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为家》小金名

13、第十三章

　　当天晚上，杨苏躺在床上，看着那些桌子上摆了一排的橘子，脑子里浮现出第一天上班的一幕。

　　她穿着职业套装和高跟鞋，刚走到小区门口，脚已磨痛。

　　陆政风那天一定起了个大早，没约定时间就在门口等着她，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不耐烦极了，他说：“走吧走吧大小姐，我送你上班，你穿这身，走着去多累啊！”

　　“难不成你以后天天来送我？”

　　“别做梦了！”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玩笑话。

　　不曾想，没过几个月，他真的要来天天接送她了，还是主动要求的。

　　想到这里，杨苏嘴角咧到耳后根，忍不住地想笑。

　　他对她从开始认识到现在一直很好，就算两人经常拌嘴，陆政风也总是先服软的那个。

　　除了中间空缺的三年。

　　操场那次，陆政风开玩笑地点破一次后，陆政风一切如常，可杨苏越发看清了自己对陆政风的感情，她好像不可控制的，越来越喜欢他。

　　她开始没来由地乱想，陆政风到底有几分喜欢她，喜欢她为什么不认真地说？喜欢她为什么和别的女生走那么近，像个中央空调，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也成了这个宿舍里为陆政风喜、为陆政风愁的一员，譬如于梦梦，譬如这栋女生宿舍楼里的其他人。

　　钱磊跟她表白的那天，男生宿舍打了一个赌。

　　所有人都压钱磊输，除了陆政风，他没有表态，只是笑着说：“你可以试试？”

　　大家都在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钱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买了一束玫瑰花，跑到宿舍楼下，喊她的名字。

　　杨苏下楼之前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说辞，直到她看到了以陆政风为首，靠在操场边上双手抱胸，笑着聊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男生。

　　陆政风手里还夹着一只篮球，随时准备结束后去打一场球。

　　原来他根本不在乎，无论她答不答应钱磊，他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杨苏下楼后，看到了紧张的钱磊，他握花的手有些微微发颤。

　　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部分是一楼宿舍的女生，楼上也有很多人从阳台上探出头。

　　她不自主地往操场的方向看，那群男生都在，陆政风看她一眼，咬着牙，目光沉沉中带着笃定。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个女生围在他身边给他送水，他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喝了，那女生一直站在他们一群人边上，不知道又是哪个学院的院花，陆政风冲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女生害羞地捂嘴笑。

　　那笑刺痛了她的眼。

　　她生出逆反的心思。

　　既然你不在乎，那就如你所愿。

　　“钱磊，我们试试。”杨苏低着头，几乎算是自言自语。

　　平心而论，钱磊阳光帅气，性格幽默温柔，她并不吃亏。

　　可说出口的那瞬间，她就开始后悔。

　　然而话早已落地。

　　她选了钱磊，是断尾求生。

　　周围一片起哄声，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喝彩道喜，钱磊已经乐的找不着北，狂奔向他那群兄弟，杨苏花都没接，转身跑回了宿舍，其他人只当她是害羞。

　　只有她知道自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难受的快要窒息了。

　　她回到宿舍上床拉了床帘，像蜗牛缩进壳里疗伤，眼泪不知何时开始糊眼睛，她轻轻一抹，整张脸早已湿透。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陆政风，他连毕业典礼都没来参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跟她告别了。

　　听同学说，他去美国看他妈妈了，他妈妈在美国经营艺术品公司，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

　　杨苏默默听着，不参与讨论，她渐渐走出阴霾，保送了本校研究生，没联系陆政风，也下定决心不再联系。

　　钱磊虽说是她名义上的男友，两人一次正式的约会都没有就各奔东西了。

　　一个月过后的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

　　她在午睡中被一通电话吵醒，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

　　“喂，你哪位？”

　　对面有一瞬间静默。

　　杨苏眉头紧皱，逐渐不耐烦。

　　“你是哪位？”

　　“我是陆政风。”

　　杨苏整个人愣住，梦醒了大半。

　　“有事吗？”她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来电显示地区：美国。

　　对方沉默一瞬，又自嘲般地笑笑：“怎么？跟我兄弟谈恋爱了，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轮到杨苏沉默。

　　“听说你保研了？”

　　“嗯。”

　　“挺好。”

　　“你在美国还好吗？”

　　“还行吧，玩了一圈，没意思。”

　　“读研其实也没意思。”

　　“那谈恋爱呢？”

　　“什么？”

　　“谈恋爱有意思吗？”

　　“我不知道。”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陆政风欲言又止后又沉默了。

　　半响后，他说：“杨苏，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

　　没来由的一通电话，杨苏手心都是汗。

　　他说打扰你了，第一次，他会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

　　杨苏的心发胀发紧，她走到阳台上，看着天上的烈日，想着美国现在是凌晨两三点，陆政风竟然还没休息。

　　那片他所眺望的天空上，该是一轮明月吧。

　　那之后，隔三岔五会有电话打来，基本都在凌晨。

　　那人并不多聊，似乎不愿打扰她，又不得不打扰，每次聊天也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只闲扯几句，但结尾一定是“晚安”。

　　杨苏有次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对方告诉她：“一切都好。”

　　杨苏便也不好多问，毕竟作为兄弟的女朋友，她的身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很明显，陆政风走出了他们曾经那段暧昧不明的亲密关系。

　　她也一样。

　　第二天，杨苏下楼的时候，陆政风正站在楼下抽烟，旁边路过的大爷跟他说话，他很自热地给人家发了一根，两人背对着她在闲聊。

　　大爷说：“这小区治安不好，前几天有一家半夜大门被撬了，幸亏家里没人，小偷只拿了几百块钱现金，不然撞见了不得了。”

　　陆政风眉头紧皱：“小区里没有摄像头?”

　　大爷摆摆手：“全是摆设，人家报了警，警察来一看，摄像头没一个好的，老小区都这样。”

　　陆政风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很长一口烟，偏头看到了早已站在身边的杨苏。

　　她今天穿着一件米色大衣，里面搭着同色系的羊绒衫，齐肩发披散肩头，看起来像软乎乎的小猫。

　　大爷见过杨苏很多次，一看他们认识，立马问：“小伙子，原来这是你媳妇儿啊？”

　　陆政风和杨苏还没来得及否认。

　　大爷就说：“前几天2栋那个老太婆还说看上这姑娘，长得漂亮又有礼貌，说给他们家当儿媳妇就好了。”

　　陆政风闻言眉头轻挑，从上到下又扫一眼杨苏，回大爷：“大爷，她脾气不好，别去祸害人家儿子吧......”

　　杨苏手里拎着小包立刻往他手臂上砸，“一大早你就欠揍。”

　　陆政风没躲，嘴巴叼着烟，歪着脑袋任由她砸。

　　大爷笑着离开，还不忘评价：“小两口感情真好。”

　　“大爷，我跟他不是......”杨苏急于解释清楚，一回头大爷已经不见人影了。

　　“走吧，别迟到了。”陆政风掐了烟，从口袋里掏车钥匙。

　　杨苏剜他一眼，发现没见到他骚包的车子，便问：“你车呢？”

　　“滴”的一声，眼前一辆黑色大众被解锁。

　　陆政风扬着下巴，邀功：“你要求的，正常的车。”

　　杨苏再看一眼，黑色，老旧，的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混在一堆车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不过，上车后，杨苏发现这辆车比齐飞的奥迪还要舒服，内饰豪华，座椅甚至有控温和按摩功能。

　　陆政风给她带了蔬菜粥和几样精致点心，不知道哪个饭店打包的，包装袋上没有名字，但隔着袋子她已经闻到了香味。

　　车上有个小餐桌，陆政风轻轻一拉，正好卡在杨苏前方，方便她吃早饭。

　　“怎么样？服务到位吗？”

　　杨苏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杨苏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蔬菜粥，碧绿的青菜叶和胡萝卜丁点缀其中，大大增加了食欲，点心是各色内馅儿的小包子，每一个花样都不相同，杨苏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陆政风频频看她，笑的温柔不自知。

　　“好吃吗？”

　　杨苏一边收拾垃圾一边用力点头。

　　又突然想起边上还有一个人，心虚的问：“你吃了吗？”

　　对方冷哼一声，“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杨苏内疚起来，“你真没吃啊，我们现在去买，时间还来得及。”

　　陆政风看她一眼，“骗你的，吃了，在家就吃了。”

　　“在家？”杨苏疑惑，“这早饭不是饭店买的？”

　　“当然不是，这是我妈做的，她刚从美国回来。”陆政风盯着路，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

　　“所以，你自己在家吃了一份，然后又带了一份，你怎么跟你妈说的？”杨苏有些紧张。

　　“实话实话，给你带的。”

　　“你妈知道我？”杨苏语气里带着惊讶。

　　“不认识，不过今天认识了，因为我跟她说以后天天要带早饭。”

　　“......”

　　这早饭也不是非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