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疯破浪》吴若离

27、第 27 章

　　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一发信息，他就赶来休息室会合，主动说：“洗过手了。”
　　她从保鲜袋里摸出小筷子递给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当成下饭料说给他听。
　　他差点呛到，她赶紧把插好管的牛奶递过去，再去饮水机那接水。
　　他哑咳了一声，接过来吸上两口，放下它，扭头问：“为什么不想让座？”
　　她急了，匆匆放下杯子，走到窗边，背对着他说：“以前我会让，现在不想！有一次我去西城那边发楼盘开售的传单，跑了六七个小时，累得脚都肿了，挨地就疼。好不容易等到个有座的车，才坐两站，就有老人上车。我给他让了座，他没说谢谢，坐下前，他的手肘撞到了我，也没说抱歉。这就算了，他只坐三站就要下车，挤开我，朝那个好看的妹子招手，把座位给了她。晚上八点多了，又累又饿又痛，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我当时就发誓：以后只给和气善良的人让座，至于别的，我当他们不存在。没道德就没道德吧，有道德没饭吃。”
　　“过来。”
　　她有些委屈，小声问：“你觉得我不该耍人，对吗？我知道他们一开始不帮我说话是因为怕惹麻烦，但是我……好吧，欺骗这种行为，还是有点坏的，我错了。”
　　“不是指责你，是担心你和人起冲突会受伤。”
　　她听了这话，感觉舒服多了，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讲道理没用的，愿意讲道理的人干不出这样的事。要是跟她吵架，不管有理没理，肯定会有人说我缺德，连个老人都容不下。只能猥琐应对！非常时刻用点非常手段。”

　　她耸耸肩又无力地垂下，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无奈。
　　他笑笑，丢开这个问题，认真问：“你是不是想过要从事表演这一行？”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偷偷报名那个《闪闪的小明星》，海选就被淘汰了，评委说我摇头晃脑不稳重，吐词不清楚，太胖不上镜，当时好难过。不过，那个节目很快就被嘎了。”
　　“有机会的，别放弃，先练好形体。”
　　“我长这样，人家看不上的。”
　　“表演这个行当，有一定的局限性，也有它的包容性。外貌条件是很好的敲门砖，但也不是绝对的资格证。你要找出自己的特色，强化它，让它成为你的特性，闪耀光芒，别人就移不开目光。”
　　大概听明白了。
　　“谢谢你。”

　　他捏了一块饼，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咬住，用手拔出它，尴尬地解释：“纯粹是生理反应。”
　　别人吃东西时，如果她专注看，就会忍不住咽口水。
　　“嗯，很香，很好吃。”
　　“你在忙什么，有我能做的事吗？”
　　“要准备几个节目。”
　　“那我帮不上忙，要是有什么跑腿的活，你跟我说，我去给你办。”
　　“下午想去逛逛吗，记不记得上个红绿灯路口东边的商场，那里的东西还不错。”
　　“我知道，不过我从来不单独逛商场，就算能打折，那价格也吓人。”
　　她拉了拉回家换上的休闲服，垂头盯着它的拉链，惋惜地说：“这样的衣服，就一点混纺材料，原价要一千多。她的工资很高，全都砸这里边了，只能租几百块的房，没有一点存款。”
　　“谁？”
　　“送我衣服的邻居。她也不好过，爸妈重男轻女，家里没有她容身之地，所以她很想找个合适的对象，早点结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是现在的男孩子，很没定性，追起来轰轰烈烈，交往两三个月就冷暴力。她每次失恋都要大醉一场，别看她谈的次数多，但每一次都认认真真，很投入的。”
　　这家伙，自己被人伤了几次，能嬉皮笑脸自我调侃，提起邻居的伤心往事时，脸上却露出了难过和遗憾。
　　“所以她很在意外表，想以此提升自己的价值，好赢得别人的爱？”
　　她狂点头，说：“我从她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
　　“什么？”
　　“自己再好也没用，只有遇到懂得珍惜的合适对象，这种好的价值才能体现出来，否则，只会成为被别人攻击的弱点。”
　　“所以你刚搬过来，就警告我不能擅自利用你的善良、勤劳。”
　　“嘿嘿。”

　　年纪不大，道理挺多，而且还管用。
　　“她也搬了？”
　　“嗯，房东想搞大动作，之前的房客一个不留。”
　　“一二三楼还有空房间，既然你跟她要好，可以邀请她搬过来住。”
　　她连忙摆手，仔细解释：“哥，刚才只是顺口提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朋友多，来来往往的，有时会留宿。而且她喝多了会哭会喊，不方便。她已经找好了房子，位置靠近市中心，上班更方便。”
　　慷他人之慨怎么行？她从答应他不会合租起，就断了别的念头。
　　他了然地点点头，说：“那好，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刚才他们拉我上秤，55.5了。”
　　她搓搓脸，尽量让自己严肃点，认认真真跟他说：“哥，现阶段，养成好的饮食习惯才是最重要的。欲速则不达，能不上秤就不上秤，体重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自己对身体的感觉。”
　　她早就想好了，他对她那么好，她为他做点什么是应该，坚决不能收这个钱。
　　“好多了。”
　　“你会跳舞给学生看吗？”
　　他看一眼门口，这会没有等待的家长，老师们都在会议室兼休息室那边吃饭和午休。他笑着摇头，安心回答：“只会示范分解动作，我已经三年没上台了。”
　　“肌肉还在，常练习吧？”
　　“偶尔，状态回不到当初了，力量不够。”
　　他语带失落，她信心满满地说：“锻炼锻炼就回来了。家里没电梯，你每天上楼下楼，缝匠肌肯定练得很好。”
　　他又笑了，问：“在哪学的？”
　　“某个教室。大家都要学那个吗？好复杂，记不住。”
　　“练功的时候会不断提到，时间久了就记住了。”
　　“也对。你刚学的时候，腿疼吗？”
　　他诚实地摇头，说：“三岁就开肩开胯，脚背本身的条件就很不错，只有扳腰吃了一点苦。”
　　“脚背走？”
　　“可以。”
　　她由衷地赞叹：“真了不起。你家里人意识真超前，那么早就送你去学舞蹈了。”
　　他笑笑，垂头盯着手里的饼，再次送入口中。
　　她马上把饭盒里最后一块抢到手，假装若无其事地快速咀嚼，也不追问他那些幽灵一般的家人。

　　他又笑了。
　　她也笑，吃完这块饼，抓紧说：“你那个朋友好像误会了，我说我是你助理，他不太相信的样子。你找机会跟他解释解释，要不这样，就说我是你远房表妹，现在投靠你。”
　　“不要紧。”
　　她特别严肃地提醒他：“这个很重要，我感觉吧，你将来的对象，大概率也是这个圈子的。如果误会传开，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哥，缘分这东西很美妙很神奇，但很脆弱，它转瞬即逝，不容有失。”
　　他撇头看向她，反问道：“你有新情况了？”
　　她摇头，盯着天花板说：“前任二号突然打电话找我要椒盐猪排的配方，我说首先你要准备一口大锅，锅热倒油，然后爬进去坐好。这就是最妙的配方！”
　　他又笑出了声，擦了嘴和手后，找她确认：“真这么说了？”
　　她笑嘻嘻地点头。
　　“真的，然后他就挂了。那么骄傲的人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头，以为给我块烂木板，我就会顺着它下坡去热情迎接。搞金融的，来钱快，没什么坏毛病，不过也没什么别的优点。我又不稀罕他的钱，我自己能挣到，花起来更踏实。他长得还行，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听说有不少女孩追他，搞不懂干嘛吃回头草。我猜啊，大概是他魂萦梦牵的女神再次离他而去了吧。我真的不喜欢收破烂，或许应该介绍给汪奶奶？噢哟，这是对老人家不敬，罪过罪过。”
　　没等他评价，她就自我检讨：“对不起，不该口没遮拦。哥，你去眯一会，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在这学习学习那段舞蹈。我看课表上写着两点还有爵士课，一会我想再去看看。看完了，我就去海鲜市场买蛏子，你想吃姜葱炒还是蒜蓉蒸的？还可以用紫苏炒。”
　　“辣炒吧。难得去一趟，要是有什么别的特色菜，多买点，不要怕花钱。开车去，钥匙在你包里。”
　　明白，帮你恢复体能是第一要务，我保证不抠门。
　　她把钥匙翻出来放在他手背上，兴奋地说：“哪个市场都人多车多，骑电动车最方便，你下班了再把车开回来。哦，对了，忙完了发个信息给我，等你出发了，我再弄，刚好到家开饭。”
　　他翻转手腕，把钥匙抓住，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