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烈·红颜》叶叶尚

4、坠落（上）

　　
　　夕阳，悬在扭错腰肢的千年胡杨梢头，用坠落前最后的红将一片交错的湖与沙染成同色。

　　湖边棵棵姿态迥异的胡杨安详的注视着自己在湖面上投下的红影，微风吹来，涟漪层层，吹皱一湖宁静。

　　湖边不远便是同样被染成血色的沙海。沙丘滑落，沙脚浸润在湖水中。

　　最高的沙丘顶上，起起落落黑麻麻的一群形似乌鸦的鸟，被夕阳印红的长喙带着利落的内弯勾。从它们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呷呷”声叫破了整个沙湖洲的平和，此起彼落。

　　这群鸟在警戒，每一只都警惕的盯着侵入自己家园的那个冷冰冰的铁家伙以及铁家伙里坐着的那个人类，只要那个人类有任何举动，成百上千的沙湖主人便会一拥而上，将入侵者啄个千疮百孔。

　　可是那个“入侵者”毫不知情，偎在悍马车椅上睡得香甜，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不悔素素～～，左耳要吃糖糖～～～～

　　卓尔乖，叔叔讲完故事就给你买糖吃。

　　不要！左耳要粗完糖糖才听故思呢～！

　　乖，宝贝，听叔叔说，很快就讲完了。

　　不要嘛～不要嘛～～～！！左耳要吃糖糖～！

　　卓尔……

　　糖糖！糖糖！！糖糖！！！糖糖～～～～

　　……好…好吧！咱们先去买糖糖。

　　呜耶！！不悔素素对左耳最好勒～～！

　　乖卓尔，你叫卓尔，慕容卓尔，不是左耳，记住啦？

　　嗯～！左耳不是卓尔，素慕容左耳。

　　……好吧！左耳就左耳，不过和别的小朋友们说的时候记得你叫慕容卓尔啊！不然你娘亲和爹爹知道了会哭的。

　　娘亲？娘亲和爹爹是什么啊？

　　……

　　啊！素素你哭啦？羞羞羞！呜呜……素素不哭啦～呜呜呜……

　　卓尔，你听着，这是叔叔最后一次给你讲这个故事，如果你忘了……就是你选择了另一种平凡安定的生活。叔叔要听你娘亲的话……

　　嗯……可是素素，左耳的糖糖呢？

　　叔讲完就给你买，买很多糖。卓尔，其实你的娘亲和爹爹……

　　嗯？不悔素，你说什么？大声点儿啦！

　　◎ ◎＃￥％……※×※

　　素素，你说什么啦！我听不到呢！

　　！◎￥％……※×

　　素素！不悔素素～！！左耳听不见……你说什么啊？不悔素素……』

　　“不悔叔～我没听见…再说一遍吧……”卓尔咂咂嘴，翻了个身，“不要每次都这样……说不明白……啊～！疼疼疼……”卓尔睡眼惺忪的揉着被什么东西刺痛的额头，勉强睁开眼，就见一只“乌鸦” 尖利的白喙离自己左眼仅一寸距离！

　　“啊！”卓尔大叫一声，下意识的出掌，将那只“乌鸦”挥开。众鸟见卓尔这样的举动，呷～呷～呷得叫嚣不停，成群结队的向卓尔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卓尔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本能的挥舞双臂驱赶“白嘴乌鸦”，身上的短袖T恤在群群“乌鸦”轮番的攻击下变得破烂不堪。看着手臂上一道道渗血的印，卓尔知道事态严重了，背包上别着的微型探照灯让她灵机一动，伸手抓过，打开，照射鸦群。“乌鸦”们被突来的强光吓到纷纷躲避。卓尔乘机发动车子，可发动机就哼唧了两下便端端正正的熄火。

　　“见鬼！”卓尔暗咒一声，猛拍一下喇叭，惊的“乌鸦”又轰的飞远；卓尔乘机打量着四周的情形。一些“乌鸦”停在车子四周，还有些在呼啦啦在天空盘旋，间或发出一些怵人的叫声；只要卓尔有一丝松懈它们便会如潮水般涌上来。

　　“哪来的这么多“乌鸦”？！我怎么就得罪了它们！？”卓尔眼神偏左，瞥见自己似乎处在一片沙漠中；眼珠儿转向右侧，那里有一片树影。再往下瞅瞅，一颗心差点儿飞出来：原来伟大的军用型悍马车停在这么好的位置上，再朝右去一点儿就咕噜咕噜翻下沙丘掉如湖中了！湖？？

　　有办法了！

　　卓尔深吸一口气，迅速抓过背包背上，一手用探照灯扫射着车子周围的“乌鸦”一手打开车门急速跨出。“乌鸦”们仿佛意识到卓尔要逃，“呷呷”着飞蹦起来蓄足力量子弹般的朝卓尔射来。

　　卓尔气沉丹田，匀速撑出一掌，为首的“乌鸦”便被震出三米开外。乌鸦们似乎被卓尔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迟疑片刻。卓尔嘴角微扬，眼中灵光一动，飞般的移向沙丘边缘，顺势坐倒，乘着沙丘噌噌滑下湖边。

　　等“乌鸦”们回过神追赶而来时，卓尔已经落在湖边，沿着湿漉漉的沙地朝胡杨林中奔去。

　　在树林中被群鸟攻击的可能性很小，即使被攻击也有树木可以遮挡，总好过在空旷沙地里做活靶子。

　　可是也不能放心！卓尔屏息打量周围树上一道道似利箭般闪动着的红色精光，极度□□的压迫感将她周遭的空气锐化成一枚枚针刺，只要稍不留心，她就会被万针穿心！

　　傍晚的阳光最不经留，在卓尔想着怎么逃脱乌鸦攻击的时候，它已沉沉睡去，连最后一线红光都要熄灭。

　　卓尔暗咒，如果完全黑下去，这些乌鸦绝对吃了我！真冷！啊！火！生火！

　　……

　　只要有火种，生火便不成问题。卓尔在胡杨林浅处拣了些枯叶树枝先随便点燃，先暂时防止“乌鸦”的袭击，再仔细的搭起一堆篝火点燃。由于经常要随导师外出做田野调查，所以野外宿营的事对卓尔来说是驾轻就熟。

　　“乌鸦”们也许是畏惧卓尔面前那堆篝火，统统隐藏在暗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等待似乎是它们唯一的选择。

　　阳光已经彻彻底底消失殆尽，四周陷入更深的夜的恐慌，温度也骤然下降。卓尔搓搓自己满是寒意的双臂，却引来一阵刺痛！这才注意到自己双臂满是啄伤，身上的短袖T恤早就片片扇扇，估计背后也都是伤吧？

　　卓尔从自己万能背包里取出云南白药涂在自己看得见的伤口上，又自包中取出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换下不成样的T恤。忽然觉得很饿，拿出储备许久都没来得及吃的压缩干粮就着运动水瓶里的凉白开冲饥。

　　为什么乌鸦会攻击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看都不像准格尔啊！我怎么会把车开来这种地方？还有……那团红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疑问像急着冲出巢的蜜蜂一样涌出来，让卓尔有些头晕。如果是平常女人，这时候早该哭成泪人了！可对于打小就被叔叔操练又时常随导师四处考察的卓尔来说，掉眼泪这种事是不可能存在的。

　　“慕容卓尔，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你必须冷静！”卓尔深吸几口气，松开握紧的左拳，‘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晨你去了6号干尸存放地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你去发掘现场遇上了雷泠；你们一起去3号墓……到此为止一切OK。那之后你发现两个可疑分子用担架抬着一具干尸准备离开发掘现场，那具干尸与6号干尸有相同的特征。你尾随他们，看到他们把干尸放上一辆军用悍马后座，准备驾车逃跑。于是你将他们打倒，夺了车要开回营地。车子开动一会儿之后你从后视镜中看到后座的干尸放出一团红雾，你被红雾团团围住，然后感到一阵恶心，身体几乎被压扁。然后……然后你就失去意识，再睁开眼就发现正被一群乌鸦攻击，并且来到这个有沙漠、有湖、有树林的地方……

　　卓尔搔几下头皮，才发觉原本束好的马尾散了，发丝垂在肩上，有几缕贴在脸颊边。

　　‘嗬！这种情形怎么那么像晓岚说的穿越时空啊？！穿越时空？’卓尔想起什么似的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拂晓岚的手机号码，发射，等了好久，手机却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定睛一看，一点儿信号也没，而手机上标示的时间居然是0000年00：00！疯了啊！连时间都疯了！卓尔装起手机的空，忽觉一道黑影从旁边闪过，“刷”的扭过头去，除了深黑的树影什么也没有！大松一口气，转过头来却窒住了——

　　一只巨大的乌鸦睁着恐怖的红眼赫然立于火光之后！

　　卓尔丢了呼吸！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在颤。想大叫却叫不出声……

　　巨型乌鸦那张长喙形似一把尺来长的镰刀，镰刀只需上下开合一下卓尔细细的脖颈就会“咔嚓”一声分成两段。这想法让卓尔打个激零，立时回过神来。蟋蟋簌簌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不用看卓尔也知道她被包围了。

　　死神在她耳边喘息。

　　乌鸦不怕火……？要死在这里了？要死在这里了！要死在这里了……死……被乌鸦杀死……死了成乌鸦的……食物……然后变成鸟粪……

　　鸟粪？！！

　　不！那样死太恶心了！不能死得那么窝囊！

　　这么下定决心的卓尔右脚缓缓移向面前燃烧的篝火，一脚勾过一根燃烧的树枝紧攥在手中，“哗”的向后甩去，群鸦料不到火把会朝自己飞来，扑喇着翅膀仓惶躲避。卓尔乘机抓起另一根燃烧的树枝扔向比自己高一头的巨鸦，趁其不备向林子更深处跑去。没跑几步就被醒悟过来的群鸦截住，而巨鸦铁钩一样的喙尖已然抵住她的后心窝。

　　一滴汗珠印着月光掉落沙地。

　　卓尔纵身前扑，打个滚迅速起身，直面巨鸦。

　　“看来，逃不了了呢！”卓尔抹了下鼻头，笑了，“今天真是了，看来非得把不悔叔逼着练了17年的本事都拿出来才行！”早上才对付了两个混混，“对付混混擒拿就足够，对付你，恐怕得用太极才行。”有多久没有用太极打过人了？印象里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用太极自保过。

　　卓尔深深吐纳几口气息，双目柔和的锁住前方逼住自己的巨鸦和群鸦喽啰。全身放松，提起精神，注意力渐渐集中，双掌上下合实、气息沉入丹田的同时思想慢慢放松下来。

　　巨鸦首先发动攻击！左爪刮地，刨起沙尘，拍打两下翅膀，“噌”地一声贴近卓尔正面，张口就要啄向卓尔眼睛，巨大的力量卷动了周围的沙石。卓尔不慌，右脚退后一步，伸出左掌贴上巨鸦胸脯，右手借对方发来的巨力就是一掌。巨鸦被这一掌震出两米开外，挥着翅膀好不容易停住。怒不可遏，扇起双翅，卷着沙石再次向卓尔冲来！右边翅膀横向照着卓尔头颅扫过。卓尔柔软的身体后仰与地面平行，闪过巨鸦威力十足的横扫闪正身子，双掌叠压推向巨鸦刚刚扫过的右翅。巨鸦受这一下原地转了三圈半，立时回过神来将左右翅一起挥过来。卓尔双掌分别粘住巨鸦两翅，顺时针带着巨鸦在空中划起大圆盘。巨鸦被卓尔咬住脱不开双翅，便用巨喙斩向卓尔！卓尔眼见，缩回双掌，扎稳身体，一边肩膀贴上巨鸦肩膀，借巨鸦这股蛮横的冲劲，猛一顶，将它本身的力道挡回去，巨鸦招架不住，几个跟头翻出去几米远。

　　眼见头目被如此欺负，群鸦怒了！集结成群预备刺向卓尔。巨鸦鹞子打挺，挥舞双翅，鸦群便逆风在半空挥舞翅膀。

　　巨鸦持续挥动双翅，朝卓尔扇过劲风沙砾无数，自己飞上半空，照着卓尔头顶直直砸下。卓尔两脚前后立稳，仰首盯住巨鸦，在巨鸦镰刀样的白喙离自己就一臂距离的时候撑出双臂，两手左右紧握住鸦喙，身体朝右边地面倒下。巨鸦便像一根木头般被卓尔扳倒，重重砸在沙地上，咔嚓一声，没了声气儿，只有扬起的尘沙遮住了月光……

　　良久，卓尔自沙地上坐起身，看看倒地的巨鸦又瞅瞅夜空中恢复明亮、镰刀一般的月亮，淡然一笑。

　　卓尔晃晃悠悠站起身，步伐不稳的挪向巨鸦侧边，见它呼吸平稳，只是右脚断了。笨蛋啊！挺直身子就好，干嘛没事还要伸爪子？

　　卓尔拖着沉重的身体划着沙地移向自己放在篝火旁的背包。

　　鸦众直到卓尔走远几米开外，才哗啦啦地一齐扑向巨鸦。一时间，聒噪声在卓尔背后此起彼伏。

　　卓尔从背包里拿出云南白药，将自己先前被鸦众啄破的T恤撕成一缕缕的布条，接在一起，又从自己拾的柴火中找出两根相较而言比较直的，再次挪向巨鸦。

　　围在巨鸦身边的鸦众见卓尔靠近，挥舞翅膀，用嘶哑的呷呷声战战兢兢地飞在卓尔耳旁警告卓尔不要靠近。

　　卓尔挥苍蝇般挥开了几只，蹲在巨鸦右脚边，为它包扎起来。

　　“好了。”卓尔拍拍包扎好的鸟腿，瞥一眼四周落满的乌鸦，一手指天，半晌咕哝了一声，倒在巨鸦身旁上，睡了。

　　鸦众怔了一下，面面相觑，红眼瞪红眼。

　　朦朦胧胧中，卓尔仿佛做了个梦，在梦中那群攻击自己的“乌鸦”都化成人形，每一个都是身着黑衣的窈窕女人，唯独巨鸦变成了高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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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晕！这章已经4千多鸟……下章继续，今天更新三章。问一下，女孩子是不是不喜欢看打斗的场面？不过巨鸦却是个美男呢！
不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