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南枝藏》杞巷白枫

31、溶水分散红衣降临

　　“这里是哪儿……”
　　南木空玄舟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东丹安念的脸和南木空肃寒的背影，稍微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与少年的空中战，胜利后就是一阵晕眩感，再醒来，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看起来是个控制室，这么多机械设备，在中心还有个大炉子。”南木空肃寒已经勘察过周围的状况了。
　　在东丹安念的搀扶下，南木空玄舟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一直是枕在东丹安念腿上的，后知后觉的开始面部发热发烫，索性并不明显。
　　但是对于南木空肃寒来说，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自然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白了一眼，但是也没说什么，带着两人到前面那个大火炉面前。
　　从高出往下，那是个没有盖子的圆形大熔炉，还在冒着热气，但是并没有在工作的样子，再仔细看，才发现周围的墙壁有一半也围了小的椭圆体熔炉，每一个身上都接着一根管子通到下面，看起来是与大熔炉相连的。

　　“那个地方很危险，能不能成功离开前往下一站，就靠你们的本事了。”

　　南木空玄舟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少年在离开时的嘱咐，又是一阵头疼，抚了抚后脑勺，说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吧，按照那个人说的，这里不宜久留。”
　　“刚才我都看过了，只有我们身后这唯一一扇门，但是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这里也没有窗户或者别的出口。”
　　“那我们是怎么被送来的……传送法？”
　　“传送法属于阵法，我们赢了之后直接就过来了，没看到他画阵。”
　　“其实我想说，你们不觉得我们在迷宫的时候，以及那个水域，结合起来就很像是阵法的图案嘛。”虽然不想说起这件事，但是东丹安念还是提起了。
　　“我想，因为我跟玄舟都没有飞到过那么高，而且你拽着我们的时候，至少我的注意力都在你美丽的火红色羽翼上了，并没有注意下面，玄舟呢？”
　　“……”
　　南木空玄舟听着南木空肃寒嘴快的分析，再偷瞄东丹安念的反应，看起来无恙，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我也是，当时注意力都在水域上，没注意别的。”
　　“其实也是我的猜测，但是传送法阵都有密令，我们也用不了。”
　　在东丹安念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水流声，从旁边的管道经过的样子。
　　“水？”
　　“话说，这个管道的大小，应该是这里除了那个炉口外最大的了吧。”
　　“那我们就有办法了。”
　　南木空肃寒说着，就转身看着已经召出了自己的魄的南木空玄舟。
　　“看来这里能用恐溪，”看着悬浮着的波纹体块，南木空玄舟笑道：“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好笑，但是请相信我，并且有失散的风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因为恐溪跟桐屿之间是有感应的，我会在东丹的身上加固魔法，使得可以短暂的共鸣，但是在消失前我们得找到对方。”
　　三人站在管道下，听着里面的动静，在捕捉到水流声的一瞬间，南木空玄舟的恐溪发挥自身元素的力量，将三人暂时变为水珠的形态，被管道内的水流吸引，成功进入管道，跟着水流出了管道、接触的空气的一瞬间，又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风。

　　被风包裹着，出现的是个陌生女人的脸，还在流着眼泪，东丹安念的视角有些奇怪，有些像被抱在怀里仰视的感觉，还有水珠滴在自己脸上。
　　“郁离，白榆就交给你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少主的。”
　　“快，快走。”
　　东丹安念的视角变了，被抱在另一个怀里，看着面前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女人。
　　“夫人，您和家主……”
　　身旁的男人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的声音，还有脚步声，是追兵。

　　“在那边呢！”
　　“别跑！”
　　“找到了！在这边！”
　　“快追！”

　　“快，带着白榆快走。”
　　东丹安念看着女人忍不住又把自己的这个视角抱起来，在听到追兵的声音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推着被称为“郁离”的人，还不舍的看着被抱在怀里的人。
　　“来不及了。”
　　男人说着，用自己的力量加了保护并将人送往森林的深处，能够听到水流声的地方，在周遭的魔法加护消失的一瞬间，一道白光劈下，震耳欲聋的雷声。
　　郁离护着怀里的婴儿，一个回头，连带着东丹安念的视角跟着一起动，通过缝隙都能够非常明显的看到刚才那对男女离世时的模样，被那道伴随着雷雨而来的闪电映衬着。

　　风停了。

　　东丹安念醒来的时候，喘着粗气，眼里都是恐惧和迷惘，这个场景在梦中出现过多次，无一例外都会惊醒，东丹安念的眼边已然湿润，这也是每次都会发生的事情。
　　郁离，东丹郁离，是抚养东丹安念长大的祖母的名字。
　　可是对于“白榆”这个名字，东丹安念完全没有印象，幼时问起，都会被祖母告知只是梦境而已。
　　东丹安念咳了两声，有些呛水，缓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是躺着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看着天上。
　　湛蓝湛蓝的天空，如同刚洗过的蓝布，云朵在天空中呈现出各种形态，软绵绵的，还伴随着橙黄色的彩霞，逐渐变为玫瑰粉色。
　　白云跟着风移动，直到光线暗淡，太阳西沉。
　　夜幕降临。
　　东丹安念回忆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分开前南木空玄舟的叮嘱，感觉自己的体力好像恢复了一点，便开始试着活动身体，慢慢的，整个人可以坐起来了。
　　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天台，旁边有若干个大大小小的透明蓄水池，大多数都只有一半的水，但其中有一个离得最近的、同时也是视线范围内最大的一个水箱，是空的。
　　那下面的盖子开着，圆形的开口，直径大小目测可以容纳三个人，再根据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东丹安念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是从这个最大的水箱里被冲出来的。
　　东丹安念在整个天台绕了一大圈，只看到了一个大型的旋转阶梯，仔细听了一下，没有任何异常，并且能够感觉到来自恐溪的微弱气息，东丹安念决定跟着楼梯往下走，刚往下走了两圈，就听到下面有物体快速移动划过空气所产生的动静。
　　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声音却越来越近，在无法隐形的情况下，巫魂还没有完全恢复，最多也只支持自己感应南木空玄舟的位置，东丹安念并不打算跟人起冲突。
　　所以手撑着石壁扶手，双腿一抬，就把自己翻身挤进了这个大型旋转楼梯旁有半人高的双层空心不透明石壁扶手的间隙里，藏进去之后还有一点可以活动的空间，并且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是在天台吗？”
　　“没错，得赶在他醒来之前带走。”
　　“入侵者不止这一个吧？”
　　“二队那边已经抓到一个了，老大才让我们到这边来的，定位能够看到就在这附近，只有天台没找过了。”
　　“而且一直没动过，要么还没醒，要么就是被天台困死了，怎么都跑不掉的，只等我们瓮中捉鳖，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不是说好几个吗？我们只负责这一个？”
　　“听说都是巫师，你还想负责几个？四队五队在全区域搜捕了，有一个一直在动，估计在找他的同伴。”
　　“那我们得赶在他之前抓到。”
　　听着外面的说话声，移动速度更快了，从外面人的谈话里，东丹安念至少知道南木空肃寒和南木空玄舟其中一个是安全的，但是想到不知道是哪一个被抓住了，一时着急，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卡在了这个本来只有一点缝隙的空间里。
　　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无果的时候，一抹红色闯入视野，再一抬头，一袭红衣已然从天而降，就蹲在靠着楼梯内侧的石头扶手上，盯着自己看。
　　“一会儿不见，挺有创意啊，把你这不算大但是绝对不小的身子卡在这，还好现在没人，不然你就麻烦了。”
　　“跟你们比起来是不算大，但是怎么说我都有一百八十三公分……”东丹安念看着来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也不帮忙，抬眼看着，说道：“哎呀，我这不是意外嘛，既然你在这儿就快帮帮我，肃寒被抓了。”
　　“我已经调查过了，肃寒被关在一个叫做‘冰洞’的地方，刚才来找你的时候找到了真正的控制室，也摸清了去冰洞的大概路线。”南木空玄舟边说边把东丹安念像拔萝卜一样给拔了出来。
　　“那我们赶紧去吧，那地方听起来就冷，而且我刚才听这里的人说话，感觉他们很不喜欢，或者是有点害怕巫师的样子，肃寒被抓了，很有可能有危险。”
　　东丹安念边说边整理衣服，就看着披着红色披风的南木空玄舟，里面依旧是原本在不上课的日子里最常看到双子穿的黑紫色长袍，只是脱了全黑的外套，换了披风。
　　“话说，你这身衣服是什么情况？”
　　“我顺着管道，出来到的是个衣帽间，说实话我觉得更像是布料房，那里面什么都有，洗衣机、人台模特、各色布料、各种衣服，我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或者算是骚动吧。”
　　南木空玄舟边说把东丹安念身上原本的外套剥去，变小收到东丹安念的口袋里，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拉出了一件水蓝色的披风给东丹安念穿上，戴好帽子，整件披风几乎遮到了脚踝，防寒效果极好。
　　“应该就是发现我们了吧。”
　　“是啊，但是没有人来布料房里搜，可能是因为洗衣机正在运转的缘故吧，因为是从洗衣机里出来的，我浑身都是水，所以脱了外套换了我能找到的适合我的衣服，透过窗户往外看，发现那是一条走廊，有很多的门，等没什么动静了之后才出来的，运气很好，没遇到人。”
　　“所以待会儿我们也这么走？”
　　“对，我们得经过刚才那条走廊，这里是个炼钢厂，有个叫‘水牢’的地方，好像封着什么东西，所以才这么提防我们，找到肃寒后我们就去这个叫做水牢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就是出口。”

　　“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看似极其自然地在湖面上移动，实则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吞噬。”
　　灰乌吟远惜看着面前湖面上开满了紫绿相间的植物，翻着由月夜总结下来的资料说道。
　　“尾莲，看来我们快遇到蕈长了。”
　　“根据记载，被蕈长缠上可就麻烦了。”灰乌吟远惜在空中挥着翻页，简单看了一下，就隐去了自己的魄。
　　“远惜，”霜朔也善卿拉着自顾自往前走的灰乌吟远惜，示意人蹲下观察，道：“看。”
　　在两人前方不远处的，有一颗露出部分树根的已经枯萎的大树，那树根上长了不少菌类，乍一看与寻常树木无二，但是一旦靠近，这些菌类会为大树汲取营养而攻击过路人，直到吸取到足够的营养为止。
　　并且因为有枯树在地下的养分，蕈长可以在感受到更多养分的时候肆意生长，直到伞帽完全将生命体吞噬才会停下。
　　因为蕈长的增长速度过快，并且一旦被覆盖后就很难逃脱，所以蕈长的移动速度不是很快，只能在发现养分的一瞬间快速移动。
　　“我去引开它们，你绕到后面去斩断树根。”
　　“等一下！”
　　霜朔也善卿拉着说完就站起来要往外冲的灰乌吟远惜，接着说道：“用带有水元素的力量去斩断树根，那不是反作用嘛，我去引开，你用冰剑一不做二不休。”
　　“可是太危险了，万一被吃了怎么办？我动作比你快，危险系数低一些，我把月夜给你，它很有灵性的，要快哦。”
　　灰乌吟远惜说着，就召出了月夜，月夜围着霜朔也善卿转了好几圈，两人再稍微观察了一下，分两个方向埋伏。
　　在对了暗号之后，灰乌吟远惜冲了出去，吸引了几乎全部的蕈长后，霜朔也善卿带着月夜绕到树后面，盘根错枝的地方。
　　霜朔也善卿用自己的巫魂能量触碰月夜，施展魔法，最终斩断连接着的根部，整棵树彻底死亡，滋生出的蕈长藤蔓也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我说吧，你们会相处好的。”
　　“月夜确实很有灵性。”霜朔也善卿说着，摸了摸悬浮在自己身边的月夜的头部的部分，姑且算是脑袋。
　　“那我呢。”
　　“什么？”
　　“没什么，”霜朔也善卿抬头慢了一步，没看到灰乌吟远惜脸上的别扭和一闪而过的失落，之后就把月夜迅速收起来，甚至被放在了口袋里，道：“我们快走吧。”
　　“吊桥随时会塌的样子，通过吊桥之后，应该就没有危险了。”
　　两人互相拉着，踩上前面唯一通往对面的、摇摇欲坠的吊桥，因为提前调查过，这里是不能使用羽翼的，所以即使两人大气也不敢出的轻微移动，都会使摇摇欲坠的吊桥发出并不和谐的嘎吱嘎吱声。
　　在灰乌吟远惜踩空的一瞬间，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了下来，吊桥以压力，从中间断了开来，惯性趋势，掉落的那一刻，两对羽翼展开，但是与此同时，也在被沟壑极强的引力吸引。
　　“糟了，快把羽翼收起来……”
　　“不行……我收不起来……”
　　灰乌吟远惜用蛮力逐渐收了一半背上淡紫色的羽翼，但是霜朔也善卿却使不上劲，只得一直被往下拽，越挣扎吸力越大，霜朔也善卿放了力，依旧在下沉。
　　“善卿，手给我……”
　　两人都在很用力得往对方那边去，在灰乌吟远惜触碰到霜朔也善卿的手腕的时候，就开始用尽全身的力量把人往自己身边拉，试图利用吸力到墙壁上，然后慢慢爬上去。
　　但是吸力好像在跟两人作对一样，就是无法靠近墙壁，在感觉快要被吸力分开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没一会儿吸力就消失了，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地面上。
　　“知道不能用飞的，没想到用不用都不行。”
　　“吊桥就是封印，一旦消失就会吞噬所有经过上空的物体，如果感受到羽毛，则会增加吸力，那是对于它是非常好的养分。”
　　说话的是个猎人模样的少女，手上还转着飞镖，飞镖的两端拉着吊桥，在用悬浮术修复吊桥。
　　“森林是禁止进入的，你们不是格上原的人就快离开吧，我也只是用魔法暂时锁住了吸力，一旦被挣脱，可就麻烦了。”
　　“多谢。”
　　“谢谢你，不过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传闻中在森林深处的浪棽家的旧址。”
　　“你们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啊，我们的假期实践报告，是以古代家族的旧址为题的，我们两个刚好被分到研究浪棽家，就特此前来。”
　　“想要了解浪棽家，格上原有很多有关的遗迹和记载，快些离开吧，从这里出去找人问路，就会有人给你们介绍的。”
　　“请问，既然禁止进入，为何你会孤身一人在此？”
　　“……”
　　看着面前除了道谢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霜朔也善卿一语中的，少女只得作罢，摆摆手道。
　　“人们只知世代辈出医师的浪棽家，却不知这护林机关，也是浪棽人的一把好手，提醒你们一下，再往前，可就是无法使用魔法的范围了，赤手空拳面对类似刚才的机关，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少女说完，就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并不是瞬间移动的消失，而是如雾气一般消散，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