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男友非要催我学习》江去闲

65、第65章

　　距离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越来越近，陈晓荣明显变得焦虑了起来。当贺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她在面前转着圈儿地拖地。当贺岚在书房玩电脑时，她在书房转着圈儿地拖地。当贺岚无所事事在床上玩平板时，她美其名曰打扫房间，然后转着圈儿拖地。

　　贺岚看出来了陈晓荣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开口挑破，就看她什么时候能够意识到最近的心不在焉。在饭桌上，陈晓荣终于忍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用筷子扒拉碗里的米饭，然后旁敲侧击地问着贺岚最近的心理状态。

　　贺岚倒是没什么感觉，顶着陈晓荣的炯炯目光淡定地夹菜，眼皮一掀，宛若未闻地说道：“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陈晓荣不是不了解她这个儿子，多年和贺岚斗智斗勇的经历已经逐渐磨炼出来她一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装模作样还是胸有成竹。尽管如此，陈晓荣作为一个母亲，面对儿子高考出成绩这个人生的分岔路口，还是难免紧张忧愁。

　　她在碗里把米饭挑起来，又迟迟吃不进嘴里，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心里明白就好，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就算妈妈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陈晓荣话音未落，就听贺岚轻轻“啧”了一声，越过餐桌把一只可乐鸡翅夹进了她的碗里：“知道了，老妈，你最近可有点太啰嗦了。”

　　“臭小子。”陈晓荣听到贺岚嫌她唠叨，刚欲发作，看到碗里的菜时又统统偃旗息鼓。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鸡翅，看着餐桌对面的儿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额角跳了两跳后，为了吃饭时的身心健康，决定不再跟他探讨了。

　　“真的不用担心，老妈。”贺岚头也没抬，两只手分别抓着一根筷子，想要把鸡翅给戳开。他一心两用，险些用力过猛把碗从滑溜的餐桌上摔下去：“考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就算可能有遗憾，但是说不定是人生有一种际遇。”

　　“再说了。”贺岚舔了一下嘴角，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做医学解剖，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鸡翅拆解好后，才长舒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一项艰难无比的任务，“你怎么那么担心我考不好，我自己觉得应该不会很难看。”

　　“这不是当妈的都担心自己孩子的前途吗。”陈晓荣闻言，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下来，另一半还是高吊空中，“出成绩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我之前那么期待这一天，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夜里做梦都在考虑，这几天要不要去老家给菩萨上个香祈求保佑。但是当日子快到了，我又打起了退堂鼓。你妈我有时候就在想，万一结果不好怎么办，你三年付出的那么多的努力，要是一旦马失前蹄，我就觉得不公平。”

　　贺岚“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继续安抚陈晓荣：“老妈，你怎么比我想得还多，我都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居然还让你焦虑上了。”

　　“那是我的人生，如果成绩让人满意，那就是对我三年付出最好的报答。如果，我说如果。”贺岚话音一顿，然后对陈晓荣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如果成绩不尽如人意，那我可以复读一年，或者找到当时情况下最好的出处。我还年轻，有的是试错的机会，怎么样都不吃亏的。”

　　贺岚扒拉了一口饭，细嚼慢咽地吃着，接着调笑着说道：“再说了，早就和你说过封建迷信不可取。你要是为了这点儿小事儿专门去老家庙里烧香祈福拜菩萨，我才是真的受用不起。”

　　“你别看你现在这样胸有成竹地跟我说话。”陈晓荣幽幽地叹了口气，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贺岚的脸，像是想要从他的表情上瞧出什么蛛丝马迹的情绪来。末了，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应该豁达地宽慰儿子，可是嘴上说话却仍旧不算太好听：“到时候万一不和你的心意，可别到我跟前眼巴巴地哭，我可不负责安慰你”

　　“怎么会。”贺岚闻言，呵得一声笑开了，他双手交叠垫着下巴，手肘撑在桌面上，大了两码的短袖袖管垂了下来，显得空荡荡的。他眨巴眨巴眼睛，抬眼去看还是一副忧心忡忡模样的陈晓荣：“对你的儿子保持一点身为母亲的基本信心好吗。”

　　“况且，你又怎么觉得，我一定会让你失望呢。”

　　日子白驹过隙，从指缝中溜走。等出成绩的那天，贺岚起了个大早，却没在家里发现陈晓荣的踪迹。

　　他疑惑地摸出手机，发现置顶上的几条微信是陈晓荣发给他的，时间是今天早上的五点钟。

　　贺岚挠了挠后颈，单手解锁屏幕，点开置顶的小红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完了陈晓荣发的消息。他没想到陈晓荣这几天都是故作镇静，直到成绩出来的这一天才惶惶不安，害怕审判，也害怕结果出来后不敢面对失望的儿子，这才一大清早就跑出去。

　　不过就算跑出去了也没闲着，说是要帮贺岚买几件以后到大学穿的新衣服，又隐晦地埋怨了一下他的穿衣风格，让他以后不要那么招摇过市。

　　“真是的。”贺岚嘟囔了一句，也没回消息，打算等查到成绩后再出门去找陈晓荣。正好这几天他和陈晓荣都犯懒，谁也不想做饭，索性直接狠狠讹陈晓荣一笔，让她请客在外面吃饭。

　　离成绩查询还有两个小时，贺岚左右无事，慢条斯理地嚼着已经冷掉了的油条。也不知道是陈晓荣什么时候出去买的，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闹出来。

　　猝不及防地被油条噎着了，贺岚喝了几口温水才咽了下去，想起来昨天看到一半的电影，从浏览记录里翻找出来，打算接着看完。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伦敦傍晚六点钟的濛濛细雨中互相倾诉着自己的爱慕之意，最后拥吻在朦胧夕阳下的光影中。当电影字幕缓缓上升时，悠扬的背景音乐响起，贺岚从泛黑的电脑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眨了眨眼睛，把思绪从电影情节中跳脱出来，一扭头看到外面骄阳似火洒落窗台，窗外蝉鸣阵阵，绿意盎然。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听到程言的声音。

　　语音通话没有响几声就被人接通，顺着电流传播过来的那一声轻微的“嗯”，连同知了鸣叫，扰得贺岚咽了口口水，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程言。”贺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接着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突发奇想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经思考就拨通了电话，以至于现在聊天的话题也遍寻不到。倒显得自己像是故意恶作剧一般，浪费对方时间。

　　程言没有着急催促，也没有因为听筒里的沉默而直接挂断电话。他换了个姿势拿着手机，轻柔又低沉地对自己的名字进行回复。

　　“你喜欢下雨天吗？”良久，贺岚才慢慢出声，他看了自己最后定格着的电影画面，尤嫌不够地进行补充，“我不是说那种狂风暴雨，小雨或者那种飘着雨雾的天气。”

　　“喜欢。”程言轻笑一声，不明白贺岚的用意，但是还是诚实地进行了回答，“但是希望那样的天气我不会出门，不然总觉得身上湿哒哒的。我更喜欢在小雨天午睡，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会睡得很舒服。”

　　“我也一样。”贺岚长舒一口气，好似心上的一块石头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的情绪莫名其妙，显得自己矫情扭捏。

　　他用手抠着桌角，力道大到仿佛要把它掰断一般：“马上要出成绩了。”

　　“我知道。”程言垂眼去看放在书桌旁的时钟，“还剩五分钟，官网应该就能查到了。”

　　“但是我想，第一时间估计要崩。”

　　“我猜也是，年年都这样，这破网站也不知道修一修，跟学校的网站一模一样。”

　　贺岚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生姿的香樟树出神，光斑星星点点地投在窗台上，好像一张随意剪就的窗花。

　　他心意一动，从桌前坐在了飘窗上：“你知道吗，我在数我家窗外那棵香樟一分钟内能被风吹动多少下。”

　　“多少下？”

　　由于电流传送，程言的声音有种不同于平时的哑，不知道是压低了声音还是变了质。贺岚静静地听着听筒传来程言的声音，心上仿佛有一个小勾子在不断进行骚扰。

　　“我也数不清了，要不我数给你听吧。”

　　“一。”

　　“二。”

　　“三。”

　　“四。”

　　“五。”

　　风吹叶动，随风摇曳，切割光影。听筒里那一声声的轻数，仿佛穿过了这不长不短的距离，越过电波重重，落在了程言的耳边。

　　“十五。”

　　数到十五时，久久不见听筒那边传来贺岚数数的声音。程言放下手机，确定通话没有被误触挂断，便以为是自己传声器的原因。他对着手机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贺岚的名字，这才听到对面的答复。

　　“程言，数到三十的时候。”贺岚抬起头，看着外面香樟树叶透过的阳光眯了眯眼，“我们就在广场那棵最大的香樟树下见面吧。”

　　听到贺岚这句话，程言心上倏然一动，四肢百骸仿佛过电一般，带来一种舒缓的放松。他垂下自己的眉眼，对着通话答复了一声好。接着笑了起来，不是以往那种低声轻笑，而是很开怀快乐的笑。

　　那笑声也传染给了贺岚，贺岚也对着手机傻笑起来，心底却涌出了一股暖意。

　　待平复了心情后，程言勾起唇角，眼里蕴着化不开的温柔，宛若深不见底的黑洞，旁人稍微瞧上一眼便会身陷其中。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楼下散步大爷优哉游哉地遛着自己的狗，伴随着不知名的小调，走在香樟树阴下。他轻声答道：“好啊。”

　　“不过要我说的话，数到二十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