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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喜欢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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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她两张信笺,叫她选一张交给她喜欢的人,他告诉她,若是那人愿意带她走,那他也可以祝他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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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办拜师宴广邀达官名贵。
但明眼人都知道沈府小姐的拜师宴并不属于她一个人,他们都明白沈老爷打算借此机会置办梧桐镇的第一个学堂。
至于什么拜师宴,只是个噱头罢了。
因此眼看着沈府宾客满堂,暗地里却在想有多少人是真心而来。
沈府门口放了鞭炮,孩童捂着耳朵往门里跑,又被丫鬟拿几颗糖打发出去,街边的狗也多吃了两块骨头。
沈老爷满面红光的站在门口,看面相也不过半百,他眉目慈祥,笑着作揖行礼。
“各位里面请。”
他将宾客迎进府中,嗓音突然拔高,笑呵呵的攀上来人的肩膀,打趣道:“诶,你怎么也有空来了,上次小女割了你胡子,我还以为你以后就生气不来了呢?”
沈梨也跟着沈老爷在门口待着,正昏昏欲睡着,突然被他这大嗓门一吼,吓得一抖。
她泪眼朦胧的看向来人。
她这才发现来的人是向伯伯,向伯伯是他们镇子上最大的商户,和她爹爹岁数差不多大,下巴却留着挺长一把胡子,眉眼间也不和他爹爹不一样,看起来很凶。
沈梨很怕向伯伯。
但这胡子沈梨倒是很熟,她上个月才趁向伯伯睡着,爬到他的身上拿刀割断了些,把胡子割成歪歪扭扭的。
向伯伯很生气,放狠话说再也不来他们家做客了,但他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
向老爷哼了一声,不整齐的胡子一扬。
他的夫人一手挽着向老爷的胳膊,另一手挡着唇笑,拆着自家夫君的台面:“他早就想来找沈老爷你下棋了,就是嘴硬不好意思来。”
“这不,今天才寻得理由过来。”
向夫人唇边荡起一抹浅笑,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温情,说是倾城佳人也不为过。
沈梨在沈老爷的后面拉着他的衣摆,怯生生的看她。
向夫人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故作顽皮的向她眨眼睛。
沈梨立马羞红了脸,躲到沈老爷后面去。
“向老弟,早就该来了。”沈老爷颇为精神的哟了声,他笑起来,左右打量了几番:“你们家的那小子呢?”
两家是世交,到了他们这一代关系尤为亲密,向老爷也没有顾忌,直接白了沈老爷一眼,语气中的嫌弃藏也藏不住。
“那小子说什么要去考取功名。”向老爷顿了顿,骂道:“书都没读几本,考个屁的功名!”
向夫人:“诶诶诶,消气,修林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干涉太多也没有用处。”
沈老爷也皱着眉头,苦口婆心道:“向老弟,修林要是考取了功名,你们向家就出头了。”
向老爷摆了下衣袖就往前走。
摆明了他并不认同他们说的话。
那小子他从小看到大,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请了那么多教书先生,虽没有沈家这个有学识,但换来换去好歹教了多年,但那小子就学会了先生身上的文艺样子,内里的诗书是一点都没学到。
真不是个玩意儿。
向老爷在心里骂着。
*
随着沈府大门外一声鞭炮炸响,沈梨的拜师宴开始,众人围在大厅只留出了中间的位置,沈梨也真正见到了她的这位教书先生。
她本以为她的教书先生会是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爷爷,出乎意外的,她的教书先生看起来居然只有三十岁。
对于这里的男子,这还是一个被定义为年轻的岁数。
可她听管事阿婆说先生已经取得很高的成就,沈梨紧张的拽着衣摆,手心直冒汗,抬眼去看坐在上座的青年。
青年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眼中尽显温情。
他像是看出了沈梨的紧张,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安抚着她的情绪。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对着沈梨兴奋的招手。
青年偏过头去,在那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人瞬间也不怎么动了,只是和青年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还在定定的看着沈梨。
沈梨被他看得不自在,她认出了这就是辰时送她梨花枝和后面送她糖的少年。
她还挺喜欢他的。
丫鬟走到沈老爷的身边,低声道:“老爷,时辰到了。”
沈老爷点头走到她的面前,把手里的六礼盒交到她的手上,又为她理衣领,亲昵的抚摸她的额头,鼓舞道:“去吧,不要怕。”
她突然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虽然已经入春,但沈梨还穿着一身冬装,厚实的衣服将她整个人变成圆滚滚的,像个喜庆的红团子,头上的羊角辫左右晃着。
她脸色红润,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青年的面前,捧着六礼盒,双手端端正正的把盒子递给青年。
青年笑着接过,趁着旁人不注意低声安慰沈梨。
“不用紧张。”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沈梨更紧张了。
她浑身僵硬,只听旁边的管事阿婆高声喊道:“新徒拜师,行叩首礼!”
她和之前练习的无数遍一样,直挺着腰板跪下,只是她忘记了现在的地上没有软垫,几乎是跪下的一瞬间,她的眼里就含了泪水。
“徒弟敬茶!”
地面的寒气冻着她的膝盖,传到她的身上。
沈梨打着寒颤,红着眼眶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泪眼朦胧间颤着双手把茶水递给青年。
“徒弟叩首!”
她年纪小,累了、疼了、冷了、热了就想哭,怎么也止不住,在额头触地的刹那间,眼泪就落在地上。
沈梨带上些哭腔,嗓音闷闷的:“先生。”
青年浅浅尝了口茶,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温声道:“起来吧。”
沈梨慢吞吞直起腰,站了起来。
她眼角泛着红,模糊的视线里看着先生递给她一本书,她呆愣的接过来就听见青年道。
“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我也不期望你能有很大的成就,只希望你能够在诗书中找到人生的方向。”
沈梨:“谢谢先生教诲。”
*
拜师过后就是宴席,这几乎才是这场拜师宴真正的目的。
商人最不缺乏的就是野心。
他们以拜师宴为机会聚集在一起,谈话的字里行间无不体现出他们想在学堂中分一杯羹的欲望。
沈老爷在其中周旋着,但他这人不似向老爷那般直白,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惯了,倒也还算得上自在。
只是还没过多久这话题莫名其妙就到了教书先生身上,沈梨对他也很好奇,竖起耳朵来听。
她还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许多问题,大到学识成就,小到婚嫁年龄。
而在这过程中,青年脸上一直带着笑,脾气很好的回答着众人奇奇怪怪的问题。
沈梨这才知道她的先生叫季云清,才刚刚到二十八岁,先生有个差他十五岁的幼弟,名唤季云朗。
沈梨坐在爹爹身旁,无聊的趴在桌子上,圆圆的杏眼扫过宴会上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
视线扫过先生身边的人时,那人还朝她开朗的笑,做口型喊她的名字。
沈梨红着耳尖挪开视线。
他们之间的小互动没人注意到。
隔壁街的钱庄刘老板与人碰杯,脸上染上一层薄红,显然是已经醉了,他断断续续的问:“季先生学识这般好,怎舍得到我们这小地方教书?”
他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他不仅道梧桐镇是个小地方,也在贬低沈府只是个没势没权的配不上季云清。
但主人家自谦可以,旁人可说不得。
沈梨虽然听不懂,但也从爹爹的脸上看出了不高兴的情绪。
沈老爷没有开口,似乎也在等季云清表态。
“家里遭了山匪,家父家母都因此走了,而弟弟还年幼就不打算做官,恰逢沈府找教书先生,鄙人就舔着脸带着幼弟来了。”
季云清从容的回答他们。
“季先生,您谦虚了,小女以后还要靠你的教导才行。”沈老爷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问:“季先生在镇上可有落脚处了?”
季云清懊恼的摇头:“鄙人无才,暂未找到容身之所。”
沈老爷合掌发出响声,眉开眼笑起来,他一高兴,嘴上就没个把门:“那以后季先生就住在我们沈府,可好?”
季云清拱手,正欲顺势答应,门外却传来一道女声。
声音温婉,话语却是在反驳沈老爷的话。
“季先生知书达理、学识渊博住进沈府自然没问题,可您的弟弟是一闲人,今日早些时候还偷跑进我小妹的院子里,若是再住进来,恐怕不妥。”
季云清诧异间抬头望去。
来人一身水蓝色长裙,手上抱着个暖壶,眉眼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来人:“若不是我发现得早,你弟弟怕是要进到屋里去。”
季云清来不及惊愕自家弟弟做的冒犯事,就被她赶到架上任人鱼肉。
他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针对他们,以及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把事情说出来,季云清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把季云朗揪出来,质问他。
季云朗也有些慌了,点头承认了。
他才从乡野来,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也不懂,自由惯了,早些时候做事也没有思考过规矩。
沈老爷的脸色难堪起来。
他正欲说什么,脖颈却被人抱住。
软软的手臂贴在他的颈上,沈梨蹭了蹭他的肩膀,撒娇道:“不要,爹爹。”
“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