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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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杨戬不在的杨府对哪吒来说无异于人间乐园。他再也不用守着从自家学来的规矩、不用天不亮便晨起梳妆、不用时刻警醒着杨戬的露面，自己喜欢的菜也可以想吃几口就吃几口，不会被那人直勾勾盯着了。
人一开心，气色便好了起来。他不想以世子妃的身份接见谁——传唤、召见到正式面见的流程在他看来太过繁琐，而且在心底里，他并不认同自己的这个身份，总觉得自己最多只会在这个位置上待两三年，杨戬最终还是会选个更像太子妃、更有皇后风范的人做他的正式伴侣。如此，便只能寻个由头自己外出。
杨戬给的玉佩在当铺得的自然是高价，他对这笔“借”来的本金有自己的打算。眼见着孔宣着便服朝他伸出手，他也笑着迎了过去。
“瘦了。”
“哪能不瘦？我多吃几口他便有意见。”
孔宣不大相信他的说法，轻轻皱眉：“世子殿下是万人之上的尊贵，该不至于在这方面亏待你。”
“……他对我一会儿好一会儿差，我不敢相信。”
“那便不信吧，小心为好，朝堂政务之事，你最好也别沾染。”
“好吧，左右不关我的事。”
“既然出来了，就多吃些，这儿的饭菜和点心都不错，你只管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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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已经在榻上换了五个姿势，还是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上书殿的陈设原本不如府内，是他念着要将哪吒带过来，才换了新的，如今倒成了他独享。
他总忍不住想起哪吒，想到初见时他撩起床帐的那个瞬间，想到蒙着盖头坐着喜轿被抬入府的其实也是哪吒，又想到成亲拜堂时哪吒紧攒着红绸的手。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他就是觉得哪吒十分合他的眼缘，这种偏爱里混合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熟悉感，他总觉得他和哪吒曾在哪儿见过，甚至相爱过，如今只是久别重逢。
那晚鸳鸯被下扑面而来的莲香唤醒了他的部分记忆，哪吒惊讶于他对他身体的熟悉程度，他自己也觉得讶异，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他像误入沟渠的鱼，在与哪吒接触的那一刹那冲破了桎梏，游入了广阔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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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如何？”
“元帅会先归位，真君要伤心喽……”
“怎么还是这样？每次都是元帅出事？你和元帅有过节？”
“那还得怨你，这世道下生得如元帅这般的人本就易招来祸害，你还封着元帅的武宫，这可不有大麻烦吗！”
“封武宫又不是我的意思，玉帝如此要求，我怎好违背？”
“那真君呢？！怎的每次都救不了？定是你的恶趣味，在天上看他俩恩爱，你心存嫉妒。”
“你不要血口喷人，前些日子他俩的话本子我还留着呢，这天书写着写着便如此了，能怨我么？”
“你就等着元帅和真君双双归位了来找你吧，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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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也不踏实，哪吒当夜在他怀中的模样还刻在他的脑海里，抱着他的人却换了一个。他勃然大怒，提剑就砍，床榻和被褥霎时血溅三尺，哪吒喘着粗气，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脸颊、腹部和脚踝沾了血迹，半身被血腥味儿覆盖，见自己提着剑朝他走过来，激动地大叫“救命”。
“救命？你觉得我会像杀了他那样杀了你？”
“……”哪吒不说话，不敢看他。
“你一直都怕我，恭恭敬敬待我，不肯和我亲热半点，如今却有胆子偷人？”
“……”
“说话！！”他丢下剑，将人腾空提起，勾住腿，打横抱起后将人压在桌上，恶狠狠地开口：“给我一个理由！”
“你……你总不回来，留我一人在府里，难免寂寞……”
“这……”
“你总冷落我，可知夫妻感情是最需要陪伴的？”
哪吒说完这些，缓缓抬头，眼中含泪：“现下错已酿成，覆水难收，我不叫你为难。”
说罢自己抓起地上的配剑，他伸手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哪吒利落地用剑身抹了脖子，倒在了血泊中。
“哪吒！！！——”
他从梦中惊醒，这梦虽然荒谬，但他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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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迷迷糊糊睁眼，被站在床边的一排侍从吓了个激灵，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他本能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声问：“这是怎么了？”
“殿下请您去上书殿。”
“不去！”他觉得莫名其妙，这段时间自己在府中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实在没有必要去杨戬那儿碰一鼻子灰，这人之前还安安静静的，现下却突然要自己过去，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殿下，请您别为难我们，爷说要是不把您接过去，他就罚我们半年的例银，这……”
好歹毒的心思。哪吒气得牙痒痒，掀开被褥吼道：“那让他自己来接我！”
他以为如此要求便可吓退对方，哪知道到了午膳时分，杨戬竟然真的自己来了，一进门便甩掉披风，直奔他的方向，盯着他瞧。
“……来了？”
“随我过去吧，车马已准备好了。”
“给我一个理由。”
“颇思念你，”杨戬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寝食不安，实在无法再忍受相思之苦。”
“才一个月不到……”
“年关将至，事务繁多，归家遥遥无期，我不愿再忍了，”杨戬伸手抚上他的脸，“你瘦了些，可有规矩吃饭？不过你气色是上佳，想来比我滋润。”
“还行。”
“听说你经常出去吃饭，是吃不惯府中厨子的手艺？”
“吃腻了。”
“那就换，我请御厨去上书殿，还有专做糕点的扬州师傅，你若是喜欢，就让他们专门跟着你。”
眼见着侍从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知道这趟不去也要去，自己没什么选择余地，便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物被包好入箱，又被抬到马车上。
杨戬扶他上了马车，坐在他身边，告诉他上书殿里专为他设了多少东西，他全都不感兴趣，这段时间散漫惯了的人还不太习惯杨戬的归来，只能拘束着，没心思接杨戬的话。
世子接世子妃入上书殿，这事很快在群臣内传遍了，但哪吒并不露面，只在后院住着，也不会在杨戬议事时陪在他身边。臣子们偶尔闻得后院有欢笑声，又看到世子偏头微笑，表情放松，方知是世子妃在顽笑。
“过几日估计会下雪，把这个披上。”
“好——咳咳咳！”
“怎的咳了？”杨戬搂紧人的肩膀，皱眉吩咐侍从：“快叫医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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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质阴寒，比寻常人更怕冷，怕是要好生调理，不能受凉吹风。”
哪吒心不在焉，但看杨戬如此重视，他也很配合，病怏怏靠在床边，顺嘴接了句：“老毛病了，不碍事。”
“从前就有？”杨戬问，“是从前出过什么事吗？还是生了什么病？”
“胎里带的，无法改变。”
杨戬的神情很严肃，老实说他并不理解对方为何如此紧张。半晌后杨戬和医师出去了，他一人躺在床上，如云拿来了汤婆子叫他抱着，他不情不愿地接了过去——其实他并不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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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世子妃殿下这遭的确是从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畏惧寒冷，得小心保养，万万不可再受凉吹风。”
“若是受了，会如何？”
“恕臣直言，殿下自来体弱，长此以往便有猝然发病的风险，于身体康健不利。”
“他之前的确受过一次风寒，难怪这么久也没痊愈，倒是愈发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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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给三太子安了个畏寒体质？”
“那么大声干什么？跟你说了这是莲花化身所致，再说了，不给安点病，三太子能归位么？”
“……那也不能乱编，你不怕真君回来找你麻烦？”
“放心吧，到时候他忙着心疼三太子去，可不会想起咱们这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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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上书殿数日，杨戬的确对他不错，寝殿温暖舒适，饭菜也可口——但他依旧不敢多吃，肚子填饱五成便撂下筷子了。
“你从来都吃这么少吗？”杨戬问，“这笋你爱吃，那鱼味道也不错，再多添些饭吧。”
“……”
杨戬抬眼：“换厨子，明天就换。”
“我吃得习惯，和厨子的手艺不相干。”
“为何不多吃些？你比从前看着瘦了。”
“……”哪吒硬着头皮如实回答，“殿下总看着我，我想着白吃白喝多了不好。”
“哪里来的白吃白喝？你是主子，吃喝用度如何讲究都是应该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了你，你怎的这般见外？”
见他说到最后言辞激动，哪吒怔怔盯着他，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块肉，不再理他了。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起哪吒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火气升腾：“到底哪里做得不合你心意，你也不说，每天见了我就耷拉着脸，我那样让你讨厌？”
哪吒放下筷子，声音依旧很冷静：“殿下，您订下婚约的时候好像就没考虑过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
“都是被逼的，为何要彼此为难，装作恩爱夫妻？殿下对我的态度一开始就很明确，满朝文武都知道殿下对婚事不满，成亲当夜殿下不在府中，我估摸着两三年后咱们就能如殿下的愿，圆满和离，既然这样，为何要费力气与对方培养感情？各过各的不是很好么？”
“和什么离？既然成了婚就别想着要走，哪个不长眼的对你说的这话？！”
“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想着纳别人入府了，有我占着位置呢。”
“什么纳别人？你怎么总觉得我有别人？！”
“……以殿下的姿貌，能清心寡欲到现在？”
“醋也要醋得有个由头，”杨戬的心忽地软了下来，笑道，“总冤我可不行，你怎样查我都可以，免得你总疑我，误了咱们白头偕老的誓言。”
“你放心，我们不会白头偕老的，我们过几年就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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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