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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青梅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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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纪沉鱼皱皱眉,看着眼前高墙大院,有些疑惑为什么殷宁鹤要从大理寺门口换乘另一辆看起来没那么显眼的马车,还绕了许久的远路,大费周章的带自己来这里,印象中这个地方与王氏被残忍杀害的这个案件没有发生过交集。
殷宁鹤笑了笑,说道:“不知沉鱼姑娘还记得绿鸢吗?”
“当然,是红玉楼那个姑娘嘛,那一日咱们去红玉楼寻王取的时候,王取就在绿鸢姑娘的房中。”
“下官给绿鸢姑娘赎身了,就安置在这里。”说着殷宁鹤指了一指面前的院子,“这一处宅子是我几年前置下来的。”
纪沉鱼听了这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想不到殷大人真是品味独特呀,身为朝廷命官敢出入红玉楼就罢了,居然还敢将风尘女子赎身回家,殷大人看来确乎是不怕朝堂之上那些多管闲事的言官说您品行不端,浪荡作风呀!”
纪沉鱼最初听说殷宁鹤的大名时,除了世人都说他是包青天再世、断案如神之外,还有不少言官弹劾他生活作风放荡不羁的传言。当朝虽然不是什么盛世,百姓过的也多半疾苦,但却一直有不杀言官的传统,到小皇帝这一朝,言官更是不论权贵还是皇亲国戚,只要有一点可以被他们抓住把柄的地方,都要弹劾进言。
殷宁鹤爽朗的笑了几声,说道:“我想沉鱼姑娘你是误会下官的意思了,把绿鸢姑娘赎身出来自然是与调查案件有关,安置在下官自己的院子里是为了避人耳目。”
“殷大人的意思是说,绿鸢与王氏被杀案有关系?”纪沉鱼疑惑的问,绿鸢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风尘女子,与王氏能有什么交集呢?
殷宁鹤摇摇头,说道:“绿鸢与王氏没有半点关系,但她与王取的关系可是非同寻常呀!”
纪沉鱼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这茬,那一日严蜡匠来击鼓鸣冤时曾经哭诉过,说王取喜欢一个红玉楼的女子,或许就是绿鸢,既然王取爱慕她,那她一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关王取的真实讯息。
“可殷大人去给绿鸢赎身,不会太大张旗鼓吗?”纪沉鱼想到这整件事一直都有人在引导着他们的进行,那就必定是在受到着时时刻刻的监视。
“自然不能是以大理寺少卿殷宁鹤的身份。”殷宁鹤自信的表情挂在脸上,“下官在王城之中还有另一个身份,叫郑宁,是以开设米铺发家的富商,生意不仅在王城中有所涉猎,全国各地都有分店铺。”
纪沉鱼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郑记米铺不会就是殷大人的产业吧?”
印象中唯一一个与郑这个姓氏相关的米铺就是郑记,确乎是全国各地都闻名,纪沉鱼细细想来,晏州修建行宫那几年,因为青年的壮劳力都被征去做了劳工,所以田地里的庄稼常常被荒废了,青黄不接之时是郑记米铺从其他州郡调来了米粮,低价卖给了晏州的百姓,这才没有酿成饥荒的大祸。在纪沉鱼的印象中,行宫修建完毕之后爹爹还曾面见过郑记米铺的老板,纪沉鱼对此印象很深,这个郑老板不像是其他富商大贾一样已经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了,反而是一个只有弱冠年纪的青年人,一言一行都风度翩翩,不像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反而像是个白面书生。只不过纪沉鱼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郑老板的面容长什么样了。
殷宁鹤点了点头。
“这么巧,我小时候竟然见过殷大人的面。”纪沉鱼笑着说,不过很快就觉出了不太对劲的地方,自己儿时所见到的那个郑老板是个大自己十来岁的青年人,一晃十来年的时间过去了,郑老板怎么也该是个中年男子了,可面前的殷宁鹤分明是个青年人的模样,即便是易容,也不能把四五十岁的人伪装成少年郎。
没等纪沉鱼说出自己的疑问,殷宁鹤就上前一步,推开了院门。
大门发出吱的一声响动,与此同时屋子中也传来了绿鸢的声音:“谁呀!”
“郑宁。”殷宁鹤开口说道。
“哎呦,是您来啦!”绿鸢说着便赶忙从屋子中往外走。
昨日突然有人来红玉楼要给她赎身,这是自打她被黑心的叔叔婶子卖入红玉楼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期盼的事情,原本以为爱慕自己的王取会给自己赎身,虽然他是个穷小子,可绿鸢也能勉强接受,只要能离开红玉楼这种腌臜的地方,哪怕是跟个乞丐她也愿意,可没想到王取突然变成了逃犯,她过上正常女人的日子梦碎了。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刚刚知道王取成了逃犯之后不久,就有一位声称叫郑宁的大富商要把她赎走。
不过奇怪的是那富商的名讳是绿鸢闻所未闻的,她想了许久,确信自己的常客里面没这位叫郑宁的人,而且自始至终郑宁都从未露面,就连把她安置在这院子中都是由一位小二代为跑腿的。
好不容易盼到正主来了,绿鸢忙不迭的迎出来,但面前的两人却让她傻了眼。
“怎么是你们?”绿鸢那弯弯细细的柳叶眉蹙成了一团,这二人的面容在她的印象中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那天闯进屋子中,逼的王取跳窗逃跑的两位官爷嘛。“我都跟你们说了,我与王取没有关系,你们还要不依不饶到什么时候?”
绿鸢的语气明显有怒气,她现在已经被富商赎回家了,虽然是安置在外面的外室,但总归与红玉楼没了关系。
“我们只是想来打听一下王取……”纪沉鱼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没等她说完,就被绿鸢打断了。
“我对他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诉你们的那一日都告诉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绿鸢没什么好声好气的说。
殷宁鹤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纸片,在绿鸢面前晃了晃,还没等纪沉鱼看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就又收回了衣袖之中。
不过很明显的是,绿鸢看这个看的真切,她那娇俏的面庞一下变得刷白,语气也不似之前那样娇蛮了:“我的卖身契怎么会在你这里!”
纪沉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给绿鸢赎身之后拿到的卖身契,于是狐假虎威的道:“绿鸢姑娘,忘了给你介绍了,你面前这位,不光是个官爷,还有个名字叫郑宁!”
“既然您是花了银子的,要问什么便问吧。”绿鸢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不白让你回忆,如果你说的句句属实,不单这张卖身契我还给你,你若是想要嫁个好人家,我大理寺的侍卫兄弟们单身的还多得是,随便你挑个称心如意的做郎君。”
“真的吗?”绿鸢的眼神中闪闪放光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认识王取是在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我爹爹生了重病,需要一味药材名叫水灯芯,可那时候我家穷的很,根本买不起,只好到水岸边自己去采,在那时就遇到了也在采水灯芯的王取,他告诉我他是学做蜡烛的学徒,水灯芯不仅仅是一味药材,更多的用途是用作蜡烛里的烛心,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水岸边采这种野草,我与他那时就算是认识了,他总帮我采水灯芯。也多亏了他帮忙,让我爹爹能多吃上几服药,多活上几日。不过很快我家就连再买一副药的钱都没有了,我便去找我那叔叔婶婶,求他们帮忙。”说到这里,绿鸢的表情明显变了变,回忆这一段让她很是痛苦。
“可没想到我那叔叔婶婶的心已经黑透了,他们要把我买到红玉楼去,说这样才能换钱给我爹爹治病。”绿鸢咬了咬银牙,继续说道:“那时我竟如此天真,就信了他们的鬼话,跟他们乖乖去了红玉楼,买上了足足一百两的高价,那时我心想,也值了,这钱足够我爹爹把病治好了。”
“那后来呢?”纪沉鱼问。
“后来……后来,呵呵。”绿鸢冷笑一声,“后来我叔叔婶婶拿这一笔钱翻新了他们的房子,给我那堂哥娶妻时用,我爹爹就死在了堂哥的新娘子进门那一天。”
绿鸢那一双美眸之中闪过泪花,她用手绢擦拭了一下,片刻过后就平复了心情,继续说道:“自打我进了红玉楼之后,就再没有王取的音讯了,我知道他是个穷小子,即便他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我被黑心的叔叔婶婶卖到红玉楼,红玉楼的人也不可能招待他这样一个破衣烂衫的少年进来的,我那时已经做好了此生不复相见的打算。时间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去,让我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王取竟然出现在了我面前,成了我的恩客。”
“是什么时候?”
绿鸢想了想,说:“莫约着是三年前,那时候正是我当红的时候,恩客也不断,那时候王取对我说他学制作蜡烛的手艺已经学成了,而且现在跟着的师傅在王城之中也赫赫有名,一等他攒够了钱,就给我赎身,要娶我回家。”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原本也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玩的,我们确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不假,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何况男人嘛,寻欢作乐时总说些甜言蜜语哄女人开心,可转过头来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这些年我也没少听这些承诺,可一个肯兑现的也没有。不过王取确实说的是实话,后来红玉楼又有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我也是人老珠黄,不似之前那般当红了,恩客也寥寥无几,但王取还是每隔每隔一段时间来找我,告诉我自己最近又攒了多少钱,还有多久就能给我赎身。打那之后我才像是看到了自己灰暗的人生的希望,憧憬着真的有一天能离开红玉楼这个腌臜的地方……”
殷宁鹤看起来倒是没有兴致听她继续说下去,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最近十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