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布汩汩

3、有钱

　　“你昨晚吐了自己一身，衣服已经扔了，就在楼下的垃圾桶，”墨子染看了一眼手表，微微挑眉：“这个点路边的环卫工人应该还没收走。”

　　浑身只穿了个四角短裤的路小生：“……”

　　混蛋玩意。

　　“衣服脏了可以洗，你既然把我衣服扔了，赔我一件理所当然，我看这睡衣就不错。”路小生拿起刚刚被自己扔椅子上的睡衣，边穿边红着脸道：“我衣服挺贵的，便宜你了。”

　　有人鼻息里发出声轻笑。

　　路小生：“……”

　　笑屁。

　　穿戴整齐，路小生毫不客气的顺走桌子上的热牛奶和三明治，理直气壮道：“早餐也算是赔礼的一部分，盘子和杯子我待会儿给你送下来。”

　　“随你。”墨子染不动如钟。

　　回家后，路小生洗了个战斗澡，不怪墨子染没找到他家钥匙，因为他昨天下午叫了家政打扫，钥匙在门口消防栓上放着，没有带身上。

　　吃完早餐，联系上那个话多的物业小哥，路小生重新敲响了1603的门。

　　“怎么还是你？”温叶见到来人，作势要把门关上。

　　又是这个呆不拉几的小金毛，路小生抵在门上，晃了晃手里的盘子和杯子，故意扯着嗓子冲门里道：“告诉你师父，楼上住户来还东西。”

　　温叶并不相信：“不好意思，我师父很忙——”

　　“让他们进来。”

　　温叶扭脸一脸问号的看向他师父。

　　路小生冲他扬眉一笑，从半开的门里挤了进去。

　　“给他们倒杯水。”墨子染脚步顿了下，回头道：“检讨写的不错，回去休息吧。”

　　温叶傻眼了。

　　今天可是工作日。

　　工作日老板开恩让休息，即使觉得不可置信，但早走一秒是一秒，万一下一秒老板就改变主意了呢。

　　飞快倒了两杯水，温叶脚底抹油的溜了，来到盐城快一周了，还没好好逛过。

　　这边，路小生熟门熟路的坐下，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抱歉，我们来谈一谈赔偿吧。”

　　墨子染还没做出反应，被拉来做公证人的物业小哥先傻了眼。

　　这是给人道歉的态度吗？

　　“你不会不愿意接受赔偿吧，这样我可过意不去，虽然是老同学，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路小生喝了口水，“放心吧，这几年攒了点，区区一套房子还是赔的起的。”

　　又是一位该死的有钱人。

　　但钱也不能乱花，物业小哥心酸的不行，好心提醒：“两位放心，房子很坚强，一点没有你们想象的脆弱，没有问题的，不过需要重新装修。”

　　“你装修花了多少？”路小生看向墨子染。

　　墨子染沉默几秒，说出一个数字。

　　“卡号给我。”路小生边打开网上银行边说：“我按你价格的一点五倍陪你，最晚两小时到账。”

　　真有钱啊。

　　真该死啊。

　　物业小哥面带微笑，僵硬的往后靠了靠。

　　可不小心摁着了电视遥控器。

　　下一秒，半个墙面大的液晶电视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路小生第一次在墨子染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

　　电影播到了一半，屏幕上，两个主角正在接吻。

　　这没什么，更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两个主角都是男生。

　　这也没什么。

　　可墨子染慌了。

　　和不打自招没有任何区别。

　　意识到某种可能，路小生震惊的五雷轰顶，可为了表示尊重，硬是没表现出半分震惊。还十分乐于助人的合上了物业小哥张得比鸡蛋都大的嘴巴。

　　“哈哈，你手机亮了，钱已经到了，你看一下。”路小生朝着手机抬了抬下巴。

　　手机铃声响的很及时，物业小哥表情空白的接了个电话，几秒后拎着小皮包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二位慢慢聊。”

　　走到门口时还给他俩鞠了个躬。

　　路小生：“……”

　　真他喵的脚指要扣除一亩地的尴尬。

　　“咳，”路小生不自在的视线乱飘，撇撇嘴说：“你确认一下，到账了不，到了我也先走了，好困。”说着十分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墨子染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没有看手机，他放下杯子，走到了路小生旁边。

　　盯着那两条大长腿，路小生靠着沙发的脊背无比僵硬，好在墨子染只是拿起来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又重新回到茶几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样子。

　　路小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听到对面的男人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告诉他：“一直没告诉你，我喜欢男生。”

　　路小生这次真的五雷轰顶了。

　　CPU都干没了。

　　“其实你也不用告诉我来着。”路小生尴尬的笑了笑，搓了搓裤腿说：“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或者是谁都不喜欢，都是你的自由，你自己开心就好。”

　　墨子染睫毛很长，并未抬眼，看不清楚神色。

　　他路小生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的眸色好像恢复了光彩。

　　果然这种小众群体还是希望得到大家的尊重的。路小生心想。于是开始了毫不吝啬的开导：“真的，我觉得喜欢男生挺好的，我就有个亲戚，她自己是女孩，也喜欢女生，两个人在一起十来年了，现在幸福的很。我们亲朋好友都知道，而且都表示祝福。”

　　他还积极地翻了半天朋友圈找到了张十几个人的合影。

　　像是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凑过去给墨子染看：“你看她们笑的多开心，这个是我姥姥，这边是我小姨，这两个拉着手的就是她们，左边这个是我姨姥姥的女儿，右边就是她女朋友，是不是还挺般配的……”

　　说了半天，路小生都累了。

　　他差点要父爱泛滥地摸摸墨子染的脑袋瓜来开导人了，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继续道：“其实真的没什么，而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相信你。”墨子染点开手机，看着收款短信说，“钱到了，但还有个问题。”

　　话题转移的太突然，路小生愣了下：“什么？”

　　墨子染垂着眼帘，紧抿着的唇轻启：“房子装修好之前，我没地方住。”

　　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路小生二话不说道：“住酒店，钱算我的。”

　　墨子染手指弯着抓住杯子：“住不惯。”

　　“……”路小生心里有点犯难，他想了想问：“那我给你租个房子？”

　　墨子染不吭声了。

　　“放心，我马上联系。” 他在盐城人脉广，找个房子分分钟的事情。

　　“不用了，别人的房子，我住不惯。”墨子染拦着他，“不熟悉的味道会让我失眠。”

　　啪嗒。

　　路小生立马把拨给中介的电话挂断。

　　如果不知道墨子染一直这么讨厌，他真以为墨子染在存心找茬。

　　“你可真难伺候。”路小生气笑了。

　　心说你现在的房子冷冰冰的也没什么熟悉的味道吧，看你现在神清气爽的样子，估计你昨晚也没失眠。

　　“其实不用麻烦，我打算搬走。”

　　“那你觉得我身上的熟悉吗，干脆去我家住——”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又在同一瞬间停止。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你要搬走？”路小生有点愧疚，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手无处安放的摩挲着手机屏幕，“还没问你为什么来盐城这边，是打算在盐城长期发展啊？”

　　墨子染：“我也不知道。”

　　路小生：“你是工作调动，公司把你调过来了么？”

　　墨子染：“算是吧。”

　　工作调动，那房子肯定是提前找好的，离公司应该不远。

　　而这附近就他们这一个小区，所以他们小区的楼盘十分抢手，新房基本上不会有人转出去，要想再买一套根本不容易，只能等重新装修。

　　其实装修也花不了太久。

　　这房子的毁坏程度也不用全部重装。

　　“要不你搬到楼上吧。”路小生默默掐着自己的大腿，狠心咬着牙道：“哈哈，我自己一个人住还觉得空旷，空房间好几个，你随便挑一间。”

　　说完就后悔了。

　　在心里默默祈祷墨子染快点拒绝。

　　墨子染会拒绝的吧，毕竟他家里哪有什么能让墨子染熟悉的能睡着的味道。

　　可墨子染略显纠结的看着他：“你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的，我们毕竟是老同学。”路小生保持微笑：“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墨子染手指点了下遥控器，嗓音低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

　　谢谢你提醒。

　　他妈的差点忘了你不仅是我死对头你还是个gay呢。

　　“不会！绝对不会，我对此表示绝对的尊重。”路小生心说我真是个大好人，好到要哭的程度，“如果你那什么，找到了男朋友，还可以带回来，我给你参观参观。”

　　墨子染眸光深了几分。

　　路小生脑子一闪：“哦对，你有喜欢的。”

　　“嗨！什么爱而不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我追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可以给你传授经验。”

　　“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把人迷死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渐渐只剩下路小生的尬笑。

　　好在墨子染终于高抬贵口的对他说了一句：“多谢。”

　　“不客气。”路小生摸了摸鼻子：“那个——”

　　墨子染：“你说。”

　　路小生：“你喜欢的男生也是……”

　　墨子染：“我不知道。”

　　“对啊，你还没表白过。”路小生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他谈过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