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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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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鳞蟒此时仍是蛇口大张,喷吐不止,大片暗绿色液体汩汩涌流,瞬间将地面侵蚀成巨大的深坑。
季言洲催动蕴火珠,白色火光潋滟腾彩,心念一动,火焰直冲入碧鳞蟒血口之中,恐怖的温度使得四周暗绿色的液体沸滚不休,蛇口更被烧得一片焦黑,甚至还有嫩肉炙烤的香味飘出,与暗绿液体的腥臭混合一起,难闻至极。
连番的剧痛折磨下,碧鳞蟒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连嘶鸣也无法发出,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动也不动。
三人虽见碧鳞蟒不再挣扎,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仍是将长生剑、蕴火珠旋绕在碧鳞蟒四周。
云邪正在警惕,忽听身后传来江凌烟惊喜的声音:“玉儿,你醒了。”
他连忙回身去看,果然见扶玉已睁开双眼。
扶玉从江凌烟怀里站起身,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师姐。”
江凌烟语声轻柔:“玉儿,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疼?”
扶玉站稳身体,摇了摇头,见四外天光大亮,知是已经出了山洞,可等她看清四周景象以及不远处伤痕累累的碧鳞蟒时,不由得愕住了,惊声询问:“师姐,我们这是在哪?那是,碧鳞蟒?”
江凌烟轻轻点头,将出山洞之后的事对她简述了一遍。这时,季言洲和云邪也先后围到她身边,俱都仔细询问了一番。她望着二人笑了笑,道:“一切如常,没什么问题。”
而在看到衡琅抱着程不离站在一旁时,忙上前询问:“程姑娘怎么样了?”
衡琅低头看了眼程不离平静的面庞,回道:“蛊毒已解,只是还需一段时间才能醒来。”随后他又感激地道:“谢谢你,扶姑娘,多亏了你,不离的蛊毒才能被解。”
扶玉摇摇头,道:“我也没做什么,是山……主要还是那位姑娘的功劳。”她进入石室后,不久便陷入了昏睡,根本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扶玉虽然困惑,但好在如今结果尚佳,她身体也没什么异样,便没再纠结什么。
随后她望向不远处的庞然大物,见碧鳞蟒皮开肉绽,遍体鳞伤,可谓是惨不忍睹,一时惊奇诧异,与此前她和云邪见到的威风凛凛的模样全然不同。
正在诧异,忽见伏地不起的碧鳞蟒昂起了头颅,碧沉沉的双瞳满含恨意愤怒,死死盯住众人,片刻,仿佛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它嘶鸣一声,左侧竖瞳忽从中间四分五裂,下一刻,大如灯笼的碧瞳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窟窿,源源不断地从中渗出血来。
扶玉目睹此景,顿时毛骨悚然,脊背寒透,忍不住退后几步。
她转过头正想对几人说明,忽见左手手腕青光一闪,抬起手腕一看,腕间竟多了一个青色蛇形印记,头尾相衔,圆绕成环,蛇瞳空洞,看去颇为诡异。
正在诧异,忽觉全身一阵强烈的剧痛,仿佛是被烈火焚烧,直烧得皮开肉绽,筋骨欲裂,浑身咔咔作响,痛不欲生。
扶玉面色煞白,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无力站立,瞬间跪倒在地。而余光之中,她瞥见云邪也是脸色惨白,单腿跪于地上,惊忧的目光同样往她这边看来。
痛楚来得猛烈猝然,扶玉全身疼痛难忍,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头都似乎被恐怖的火焰灼烧过,那种极致的痛苦让人痛不欲生。她瘫倒在地,四肢痛得抽搐痉挛,目光一点点涣散,意识也逐渐浑噩。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条青色的细枝,迅速刺中她身上几处穴位,全身剧烈的痛楚倏忽消失,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巨大的落差使得扶玉恍惚了片刻,须臾,才听得身旁有人在唤她。
云邪在旁扶起她,神色苍白,嗓音沙哑疲惫,透着担忧:“还好吗?”
“我没事,”扶玉目光不安地看着他,“你呢,你怎么样?”
云邪摇摇头,随后朝她抬起了手腕,腕间赫然是同样的青色衔尾蛇环。
而此时,江凌烟、季言洲、衡琅、程不离以及青瑕也都缓过身来,而几人的腕上也都出现了青色衔尾蛇环。
江凌烟黛眉敛起,季言洲也是面沉如水,方才的那阵剧痛与这道衔尾蛇环绝对脱不了干系。
果然下一刻便听青瑕冰冷的声音:“看来我们还真的把它给逼急了,连这招都使出来了。”
季言洲望向她,神情凝重:“姑娘知道这是什么?”
青瑕盯着远处的碧鳞蟒,声音寒如冰石:“我们手上的印记,是碧鳞蟒施加的诅咒。诅咒本身对它百利而无一害,虽然代价是牺牲一只眼睛,但从今以后,它的生死百痛都将加诸于我们,一旦它死去,我们也会同样死去;它受了伤,痛楚也只会分布在我们身上。我暂时封印了你们的痛觉,但时间有限,必须尽快破除诅咒,否则死路一条;即便侥幸不死,一生也都将受制于碧鳞蟒。”
闻言,几人皆是大惊失色,难怪方才会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痛苦,原来他们竟承担了碧鳞蟒的痛楚,地火灼烧之痛说是世间极致酷刑也不为过。
江凌烟沉声问道:“姑娘可知有什么解法?”
青瑕冷笑一声,望向碧鳞蟒的目光嘲弄轻蔑,她道:“倒是不巧,我恰好知晓破除这个诅咒的方法。”
江凌烟神色微松,忙请教道:“还请姑娘告知,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必定全力而为。”
“要想破除诅咒,只有一个办法,”青瑕双眸微眯,一字一字地道,“毁去它的护心鳞。”
她继续道:“护心鳞乃是碧鳞蟒力量的根源,只要护心鳞被毁,力量不复存在,诅咒自然也就随之消散,且护心鳞被毁,碧鳞蟒虽痛苦,短时间内却并不会死亡。”
“如何毁去?”云邪目光沉静,将心中疑虑说出,“护心鳞乃是碧鳞蟒死穴,必然隐藏得极深,我们要如何找到它?”
青瑕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讽笑:“早在几年前,我便找到了。”
她望向碧鳞蟒颈下,以她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里有着一块如铜镜大小的肉瘤,在光滑碧绿的鳞片上十分突出,而肉瘤下的最深处,便是碧鳞蟒的护心鳞。
当年,她气息泄露被碧鳞蟒发现,与它殊死一战后竟意外发现它的护心鳞,虽然她当时的力量无法触及到最深处的护心鳞,但也借此重创碧鳞蟒,逃出生天。
面上一道道的伤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青瑕眸光冰冷,心中恨意澎湃汹涌,当年之痛,今日必定如数讨回!
她冷声对众人道:“看到它颈下的那块肉瘤了吗,肉瘤的最深处便是它的护心鳞。当年我无意中刺入那里,碧鳞蟒反应极大,炸开全身的鳞片,漫出全部的毒液,用尽全力推挤而出。”
众人朝着青瑕所说的地方看去,用尽目力,果然看到一块铜镜大小的肉瘤,似是陈年旧伤不曾愈合留下的。
云邪转头问她:“肉瘤之下,便是护心鳞?”
青瑕斩钉截铁:“是。”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季言洲上前一步,问道:“姑娘可知护心鳞具体深在何处?长生剑是否可以刺穿?”
青瑕声音冷静:“至少深入一丈以上,越深的地方阻力越大,目前长生剑的力量最多刺入七尺,所以我会尽力为长生剑开路。”
季言洲和江凌烟交换了目光,微微颔首,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而远处的碧鳞蟒见他们行动如常,一时惊疑不定,另一只深邃的碧瞳紧盯了他们片刻后,忽然头颅一转,庞大的身躯缓慢向外爬去。
季言洲率先发现,立刻警醒:“不好,它要逃!”
青瑕目光一凝,双手即刻动作,瞬间,碧鳞蟒四周破土而出无数粗壮的褐色根系,牢牢捆缚住它庞大的身躯。碧鳞蟒奋力挣扎扭曲,焦黑的蛇口中不断发出嘶哑粗钝的哀号。
此时,江凌烟伸出左手,向上一翻,雪白的手心立刻现出一柄金色长弓,弓身华美精致,流畅饱满,刻满道道古朴繁复的纹路,流转璀璨光华,气息更是凛冽纯净,强大无比。
金弓甫一出现,碧鳞蟒的嘶鸣戛然而止,喧闹的山林瞬间静了下来。
青瑕和衡琅更是投来惊骇的目光,尤其是青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感受到长弓散发的古老气息,更令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怯和恐惧。
直觉让青瑕瞬间断定,这柄金色长弓,一定是传说中的圣兵金破矢!
只见江凌烟拉满弓弦,弓上立即显出一道金色光箭,灿烂炳焕,气息锐利,纵横无匹,仿佛无坚不摧。
江凌烟聚精会神,紧紧瞄准碧鳞蟒的肉瘤之处,倏地松手,箭矢一声锐鸣,立即呼啸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金痕后,摧枯拉朽般射入碧鳞蟒体内,耳听“嘭”一声巨响,便见碧鳞蟒前半个身体都被炸了开来,一时间血肉横飞,鲜血喷洒如雨,漫山遍野都响起“嗤嗤”的腐蚀声。
光箭射入的那一瞬间,众人身体下意识一颤,但仔细感知,却并无痛苦。
碧鳞蟒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嚎叫声回荡在山林之间,经久不息。
而漫天的血色之中,一道沉沉碧光异常醒目。
青瑕看见那道碧光,眸光一紧,朝云邪急喝一声:“就是它,快!”
云邪心神一凛,立即控制着长生剑,将浑身力量催到极致,纯黑的剑刃轻微颤鸣,剑意冰冷森寒,磅礴浩瀚,势如破竹般向碧光疾冲而去!
而在碧光四周的血肉缓缓蠕动着,意欲遮挡,碧光亦是不停向里收缩。
然而长生剑转瞬即至,气贯长虹,凌厉无匹,猛然刺入碧光之中!
“咔”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裂了开来,与此同时,还响起一阵剧烈的心脏跳动声,噗通噗通,由强渐弱。
碧鳞蟒一声嘶哑的哀嚎,蛇口大张,身体倏然绷直,兀自颤抖抽搐了一阵,便渐渐弱了下去,瘫软成一团,再无动静。
此时,一道碧光从众人身上弥散开来,扶玉只觉浑身瞬间轻快起来,仿佛卸去了什么重担。
云邪抬起手腕一看,却见青色衔尾蛇环赫然在目,面色不由一变。
难道护心鳞未被摧毁?!
正欲咬牙再刺,却听青瑕阻止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护心鳞已毁,它的心脏也被震碎,必死无疑,诅咒已经消除,只是印记无法磨灭。”
闻言,云邪这才松下心神,将长生剑召了回来,走到扶玉三人身侧。
而江凌烟因灵气竭尽,昏倒在季言洲怀中,虽然已服下风和灵枝,但灵气损耗太大,短时间内依然无法苏醒过来。
青瑕盯了碧鳞蟒片刻,确定它再无动静之后,这才转身对几人道:“碧鳞蟒大势已去,如今结界也已失效,你们若是想要离开,便尽快离去。”
季言洲抱着江凌烟,对青瑕谢道:“此次多亏姑娘指点,我们才能度过此险,实在感激不尽。”
青瑕却是神情冷淡:“能杀得了碧鳞蟒是因为你们拥有至宝和圣兵,与我并无多大干系,即便今日没有我,你们也能杀得了碧鳞蟒。”
季言洲虽与她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知她脾气古怪,闻言也不说话,只笑了笑。
而青瑕则看向衡琅,问道:“你做什么打算?”
衡琅垂眸望着程不离,声音沉闷:“我等她醒来,再看她想去哪里。”
青瑕目光停留在程不离的面容上,她的呼吸平稳匀畅。明明看上去已与生人无异,却偏偏一直未醒,方才那般大的动静,也都没能将她惊醒,难道她还未能彻底吸收那股力量吗。
青瑕思量片刻,才道:“先跟我回去,我那有些丹药或许对她有效。”
衡琅一听,急忙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离开之前,他转身对扶玉四人郑重谢道:“四位救命之恩,衡琅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再遇,必定全力以报。不知四位接下来要前往何处?等不离醒来后,我也好向她告知个去向。”
季言洲微微一笑:“衡少侠言重了,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剑雪城。”
“剑雪城?是要去缥缈山?”衡琅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是要参加缥缈山七百年山庆吗?”
季言洲点点头:“正是。”
衡琅见他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此次缥缈山七百年山庆,听说办得前所未有的隆重盛大,各大门派均有邀请,甚至还请来许多隐居山林的奇侠,想必定是卧虎藏龙,几位身怀至宝,恐怕会引来别人的觊觎,还望小心为上。”
季言洲闻言有些诧异,他们多数时间都行迹于山林间,倒是不曾听闻此类消息,不过下一刻倒也释然,缥缈山重得哀雪剑,又逢七百年山庆,可谓是喜上加喜,自然想要办得声势浩大。
倒是一旁的扶玉听了,紧张地看了眼云邪,有些忧心忡忡。
云邪注意到她的目光,默然片刻,倏地轻声开口:“不会有事的。”
扶玉听他出言安慰,心中忧虑不禁去了一些,她望向云邪,见他神情依然淡淡,但目光却莫名坚定,似乎还有些执着,与平时的他全然不同。
云邪眼中的坚定让扶玉微微心安,她抿唇笑起,也道:“嗯,一定不会有事。”
这边刚说完,便听季言洲道:“衡少侠且安心,我们会护好自己,非到紧要关头绝不露宝的。”
“好,”衡琅点点头,“诸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季言洲、扶玉、云邪齐声道。三人目送青瑕和衡琅离开,三人的身影渐渐隐入林中,消失不见。
季言洲长长地舒出口气,打横抱起江凌烟,对扶玉和云邪道:“我们也走吧。”
“好。”扶玉和云邪俱都颔首,朝着山林的北侧走去。
三人寻了处山洞暂作歇息,待第二日江凌烟醒来这才继续上路。
四人一路沿着北青螺山道前进,虽然时值秋际,但山道两旁依然繁花似锦,百花缤纷,长春不谢,犹如璀璨锦云。
行有五六日,终于出了北青螺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