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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御猫奉命探稠江 冤家路窄再相逢 ...

  •   卷一 映桃花
      第壹章御猫奉命探稠江冤家路窄再相逢

      转眼间已是四月,正是杨柳依依、万物复苏的好季节,惠风和畅,草茵铺翠,红雨飞香,正可谓春色撩人。汴梁城内,景致旖旎,繁华芜杂,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青年身着一袭红袍,腰间挂着一把宝剑,看似张扬又凭着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化去了锋芒,那人面对商户们的问候一一应下,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不知勾去多少姑娘家的心魂,偶然遇到个胆大的姑娘当街表白便赧然一笑,委婉地表明心迹拒绝姑娘后又匆匆而行,接着巡街去了。
      “展护卫,巡街呢,辛苦了,要不要来老汉家用个早膳?”
      原来,这红衣青年正是那宋仁宗赵祯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御猫展昭,后又借调开封府,随开封府府尹包拯一起共破悬案,以一身高超武艺护一方青天。
      “展某多谢胡老伯好意,只是展某除却巡街外还有其他公务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待展某休沐之时定来捧场。”展昭停在人面前,一字一句认真地同那包子铺的胡老头说道,言罢微微躬身行礼,若是换了旁人这不过是一句客套,就连卖包子的老汉也知那不过是句戏言,而说出这话的那人却是展昭,对他而言却是对老伯许下的约定,待到空余之时,必将赴约。
      告别了胡老汉,展昭又急忙走回了开封府,今日本该由他巡街,但是包大人突然叫王朝大哥前来喊人,说是有要事急需商议,巡街一事自有人来替。
      盘算着时间大抵刚下早朝,若非大事,包大人定然不会那么着急。如此想到,展昭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踏进书房,就见包大人端坐案前,桌上放着几张卷轴,本就不白的脸更是黑上了几分,一旁的公孙先生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昭见这一派愁云惨淡之景,暗道不好,关上门,拉上门闩,转身行礼道:“包大人,公孙先生,如此着急召回展某,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
      黑脸府尹同白面书生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包拯叹了口气,开口道:“只怕是没那么简单,此案牵涉甚广,可能事关江湖。”
      “江湖?可是有人招兵买马妄图谋反?”但见包大人脸色一变,展昭自知失言,拱手行礼道,“展某失言,还请大人责罚。”
      包拯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道:“展护卫在本府面前不必如此拘谨,出了这门便莫要妄议了。”
      “展某明白。”
      公孙策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又从案卷里搜罗出一张纸来——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那信的大致意思是有人招揽江湖侠客意欲起义,又谈到朝中恐有人与辽暗通款曲,内忧外患不得不防。只是这信件来的蹊跷,若真如其所说,牵扯又广,不得不防微杜渐;可倘若所言为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前去调查,恐怕又给了心怀鬼胎的贼人可乘之机——这也正是包拯与公孙策纠结的结症所在。
      “展护卫可认得这人字迹?”公孙策将手上的信纸翻了又翻,几乎要将纸翻出花来也没看出什么有关写信之人的线索,“这字迹狂放不羁,自成一派,想来也是个有个性的义士吧。”
      展昭接过公孙策递过来的信纸,看了半晌之后摇了摇头,又将纸送了回去:“抱歉先生,展某所结交好友本就屈指可数,而且现已离江湖多年,所来往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现下要依笔迹认人确实有些困难了。”
      “学生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公孙策似乎早有所料,笑道,“那展护卫可有看出其他线索?”
      “是罗纹笺。”展昭突然意识到那份信的特殊性不仅仅在于内容,同时也在独特的纸张上。
      “不错,正是罗纹笺。”公孙策拿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和罗纹笺放在书案上,“宣纸韧而能润、光而不滑、纹理纯净,大部分人写信都会选择用宣纸,而这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有暗纹更粗糙不易书写的罗纹笺。”
      “罗纹笺造纸原料难得,工艺复杂,因此价格上也更加昂贵,一般是文人墨客用来临池的。”展昭托着下巴思忖道,“一般人根本买不起也买不到。看来这写信之人也并非等闲之辈。”
      “展护卫可知如今何处的罗纹笺最为出名?”
      展昭本就是练武之人,对于书画一类的事物不甚了解,或许曾经在何处听过一二,但是在公孙先生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展某一介武夫,愚钝粗鄙,还望先生明示。”
      “展护卫莫要妄自菲薄,学生也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公孙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面道,“稠江颜氏。”
      一直默不作声的包拯对着展昭点了点头:“此案疑点重重,信也只知是从南方送来的,是何人所写,信上所言是否属实,那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也都一概不知……”
      “包大人的意思是……”
      “展护卫江湖出身,事关江湖,此行还是交由你最为妥当,去探一探稠江,倘若真有幸能找到写信之人便将他带回开封,倘若不能便去探探信上所言虚实也好。”
      “展某定不负所托。”展昭弯腰作揖行礼道。
      包拯起身走到展昭面前,伸手将人扶起,一向严肃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慈祥和蔼,好似不再是公堂上威严的包大人,而只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拍着红衣侍卫的肩膀说道:“熊飞啊,此去恐怕多艰难险阻,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好。”展昭点了点头,“大人,先生,此番别过,不知何时归来,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公孙策不放心似的又拉过人的手细细叮嘱了几遍,又将各种药材放进了展昭的行囊,美其名曰防患于未然。眼看时候不早了,是时候该赶路了,展昭谢过先生便与人匆匆别过。

      是夜,星月交辉,晚风簌簌,四下黑沉沉的,马蹄踏着缀满夜露的青草而行,草根间传来阵阵细雨般的虫鸣声。展昭掀开帷帽,遥望远方,灯光灿烂,密如繁星,但闻嘈杂的人声隐约传来,城中行人络绎不绝。
      仰头就见城门上悬着一块牌匾,上书“稠江城”,其字苍劲有力,好生气派。
      展昭自日中而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原是三四天的脚程,两天便赶到了,不过一连两天的路程,饶是金刚不坏之身也有些叫人撑不住,于是索性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悠悠地朝城里走去,寻思在顺路寻个客栈安定下来稍作休息,翌日再做调查。
      鹿鸣客栈。
      展昭暮然停了下来,微微抬头注视着客栈的牌匾,又望向其里,就见锦衣玉带的贵公子、身着绫罗绸缎的大家闺秀三三两两地坐在桌前用膳,身后是排成一排的家丁,又有身穿麻衣粗布的百姓指点江山似的不知说着比划着些什么,还不乏穿着劲装腰佩宝剑的江湖人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真可谓是鱼龙混杂,不过也正是这种地方更容易隐藏身份打探情报。
      还不等展昭喊人,一个店小二便颇有眼色地走了出来,从人手里接过缰绳热情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展昭安抚似的拍了拍燕尘的脑袋,转头拱了拱手对小二说道,“有劳您将它牵到马厩了。”
      “可要喂些粮草?”
      展昭点了点头,道:“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二摆了摆手,笑嘻嘻道,“爷您肯来住店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燕尘算不上什么名驹,通体棕色还略微泛着一丝黄,样貌普通,不过好在性格温和,虽无日行千里之能,但也不会因为路途遥远而半路撅蹄子,倒也称得上是一匹良马。现在它正温顺地垂着脑袋,乖巧地跟着店小二去马厩。
      展昭见状也放下了心,转身走进客栈。
      “哟,客官,住店呢?”
      能将客栈做到如此规模的人,必然少不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见有人进来,掌柜的立刻放下手中的算盘迎了过去。
      “一间人字房。”此次暗探稠江也算得上是公务,开封府自是拨了些经费,加上展昭自己的俸禄也不算少,只是既然暗中调查自然是低调一些更为妥当。
      掌柜的不动声色将眼前之人打量一番,来人虽衣着朴素,戴了顶帷帽看不清长相,但看举止气度不凡,想必也是个什么家族来的小公子,哪怕算不上富裕也不至于落魄,想来还是可以小小的诈上一笔。
      掌柜那对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顶着个将军肚,倒是颇有奸商风范,不过想来那么大的客栈也不至于是个黑店。
      大腹便便的掌柜弯腰拱了拱手,道:“客官,实在抱歉,这人字房啊,全满了。”
      展昭环视周遭,人确实不少,可这些人看着穿衣打扮怎么也不像是肯委屈自己住人字房的,怎么说最次也的有个地字房吧。
      似乎看出了展昭的疑惑,掌柜笑着开口解释道:“客官外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最近这稠江的大户人家要嫁女儿,宴请了不少宾客,这些个公子小姐自然是要住天字房的,可这下人也不能睡我这大堂吧?何况这人多,通铺早满了。”
      展昭抿抿嘴,思考半晌道:“那便来一间地字房吧。”
      “好叻!”掌柜的喜上眉梢,朝着小二嚷道,“地字房一间,你,快带这位爷过去。”
      “等等,掌柜的,可否再打听一件事。”
      “您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
      “您刚才说的大户人家是?”
      “哦,这事啊,就是颜府的二小姐前些年同那李府的公子定了亲,这两天就要结亲啦。”
      展昭心中暗暗一惊,道:“颜府?可是稠江颜氏?”
      “正是,不然这稠江还能有几个颜府?”
      “那这李公子?”
      “是稠江知府李大人的公子。”
      “多谢掌柜的解惑。”展昭抱拳行礼,转身打算随着小二回房间,突然又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对了,还有一事,为何此处聚集了那么多的……”
      展昭没有明言,可这掌柜也是个猴精的,自然知晓对方想问什么,于是道:“这……这小人还真不知道了,近几个月来往稠江之人尤其多,想必是这稠江多多少少有了些名气吧。”
      “也是,这颜氏的罗纹笺闻名遐迩,在下定是要带些回去才不枉此行。”
      江湖之人近来突然聚集一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何况此处人员混杂,便于隐藏,调查怕是有些困难了。
      展昭叹了口气,随着引路的小二进了房间。
      合上门,放下行囊,卸下挂在腰间的巨阙,又摘下了帷帽,正准备稍作歇息,却叫一阵嘈杂的人声给打扰了。
      喧闹声自大堂传来,展昭凝神听了个大概,似乎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少爷非要住天字一号房,可这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早满了。
      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自己肯定在哪里听过,展昭不悦地皱了皱眉,理了理衣袍便出了门。
      这两天急于赶路,途中大多吃些包子烧饼充饥,想来也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吃饭了,便索性决定下楼好好用个晚膳顺道看一看是怎么一回事,看看那无礼之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展昭进了大厅,不动声色地好好将人打量了一番。
      但见那人身着一件雪白锦袍,腰缠银白玉带,并以祥云缀之,脚踏藕丝素白步云履,腰侧悬着一块羊脂白玉佩,上刻一“玉”字,又以锦鼠戏珠饰之,手执一把水磨玉骨绢扇——明明长了一张美如冠玉的脸,又有着翩翩公子的姿态,却偏生养了一身骄傲放纵的性格。
      来者何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鼠之一的锦毛鼠——
      白、玉、堂。
      展昭心中暗叹冤家路窄,垂着眼睛,绕过人儿,寻了个空位落座。
      偏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厢展昭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有意绕开对方,可天不遂人愿,还是被白玉堂看见了。
      莫不是这耗子背后长了眼睛,展昭腹诽道。
      这倒真怨不得白玉堂,展昭身姿挺拔,又生得丰姿潇洒,气宇轩昂,哪怕是低着脑袋垂着眼,极力隐藏自己,也很难让人忽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白爷我偏要住着天字一号房。”言罢,白玉堂便拿出一锭银子,朝着掌柜的扔了过去,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住,转身目不斜视地直直朝展昭的座位走去,一撩袍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那人对面的空位置上。
      “哟,展大人不好好在开封守着,竟也学会偷懒跑出来游山玩水了。”
      展昭不愿理他,可又知眼前之人脾性,倘若真放任不管的话,那动静怕是要把客栈上下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于是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道:“白兄,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了,久到我还有点想你——”白玉堂笑得眉眼弯弯,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将刚才的不痛快全数扫到脑后了,“我还想着该去开封找点什么麻烦事给你了。”
      “白兄莫要开玩笑了。”展昭面色一凌,虽说盗三宝之事早就解决了,但当初通天窟之事还是叫自己恼火。
      白玉堂见状也不收敛,而是继续道:“诶,你怎么这副表情,莫不是你这小气猫到现在还记着仇?还真是小肚鸡肠,不对,是小肚猫肠。”
      “小二。”展昭不搭理他,转头喊来了小二。
      白玉堂见人晾着自己,越发得寸进尺:“真生气啦?不就是被我关进通天窟了吗,白爷我自小研究机关之术,被我关进去又不丢人。”
      展昭的脸色愈发深沉,白玉堂不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装看不见,依旧涛涛不绝地讲着,前者又深吸了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不算好看的脸色,勉强挂上了一丝笑脸,道:“白兄想必也才刚到稠江还没来得及用膳吧,舟车劳顿,肯定是又累又饿,展某恰好也饿了,正打算用晚膳,不如这顿就由展某做东,就当是庆祝与白兄重逢。”
      我就不信吃还堵不住你这张细碎的耗子嘴,展昭如此想道。
      果然,白玉堂哈哈大笑,不过好在是终于成功转移了话题:“好,既然展大人那么客气,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兄不必如此称呼展某。”展昭不想因为身份而被人注意,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只怕是打草惊蛇徒增麻烦,可自己也知道白玉堂其实并看不上自己,看似恭恭敬敬地喊着展大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在阴阳怪气罢了,虽说两看相厌,但是自己有任务在身,还需以大局为重,于是便道,“……展大人这一称呼太过生疏。”
      展昭虽坦坦荡荡,但却不知为何还是让人看出几分扭捏来。
      白玉堂挑挑眉,调笑道:“哦?那我喊你什么?展兄?展昭?昭?不过展兄、展昭不照样生疏,昭嘛,也太过熟稔了,我们也没到这地步,那喊熊飞?”
      白玉堂砸砸嘴,又自我否决了:“看你人长得清秀俊逸,又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性格,怎么就取了这般的字,不成不成。”
      “白兄随意就好,只要不是展大人就好。”白玉堂注视了展昭半晌,盯得后者有些心虚,“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如……”白玉堂勾唇一笑,拖着长音懒洋洋道,“不如,便叫你猫儿如何?”
      展昭堂堂八尺男儿,又何曾遭到过如此戏弄,一双猫儿眼圆瞪,怒道:“白玉堂,你再羞辱我,我便……”
      “你便如何?”白玉堂见状更是喜上心头,猫儿逗炸毛了更像猫了,“你这人好生奇怪,我叫你展大人你又不开心,说是太生疏,我千辛万苦想了个称呼却又要说我羞辱你,真当你白爷没脾气了?何况这御猫可是官家赐的名,别人喊得,我喊你句猫你便不乐意了?今天你白爷我还偏要叫——猫儿,猫儿,猫儿。”
      “你……哼,随便你。”展昭被喊烦了,又自知理亏,心里也明白说不过那油嘴滑舌的耗子,便不再争辩,反正只要不喊展大人就好。
      一旁被晾了许久的小二也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见二人在斗嘴干脆默不作声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眼看两位爷吵完了,这才敢出声:“咳,两位爷看看要些什么?”
      “白兄,请。”展昭示意白玉堂先点菜。
      白玉堂也不客气,开口道:“来个花炊鸭子,凤尾鱼翅,红烧鲤鱼,姜醋金银蹄子,鸳鸯煎牛筋,鹿肚酿江瑶,哦对了,还要两壶女儿红。”
      “这……”小二面露难色,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地开口解释道,“这位爷,您说的这些,我们这儿都没有啊。”
      白玉堂叹了口气,似乎感觉有些遗憾,展昭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故意来敲诈自己的了,就听那人继续说道:“那就红烧鲤鱼,油爆虾,鱼头汤,再来一份炒饭。这些总有吧?”
      “有,有,两位爷请稍等。”小二转身就要走又被白玉堂叫住。
      “女儿红有吗?”见人有些为难,白玉堂挥了挥手,“罢了罢了,竹叶青呢?“
      “有的,有的。”
      “那就别忘了拿两壶。”
      “等等。”小二准备离开,这一次却是被展昭出声喊住,“再加一份枣泥糕吧,有劳了。”
      “好叻!”小二和后厨报了菜色,又从酒架上取了两壶竹叶青送上,“两位爷请慢用。”
      “你尝尝这酒,这家的竹叶青在稠江还算出名。”白玉堂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又伸手给对面之人倒满。
      “白兄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是常来稠江吗?”
      “还行吧。”白玉堂喝了口酒,醇厚的酒香霎时间斥满了口腔,舔了舔唇,好似在回味香醇的酒味,“不过我可要说道说道你了,你这猫说什么展大人太生疏,自己倒还是一口气一个白兄,说得好像白兄就不生疏了似的。”
      “不喊你白兄,那我喊你什么,泽琰?玉堂?还是白五爷?”一口竹叶青入肚,不知是不是酒气上脑冲昏了头,一时间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玉堂年少成名,论起年纪,展某还虚长了你几岁,真要论亲切,喊你一句五弟也未尝不可。”
      “哼。”白玉堂冷哼一声,有些不满,“照你那么说,天下老鼠和猫称兄道弟竟成一家了?我白某最不缺的就是哥哥了,何况,你不配。”
      展昭听着人不悦的声音心想是不是玩笑开得过火了,白玉堂少年心性,自己又何必与人计较:“展某失言了,自罚一杯赔罪,白兄意下如何?”
      白玉堂没有应答,展昭当他是默认了,端起碗一饮而尽,又道:“白兄,我们这算扯平了。”
      你气了我,我这也算是气回来了。展昭想道。
      “你要真觉得白兄生疏,不如我索性叫你耗子。”
      “你倒会叫,耗子,猫儿,倒像一对。”不知为何,白玉堂突然觉得展昭越发伶牙俐齿起来了,学得这般快吗,还是说猫本性露出来了,“不过你可知道,我这耗子,惯会吃猫?”
      “展某才疏学浅,从没见过,不过倒是有点常识,这猫啊可是耗子的天敌,不仅会抓老鼠吃老鼠还喜欢逗老鼠——这可是猫的天性。”
      白玉堂舔舔后槽牙,正准备说些什么扳回一局,却发现一女子进了门,正款步朝自己走来。
      这女子生得一副好皮囊,柳眉弯弯,目似点漆,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香培玉琢,好似天女下凡;彼之衣着,华冠丽服,锦衣绣袄,翠绕珠围,闪灼文章,好不艳丽。
      展昭看着眼前风姿绰约的女子,又默默看了一眼白玉堂,挑了挑眉,那眼神好似在问:这是你的风流债?
      白玉堂自然看懂了展昭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此女便是稠江颜氏的长女颜姝。”
      颜家长女?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调查一下这个罗纹笺。展昭暗自想道。
      “小女子见过白五爷。”说话之间,颜姝已然走到桌旁站定,行礼道了声万福。
      “颜姑娘,不必多礼,倒是白某该去主动拜访的。”白玉堂见人行礼于是也站了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度,这会儿还算得上是翩翩公子,“不过看着天色已晚,也不便叨扰,原本盘算着明日再去府上一叙的,倒是颜姑娘先来了。”
      “白五爷大驾光临,小女子自是要来看看的,何况这鹿鸣客栈也是我颜家的产业。”
      想来也是掌柜的实在招架不住这位爷,只能去颜家将大东家请来,只是现在颜府上下因为二小姐婚礼之事忙得焦头烂额,颜家主属实抽不开身,只有这另一尊大佛得了空能来处理一番。
      颜大小姐一向不太关心家族事务,偶尔来一趟也是把客栈搅得不得安生,掌柜的也是怕了这个祖宗了,只是眼下实在没办法,只能请了人来看看,也不知这两位祖宗到底谁更能闹一些。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一个温婉有礼,一个温润如玉,若不是这颜姝早有婚约在身,还真似一双璧人,唯有掌柜现在冷汗直流惴惴不安,心里祈祷着两位一会别把客栈给拆了。
      “对了,五爷,这位是?”颜姝转头看向展昭问道。
      展昭起身拱了拱手道:“展昭。久闻颜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一般。”
      “传言一般如何?”颜姝捂嘴笑道。
      “如传言一般美若天仙。”不知是不是展昭怕自己显得太过轻浮,又补上一句,“展某有些唐突了,可能冒犯了姑娘,姑娘莫怪。”
      “不过我今日见南侠,倒和传闻不一样,这传言都说南侠展昭投了官府,急功近利,如何不堪,我看不然,我倒觉得南侠仗义正直,而且包大人又是难得的好官,护这一方青天又如何不是在护这天下百姓呢?”颜姝忽又将眼神转到了白玉堂身上,“不过,老鼠和猫成了朋友倒是我想不到的。”
      “这天下奇事多了去了,还有吃猫的耗子呢,颜姑娘没见过吧。”
      颜姝又将两人打量了几番,笑着说:“日子再长久些,小女子相信自己定是有机会见到的。”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远,颜姝一拍脑袋,又生生转回正题上:“瞧我这脑子,五爷应该知道小女子前来所为何事吧?”
      “哦?”白玉堂挑挑眉,“是颜姑娘向往江湖,来听江湖故事的?”
      “五爷惯会说笑。”颜姝盈盈一笑,而后又正色道,“这不是天字一号房满了,叫五爷不高兴了吗,小女子是特地为了此事来的。”
      “颜姑娘,你也是知道的,白某信不过别家客栈,而这地字房也是实在住不惯啊。”白玉堂摇摇头故作苦恼道。
      “五爷既来赴宴何况与家中又有生意,我们家作为东家,自然是要照顾好五爷,可这其他客人我们也不能怠慢了,您看这样如何,您随我回府,家父专程叫家丁理了客房出来。”颜姝又看向展昭,“展大人是五爷的朋友,要不一同去吧。”
      “展某本就是路过稠江,偶遇白兄这才一同用膳,怎么好意思叨扰贵府。”
      “南侠光临,我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叨扰?”
      虽说展昭的调查与颜家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但利用白玉堂与颜家的关系也并不是本意,何况自己根本不想把人牵扯进来。
      因此展昭再三推辞,可颜姝也不会轻易让人离开,于是便继续邀请,而白玉堂则含笑着抱胸,站在一旁看着,不为所动,颇有一种“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要闹哪出”的架势,看展昭终究还是顶不住颜姝的软磨硬泡和热情邀请,最后败下阵来,同意了一同去颜府小住几夜。
      “老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不过今天倒是烈猫怕缠女了。”
      展昭微愠,怒瞪一眼说着风凉话的白某人,换来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我这是实话实说”。
      “五爷别打趣小女子了。”颜姝看着桌上还来不及动的菜,心下了然,又道,“二位还没吃饭吧,小女子来得不是时候,不过既然事情处理完了,小女子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叫掌柜的引路便好。”
      大概是府上还有要事处理,说完人便离开了。
      “这颜姑娘似乎对江湖事尤其关注?”展昭见人走远,就向白玉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好奇害死猫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展昭眉头微皱,总觉得白玉堂知道些什么但却瞒着自己,不知为何,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喏,特地给你这猫点的。”白玉堂见对方迟迟不动筷,索性自己夹了一筷子放到对方盛饭的碗中。
      “多谢白兄,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展昭被对方突然的动作打断了思绪,一面又心想这白玉堂也是个心细之人。
      “猫嘛,总归是爱吃鱼的。”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鱼放进人碗中。
      闻言,展昭推翻了心中原有设想,这厮就是故意的,又逗自己玩呢。
      “玉堂,你知道吗?”白玉堂见眼前人沉下了脸,以为对方要说什么要紧事,于是也严肃了起来,放下筷子,端坐一旁,“猫除了鱼,还喜欢吃耗子。”
      “尖牙利齿的臭猫。”白玉堂咬牙切齿,又拿起筷子夹了鱼,愤愤地咬下,那架势仿佛咬的不是鱼而是某只臭猫。
      怼了白老鼠的黑猫心情舒畅,开心地吃完了一整顿饭。
      吃饱喝足,展昭又上楼收拾了东西,同白玉堂一道跟着掌柜去了颜府。
      掌柜见两尊大佛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又从少东家手中拿了不少赏钱,笑得嘴都合不拢,又知道展昭是个大人物,极尽谄媚地笑着,又说会帮人好好照看马匹,点头哈腰,拍了一路马屁,要不是白玉堂也不认路,早将人踹走了,有气又不能发的锦毛鼠憋屈极了,一路上没少发言刺那掌柜,好在展昭脾气好帮人打了一路的圆场。
      “二位爷,这就到了。”掌柜弯了弯腰行礼,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就差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了,完全没有最初老奸巨猾的样子,“嘿嘿,还请展爷、白爷多在大东家哦、少东家面前美言我两句。”
      “这是自然,掌柜的辛苦了,快去休息吧。”展昭回了个礼,说道。
      见人离开,展昭松了口气,总算是将人打发走了。
      “两位爷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想必便是展爷和白爷了吧。”一个小厮从府内走了出来,“二位请随我来。”
      二人对视一眼,随着小厮进了门。
      “老爷吩咐了,天色已晚,直接领二位贵客到西厢房去。”
      “有劳了。”
      一路走去到处都高悬着大红灯笼,院子里种的树上也系起了红绸带,全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白兄。”
      白玉堂嗯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情不愿:“怎么了?”
      “你不觉得一些奇怪吗?”展昭压低了声音问道,“这结亲确实是大喜之事,府上到处是灯笼绸带倒也正常,可这些家丁们给人的感觉又不太对。”
      来来往往的人看似是在忙碌,但是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感觉似乎是在戒备着什么。
      大抵是听到身后的动静,引路的小厮开口道:“老爷就那么两个宝贝女儿,二小姐要嫁人,老爷自是舍不得的,我们这些下人来颜府也有十几年了,二小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平日里对我们也很好,我们也都不愿意她就那么嫁人了,展爷若是觉得家丁们的反应太过凝重,我想这大概也是真情流露罢了。”
      “展某听说大小姐已有婚约在身,可尚未嫁作人妇,为何二小姐倒先一步嫁人了?”
      “主子的想法,做下人的不敢妄自揣测。”小厮猛然停了下来,回头阴恻恻地笑道,“展大人,好奇心害死猫啊。”
      展昭还欲开口问那些家丁是不是其实都是护卫,却听见那小厮的话,自己也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些于是不再开口。
      而那人却和会读心似的,转身回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家丁里却是是有不少护卫,只是为了保护两位小姐的安全罢了,近来采花贼在这稠江城里相当猖獗,老爷也是图个心安罢了。”
      “不过展爷要想知道些更多的,不如届时自己一探?”
      虽说此行任务在身,可若真有采花贼自己又不能坐视不管,这可叫人如何是好。
      “猫儿,猫儿,再走可就撞门了。”白玉堂扯住人手腕,阻止对方继续往前走,“想什么呢,都失神了。”
      “没什么,大概是太晚了,有些累了,这几天赶路没休息好。”展昭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两位爷,这便是客房了,若是没事小的先下去了,有吩咐就喊小的。”站在一旁的引路小厮,行了个礼,提着灯笼转身离开了。
      “你这猫怕不是忙里偷闲跑来稠江玩的吧?”
      “白兄还真是慧眼如炬。”
      “哼,什么慧眼如炬,还不是展大人声名远扬,谁人不晓你这展护卫最是敬业?”白玉堂松开了人,双手环胸站在倚在门前,漫不经心道,“说说吧,什么任务?”
      “展某并非……”
      “还和你白爷装蒜呢?真以为我不会翻脸?”
      “白兄,此事与你无关,展某也不希望这事与你有关,更不希望将你牵扯进来。”
      “如果我偏要呢?”白玉堂歪了歪脑袋,如剑般的墨眉挑了起来,“别真当白爷什么都不知道,恐怕我们走进颜府的时候,就全都逃不开了吧?”
      “你……”展昭震惊地看向那人,白玉堂也知道这件事了?还是说这案子根本就与他有关?
      “无论你现在怎么想我,我只能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我知道的和你一样,也许我们的动机不同,但是我猜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展昭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又或许他说了,只是没有人听见——因为此时一阵尖锐的女声打破了颜府寂静安宁的夜晚。
      “非礼啊,快抓贼人!”
      “快抓住那采花贼!”
      颜姝的声音响彻颜府。
      果然出事了。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随后又默契地朝着声音发源地跑去。

      》》未完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御猫奉命探稠江 冤家路窄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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