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雁》月声潇潇

12、拜别玉城2

　　“吁！”马车夫赶忙拉紧手中的缰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中的纪沉鱼主仆二人踉跄了一下。
　　纪沉鱼皱眉，似有不悦之色。
　　兰佩看了看自家主子，肯定还是在纠结王取是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件事呢，于是兰佩挑起马车轿厢中的帘子，问道：“怎么回事，突然停什么？”
　　马车夫的语气也很无辜：“这前面有人挡着，不停就撞上去了啊！”
　　听到这话纪沉鱼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向来斯斯文文、不争世事的她也觉得心中恼火，她们现在乘坐的可是皇家御用的马车，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在御用马车前挡路，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拦，，把她的思绪都阻断了。

　　“谁呀，赶车不会看路的吗！”纪沉鱼皱眉，出来要与对方理论几句。
　　“是我。”和煦的声音让纪沉鱼深感耳熟。
　　从对面的马车走下来的竟然是秦观绥。
　　“观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纪沉鱼的语气从怒气转变成惊喜，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
　　“该我问沉鱼妹妹怎么在这里。”秦观绥笑着说：“沉鱼妹妹都要回晏州了，竟然不想着跟我说一下，就不怕我生气吗？”虽然像是质问的话，但从秦观绥的口中说出来，就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像这样的美人儿不论责问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纪沉鱼一拍自己的脑壳，“哎呀，观绥哥哥你看我这脑子，竟然忘了，你说吧，随便怎么责罚我都成，就当是给观绥哥哥赔礼道歉了。”
　　秦观绥笑了笑，“那倒也时不必了，责罚你什么我都心疼，这哪是责罚你，是责罚我呢。”
　　听了这话纪沉鱼的面上一红，“观绥哥哥什么时候学来的油嘴滑舌。”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这次也不是特地来拦你，而是我也要出城，恰巧看到沉鱼妹妹家的马车夫，这才拦下你的马车的。”
　　“恰巧要出城？”纪沉鱼有些疑惑，“观绥哥哥要去哪？”
　　“去定州。”秦观绥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前几日我不是说过定州赈灾并没有完成吗，此次回王城一来是向圣上禀报定州的灾情，而来是再筹集一些赈灾的物资送去定州，今早出城的城门一开，筹集到的最后一批赈灾物资就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出去了。”
　　“那定州的饥荒就能控制住一些了吧。”
　　秦观绥摇摇头，“这些赈灾的物资只是杯水车薪啊，我已经尽了全力，向朝中官员和王城之中的富商大贾们募集，只是这灾祸不到谁的头上，谁都不会感同身受的，这些物资已经算是半恳求半逼迫才得来的。”
　　听到这里纪沉鱼也觉得心中像是有大石头压住了一样，问道：“观绥哥哥不是已经把定州的情况禀告给了圣上了吗，难道圣上没有再从国库中另拨款用以定州的赈灾？”
　　“我这次回王城并未见到圣上。”
　　“什么！？”
　　“圣上抱病，一直是昭阳长公主在代为处理政事。只可惜昭阳长公主只是代为处理几日朝政罢了，还没有代替圣上拨款赈灾的权利，定州的灾情不等人，若是待到圣上重新处理朝政那一天，再拨款下来，恐怕定州已经没有人烟了。”秦观绥叹了口气，当朝小皇帝是出了名的任性妄为，像近日这样突然宣称身体不适而让昭阳长公主代为处理朝政也不是第一次，想来他也并没有多少心思在江山社稷之上，为天下苍生谋福更是谈不上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等到定州之后说不定事情就出现转机了，今天是沉鱼妹妹重获清白的好日子，说这些平白打扰了你的好心情。”
　　纪沉鱼点点头，却没有告诉秦观绥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重获自由和清白的好心情，反而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仿佛现在眼前的片刻宁静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还有巨大的危急潜藏在水面之下，在等待某一个时机突然冒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
　　“人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观绥哥哥为定州的百姓这么努力，相信上天也一定可以看到，或许等观绥哥哥再回到定州的时候，灾祸就已经过去了呢。”
　　秦观绥的脸上还是他那和煦的微笑，语气颇为宠溺的对纪沉鱼说：“此行我先会去台州，而后是豫州、淮州，总之是一路南下，到各个州郡都筹集一波赈灾物资，最后才是定州，细细算来莫约半个月之后会经过晏州。”
　　“半个月之后，”纪沉鱼掰着手指算了算，“半个月之后即便是我的马车以最慢的速度行进，也已经回到晏州好几日了吧。”
　　秦观绥点点头，“说的正是呢，我本打算着到时候在募集赈灾物资的同时也能抽出空闲去拜访你父母亲，既然那时候沉鱼妹妹也已经到了家，我便争取出一两日的空闲，在晏州逛上一逛，从幼时从晏州出来，已经有许久没有回去了，不知小时候咱们常常去的那些地方还在不在。”说这话的时候，秦观绥似乎短暂的遗忘了让他焦头烂额的定州赈灾问题，心思已经飘回了纯真且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秦观绥并未与纪沉鱼闲叙多长时间，就赶着出了城，而纪沉鱼这边倒不用担心自己回去的晚些会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于是吩咐着车夫慢行就好。
　　纪沉鱼坐在悠悠漫漫的马车之中，听着耳边兰佩唠唠叨叨，兰佩即将回家的喜悦简直掩盖不住。
　　“姑娘回晏州之后最想做什么？”
　　纪沉鱼摇摇头，沉默不语。
　　“奴婢我已经想好啦，奴婢想要姑娘您教我识字读书。”
　　纪沉鱼疑惑的看她一眼。
　　“姑娘您别误会，我就是看着姑娘会识字会读书，还会作诗，心中觉得十分佩服姑娘。”说着兰佩还从小包袱中掏出一沓纸来，“姑娘您看，我连纸笔都已经准备好了。”
　　纪沉鱼伸手接过兰佩手中那一沓纸，“这纸还挺眼熟。”她嘟囔着说。
　　“姑娘也见过？这是奴婢特地从王城中一家有名的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买来的，画了奴婢足足这个数呢！”兰佩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姑娘您看这个纸上的印花，卖纸的小二说了，这印花是他家独一无二的，别说是全王城了，就是全国各地也找不出第二份能模仿得出来的。”
　　纪沉鱼心道这傻丫头一定是被人坑了，什么纸要这么贵，一个特殊的印花就值得它身价翻倍？
　　“姑娘您别不信，奴婢打听过了，这家店铺曾经是老店，专供给皇家用的，只不过因为老板家中出了一些事关门了许久，前几日才重新开张。”
　　兰佩继续在叽里呱啦的说着，可纪沉鱼却越看那纸越觉得熟悉。
　　等等！
　　这纸不就是王取遗书用的纸吗！
　　“停车！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