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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叁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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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脆弱。许契想,也不全是,有些人在生病时更显棱角。
据打听董易菲不仅懂事孝顺,表现在众人眼底的是木讷不擅长说话。
水瓶被放到董易菲手里,水瓶外包装还散发着余温,是之前在独安康口袋中捂出来的。
床上的女孩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嘴唇上下缓慢张合片刻,终于发出了第一个声音:“不……”
一开始进行的格外顺利。
独安康恨不得立刻把人治好,但她做不到。
心病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柳生放轻脚步来到门口:“小江,事情解决了吗?”
江赎摇头:“还没。”他从怀里碰触一盏白石灯。
白石灯,如其名,通身雪白,六边柱状。点亮时里面微弱的灯光配合外面色彩在暗夜里也能光彩夺目。
而这盏灯真正用途并不是照亮装饰。以前,有位先生发现它的时候曾试图点亮,可明火点不着,他怎么寻也寻不到点亮的办法。
直到有次亲戚家的长辈逝世,他前去祭奠的时候意外带上了这盏如何也点不上的灯。
当天晚上,明灯乍现。
这盏灯发出的光竟比他购来的蜡烛还亮。
最诡异的是这盏灯无论如何也灭不了。晚上,先生尝试了无数了方法。正当他决心第二天去求道士察看的时候,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那位逝世的长辈,她同他讲了很多有的没的,有些悲有些乐在梦境里,可以大哭大闹。先生亲眼看见印象里从来都是温声吐气的亲戚嚎啕大哭崩溃痛苦的模样。
再后来她哭够了,又回到以前的模样同他讲了很多。
最后,她终于说出来疑惑:“我也不知为何来到这里,孩子,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多。对了,那盏灯……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一盏灯?”
先生怔愣一秒,缓缓点头。
长辈:“葬礼上我能感受一股微弱的吸力,当你离我最近的时候我被突然增大的吸力吸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把我留到现在。总之,是个稀奇玩意,好好珍惜,小心使用。”
她垂眸长叹一声:“我得走了,也该走了……”
先生还没来得及惊诧,眼前人的身影开始消散,如星如光,散落整个梦境。
最后的最后,长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替我告诉他们,我很好,衣箱里有我之前写好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的遗书。好好生活,孩子。”
“!”
醒来时,先生惊出一身冷汗,倏然想起什么,猛的看到桌上的灯终于熄灭,并且也不会再亮起相同的温度了……
看见那盏灯的瞬间许契瞳孔骤缩,呼吸不自觉放轻。江赎立刻察觉,看了过来:“小先生怎么了?莫非见过这盏灯。”
许契掩住惊愕,道:“只是觉得眼熟。”
江赎淡笑不语。
其实不用江赎说许契也能猜到灯里面可能就是因为长青留到现在的黄依意灵魂了。
小房间里,董易菲吐出一个字后就再没说过,无论独安康怎么引导就是没有了效果。
起承转折一度让独安康怀疑自我。
许契看着有些担心。
江赎好像总能看出他在想什么道:“小先生别担心,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果不其然,后面几分钟,独安康迅速调整好状态,努力引导。
尽管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见局势慢慢变得不可控,江赎上前,在距离董易菲一米远的位置缓缓道出三个字。
呼吸间,董易菲竟紧握手中的水瓶,水瓶缓慢被捏变了形,然后倏得松开手,抬头瞅向江赎。
独安康把闲置出来的水杯拧开往嘴里灌,顿时觉得火热干燥的嗓子好了很多。
末了对江赎做口型:“谢了。”
江赎冲她点头做不用谢。
董易菲缓慢坐起身,期间仍在紧盯着他,发出的声音虽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却沙哑无比:“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
江赎:“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母。”
话落,董易菲瞪大眼睛:“他们……他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反应竟比预想的还要激烈。
江赎不动声色淡化话题,话锋朝外一转:“没什么,你醒了也该通知他们。
另外说到唐风庵,他……”
董易菲双手攥紧被子:“是什么?你别卖关子好不好??”不等江赎回答,她立刻转头对独安康说:“姐姐,姐姐,唐风庵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果然,她还是对唐风庵的反应最激烈。许契靠在门框上想。
方才江赎走近说的三个字就是“唐风庵”。
董易菲反应大到直接坐了起来。
“这……”独安康唯独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涉及工作她只负责了解董易菲的经历。对于这位唐风庵,她无权知道更多,更别论他发生什么了。
好在江赎及时说:“他被抓起来了。”
再次出乎预料的是董易菲对这句话适应良好,甚至可以说是欣然。
看架势怕是要回到最初的状态。
独安康看女孩不再有求自己,下意识感觉压在心里的石头变小了。
“这里有你,我先出去了。”独安康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柳生在门外给其他队员安排任务,见独安康走出来。
安排完最后一个任务后走过去。了,独安康吐出一口气:“我还是经验不足。”
在工作上难免会碰壁,柳生安慰她:“没关系,你不清楚整个事件,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
江赎对女孩突如其来的漠然早有预料,缓缓道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其实,你非常恨唐风庵是吧。”
“是。”董易菲几乎不假思索。
谜团又增加了。
许契注视眼睛一亮的董易菲和游刃有余的江赎,不止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
可转念一想,江赎有天赋却转手就去学了医,某种方面来说他们两个很像。
江赎继续问道:“那么——”
“但是!”董易菲陡然话锋一转,“我所做的这些事都是我自己自愿做的。”
江赎扬起一边眉,许契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清醒后的董易菲看着很正常,可若仔细琢磨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会发现有些矛盾。
并且一惊一乍的状态也不像木讷。
如果加上有心病说不上,但加上精神有问题就比较合理了。
可现在连医生都说暂时恢复了,突发病起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就好像有人在试图操纵她,误导什么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许契想到唐风庵,这一系列事情里涉及可以操纵人的只有他,并且只有他与董易菲有密切联系。
许契看向江赎,恰逢此时江赎也在看着他。
江赎对他点头。
董易菲疑惑歪头,以为江赎在跟自己确认是否相信。
但许契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而是“现在要不要拆穿?”
竟是在问他。
许契缓慢摇头,保持迟疑。
还不能百分百确定,再等等。
江赎了然,:“具体的会有人来查清,我来照例问你几个问题,你就可以继续休息了。”
董易菲沉默几秒,开口答应下来。
江赎安慰道:“不用紧张,都是一些很平常的问题。当成平时一问一答就可以。”
其实这顶流程本该由独安康来做,但他们发现了蹊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无辜的人来试险。
董易菲冷哼一声:“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十六了。”
“是是是,你十六了。再过两年就能光明正大的远离父母独当一面了。”江赎敷衍回答,问道:“你如何看待自己的家人?”
董易菲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漠视,就像他们曾经对我那样。”
“这样啊。”江赎刚准备继续问。
董易菲直起腰反过来问他:“你为什么不惊讶。”
“能理解。”江赎漫不经心道:“若是我在那样的家庭坏境里长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灭亡。”
许契:“。”
这回答的太过反社会。
董易菲沉默:“…………倒也不必。”
江赎轻笑道:“当然不会,来,下一个问题。”
“听说你还有个弟弟,你如何看待他?”
对此,董易菲更是不加掩饰的冷笑:“还能怎么看待,当然是巴不得他和我一样。”
许契早已退出房间,回到客厅听两人对话。
听对话不难听出董易菲话中不乏唐风庵的影子,但这不能保证是不是董易菲有段时间跟在唐风庵身边的缘故。
如今却能百分百确定唐风庵绝对通过某种手段控制了董易菲的言行举止,甚至现在房间里的董易菲还在被控制。
只能说唐风庵很会演。
江赎若无其事继续问:“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对唐风庵又是什么态度?”
董易菲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她,不,应该是“她”。唐风庵当然回不了话了。
灵坊里,唐风庵安分趴在桌子上突然被走到一半折返回来的林无恙和冯向尹集体按住,和先前被江赎许契擒的一样连手指都动不了。
好在林无恙冯向尹并没有故意让他缺氧。
而是实打实的擒拿。
唐风庵八风不动,只有嘴上怒道:“做什么突然抓我?!贵坊苛刻到连趴都不能趴吗?”
真是实打实的影帝。
林无恙冯向尹两人默契地想。
下一秒二话不说给唐风庵扣上一个耳机。
耳机里,江赎的声音显得格外欢快:“如何?你怎么看待对唐风庵的态度呢,唐先生。”
“……”
唐风庵这回是真震惊,从始至终没有大反应的眼睛瞪得格外大,大声叫唤道:“你!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对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