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青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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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泛起鱼肚白，肥城往荆州的桦树林里，一大一小的两人互相依偎在落叶铺就的地毯上，一夜过去，树梢凝满了露珠，一两滴不小心滴在了大的眼睫上，他蓦地抖了抖，惊醒了。
小六儿胸口闷了一晚上，接二连三做了好几个噩梦，这会儿陡然转醒，推了一把压自己胸口的人:“下去你！闷死我了。”
对方没动静，小六儿探了探他的额头，烧退了不少，松了口气。
昨夜亏得这孩子还算安静，且两人待的还是人群的角落，观察小一个时辰之余，小六儿便背着小孩往树林深处走，肥城他去过，难民更多，且坐镇的王太守总给他一种阴侧侧的感觉，不是个好相与的地。
小六儿回来前踩过点，树林东的植被多很多，可能会有自己需要的野果和草药。
这孩子也是命不该绝，走过不到一个时辰，小六儿便找到了草药，掰开对方的嘴硬塞了进去，辅以了一些野果汁，后半夜小孩的烧就有了下去的势头。
折腾了一晚上，小六儿也不急着起来，把小孩推下去后，把昨夜摘的野果啃了个七七八八，给小孩留了一个。
家冲散了，爹娘也找不到，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去哪，身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累赘，一个命苦了得。
正郁闷着，脑袋磕着地面震得小六儿后脑疼，不远处的官道传来纷杂的马踏声。
几声呼喊声后，有人下马跑了过来，听着似越来越近，小六儿环顾着四周，发现一处灌木从，也不管来人是谁，三两步便跳了进去。
然而下一瞬，他感受到的并非意料中的实感，悬空之后，他顺着地洞隧道滚了下去。
“草！”这里居然有个洞！
地洞口径不大，小六儿抱紧小孩的同时，还要护着自己的头，失重感捏着悬起的心脏，他骂道:“天杀的，谁挖的洞啊！祖坟给人挖穿了没处挖啊！”
林风和曲随意一路逃到了桦树林深处，暮都尉在林外拦着追兵。
曲随意拉住林风，喘着气道:“殿下，我们换一下外衣，分开走吧。”
“闭嘴，跟着我走！”性命关头，还被曲随意梗一下，林风气不打一出来，选了一处灌木从便奔了过去。
“殿下！”曲随意发觉到不对，上去想拉住林风。
“闭嘴！”林风已经跑进了灌木从，一阵失重感后，隐没在了灌木从中。
“我想说有陷阱。”曲随意立于洞口，里面似乎传来了林风骂娘的声音。
“……”待在原地，微垂了会儿头，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昨夜肥城内也是不一般的热闹，丑时不过三刻，林风的厢房外就有人砸窗户，似是楼下的人，床头还有人趁乱射进来的箭矢。
“王太守居然这么急？”林风一边躲避着窗外掷来的石头和射来的箭羽，一边穿着衣服。
“楼下听声响是难民?！”
“对。”乌卡尔面前的投影画面里客栈楼下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巷子深处则各个机要地都隐藏着拿着弓弩的杀手。
“真是好一个借刀杀人啊。”林风刚一穿好衣服，暮都尉便领着人进来了。
暮都尉平时向来是威风不动的，此时竟被林风瞧见了一丝紧张。
“殿下，此事古怪，臣已联络好掌柜开客栈后门，护送您立即离开此地。”暮都尉吩咐好手下人拿好武器后，便令众人将林风夹在中间，往客栈后门去。
“外面有伏兵，不能出去。”乌卡尔在林风耳边耳语道，“再走两步，有问雪楼密道，机关是右手边石柱。”
林风立时向右手边摔去，磕碰间，地面的木板陷下去一块，底下是一层层台阶。
暮都尉回头发现时，心中顿生疑痘，抓起掌柜的领子:“有密道?”
“……”客栈老板也是一囧，怎么偏生生凑巧给把密道打开了，只好陪笑道，“早年避灾修的，有些年头没修缮了，平时都是用作囤放粮食。”
暮都尉盯着客栈老板的脸打量了两下，抽出剑划上了对方喉咙，却被其人一个泥鳅似的动作躲过去了。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客栈老板轻旋脚尖，两步间，飞到了房梁上蹲了下来。
“问雪楼舵主陆青尘。”朔州有这么了得的功夫的只有陆青尘了，暮都尉将剑高举，直指对方。
“久闻暮都尉大名。”只一眨眼间陆青尘的面容便又改了个样子，以前的脸是普普通通的，丢进人堆也找不到，现在的则是眉目疏朗俊秀，让人如沐春风。
“百面春风，陆青尘，善潜行。”乌卡尔适时在林风耳边介绍道。
江湖人都有自己的名号，林风是知道的，但这落个宿就炸出来一个问雪楼舵主，也不知是喜是忧。
打过招呼后，陆青尘与暮都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准备离开。
两人皆知目前没有对峙的必要。
但在陆青尘转身之际，林风看见了他鞋底的红色泥印，这是仅太守府的花园里才有的东西，肥城其他地方当然也有，但这片花园下却有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东西。
“……”林风近乎唇语道，“咱们的计划似乎还没泡汤。”
众人进了密道后，顺利出了城，但王太守的追兵也紧随其后追了出来，直至将他们撵到了桦树林。
洞内的隧道很长，漆黑一片，壁上沙石又个个尖锐，林风左磕一下，右磕一下，后面颠簸到想晕过去时，才终于摔出了洞口，几个滚身，扑了一鼻子的草屑。
“......”全身疼得要命，林风听见耳边似有小孩啼哭，呀呀地喊疼。
林风顿觉泼天倒霉，几辈子最烦小孩哭了，这会儿莫名其妙又被坑这一遭，烦闷气更足了不少。一把薅秃了一块草皮，爬起来寻觅声音的源头。
今天不把这小哭精嘴堵上，他就不叫林风。
恍恍悠悠爬过去，林风在草地下的河边找到了那个小哭精，不过没想到还是买一送一，旁边还有一个。
但一大一小，感觉这小哭精才是送的。林风拔了一根手中的草给塞小哭精嘴里，小孩身上穿的破破的，看着像肥城这边的难民。
他身旁的是个少年，看着十三四岁和曲随意一般大，衣服也破破的，眉目还算端正，长开了应该也是样貌堂堂。
就是在林风将小哭精抱起时，才发现这少年头给石头划破了，底下渗了一摊血，旁边的河沙都给染成了黑褐色。
“运气这么背?”林风立时将外袍脱了给少年包扎止血，并起身观察四周，好在此处往河下流走就有人烟。
“......”林风和小哭精面面相觑，对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并回以了一个哭嗝，“......”
林风只能认命地背起少年，让小哭精牵着自己的腰带，往河下流走。
小哭精除了爱哭外，意外地还挺乖，一路走过来也没作什么妖，三人很快找到了一处小农舍，林风敲了敲这家人的门。
“?”敲了很久都无人回应，林风心下说了句失礼，推开了院落的门。
在院内叫了几声，都没人响应，林风将少年放下，自己一个人上前敲了敲屋门。
还是无人回应，难道主人家出去了?林风打开了屋门，屋内陈设精致，小香案上是烛台瓷器，角落有各色花草，往里屋则有丝绸雕花屏风作挡，上面锈的是高山流水。
见香炉还冒着火星，想其人应还在附近，林风正欲推开卧室的门，便有人自后拍了拍林风的背，吓得他脸一僵。
“小孩，未经主人同意，擅自在别人家乱窜，无状。”来人声音清朗。
林风也知理亏，低头对其行礼认错:“晚生失礼了。”
抬眼时却是一愣，来人正是陆青尘！
陆青尘点了点林风的肩:“免礼，免礼。”
林风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扯了扯嘴角，接着说上了正事:“院内的少年头部受伤，可否请前辈帮忙医治?”
“哦，他啊，刚刚已经看过了，只是小伤，止住血便无大碍了。”陆青尘说着自口袋里掏出了两瓶药，“咯，这两瓶药是你的。”
“谢前辈。”林风接过来，并未多看就塞进了口袋，“前辈告辞。”
陆青尘却是拉住了他，一脸费解:“你不坐下包扎一下自己伤口。”
林风的身上没比那少年好多少，全身都是石头划出的口子，深深浅浅，本身白净的衣服上全是血污。
陆青尘眼里林风不过垂髫，本应该就该是个痛了就喊疼的年纪，即使不喊疼，也不该如今这般刚一放下一事，又拖着伤口去办下一件。
“多谢前辈关心，但我一同伴还在原处等我，我得去找他。”在陆青尘愣神之际，林风已然走出屋内。
陆青尘一路其实都暗中观察着林风，灌木处的洞口他知道，早年猎人们捕兽留下的，林中这样的洞不计其数，他们掉下去的那个正巧通往自己的一处住所。
没想到今天一下能捕上四个孩子，他也是替他们倒霉，忙不更迭回了农舍这边，结果只在洞口遇到了最后一个掉下去的孩子。
那孩子出来也是灰头土脸，该有的伤没落下一点，但站起来之后便开始四处寻人，简直和他主人一个模子。
之后能和林风汇合，还多亏曲随意认得对方留下的记号。
陆青尘倚着门望着院内，两个小少年，一个喋喋不休，一个频频点头，末了，两人又尴尬地互相涂着伤药，躺着的少年旁的小孩则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好些年这院子没这么多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青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