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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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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李府过年,哪吒通常会和金吒木吒说说话,随后便返回房中休息,李靖有话要和他的大哥二哥讲,对他则没什么好说的。
杨府的新年极隆重,处处张灯结彩,就连房梁也绕了红绸。按府中姑子的话说,这是他们二爷成家后的第一个新年,务必要办得红红火火,热闹非凡,也好让他这位“夫人”满意。他不太懂个中礼节,原本还担心出错,但杨戬不大在乎:“我府里的规矩自然是我和你定,你怎么做都是对的。”
“哪能如此?”他尴尬一笑,戳戳杨戬手背,“快别卖关子了,究竟要不要给他们赏钱?”
“要给也是我来给,你不用操心这些细枝末节。”
“你都给了我自然也要预备着。”
“你我为一家,没有给两家赏钱的理,难不成这大好日子,你要与我离了不成?”杨戬叹口气,“你身子不好还操心这许多?快些去休息,若说要准备着的,那只有正月初一的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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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他扛不住守岁,早早沐浴入房,前脚刚进屋子,后脚男人便来了,杨戬手中端着盘蜜饯小吃,放在桌子上,接着过来替他理起了被褥。
“困了就早些歇息吧。”
“那您呢?”
“我陪着你,如云他们在玩闹守岁,让他们去,你若想说话,我也陪你说。”
哪吒斜靠在床上,披散着头发,被褥的热气和地龙的暖气融合,吹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不自觉放松下来:“殿下往年除夕都做些什么?”
“不怕你笑话,”杨戬喝了口茶,“往年我一般在上书殿。”
“那这回……”
“已有家室的人怎好再那样?我得多陪陪你。”
“其实殿下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我想做的就是陪着你,”杨戬坐到床榻上看着他,“与你成亲是我这一年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其实杨戬已经有意无意对他表明了许多次心迹,他听得都有些麻木,并非他铁石心肠、无动于衷,杨戬这人他挑不出毛病,作为丈夫,眼前的人几乎无一处不好,这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总觉得这样的人,不应如此倾心于自己,又觉得杨戬这种身份,往后迟早是要三宫六院的,爱上他只会使自己吃亏。
不划算的买卖他不做,自然也不会轻易将心交出去。任凭杨戬如何说,他只一味装聋作哑,搪塞过去便是。
“殿下,明日可有要注意的地方?”
“这么久了,你依旧叫我尊称,”杨戬盯着他瞧,眼中尽是无奈,“我前日瞧府中年终开支,你院中的开支竟不过百两,实在太与我见外了。”
“……”
“没什么要注意的,戴些饰品就好,外公总说我亏待了你。”
“殿下并不曾亏待我。”
“你还叫我殿下,”杨戬目光如炬,盯得他心中发毛,“就说明我还是亏待了你,你对我不满意。”
“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殿下这样好的人……”
“说到一半竟不说了,”杨戬垂头笑道,“还要斟酌用词,是怕我生气?”
“殿下若真生气了,我也没办法。”
“你要知道,我也是人,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杨戬挪到他身边,抚摸他的脸,“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来讨你欢心,为什么你依旧无动于衷?”
“……”
“还是你很享受这种折磨我的感觉?”
“折磨?”哪吒摇摇头,“我何曾想过折磨殿下?”
“叫我杨戬。”
“……”
杨戬俯下身来吻他,他没有反抗,而是环住了他的肩,任他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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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梳洗时他还迷迷糊糊的,杨戬倒很精神,往他脖子上套珍珠链,还很贴心地提醒:“别忘了。”
“我很困。”
“……我的错。”杨戬托住他的下巴,俯身看着镜子里的他。
“让你停你不停……这下好了,我眼下都青了。”
杨戬笑道:“哪儿青了?我瞧着可比昨日好看许多。”
“脖子手臂上都是淤青,你那么用力做什么?”
“一时半会没忍住……我赔罪,回来我就负荆请罪,”杨戬笑得更灿烂了,“不过也怪你皮肤娇嫩,我并未用力,竟成这样了,我看着也心疼……”
“看上去倒像被你打了。”
“我怎敢打你……可别冤我。”
“那你说这遮不住的怎么办?”
“不如算了,吉服一穿,只要动作不大,什么都看不到的,你瞧,这衣服是为你量身做的……”
“哎呀快别说了,我老实穿上戴上就是,绝不丢你的脸。”哪吒见他唠唠叨叨,忙将珠链理好,衣角抚平,先他一步起身离开,他陪着笑脸,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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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入宫,哪吒的步伐比刚与他成亲时更稳,他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哪吒的手指,虽然视线未曾交融,但彼此都能感知对方的温度,行礼的动作也比曾经和谐许多。
“孙儿祝祖父福寿绵延,祥康金安。”
“臣祝陛下身体康健,福泽万载。”
他没控制住表情,死死盯着方才以“臣”自称的人,既慌张又无奈,而哪吒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出了错,如他一般向皇帝行了数个大礼,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昊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跪在他下方的这对伴侣,点点头:“免了。”
“谢陛下。”
称呼一错便错到了底。随后的宴席上,他与哪吒端坐在帝王左侧,哪吒依旧自称为“臣”,到最后都没将口改过来,听得杨戬眼皮直跳,心口闷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顺不下去,只能闷声喝酒,旁人见他脸色差,结合世子妃方才的表现,误会就又来了。
昊天似乎已笃定他俩不和,在祝酒时叹了口气,面色不悦,他也不太高兴,哪吒察觉到气氛不对,更是安静。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新年宴一时紧张万分,场面尴尬。偏偏就在此时,孔宣来了。
“臣拜见世子殿下。”
杨戬端酒喝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问世子妃殿下安。”孔宣对着哪吒行了个礼,看上去心情很好。哪吒点点头,也喝了酒,正当杨戬庆幸哪吒看上去和孔宣并没有那么熟悉彼此时,他听到身边的人小声叫了句“孔宣哥哥”。
孔宣眯起眼笑,眼角的纹路炸开,看得他心火直直往上窜,冷眼看着哪吒与人随口寒暄。
“你送的珠链我很喜欢。”
“殿下喜欢就好,我瞧殿下戴上了。”
哪吒好像转过头来看了眼他,但他气着,只用余光瞟到了哪吒在看自己,并未侧头转身,只想听听哪吒接下来要说什么。
哪吒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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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不太知道自己又在哪儿得罪了杨戬,总之自从他们从皇宫回来后,杨戬就像换了个人,对他冷淡疏远,更是在第二天就带人打道回了上书殿,那可是正月初二的大好日子,照杨戬原来的说法,这个年他原是要在府内过的。
如云见他实在不解,有些为难地向他解释缘由,他听后更是疑惑了:“可我原本就是臣下,皇家威严,岂是我能攀附的?”
“可……”如云压低声音,“您已与世子殿下成亲,是殿下的伴侣。”
“这跟成亲有什么关系?他尊贵的地位又不能传给我。”
“可正因世子身份尊贵,世子妃的身份也一样啊。有了姻亲关系,自然就是一家人。”
他从没想过要和杨戬成为“一家人”,这个想法本身就超越了他的思维范畴——这太过荒谬、离奇,以至于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即便成了亲,他还是觉得杨戬是杨戬,他是他,这二者不可混淆,也绝不能混为一谈。
“那他又生气了,走得这么急,短时间内八成不会再回来了。”哪吒放下梳子,喃喃自语。
如云松了口气:“殿下预备如何做?我想世子殿下应该不至于和您闹那么久的脾气。”
“怎么不至于?”哪吒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话,“快去收拾,咱们出府去,民间过年最是热闹!”
“殿下,”如云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按规矩,新年您可不能出去,全府上下、世子殿下的幕僚可都看着呢。”
“……没趣。”
这里比李府好点,但还是个笼子,他没有靠山,只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一举一动都要看着杨戬的脸色,杨戬现在对他好,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标榜的那点“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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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批完后,杨戬闷头喝着酒。臣下均已归家过年,他又来得匆忙,上书房内只有几位他的贴身侍从,此刻四周寂静,他心中有千般疑问,可无人诉说。
难道非要把心挖出来,他才会信自己吗?
哪吒对他只有敬畏,圆房像是在履行职责,其余时间则像在扮演一位合格的世子妃,如果这个世子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哪吒的表现也不会有所不同。如今满朝都觉得他不喜这位李家三公子,薄待哪吒,李靖诚惶诚恐,当着他的面说“小儿顽劣”,唯恐他因哪吒的事发怒。
他从没有这样想讨好一个人,手段用尽了,偏偏这个人始终不买账,自己在他眼里甚至比不上“孔宣哥哥”。
真可笑,他知道孔宣想要害死他吗?
“殿下,世子妃殿下差人来问——”
“问什么?”他睁大眼睛。
“问您什么时候归家。”
他定了定神,点点头,嘴角翘起:“还知道叫我回去。”
“告诉他,公务繁忙,我还得再呆几天。”
凭什么你叫我我就要回去?我杨戬不是围着你转的。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在偌大的书房内走了两圈,摸摸书架又看看窗外,唤来侍从:“随我去库房瞧瞧,往常别人送的礼我都随意放这儿了,如今趁着闲暇,得看看有些什么能带回去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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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世子殿下公务繁忙,怕是还得在上书房呆上几天。”
“好吧,”哪吒垂头,“看来他是真生我气了。”
“殿下要不去趟上书房?”
目前杨戬对他的态度实打实能影响到他的处境,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自己暂时没有底牌,就只能顺从了。
“好,去吧,给我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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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世子妃殿下的马车已到上书房外。”
“快让他进来,再给我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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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稍等,世子殿下在更衣。”
哪吒在会客厅挑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侍从送来的茶,考虑到杨戬生气时说话不会很好听,他遣散了侍从,静静等待着。
杨戬很快就从屏风内走了出来,见他端坐喝茶,第一反应是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杨戬不是很想看到他,他硬着头皮说实话:“迎你回去。”
“我这儿有事,明天回。”
他点点头,颇为尴尬:“那明日静候殿下回府,我就先走了。”
“来都来了,明天随我一起回吧,”杨戬别过头,“这里你从前也来过,屋子里的布置也如从前,你应该习惯。”
哪吒喝茶的手顿了顿,掩饰住了自己惊讶的表情:“好,听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