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疯破浪》吴若离

23、第 23 章

　　他提醒她早点回，她以“我没坐过飞机，来见见世面”为由，停好车，跟着下来一起去航站楼。
　　他放弃了VIP权益，带着她在航站楼各处绕一圈，满足好奇宝宝的心愿。
　　这家伙没个正行，走的时候，时不时俏皮一下，回头朝他笑或者做鬼脸。他立在原地看着她搞怪，想笑，又笑不出来。
　　有很多话，他没法说出口，比如这一趟，并不是出差，而是……那个人突然联系。
　　她叫他不要焦虑，他知道这样是对的，可现在却不时地冒出一个念头：把行李箱扔了，把机票撕了。去他妈的演出，那人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群演，搞砸了也没人在意，需要什么专业意见？
　　她下了楼梯消失在他眼前，没人在意他了，心情一路down到底。
　　等等……
　　她又冒了出来，避着来往的人疾走，急匆匆赶到他面前，喘着气提醒他：“哥，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包里有饭团，先拿出来再往行李架上放。”
　　她挠挠头，意识到了不对，赶紧道歉：“对不起，没经得你同意就……”
　　哥是好人，笑着告诉她：“没关系。你放心，我会好好吃饭。”
　　“那好，到了发个信息啊！”
　　“好。”
　　她行了个奇奇怪怪的礼，嬉笑着说：“那我走了啊，AKA金牌销售要出动啦！老板，你就等着发财吧！”
　　他的笑，一直持续到她再次消失并且不再出现为止。

　　飞机晚点，将近1点才发出平安短信。
　　一哥：再忙也要吃点东西，不喜欢吃饭，喝两口牛奶也好。开启过的牛奶不能久放，这东西坏得快，不是要你勉强自己全部喝完，吃不完就扔掉。
　　园主：好。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停下来，把塑料袋放在花坛边上，拍照，发给他。
　　一哥：工作要紧，哥，上面的款还没收，这可是你辛勤劳动换来的，很珍贵！汪奶奶搬去向奶奶家了，我拿这些葡萄去看她们。
　　园主：老人家不容易，帮我捎个红包吧。
　　一哥：嘿嘿，上次我偷偷给她留了三千，她一见面就缠着我要还。这事还没完呢，哥，你的心意，以后再说吧。
　　园主：好。
　　因为这个奶奶在她病中给过一点关怀，抠门孩子愿意用“巨款”资助，真正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旧情人相见，也是眼红。
　　“阿宝，你……瘦了很多。”
　　她脸上有不容易忽视的沧桑和疲倦，老了。外套过于宽大，大概是淘来的二手，不合身的着装，让坐姿显得局促。
　　他知道涉及这方面的话，在女人面前不能过分耿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眸抓起牛奶盒，轻轻地吸了一口。
　　梁霜抽纸擦了眼泪，苦笑一声，说：“本来有机会的，运气不好，选拔期间旧伤复发，没办法。我珍惜每一次上台的机会，所以……就算是配角也不想错过。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忙。”
　　这话水分大，但戳穿她没什么意义，他懒得扯远。

　　“什么时候？”
　　“12号。”
　　“我问的是排练，我只有这两天有空。”
　　“阿宝，这边演出很多。那边反正不需要你亲自出马，不如留在这多待几天，肯定有收获的。凑巧大剧院那边有音乐剧版的《歌剧魅影》，听说很不错，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记得你说过舞蹈是相通的，说不定对我们的演出有帮助。”
　　他摇头，但很快又想到了在车上答应小抠门的事，于是拿出手机查询怎么购票。
　　售罄。
　　他该早点做准备的。

　　梁霜还在劝说他留下：“还有原创舞剧《百鸟朝凤》，舞台效果做得极好。阿宝，我们都知道，舞蹈跟科技一样，不能固步自封，你守在那里不动，怎么提升？如果我有你的天赋，那现在……”
　　“与你无关。”
　　“阿宝，对不起，那时候我不该……我得承认，当时处理得太草率，本来可以找到一种对你对我都好的方式。我等了那么多年，当机会摆在眼前，触手可得的时候，如果你是我，也很难做得面面俱到。阿宝，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给你写了很多邮件道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嘉琦说你一直单身，我相信你跟我是一样的想法。”
　　手里的牛奶盒越来越轻，恶心感越来越强。他不耐地放下它，眯着眼看向她。
　　“如果只是这些废话，不要浪费我时间。我们都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我也不需要一个迟来的道歉。那些邮件，我看了两封，深感滑稽，剩下的就没必要打开了。你跟那个莱恩是怎么回事，我是个男人，不需要亲眼看到就能猜到。梁霜，我有了新的开始，不希望被人打扰，我来这，是因为你提到了这个剧的改编。诚如你所说，我古板守旧，未必能给你提供有用的意见。”
　　“阿宝，你误会我了。”

　　唐怊沉默以对，眉眼间再没了往日的缠绵。但他肯来，就代表他没有完全放下。梁霜不甘心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只好更换策略。
　　“阿宝，我很珍惜过去，希望我们还能做回朋友。你知道的，我爸妈……现在都不肯见我，一直以来，只有你懂我，只有你全心全意地支持我。我们在台上多少次并肩作战，不管是外人的评价，还是我们自己内心的感受，都不能否认我们最契合这一点。这样的情谊，谁也取代不了。你不能原谅我，没关系，我只是希望在舞蹈上，我们还能做回朋友。明天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这个剧，如果是我们主演，不会比他们差。”
　　唐怊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提醒她：“你要吹牛是你的事，别拉上我。有事，先走了，时间定下了，发信息，我只会看一条。如果又是为了莫名其妙的事，就不要再来翻旧事扯交情。哦，对了，Separate bills（AA主流，各付各的），我没点东西，你自理。”
　　梁霜明显很震惊。
　　他想：空洞的脸，做这个表情一点都不可爱。
　　他抓着牛奶盒带回酒店处理，感觉疲倦，但躺下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口很乱，脑子也很乱。
　　为什么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都能毫无负担地重新出现，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坐下，轻飘飘地说一句“对不起”就想翻篇？

　　手机振动，他一跃而起，拿到它，深吸一口气，翻过来看。
　　一哥：哥，吃韭菜的吗？我们在吃韭菜坨坨，你别多想，就是一款经典小吃。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吃，那时候五毛钱六个，现在贵，这家算是便宜的，一块钱三个。
　　她迅速发来了图片。
　　价格涨了，包装却很粗暴，只有塑料袋。这卖相实在不怎么样，没尝过味道，但不妨碍他期待。
　　园主：试试。
　　一哥：好嘞，等你回来我们就弄一个，你放心，我知道做法。
　　园主：为什么我是园主？
　　一哥：嘿嘿，葡萄园园主，庄园主很酷的呢。
　　园主：有道理。
　　前天他无意间在她手机上看到这个备注，鬼使神差地将微信名改了。

　　她又发来一张图，他没有点开，心情复杂地盯着这张照片。
　　一哥：七姐，我同学兼哥们，憨批一个，又想叫我冒充律师【白眼】我会的那点早用完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懒得管他了，反正把钱要回来，又会被下一个骗走。
　　园主：留给他妈妈处理。
　　一哥：我也是这么想的。是他叫我发照片给你，问能不能拿你的照片给他看看。
　　园主：担心我犯罪？
　　一哥：【龇牙】担心我违法你受害。
　　心口的郁气不知不觉散了，他在手机里挑了张看得清自己面容和身高的照片发过去。
　　园主：没有特意拍过照，只有合照。
　　一哥：这就很好啦，酷炫。哥，你先忙。
　　她要和这个七姐去做什么了？
　　他盯着手机里的微胖男，开始了外形评价：油脂旺盛，皮肤油得反光，头发也是，可能是暴饮暴食引起的；BMI至少有26，腿脚属于肥胖型外八，所以以前更胖；身材上下比例正常，但胳膊偏短，腹部脂肪堆积，活动量极少；脖子前倾严重，沉迷手机或者电脑。
　　是不是太刻薄了？她的朋友而已，与我无关的。我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