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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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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洛三娘和姜丝的离开,舞池之上重新奏起乐舞,大堂之中渐渐恢复了热闹的景象,包厢之中一概饮食事务已经换新,仿佛刚才那场骚乱并没有发生过,包厢内因为多了暖炉,凤西便挪到了对侧,扒着栏杆向下望着。
燕支洲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身子斜靠在凭几上紧挨着暖炉,一双手探出来靠近暖炉,那双手如葱白,如美玉,却没有血色,手掌翻动之间依稀可见习武所留下的茧子。
“你刚刚,又下了什么毒虫害人?”燕支洲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祝业,声音很轻不像带着责问,反而带着丝丝笑意。
“诶?胡说什么呢,我那怎么叫害人,我那明明是妙手回春,保他下半生,永远不举。”祝业饮下唇边的琼酒才抬起眸子看向燕支洲,不急不慢地说道“不过,他之后若是大量饮用壮阳之物,那小家伙迟早会被他喂得白白胖胖,破体而出要了他的命。”
“兄长你们在说什么白白胖胖?”凤西挤到两人之间,搓着手伸到暖炉边烤火“这地方白日里还热得跟在火炉似的,怎么到了夜里就跟掉进冰窖一样,呼,这可太冷了。”
凤西歪着脑瓜,一双疑惑的眼睛左看看燕支洲,右看看祝业,简直对一切事物充满了好奇,见此,燕支洲忍不住低声笑出来。
“嗯?兄长笑什么?”凤西皱起眉来一脸不解,歪头又看看并不打算说话儿祝业,撇了撇嘴,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吃着吃着又想到了什么,一双脏爪子揪住了燕支洲的袖子凑了过去。
“兄长,那个,刚才说的杀神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这世界上还有神?”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时候我也还没出生。”燕支洲看着衣袖上几个黑印子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揉了揉额角,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几个月的衣服脏的快了很多“不过,你可以问问祝少君。”
“祝业!快说说!”
原本的凤西因为不能听到八卦而黯然失落的眸子,因为听到后半句而重新闪亮起来,对着祝业投去满怀期待的目光。
燕支洲趁机收回了袖子,手掌轻轻抵在凤西后背朝着祝业推了一下,凤西因此向着祝业扑了过去,手指上是嗑过瓜子留下的黑色油渍,眼看着就要糊在祝业雪白的袍子上,背后黑手燕支洲正好整以暇的瞧着这一切。
只是很可惜,期待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祝业抽出一侧的火筷子戳在了凤西左肩处,凤西身子一歪扑在了地面上,成功躲过了一双黑爪子。
祝业眯起眼睛瞧着对面的燕支洲轻哼一声,转开目光瞥了眼地上的凤西“哼,你个小兔崽子,嘴上一点规矩都没有。”
凤西揉着被戳得生疼的左肩嘀嘀咕咕坐了起来,还没等张口怼回去,就听祝业继续说道。
“要说二十年前的事就要从很早之前说起来了,不对,或许从三十年前说起来也够,那时候内陆和域外可以说毫无建交,域外禁止进入内陆哪怕一寸,更不用说买卖物品了,可是域外的生活比起内陆来说实在是艰辛,有时候天地大旱,处在戈壁滩上的人们便会缺少水源,没有水就更别提粮食了,而内陆,就算是赶上大旱时节,无论是从水源还是食物的丰富程度,都比域外好上千百倍,也因此,除了收成,和个别贫苦地区,大旱的影响都是极小的,可域外的人就几乎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听闻往往这种时候,域外都会出现食人饮血的场面,最终等到人们终于挨过大旱迎来甘霖时,所余人数早已不足原本的十之二三,也正是那个时候吧,域外当时最大的部族柯希若(re)中,有一位小狼崽子刚刚长成,那是柯希若王最宠爱的小儿子,是执御,他立志要一统域外各部,杀入内陆...”
祝业说到此处几不可闻的轻笑一声,抬眸扫了眼垂着头认真烤火的燕支洲,继续说道。
“尽管一场旱灾过后,域外各族损失惨重,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时机,不过,柯希若也没好到哪去,而其他部族一旦反应过来联手对抗,是执御也别妄想一口吞下,因此无论那个小狼崽子有多大的图谋,他都只能隐忍等待时机,两年后各个部族也都逐渐恢复了生机,不过他确实是个人才,两年的时间他成功在各族之中安插了自己的人,经过这些人的挑唆,大漠之上的内乱开始了,最重要的是,是执御这一年遇到了他最大的帮手——洛三娘,杀神之名也就从那时开始了。”
“喂喂,我给你们讲故事,你这小东西也不知道给斟茶倒酒”祝业讲得口干,皱起眉头踹了脚听得入神的凤西。
凤西此时听得起劲也顾不上和祝业生气,连忙直起身子给祝业斟满琼酒,催促祝业快快继续。
“可我怎么记得,如今统帅大漠的是夜西一族,并且大漠并未一统,夜西也只是吞并了大漠三十二族中的十三族,另有十族灭于天灾,倒是柯希若一族,从未听过,难道之后是执御并没成功反而被其他部族吞并?”燕支洲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画出如今的大漠势力分布图,与祝业所说能对上的只有夜西如今占据大漠半边江山。
“那是执御到确实是个胸有韬略之人,若说谁真的能坐上这大漠之主,还真得是这小狼崽子,不过很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一百多年前诸神和天人相继抛弃人类,踏上天梯不知所踪,但是天人之中,有一小部分人留了下来,一些人嘛,是动了情,与人相爱,一些人则是觉得天人的规矩繁复严苛,不愿意继续做囚笼里的鸟儿,想去看看这个糟糕到被神所抛弃的世间,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富贵家的孩子觉得金丝笼无趣,穷人家的却眼红不已的无聊事,而洛三娘,正是那个富贵子弟,选择留下来体验人间疾苦,一百多年直到三十年前,洛三娘遇到是执御之前,这位天人都未动凡情,可不知道是执御用了什么办法,洛三娘最终还是落入了爱河,从两人相爱开始之后的十年间里,洛三娘便是是执御手中的刀,是执御所指之处洛三娘会为他带回来,啧,听听,听到这就知道这洛三娘不会有好下场了,一般这种情况啊,那都是过河拆桥的把戏,所以不说他们曾经流传之中多么恩爱,这最后才是重头戏。”
“老王翘辫子,新王登位,可是执御却迟迟没有立王后,那时候啊,是执御已经靠着洛三娘吞并十七族,执掌大漠三十二族指日可待,可惜这个渣男啊就是暴露的太快了,是执御立后那一日,洛三娘产子,是执御立的是他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可笑,我要是他青梅竹马,我才不嫁这个脏东西,一边说着爱你一边又哄着别的女人为他卖身卖命还生孩子,呸,活该,这种东西死不足惜!”
祝业说着说着反倒来了气,冷着个脸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后来呢后来呢,诶你先说嘛,洛三娘被骗了然后呢?苦情戏码?被赶走了?。”
凤西听的着急,扒好的栗子塞到骂骂咧咧的祝业嘴里,生怕他下一秒拍桌而起不再讲了。
“哼,那可是洛三娘,破一城一国,如破一门的杀神,这要是别的姑娘可能也就这样了,可洛三娘做的事,真配得上她杀神的名号。”
燕支洲看了眼被塞了一嘴栗子,又一脸八卦的像个说书先生的祝业,燕支洲还没在祝业脸上见过这么生动夸张的表情呢,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
“那一日,是执御大婚当夜,宾客满座,这一对新人刚刚拜完天地神明,抬起头便看见半空之中,洛三娘脚踏虚空俯视众人,呵,多可笑,洛三娘生子险些丧命,醒来听到的却是挚爱迎娶他人,啧啧,听说洛三娘面色苍白下半身的衣裙上满是鲜血,一眼扫过婚宴众人,如修罗临世,最终,洛三娘招来天火,烧尽了婚宴众人,更是将是执御和他的新婚妻子捅了个对穿,之后,柯希若一族几乎在那一夜全灭,各个部族趁乱反击,夜西族就是渔翁得利,捡到了是执御辛辛苦苦半生的筹谋经营,而洛三娘则是下落不明再无人提及。”
祝业一口气讲完了结局,他讲的很细致,细致到让人以为他就在现场一般。
“厉...厉害...反手灭了负心汉全族,啧,太帅了!真后悔我生的太晚不能亲眼见到。”凤西张着嘴一脸的震惊迟迟回不过神,燕支洲屈指叩击桌面才猛然惊醒,结结巴巴的说完了整句话,说到最后又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所以,是执御这一生,错就错在了,他看轻了洛三娘。”燕支洲拿起桌面的琉璃酒杯若有所思,忽然眉头一皱,手中的酒杯抛出砸破窗棂纸飞了出去。
“终于发现了?”门外并没有传来酒杯落地的破碎声,反而传来一声轻笑,洛三娘推门而入,手中正拿着那盏丢出去的酒杯“如今能讲出二十多年前那件往事的人,不多了,尤其还如此仔细,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
洛三娘前脚进来,后脚进来两三个小厮,手脚麻利的挪开暖炉,放上软垫,又一起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洛,洛姐姐”凤西睁大了一双眼睛,充满崇拜的看着洛三娘
“诶呦,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会说话了呀。”洛三娘掩唇咯咯直笑,摆了摆手扶案坐下,将酒杯放回了燕支洲面前摆了摆手“我都是能当你祖奶奶的年岁了,这声姐姐可当不起,我也不占你们便宜,叫我三娘就行。”
祝业挑眉,这一叫就跟燕支洲几人成了平辈,这便宜,占大了。
“洛阁主原来还有听人墙角的嗜好?”
“背后说人你还有理了?”洛三娘扬了扬眉斜眼望过去,微微一顿“这位小友,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世间也不算大,百十年间就算有过一面两面,也属正常。”祝业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依然一片坦然,身姿不正的倚在凭几上。
洛三娘的目光在祝业身上继续停留了片刻,忽然展颜笑了出来。
“也是。”
“哦,对了,小姜丝要见你。”洛三娘转过头看向燕支洲,一脸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