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疯破浪》吴若离

44、第 44 章

　　她安静地听完，因为不好评价就没评价。她把碗都收去厨房，趁热洗掉，然后擦了手，说：“送你上去休息，一天不洗澡不要紧，先睡一觉再说。”
　　她把额温枪拿出来，带上了。
　　他帮她拿了手机，说：“好。”

　　楼上的灯一直没关，她看着他进了房间，惦记着电费，怕一会又忘记，先赶去练功房关灯。
　　“加一，加一……”
　　“我在。刚好十点，再量一次。”
　　吃药降下去的体温，又回升了。
　　“39.4，擦擦吧，物理降温。”
　　他这里，除了卖水果那两个桶，再没有别的盛水容器。她只好拿着毛巾，在卫生间和主卧之间来回穿梭。
　　“你呢？”
　　“我只有37.9，我记着呢，你睡一会，别硬撑。实在难受，我们就到前面去输液。”
　　“没有夜间急诊。”
　　“哦，那我送你去医院。”
　　“有情况打120，不要怕花钱。”
　　“嗯。”
　　他特意去银行取了一些现金，也塞在那个放外币的抽屉里，就是为了方便她取用。

　　“睡吧。”她坐在床尾，查看了手机里的信息，然后抬头说，“我现在不困，晚点再下去。”
　　他不想睡，睁着眼在看她。
　　她突然想起了还有作业没交，于是放下手机，站起来练功给他看。
　　她身上穿着上班的夏季园服，做饭怕热，提前脱掉了大袜。短裙长度比较微妙，这样大幅度地动来动去的，难免引人遐想。他连咳了三声，提醒她：“换一下衣服，练功需要完全地舒展。”
　　因为不希望她走，他又加一句：“穿我的，柜子里有很多。”
　　“好啊。”
　　她将柜门推开，挑了一套，去书房换好，回来接着练。
　　过长的衣摆塞在裤子里，裤腿翻折，基本合身了。

　　他看起来很无力，但还在认真指导她动作。
　　“肩往下压。”
　　“有人来了。”
　　“再练一组三位手交替上升就休息。”
　　“不是偷懒，真有人来了。我先去看看。”
　　谁会在这个时间来，难道又是警察?他不放心，强撑起自己，跟了上去。
　　她回头，说：“是你朋友，你先回去休息，我下去给他开门。”
　　“不用，嘉琦知道楼下的密码。”
　　于是她也往回走，问他：“你告诉他你阳了？”
　　“没有，可能是学校那边的事。”
　　他停下来，转身面对她，伸手捏住练功服的肩线提了两下。她马上垂头去看，还好，虽然领口有点大，但没走光。

　　他超过三十个小时没休息，又发着高烧，身体透支到了极限，不再逞强，回到床边缓缓躺下。她来不及换回衣服，只能这样了，从架子上取了个口罩，撕掉封膜，立刻戴上。
　　脚步声逐渐靠近，但听着不对劲，她忍不住走出去查看。
　　我去！
　　确实是许嘉琦，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眼熟，因为细节差距有点大，夏加一不敢确认是不是照片里的天鹅。
　　这事太重大，她立刻掉头跑回房间，可惜还来不及预警，两个不速之客也快速进门打招呼。
　　“阿宝。”
　　“加一，这是怎么了？”

　　唐怊的表情变化，验证了夏加一的猜想，她有点慌。刚才那一眼，她看得很清楚，人家苗条有气质，五官精致会打扮，衣服、裙子、鞋子跟包搭配得浑然一体，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完美”。
　　就不能晚点出现吗？我这个现任才上岗，还在适应期啊！
　　人最怕对比，何况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能想象到自己此刻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形象：头发乱，衣着不合身，趿拉着家常拖鞋，总结起来就两个字：邋遢。
　　输人不输阵，她贴在门框上，以当家人的身份发言：“他阳了，我阳了，你们最好退出去。”
　　许嘉琦果然停住脚，后退到门外，顺便拉了一把要往里进的梁霜。
　　梁霜并不信，这女孩露出来的皮肤饱满有光泽，脖子部分泛着运动过后的微红。如果真阳了，怎么会穿着练功服？刚才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梁霜清楚地看到她背心处有湿濡，说明她正在运动。
　　“我才阳过没多久，没关系，我刚下飞机，特地从上海回来，是有几句话想和他说，很要紧的事。”
　　“不行！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允许他这么晚跟别人说话。”
　　这态度嚣张到让许嘉琦喷笑。夏加一看向他，没好气地说：“下次过来之前打个电话。”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她就默认他是同意的，很霸道地把门拉上了，背贴着门，牢牢把守。
　　“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看情况转告他。”
　　这情况，怎么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
　　许嘉琦清清嗓子，问：“现在什么情况，一整天都不接电话，也没回信息。”
　　怊哥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家的事，所以夏加一顺着这话说：“阳了，不舒服，身体要紧，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你们先回去吧，有事以后再说，他需要休息。”
　　她特意看向客厅的大挂钟，提醒他们：神经病啊，这么晚来做客！

　　梁霜没有看她，一直盯着墙上原来挂照片的位置，不甘地说：“麻烦你告诉他，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话我不认同。不喜欢看的，绕过去不看就行了，不喜欢吃的，夹出来扔掉就好了。逃避可以解决掉绝大部分讨厌的问题，人生匆匆，没必要过得那么深刻。”
　　许嘉琦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着急没有妥善安排，亡羊补牢地说：“梁霜，反正以后有机会，那个问题，明后天再请教吧。阳了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加一，麻烦你照顾一下他，有事打我电话，24小时开机。”
　　“嗯，学校的事，就辛苦你了。”

　　这女主人发言刺激到了梁霜，她有些失控地说：“你认识他才多久，你知道什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不能耽误的。请你让开。”
　　夏加一撩起一缕头发，朝后一甩，很痞气地说：“我认识他多久，跟你没关系吧。对了，有句话送给你：在我之前的，叫过去，在我之后的，叫跟我过不去。”
　　许嘉琦试着打圆场：“加一，你别误会。是上海那边有个很好的机会，当初他为那个付出了很多，再错过会遗憾终身的，所以梁霜才提早赶回来。”
　　“急到必须今晚处理吗？他高烧，这大半夜的，跳不了舞。你放心，等他好一点了，我会跟他说的。”
　　他没睡着，门没有关死，这些话他听得见，他没有表态，她就能做这个主。

　　梁霜还是不肯走，又质问她：“你把照片弄哪去了？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那是我们得过奖的作品。”
　　夏加一醋劲上头，恼火了，怒怼：“关你屁事啊，我爱放哪放哪，赶紧走，这是我家。出去出去！”
　　年轻人的脾气来得又快又急，被惊到的许嘉琦赶紧把人拉走了。夏加一保持了安全距离跟出来，站在过道里盯着，一直等到他们下楼发动车子离开才安心。
　　她把房门反锁了，重新回到主卧。

　　他坐在床边，看起来心事重重。
　　“要把他们叫回来吗？”
　　“不是。”
　　“需要我向她道歉吗？”
　　她故意不强调这个ta指谁，他也没有在意，只说：“不用，明天把密码改掉。”
　　她乐了，靠过来挨着坐，顺手拿起额温枪又是一“滴”。
　　“39.2，要不，去医院吧？”
　　他想摇头，可头晕得很厉害，只能倒下再回答：“不用，睡一觉就会好。”
　　上次她也是这么想的，结果越烧越糊，差点熟成烤红薯。

　　她身上的汗收得差不多，于是向他请假：“我下去洗个澡，很快的。”
　　他朝她伸手，她走过去，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把手机交给她。
　　“有事你帮我处理，我睡一会。”
　　“睡吧。”
　　她没有急着走，等了一会，见他始终安安静静的，这才悄悄地下楼去。

　　她一走开，唐怊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他没有等很久，她洗澡果然很快，只离开几分钟就抱着被子回来了。
　　他听见动静，赶紧闭上眼。
　　夏加一把藏在外面的钥匙拿进来，把门轻轻关上，锁完再确认一次，然后轻手轻脚进门。她探了探他额头，抽两张纸帮他擦了额角的汗，又摸了摸脖子。
　　还好。
　　她把铺安在床尾的角落里，点开他手机，只有消息没有来电，说明没有急到必须马上处理的事，不管为妙。
　　她爬过去，把手机放在远离他的床头柜上充电，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回复堆积的信息。

　　姚冰莹：加一，上次没聚成，改6月10号了，你能来吗？
　　一哥：暂时不知道。
　　姚冰莹：清清说我那次看到的确实是你，好可惜，早知道就打个招呼了。
　　夏加一不觉得可惜，那时候她状态最差，不仅胖，还油，油到额头跟下巴的痘一茬接一茬。
　　一哥：没事，反正都在这一块，总有机会的。
　　姚冰莹：那些色痞说话没分寸，你别放心上。
　　一哥：比习惯了，无所谓的。
　　姚冰莹：男人嘛，看脸的生物，什么心灵美不心灵美的，只要长得美，他们就心里美。方律民还特意跑那边去看她了，回来说高攀不上，说她打扮好洋气，跟明星一样。娅娅说春节碰见过，夏佳怡戴的是宝格丽那个很有名的手镯，背的包是miumiu。她现在干嘛呢？这么有钱。
　　一哥：搞不清楚，我跟她不熟。
　　姚冰莹：【捂脸】
　　姚冰莹发来一个位置，再是信息：我跟清清住这一块，喜旺公寓。上班的地方离得很近，你要是路过这里，记得联系。好几年没看见你了，很想再听你吹吹牛。
　　一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