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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18 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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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阿碗。
池青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自己身侧的阿碗,于是池青沉默了。
杨老夫人语重心长道:“你先前说,你也是母亲,同样作为母亲,想必你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人父母、尤其是做母亲的,最看不得的便是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抑或着是想得而不可得,”杨老夫人说着看了一眼正满心满眼只看着池青的魏璨,语气疲累,“我也知道,我儿虽未死,但你确确实实地寡居了多年,我不想说什么这世道女子独活艰难之类的话,因为这些你都已经经历过,你清楚个中滋味,而且对你而言,那些最难的日子,其实已经过去了,而且是在没有我儿、没有丈夫的情况下捱过了,作为一个丈夫,璨儿他的确未能尽到对你的责任,过去几年,没有他,你也已经挺过来了,觉得如今不再需要璨儿,我也能理解,但是——”
她再度看了一眼池青身后的阿碗:“作为‘妻子’,你不再需要一个‘丈夫’,但是阿碗作为‘女儿’,她需要这个父亲。”
阿碗皱紧眉头——什么意思?好好的说池青跟魏璨的事情,为什么总是在看她为什么要提起她?
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但是阿碗还是能听得出来,杨老夫人在拿自己来说服、甚至于可以说是隐隐有些威胁池青的意思,她可不想让对方得逞,就算想不明白,她也要立刻反驳:“我如今已经长大了,早过了需要爹的年纪了。”
顿了顿,阿碗摇头补充了一句:“其实本来也是不需要的。”因为她本来就没有,不管是魏璨还是李木,他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这个“爹”是后来才认识的,短暂地做了几年的一家人、她短暂地喊过他几年的“爹”而已,她刚习惯多了这么个人,他就离开了,后来还“死”了,曾经觉得有他也挺好,但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他的日子,她跟池青也过来了,如今她的确是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如果魏家觉得她还是各需要父亲的小孩,想要以此拿捏池青的话,阿碗觉得,她们可真是打错了主意。
“人常说,齐大非偶,你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不愿意跟璨儿重归旧好,是不是也有这一层的考量?”杨老夫人看着池青,“你觉得自己身后无所倚仗,害怕进了我们家之后会不自在,但你有没有替阿碗考虑过呢?”
“萧家对于阿碗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不同的是,你还可以选择不进魏家,可是阿碗,她已经身在萧家了,”杨老夫人叹气,“阿碗已经嫁进了萧家,萧家规矩怕是不比我们家少,阿碗先前又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嫁进去的——如今萧世子已经痊愈,若是他不愿意承认这婚事不愿意要阿碗,他若是想要休妻想要抛弃阿碗,仅凭你们娘仨,能跟萧家抗衡吗?”
萧屿暗道不好,眼下居然是冲着他来的,既然提到了自己,萧屿当然得赶紧表态:“岳母您放心,我不会负了阿碗的。”
“就算他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思,但谁能保证以后他也不会呢?”杨老夫人不理萧屿,继续道,“就算他不休妻不和离,就一定是好事了吗?若是他不休妻只是觉得阿碗身后无所倚仗好拿捏、欺负了她也不会有人能为她出头呢?”
“如果阿碗在萧家受了委屈——”杨老夫人看着池青,“你觉得你能帮到阿碗什么呢?”
池青还在沉思,但听了杨老夫人这些话的魏璨眼刀子已经不善地朝萧屿身上飞来,仿佛他真的已经做了那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萧屿觉得径自有点冤枉,对杨老夫人也生出不满:“老夫人你这般年岁,我本来是敬重你的,但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抹黑我挑拨我们的关系,是否有些过分了。”其实他差点就把“为老不尊”给说出口了。
阿碗也急:“娘你别听她的!萧屿想要休妻那就让他休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求之不得呢!”
池青闻言,偏头在他俩身上打量着,眼里有些惊疑,只不过当着杨老夫人以及魏二夫人的面,她没有立即问出来。
萧屿不知道阿碗跟池青说了多少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先前池青见着他时,神色与平常无二……他如今也怕自己说多错多,索性先闭了嘴。
说实话,他此刻心情有些忐忑——不是因为杨老夫人的挑拨,而是先前池青说自己不需要魏璨的时候,他便有些不安。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池青对阿碗而言肯定很重要,如何池青可以不需要魏璨,那阿碗……到时候会不会也觉得自己也并不需要他?
他不敢问,生怕阿碗的回答是肯定的。
如今听阿碗毫无顾忌地说出要休妻便休妻的话来,更是心中一紧。
杨老夫人并未善罢甘休,她继续道:“但如果你跟我们回了家,那就不一样了,你跟我们回家,让阿碗认祖归宗,阿碗便不再是孤苦无依、她是我们魏家的孩子,跟萧家那也算是门当户对,就算萧家想要对阿碗不利,也得掂量掂量。
“你或许可以不需要璨儿,但是阿碗需要璨儿这个父亲,或者说,她需要魏家——”
阿碗打断杨老夫人的话:“我不需要!”
“娘!”她现在听明白了,杨老夫人的意思是,池青如果不答应跟着回魏家的话,就不能给自己做靠山,阿碗可不愿意池青因此她而委屈自己,她怕池青被说服,赶忙道:“我们不需要这些的。”
然而池青沉默良久,对杨老夫人道:“您老容我再考虑些时日。”
阿碗想说考虑什么、根本不用考虑的,但池青摇摇头,不许她说话了。
将两位不速之客送走,池青回到院中站定,盯着阿碗不说话。
阿碗赶紧劝她:“娘,你千万不要听信了她的话,你不能因为我委屈自己,你要真这样做了,我会受不了的。”
池青叹气,轻轻摸她的脸:“那你当初为了我跪着求陶家、为了我在陶家受使唤、为了我嫁萧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心里会不会也不好受呢?”
阿碗哑口无言,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那、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池青叹气,“我虽然不愿意跟你爹去魏家,但是我跟你爹多多少少还有几分情意在,就算真去了……也算不得委屈,但是你当初,却是实实在在地受过苦的。”
阿碗见状便明白,池青到底还是被杨老夫人说动了几分,想要池青要因为自己才勉强的,阿碗心里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要不是因为他坚持,魏家怎么会想着法子拿捏她们?
魏璨好不容易见到池青,自然没有跟着魏家的人离开,此刻看见妻女委屈,赶忙道:“没关系的,你俩若是不愿意去,那我也不回去好了。”
他想了想:“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离开京城——”
阿碗生气:“会临渡县回陶家村吗?你还想着他们呢!”
“怎么会呢?”魏璨神色有些怅惘与失落,“我如今对他们……已经死心了,现在对我而言,李家也好,魏家也罢,他们都不重要,你俩才是我的家人。”
阿碗沉默,虽然阿碗不满于他先前居然试探池青的行为,但不得不说,他假装落魄假装悲惨,的确还是试探出了李家的“真心”的——就算他曾经为李家做了那么多事,但李家不仅没有感激没有接纳,甚至于当他成为累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便抛弃了他。
不过阿碗依旧还是有些不满:“明明那么明显的事情,早就该看清楚的,非得要‘死’过一次才看明白才死心吗?”他要是早一点看清李家人的嘴脸,他们一家又何至于经历后边这些种种磨难。
“是,我错了,”魏璨面色沉重,“其实那些年里,我就曾无数次后悔过……我猜到我走后,他们不会好好待你们……但当我回去真打听到他们是如何对你们的……心中的悔意更甚,我好后悔、后悔将你们抛下、后悔自己居然相信他们真的会好好对你们——”
他想到了什么,赶紧跟池青发誓道:“青青你相信我,当时他们跟我建议说让我那样回去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要试探你跟阿碗——我怎么可能试探你跟阿碗呢!”
池青不置可否,摇了摇头:“这些事回头再说。”
她转而盯着阿碗——以及阿碗身后的萧屿,最后视线落在阿碗眼睛上:“说吧,你俩最近怎么了?”
阿碗有些心虚,嘴硬道:“没、没什么啊。”
池青不信:“你最近神色不对,你以前回来,总会说‘小鱼’如何如何,但是最近,你似乎没再这么叫他了,甚至于都没怎么提他了。”
萧屿站在阿碗背后,看不见她的脸,心中却有些惘然。
池青追问道:“方才她们说,他‘痊愈’了,是什么意思?”
她抬眼看向萧屿,目光满是审慎:“你看起来……似乎跟以前的确有些不太一样……”
萧屿呼吸一滞,虽然阿碗可能还没跟池青说自己的情况,但是若池青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有所隐瞒,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生出不满进而影响到阿碗……会不会也劝着阿碗离开他?
“我俩最近的确有些问题,但没关系,我俩很快就能解决了,”阿碗赶忙道,把话提转回魏家的意图上,“所以娘,你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就被她们绕进去了,我跟萧屿很快就会没事的——是不是?”
后边的问话,是对着萧屿说的。
他一直在担心,此刻听得阿碗说他俩很快会没事,萧屿这才感觉舒了口气,他终于有勇气迎着池青的视线:“是的岳母,我跟阿碗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小矛盾而已,我有在想法子,我俩会疏解好的,岳母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