意很明显：沈澜生不被允许。
他没有办法，艰难地吃了一半。
管家才缓慢的挑起嘴角：）
假笑浮现，祂说：“你需要把这些都吃完，根据体重测算的量。”
沐桥反嘴：“宠物进食才需要计算体重。”
管家和仆怪们都发出一声轻笑，沉默地注视他。
沈澜生走过来劝：“你不吃完祂们不会走，吃吧，屋子里变得好冷……”
整个空间都阴冷潮湿起来，再看下去饭菜也会凉。
想着就胃疼。
沐桥赶紧扒拉完，凝视的压力才撤开，管家和仆怪动作很快，几十条触手井井有条，桌面和房间都干干净净。
咔哒一声，笨重的大门被关上。
沐桥才听到沈澜生松口气。
饭菜和用品按时按点送上来，他都会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完成进食、更换衣物的活动。
比之前严格了，并且他不被允许走出房间。唯一不同的是，沈澜生在屋子里陪着，能有人说说话。
一日被无限拉长，夜幕降临，厄琉森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到深夜，沐桥揉了揉胃，觉得胃里过多的食物没被消化，脑子和肚子都闷闷的，脸颊温热。
屋子里的凉意和池水一样，黏腻刺骨，每一口呼吸都像是重感冒似的，嗓子如被刀割，浑身难受。
他看着窗外，管家还在草地上修剪杂叶。
祂身形顿了顿，突然向后看，仰头回看沐桥。
门突然被敲响，沐桥被吓了一跳。
沈澜生关门，一脸神秘：“听祂们说，厄琉森少爷被领主留下了。”
沐桥迅速地把窗帘拉上。
“南侧巢穴原本没有怪物，全是从翡旺过去的，”沈澜生凑近，“祂们全是不满领主的，一大半都分化成了D级。”
沐桥的眼珠转了转：“巢穴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沈澜生摇头，脸上却浮现愁云：“不经常，一般十几年才会有一次。但听说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怪物世界的领主有极大可能异位。”
外面已经有了传言，说南侧巢穴的怪物们积怨已久已深，如果祂们打败翡旺巢穴领主，现在怪物世界里的所有活物都会被——屠杀。
沐桥觉得被兜头倒了盆冷血，透心凉，恶心极了。
他的唇色淡淡的，抖了一下嘴角：“那翡旺……”
“目前赢了！”沈澜生的眼尾挑了一下，松口气，“领主正在清查是谁失职。”
翡旺巢穴入口处的植株盘查严格，出现这样的事，只能是有内鬼。
“目前活下来的每一个怪物，都是被怀疑的对象，”沈澜生抖了一下，“我听仆怪说，领主已经杀了好几个怪物了。”
领主生性多疑，就算厄琉森当时和祂在一起，也不能排除嫌疑。
而且，沈澜生的事也需要一个解释。
沐桥看着沈澜生兜兜转转，话题绕到了钦瑞克家的现状。
领主要厄琉森交出那个D级保镖，说是必要询问，没有挑明，但是在严重怀疑厄琉森。
沐桥呼吸中的热气又多了些，他抹了一把脸。
沈澜生很担心：“如果厄琉森少爷出事了，钦瑞克家会不会也出事？那我会被怪物处死……”
“啊？”沐桥的脸色白了白，“会被处死？”
“嗯！”沈澜生疯狂点头，“佩宾骆被少爷杀掉，有理有据，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杀掉怪物……”
沐桥有些恍惚：“可是那个怪物伤害你。”
沈澜生的眼中闪出晶莹。
怪物对人类有拥有权，也有伤害权。
沐桥的眼珠动得有些缓慢，只看见他的嘴在动，耳朵微微发鸣，听不清声音。
“厄琉森少爷说让我别再惹祸，可以考虑解决杀掉怪物的责罚……”他看到沐桥开始冒冷汗，“沐桥，你不舒服吗？”
沐桥极力忍耐，但还是没忍住。
胃液翻江倒海，他死死地抓住窗框，把中午、晚上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沈澜生赶紧把他扶上床：“天呐！你先躺着！我我我去叫管家。”
这一吐把沐桥所有的力气都吐了出去，没拽住人。
他不知道管家多久过来的，或者没有过来，沈澜生背过身的同时，他所有的意识都去了冰冷的泳池。
浑身颤栗。
那些苦涩的水在喉咙里打转，身体忽冷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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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琉森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浓烈的阴郁气息。
关上门的瞬间，白蟒一般的触须盘亘，再也无法掩饰瞳孔里的红纹。
屋子里有股怪异的气味，浅浅的，被床上的人散发的味道盖着。
裹在被子里的人类像个香甜潮热的肉球。
祂站在床尾，触须沿着他的背脚钻入，满是急迫。
当厄琉森发现，这个人类居然片衣未穿，眼神顿了顿，摸到他身上溢出的液体。
沐桥皱着脸，发出短促的一个“唔”声。
厄琉森的触须被熨烫了一下，褪去人类的模样，缠住沐桥的脚踝。
肉球的热度让这个怪物很舒服，他此时需要更多的热量温暖自己的身体。
当祂进入更温暖的地方，沐桥的褪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脖子绯红，自身溢出的液体让整个人富有光泽。
他甚至变得滚烫。
厄琉森伸出触须掐住沐桥的下巴，一团热气被呼出口腔，沐桥眼中摇曳着光，情动之下又有些可怜。
怪物很满意，忍不住低喘一声。
汗液和黏腻的怪物液体混合，沐桥恢复了一些神志，和厄琉森对视。
清冽的湖下仿佛装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呃……”
冰冷的刺激让沐桥浑身发疼，这样激烈的胶合也让他十分难受，眉心更紧地皱起来，无比躁动地挣扎。
这和往常不太一样……
沐桥不明白，厄琉森为什么每次都有这么多的劲。
“不……”沐桥发出抗议的声音。
他的颤抖更加明显，温度变得更高，看着怪物瞳孔里流转出的红光，婖到了自己口腔里血腥的味道。
不知道自己呕出了什么，入侵的动作缓慢地停止下来。
湿滑的触须划过沐桥的脸颊，他喉管持续痉挛，拽住脸上的触须猛掐住。
厄琉森快速抽回触须，把弱小的人类掀下床。
洁白的床单上糟糕极了，少量的透明液体之外，是一团又一团鲜红的血液。
它们刺目，厄琉森恢复半人形，看到湖水渐渐失去粼粼波光，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血迹。
温热香甜，同时伴有微微苦涩。
怪物的红纹闪了好几下。
沐桥微微颤抖，看到窗外冰冷的明月，眼皮微颤。
身体里的温度好像在具象化地流失。
“救……”他控制不住自己口腔肌肉的痉挛，完全是身体和大脑的求生机制在调度行为。
厄琉森走到他身侧，附身将耳朵贴近他的耳朵听。
“好……好难受……”
人类求救的声音也是细小的，可怜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好难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