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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谢忱 ...

  •   谢远自认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也从来没有对什么美人上过心,当然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完全可能是由于他从来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美人,美貌有时候比黄金还要珍贵。

      而面前的小美人显然被他这一巴掌给狠狠吓了一跳,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被吓一跳。

      “呀!”显然被吓到的也不只小少爷一个人,绿珠捂着嘴看着谢远,她刚刚安顿好小姐,见谢远迟迟不归,所以才到后院找寻,却不想正撞上这一幕。

      绿珠的叫声似乎让小少爷反应过来什么,他瞪了一眼谢远道:“你就是扇自己一百个耳光,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原谅你。”

      “你又做什么混账事了?”绿珠看小少爷生气,连忙先自己骂了谢远一句,然后再对着小少爷道,“三少爷,你不要生气,他是我们家新来的马车夫,脑子之前出过一些问题,他要是做了什么冒犯您的事情,麻烦您体谅一下。”

      三少爷不敢置信地看看谢远,又看看绿珠道:“你说他是你们家的马车夫?”

      绿珠忙点头道:“是啊。”

      三少爷撇嘴道:“你不要哄我,他要真是你们家的马车夫,那你们家可就要死人了。”

      绿珠忙笑道:“三少爷这是什么话……”

      三少爷打断绿珠的话道:“我的话什么意思,你不懂他懂。”

      绿珠疑惑地看向谢远道:“你懂什么?”

      谢远迷茫地摇摇头,这位三少爷却好像余怒未消,面目含嗔,咬着下唇看着谢远,却好像谢远对他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谢远被他眼睛一瞪,只觉魂魄俱消,嘴巴也不自觉地开始说胡话:“你不要生气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是要杀了我,我也绝不还手。”

      三少爷显然没想到谢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张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绿珠见状连忙道:“三少爷,你别跟他计较,他的脑子摔坏了,什么东西也不记得,跟个傻子也没两样。”

      三少爷疑惑地看看谢远,低声自语道:“难不成真成了个傻子?”

      随后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捉弄人的法子,只见他把背一挺,咳嗽一声道:“你说他是傻子我就信吗?这样,我叫他说一句话,他要真说了,我就信你说的。”

      绿珠忙应道:“他什么都能说的。”

      谢远也道:“你叫我说的我都会说。”

      他这话又是一下子把小少爷给噎住了。

      小少爷道:“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我要你说的也不难,我只要你说一句,谢忱是你见过全天下最帅气最厉害的人!”

      “好,”谢远道,“谢忱是我见过全天下最帅气最厉害的人!”

      小少爷见他果真这样说了,不禁一笑,他这一笑不要紧,却把谢远的七魂六魄都给勾走了。

      谢远问道:“谢忱是你的名字吗?”

      谢忱答道:“对啊。”

      谢远道:“我也姓谢。”

      谢忱笑道:“我知道。”

      谢远又道:“我叫谢远。”

      谢忱疑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谢远道:“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有东西告诉了我我的名字。”

      谢忱问:“什么东西?”

      谢远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那封信,想要递给谢忱。

      不想谢忱见他拿出信来,却是面色一变,道:“你不用给我看了,你知不知道你叫什么和我也没有关系。”

      说完他便扭头要离开院子,谢远还晕晕乎乎地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拉谢忱。

      结果他手刚碰到谢忱,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谢忱直接扯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压到了地上。

      “你!”谢忱显然也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谢远会忽然来碰他,导致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应,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谢远这么轻易就被他放倒在了地上。

      谢远倒吸一口凉气,他身上的绷带已经被染红,而且已有一阵子,在唤云城外他的伤口就有些裂开了。

      “你受伤了?”谢忱显然没想到谢远身上有伤。

      “你伤口裂开了怎么不早点说?”绿珠也在一旁着急。

      谢远不说话,只是傻笑。

      谢忱把手放到他的脑门上,一阵滚烫。

      谢远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或许真的要傻了也说不定,他隐约好像听到一点动静,有人在喊大夫,又好像有人揽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是谢忱吗?绿珠没那么大的力气,而且,最好是谢忱。

      谢远笑了一声,他只希望不要是顾轻风那个家伙。

      谢远昏沉沉的,朦胧间却听到有人唤他。

      “远哥哥,远哥哥!”

      是谁?谢远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却又好陌生,听起来如银珠落盘,却又稚嫩得很。

      谢远艰难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约摸九、十岁的样子,衣服穿着却都看不清,只有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叫人见之难忘。

      “远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叫什么呢?”谢远听到这个小娃娃对自己说。

      “我告诉过你了,”谢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是他并没有张开嘴,而且这声音也同样的稚嫩,“我叫阿远。”

      “可是怎么会有人姓阿呢?”小娃娃问道。

      “我没有姓。”谢远听到自己回答,他感到迷惑,怎么会没有姓?自己不是姓谢吗?

      “可是,”小娃娃和他一样的迷惑,“妈妈说我们的姓都是跟爸爸一样的,远哥哥,你是没有爸爸吗?”

      谢远被这小娃娃的话逗笑了,但显然另一个他并没有,只见他道:“对,我没有。”

      小娃娃忙道:“那我把我的爸爸分给你,远哥哥,我要和你一个姓,你以后就要做我的哥哥,永远不能丢下我。”

      “好。”

      谢远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但那个小娃娃是谁呢?谢远感到迷茫,是他从前认识的人吗?现在他已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所以下一秒他就醒了过来。

      “你醒啦!”
      是绿珠的声音,谢远想要起身却被绿珠按住。

      “你好好休息吧!伤口裂开了也不知道说,发烧了也不知道讲,我们反正也要在唤云城休整几天,你好好养你的身体,大夫配的药也好好吃,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谢远笑着点头,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愿意关心你,而且她也才和你认识不多久,那么你就很难不感动,像绿珠这样的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绿珠告诉他,他忽然晕倒,把他们都给吓死了,大夫给他包扎伤口也被吓了一跳,说谢远身上大大小小快有上百条伤疤,他实在没见过有人受过这样多的伤,绿珠问他,这些伤疤都是哪儿来的?问到一半又想起谢远失忆了,她便连忙转移话题,说顾轻风像个呆头鹅,你晕倒了他都不来看,只知道抱着他那把剑,最后又问他是怎么惹到谢忱的?三少爷脾气很好,还真没见他怎么生过气。

      谢远被她的一通话说得脑袋发痛,绿珠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了点。

      后面两天谢远就一直呆在这屋子里,有大夫过来给他换药,绿珠倒不大来了,她有了别的兴趣,现在整日呆在院子里看顾轻风练剑,顾轻风的伤并不比他好得更快,但他却偏要现在就拿起剑,也不使什么力气,只是练练剑招,似乎生怕几日懈怠就把怎么拿剑也忘记了,谢远觉得他是有点神经质一样的古怪,不过绿珠却看得喜欢,顾轻风的剑招很有观赏性,所以虽然她看不懂但也爱看,即使顾轻风练剑时一下也不理她,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而谢远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谢忱,谢忱在他醒来后来过一趟,站在他的床前,穿了件月白色的夹袄,就那样瞧着他,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把他看得不好意思抬头,但是谢忱却又居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欢快,然后对他说可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过什么话呢?

      “你说的呀,你说谢忱是全天下最帅气也最厉害的人!”

      原来是这句,他当然没忘,所以他又对着谢忱重复了一遍,谢忱听了直把眼睛也笑没了,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却是抱回来一大堆衣服首饰说送给他,又一会儿拿了些糕点美酒,要他吃。

      “这糕点可好吃了,我第一次吃的时候连吃了整整两盘。”

      他这么说,谢远也就只好吃,那糕点入口即化,的确美味非常,但又哪至于连吃两盘呢?但是看着谢忱期待的眼睛,谢远也只好再拿一块,做出也要连吃两盘的架势。

      不过可惜谢忱并不是常常会来看他,也不是每次都会和他说话,谢忱来的时候总会先在门口探个头,观察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若是他睡着,实际上他并没有完全睡着,谢忱每次一出现他就醒了,但是他会闭着眼睛装睡,只要他保持闭着眼睛,谢忱就会笃定他一定是睡着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他的床边,盯着他看许久,若是他这时候假装醒了,谢忱一定会匆忙往后一退,做出刚迈进大门的样子,然后掏出一些小玩意儿。

      谢忱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些精美的糕点,有时又是路边上随处可见的玩偶,但实际上都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可是他每次却很开心,拿出来在他面前炫耀。

      他每次都认真地看,认真听谢忱跟他说这些玩意儿的可贵之处,比如那个木偶可以用线操控动起来,再比如这个糕点里有茉莉花香,谢忱谈论这些时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他也总会附和他,即使他实在不知道这些小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不过他的附和似乎总让谢忱很满意,每次谢忱都会在他附和之后露出微笑,然后拿着那些小玩意儿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谢忱有时候似乎很忙,但忙得都没有道理,他也不是常常来谢远这里,实际上他来得还没有绿珠频繁,谢远问过绿珠,三少爷每天都在忙什么呢?

      绿珠捂着嘴笑,三少爷哪儿有什么忙的,他每天啊,不是在玩就是在去玩的路上,要么在和他的朋友们喝酒玩耍,要么在路边看杂耍,有时候也去戏园子里,反正哪里人多他去哪里。

      那他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呢?谢远问。

      绿珠就提溜着眼睛看他,你这么喜欢三少爷啊?

      喜欢,谢远笑,喜欢得要命。

      对于谢远来说,面对谢忱时是一种很不同寻常的感受,谢远从他很短记忆里搜罗半天也很难说清楚,但是只要谢忱一出现在他面前,那种感觉便要溢出来。

      谢忱的声音总是充满活力,却又好像带着一种神秘感,他大声地叫谢远的名字,语气里透露出的是孩童般的幼稚,但是偶尔,在他的眼睛里又流露出一种复杂的心绪,叫人的心也要跟着揪起来,但是笑容是更经常的,并不是那种礼貌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因快乐而止不住的笑容,就像是傍晚时铺满半边天的烟霞,那样绚烂,让赶路人的心一下子陷进一种平静的幸福里去。

      谢远笃定,这是出于某种缘分,某种缘分叫他和顾轻风打了一架,也是某种缘分叫他遇到了谢忱,还是这缘分叫他脑子一阵阵不清楚,稀里糊涂的。

      谢远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很久,至少要到他完全好起来为止,但是这天他正和绿珠在聊天,忽然屋外传来了很大的一声响动,还夹杂着争吵的声音。

      绿珠与谢远对视一眼道:“你别慌,我去看一看。”

      说完,便起身往屋外去。

      谢远却没有好好在床上呆着,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是很妨碍行动,因此听见外面的动静,他也不愿自己呆着,怕出什么事情,等绿珠出了门,他也跟在了后面。

      谢远这些天养伤都是在楼上的房间里,楼下是个院子,却不是在之前唤云城里的那家绸缎铺子,而是在唤云城的谢忱他们家的一处房产里。

      在楼下院子里,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手持一把阔刀正在用力挥砍,就是他发出了那么大的声音,而在那把阔刀之上,却是一个人影,只见这人影左右腾挪,像一阵风一样在刀刃间行走,忽而左,忽而右,忽而又是一跃,竟一脚点在刀背上借力飞远了。

      这人影不是别人,就是顾轻风,谢远在楼上看得清楚,顾轻风看起来轻松,嘴角却已经溢出血丝,之前他那一掌叫顾轻风也不好受,这几日修养下来虽然行动已是自如,内伤却未缓解,那大汉的刀法虽算不上高妙,但胜在气足,反观顾轻风,现在真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

      “你们这是做什么!”绿珠叫了起来,连忙跑到了楼下,想要制止他们。

      “绿珠!你别过来!”那拿刀的大汉叫道。

      “什么叫我别过来?”绿珠挡在了顾轻风的面前,“他是我的朋友!石叔,你怎么能欺负我的朋友呢?”

      原来这个壮汉就是绿珠之前提过的那个高手石叔。

      “你的朋友?”石叔指着顾轻风道,“绿珠啊,你可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可是顾轻风!”

      绿珠疑惑道:“我当然知道他是顾轻风啊,顾轻风就是我的朋友啊。”

      石叔道:“你知道个什么!他是顾轻风,轻风细雨的顾轻风 !”

      绿珠看着顾轻风问道:“轻风细雨?那是什么意思?”

      顾轻风没有回答,只是拿拇指轻轻在嘴角揩掉了漏出来的那一点血丝。

      石叔冷哼一声道:“轻风细雨是他在江湖上的诨号,只因他名字叫做顾轻风,又使一把细雨剑,江湖上就给他取了这么个诨号,不过要我看,这诨号却取得不好,应该叫他邪风恶雨才是!”

      “你这话我倒赞同,”谢远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你看他穿得这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哪一点像什么轻风细雨,邪风恶雨衬他得很。”

      绿珠见了谢远,气道:“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还嫌现在事情不够大的吗?”

      谢远笑道:“我来劝架的呀。”

      绿珠用手按住石叔手里的刀道:“石叔,我不管他是什么轻风细雨还是邪风恶雨,他是我绿珠的朋友,你呢,要伤他就先杀我。”

      说完,绿珠一闭眼睛,还真做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顾轻风在绿珠身后,身形一滞,似乎也被她这话所动。

      “你这傻孩子!”石叔急道,“这顾轻风在江湖上人人得以诛之,他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就是他自己的妻子他都可以杀死,你在这里替他说什么话!”

      绿珠扭头看了顾轻风一眼,把胸膛一挺道:“我不信!”

      那石叔被气得说不出话。

      谢远笑道:“绿珠,你为什么不问问顾轻风是真是假呢?”

      绿珠道:“这样离谱的谣言,有什么好问的?哪儿有人好端端地会把自己的妻子给杀死呢?他要是真这么穷凶极恶,一路上怎么不杀了我们?”

      “他说得没错,”顾轻风忽然开口道,“我的确杀了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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