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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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某酒楼内。
“哎呀，晏总，季总，”刘增明上前去握手，“快坐快坐。”
刘增明平白发出感慨，“到底还是年轻好哇。”
晏清面色有些苍白，只微微一笑，道：“刘董您才是老当益壮。”
他在刘增明后落座，只是动作有些微微的滞碍，扶在椅子上的手细细地颤抖着。
……
赵勇知坐在咖啡厅的卡座中，有些坐立难安。
他在部队中呆了大半辈子，退役出来创业，这是他谈的第一笔生意。他也不会别的，去参加刘增明的生日宴纯属凑个运气，没想到晏氏集团的副总会来找他。
要是这笔生意谈成了，他的公司就能正常运作，村里堆积的原料也有了去处，也能给村民们带点收益……
赵勇知想着，无意识地扯了扯身上那件捉襟见肘的西装。
这件西装是村长年轻的时候穿的。老村长是个读书人，身材瘦小却心思远大，带着全村人支持他创业，得知他要来帝都谈生意，老村长将折叠整齐存放了几十年的这套西装拿出来送给他，村里的嬢嬢婶婶又给他缝补了一番。
他从小在村里长大，成年后又进了部队，四十多岁才退役出来，从小没见识什么东西，昨晚那种规格的宴会，怕是想都想不到，今日晏清约定见面的咖啡厅更是村里没人来过。
这次来帝都也算开了眼界，回去可以讲给一辈子没出过村的老人们听，可以讲给喜欢新奇事务的孩子们听……
正胡思乱想着，一位青年人来到他面前。
“赵总。”青年人微笑着伸出手。
赵勇知昨夜只见过季连筠。季连筠说今日他的领导会约他见面。赵勇知本以为季连筠这么年轻，他的领导必定是个目光如炬的老者。回去搜索晏氏集团领导人，搜到了晏成华，也确实符合他的想象。
可是……
赵勇知望着眼前和晏成华长得五六分相似的脸，迟疑道：“晏……晏董？”说着，连忙起立。
“那是我爹。”青年人坐下来，翘起二郎腿。
“那您是……晏董的儿子？”赵勇知有些疑惑，“晏总？”
“那是我哥，”青年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集团的人一般叫我黎总。”
来者吊儿郎当，正是晏黎。
“可是，可是你……”昨日的宴会分明走在刘增明身旁啊。
赵勇知不敢说出口。
他虽进入商圈不久，却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晏氏与刘氏势均力敌，怕是斗争激烈。
晏清早料到赵勇知看到晏黎的反应。
当下，晏黎放下二郎腿，站起身向他握手：“赵总，您好。”
赵勇知回握。
晏黎收回手，示意他请坐，解释道：“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我确确实实是代表晏氏来的……”
……
刘增明邀了刘氏集团的上层与晏、季二人共同午餐。
饭局上，刘增明坐在主座，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提他与雷周之约，不提商业交往。
晏清解了西装的扣子，微微靠在椅背上听着。
刘氏的董事们饮酒拍马屁一应俱全。
这种饭局向来是商人谈天说地的场合，吃饭倒是显得不太重要。
刘增明坐在上首，大谈国内国际经济形势。
晏清随意听着，手肘随意搁在扶手上，不着痕迹地按着那个躁动痉挛的器官，面上却一派闲然自得，时不时搭话。
季连筠坐在晏清左手侧，偶尔插两句，实际上时刻关注着晏清的状况。他在来帝都前一天还在医院挂盐水……季连筠仍然记得他在会议室头晕到无法站立的样子。
看着晏清悠然自得却恍白的面色，季连筠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在桌下拽了拽晏清。
晏清趁刘增明喝茶，转头对着季连筠弯了弯略失血色的嘴角以示安好。
“晏总啊，还得是你们年轻人体质好，不像我们中老年人呐，想当初我年轻时也是能喝到最后还不下酒桌的，现在可不行咯，”刘增明对着服务员挥挥手，服务员鱼贯而入，在每位面前摆下一盅粥，“来来尝尝，这家店的特色，蟹粉粥……”
周遭人物连忙举起酒杯。
“刘董啊，还得感谢您……”
“我们有口福啊……”
“来来，刘董，敬您一杯……”
晏清与季连筠从善如流，举起酒杯。
刘增明“哈哈”一笑：“大家客气，快快，快坐下尝尝！”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跟着饮尽杯中酒。
趁着大家品尝菜品，晏清在桌下用力按了按胃部，沉重地喘息两声。
怕被人看出异样，晏清只敢隐晦地触了触，随即从众去品尝菜品。
桌上那些江河湖鲜色香味俱全，却油重而性寒，每品尝一口，都如同穿肠的毒药。
喉咙里凝着一股腥气，晏清不敢再动筷，只凝了凝神勉力站起身向刘增明道失礼，便出了包厢，脚步不稳地向盥洗室走去。
“咳……”
他俯在水池旁，一手深深掐入胃中，又因为腰椎上不依不饶的伤痛而不得不腾出手来撑住身体。
殷红的血色从他的口鼻涌出，将流动的水染得通红而粘稠。
他在吐血。
胃里一直有出血点。晏清知道。
也许是这两天应酬太多，也许是没有按照医嘱连续几天挂盐水……总之，这副身体已经临近崩溃。
晏清吃力地喘息着，心脏在胸口沉重地跳动，分不清是腹间、腰椎哪处的疼痛，从桃源镇回来之后他便断断续续地病着，也许他应该死在那场车祸中吧，将活着的机会换给苏琼……
眼前黑雾弥漫，晏清的最后一缕意识飘向津市——芋宁又等不到自己回家了……
终于，黑暗侵占了他的意识。
“晏清......”姜芋宁呢喃着。
姜芋宁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梦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极寒之地，带着冰碴的风兜头吹来，又疼又冷。
画面一转，看见了晏清的背影。她叫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没有回头，却越走越远，越走越小。
又是一阵裹挟着暴雪的风，画面却成了津市第三中学。主席台上俯首道歉的，赫然是她与楼可欣。
而台下，千夫所指。
姜芋宁惊呼一声，“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已经是下午三点，家里依旧空荡。
说好周一中午回来的人，没有出现。
可能是飞机耽误了，或者是先回了公司。
姜芋宁没有心情去探究。
她感觉很冷，睡了一觉依旧困顿，便烧了些热水喝，简单洗漱一番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天黑。
看着黑漆漆的家，姜芋宁顿觉如坠冰窟。
嗓子里丝丝拉拉地疼着，姜芋宁感觉不对劲，去拿了体温计出来。
水银温度计上的数字都仿佛在跳舞，姜芋宁费了大劲才看清。
“38.5℃......”
数字在她脑海中转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
难怪觉得冷，是发烧了啊。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家中储存的病毒试剂测了测。
阳性。
五六个月前第一次感染时的感觉顿时回来了。
姜芋宁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冷还是冷的，只是郁闷着，心中抱怨：今天是触犯了天条么，坏事扎堆来。
家里依旧黑着灯，晏清没有如约回来。
姜芋宁心中烦闷，翻来覆去半晌，觉得有点饿。
她苦中作乐地想：好在这个病毒不影响食欲。
去年冬天病毒肆虐，她坚持进了“决赛圈”，晏清正值年底加班，公司员工都放假回了家，他留在帝都处理一年的收尾工作。
姜芋宁感染那天中午还同晏清发消息：你看，一家总会留个做饭的人。
三个小时后她便被病毒攻克了。
病毒来势汹汹，她烧到三十九度六，烧得神志不清。却不知她感染的是“吃饭株”还是怎么回事，迷迷糊糊打开了备忘录，写下“想吃巧克力烤红薯和耙耙柑。那我吃布洛芬吧……”
七零八落睡了一觉之后，依旧想吃。
家里没有巧克力和烤红薯，耙耙柑倒是为了过年刚买了一箱。
于是乎，小姜老师大晚上忍着头疼和来自脊柱深处的疼，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去找耙耙柑吃。
这段奇怪的经历让当时同样感染的楼可欣嘲笑了好久。
……
久违的疼痛又从脊柱深处泛了起来，姜芋宁翻来覆去地躺不住，又爬起来找东西吃。
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盒方便粥，姜芋宁给泡上了。
裹着毛毛睡衣等粥时，疼痛实在难以忍受，姜芋宁钻进书房去找药箱。
药箱里没有布洛芬。
姜芋宁自言自语：“我记得有一些……”
拉开一旁的抽屉。
一抽屉的药盒。
姜芋宁一盒一盒拿出来看，大多数是止疼药。
她眸色暗了暗，取了两粒布洛芬，又把药盒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关上抽屉。
她知道晏清胃不好，当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再加上职业的缘故，胃病谁都有点，却没有想到他要用止疼药。
姜芋宁转身回客厅去喝粥，期盼着下一秒能听见开门的声音。
喝完了粥，她看着灯光暗淡的家，觉得不太舒服，回到房间，在床边坐了半晌，心中已经不再期盼。
她来到晏清的衣柜旁，从他的衣柜中扯出一只蓝色的熊，戳了戳憨态可掬的熊，在它茂盛的毛毛中戳出一个个小坑：“不算话。”
转身把它没好气地扔在晏清的枕头上。
布洛芬见效慢，她头疼脊柱也疼，把自己塞外厚厚的被子里翻来覆去。
手机在床头振了一声，姜芋宁“腾”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天气推送。
扔开手机，姜芋宁又郁闷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半晌，漆黑的房间中，床上鼓起的被子中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拽住枕头上的熊，拖进被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